第62章

2024-09-15 03:18:13 作者: 雨後冰凌

  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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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間,小鎮各家各戶掌了燈。

  浴水河畔的花燈也都擺了出來。

  林昭走在前面,一個個小攤子去看,又買了幾隻花燈回來。

  水溶便靜靜跟在身邊,幫他掏銀子,拎東西。

  再讓侍衛將他買的東西送回住處。

  林昭挑了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給石頭鋪子的工人一人一份。

  又選了些頭花,打算帶回去送給丫頭們。

  選得最多的自然是給姐姐的。

  林昭算來算去,自覺一個都沒漏下,於是頗為滿意地往回走,卻見原本笑容可掬的人此時竟是變了臉色。

  「我的呢?」水溶終是幽怨開口。

  林昭愣了半晌,「你...多大的人了?」

  「你只給旁人買,卻不買給我的嗎?」水溶說:「連你石頭鋪子的工人都有,我卻沒有,這是什麼道理?」

  林昭一時啞然,「那...」他遲疑著,「你挑一個?」

  水溶背負著手,似乎是在思考,半晌,「罷了,只許你將白日裡雕得小物件送我算了。」

  「你都不知道我雕了個什麼,便要了去?」

  「什麼都好,只要是你送的。」水溶言。

  林昭瞄他一眼,沒理人,轉頭尋應臨去了。

  結果尋了一圈,沒尋到人。

  「應臨送姑娘們先回去了。」水溶說。

  他們走時,在香菱跟碧憐落腳的村子將人接上,一同往京都走。

  之前明明一條路的,怎得就先回去了?

  林昭雖有疑問,卻沒問出來。

  倒是水溶自己講了,「我想著,你好不容易出來一次,便當遊玩了,咱們不急著回京。」

  林昭愣了愣,之後震驚道:「你身為主將,不隨大軍回京已是不妥,如今還要停留別處,就不怕聖上怪罪?」

  「此番收服藩國,今上龍顏大悅,而且,我受了重傷,將養些時日再啟程也無不可。」

  林昭不算高興,悶悶地,「總歸是你有道理。」

  水溶便只笑了笑,沒再答話。

  林昭麵皮薄,心思又單純,有些事情,不能太過急躁,得循序漸進。

  他便是知道這個道理,才不打算帶著他回京。

  畢竟他跟林黛玉的事情,在林昭心裡已經形成了根深蒂固的結。

  若當真這麼回去了,勢必會讓他良心不安,心裡愧疚。

  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他不想節外生枝。

  須得讓他認清自己的心意才好。

  而反觀林昭,哪裡有那麼多七七八八的心思。

  他還惦念著寂衡請出天道劍一事。

  執法司那幫人不是擺設,如此大的陣仗,現在都不來問罪,總是讓他不安。

  這就像是懸在房樑上的一把刀,每天都能看見,卻不知什麼時候會落下來。

  而且,寂衡只是傷了他的魂身而已。

  如今緋辭靈海遭了重創,自不能再生事,可這並不代表以後也會安分守已。

  何況,緋辭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他至今仍不能理解。

  回去途中,林昭看了眼水溶,還是決定問上一問,「那銀鈴...你可識得?」

  不過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沒想到竟然真的得到了回答。

  「那銀鈴,原本是我的。」水溶講,「你們時常去的桃園山澗,還記得嗎?」

  林昭眨了眨眼,「那山澗....」

  「嗯,那裡有處涼泉,有助於修行,又臨近...」他有意引去『御靈』二字,接著道:「故而我時常在那裡出現。」

  水溶說到這裡,頓了頓音,而後看向他,「遇到你,不是巧合。」

  是因他每每去到涼泉修行,總能遇見一隻雪白的小狐貍。

  小狐貍時而自己來,時而與那頭雪狼一起。

  涼泉有界,濁物不得入,但九尾白狐,天生屬靈,一次偶然,卻讓它滾落其中。

  寂衡窺不了天機,只覺九尾白狐可愛,便贈予一物,又抹去了它在涼泉中的記憶。

  對於這些,林昭自是不知的,但他記得那悠揚旋律,記得桃園山澗中的美妙。

  「銀鈴,是你贈予我的?」林昭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那令緋辭久久不能忘懷的人....」

  「不會是我。」水溶道:「因為那處涼泉,不止我一人出入。」

  林昭不太明白,「以往我們去,都是天快黑了的時候,因他說過,狼只能出現在深夜。」

  水溶不知在那之後發生了什麼,也不知是誰在他離開後入了那涼泉。

  所以緋辭嚮往的人、顧念的人,他的確是不知。

  「會不會是御靈的其他人?」林昭猜測。

  見他提起這兩個字面上毫無波瀾,水溶便也放下心來。

  他搖搖頭,「他百年道行,修得此番不易,如今以天道懲處,靈海損傷,自不會再生出事端,否則,執法司必不能饒了他。」

  「至於戰亂...天道處之,人間事往往因果循環,倒也不必多慮。」

  「誰多慮這事了?」林昭翻了個白眼,「我是想,若非是你,那有沒有可能,是你的對家?」

  「御靈中,應當還沒有值得他壞道行的人。」

  林昭:「……」如此,他還能再說些什麼?

  回了住宿的客棧,卻見水溶領著自己往屋裡去。

  林昭如今不太能跟他睡一個房間,便尋店家多開間房。

  可店家說今夜花燈節,如今客棧人滿為患,實在騰不出多餘的房間。

  林昭不依,要去別處看看。

  水溶拉了他,「夜深了,房間給你,我去別處。」

  這天寒地凍,他能去哪裡?

  林昭不忍,在他要走的時候說道:「你...倒也不用走!」

  水溶背對著他,微微揚了揚唇,而後回首看他,「你放心,我一定不給你添麻煩。」

  後者沒吭聲,推門入了內。

  進門一看,傻眼了,水溶堂堂王爺,今上任命的大將軍,出門竟是連個上房都住不起了麼?

  房裡只一張榻,擺設簡單,甚至連個多餘的小榻都沒有。

  這可怎麼住?

  林昭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沒能動彈,直到被水溶拉了一下,「你先去坐,我讓人弄些水過來。」

  似乎是知道他心裡的想法,於是說道:「邊境這邊比不得京都,條件稍微差了些,不過我剛剛已經讓店家多拿了幾床被褥過來,會很軟。」

  林昭哪裡是這個意思。

  見水溶一邊收拾東西一邊時不時去揉自己之前受傷的臂,不由得問:「你那...還疼?」

  「嗯。」水溶輕輕答。

  林昭:「……」他真想當做沒看見。

  忍了忍,沒忍住,於是起身過去,「你去坐,我來收拾。」

  水溶抿了抿唇,「我如何能叫你勞累?」

  「你這話說的怎麼....」

  這時,店家打了熱水過來,敲門聲壓下了他想說出口的話。

  等人走了,他已經沒了想說下去的興趣。

  兩個人洗漱一番,到了睡覺的時候,林昭又彆扭起來。

  只一張榻,還不算大,他實在沒辦法如兒時那般肆無忌憚地爬上去。

  即便水溶喚他。

  「我還不困。」林昭蜷在椅子上,捧著書冊埋頭苦讀。

  窗外月色悄悄爬上枝頭,待水溶喚了他第三遍的時候,林昭終是站起身走了過去。

  水溶坐在一側,拍了拍身邊的空位置,「過來睡覺。」

  「……」林昭垂眸看了兩眼,又自走了。

  三更天,他實在熬不住了,不知怎麼便蜷在椅子上閉了眼。

  但他睡得淺,身邊一有動靜便醒了。

  當水溶將他抱起來的時候,林昭下意識要躲開。

  「別動,手臂疼。」水溶說。

  林昭便不敢動了,由著他將自己抱上了榻。

  「都困成這樣,怎麼就不能過來好好睡?」

  林昭心想:你以為我願意?

  若非多間房,哪怕多張小榻,他都不會這般委屈自己。

  「好了,睡吧!」水溶深眸微彎,帶了點兒笑,「放心,不占你便宜。」

  林昭:「……」他咬了咬牙,「你上那邊去。」

  水溶:「嗯?」

  「你去看書?」林昭臉色微微發紅。

  水溶終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林昭被他笑的有點火大,幾次張口,又找不出隻言片語。

  最終只能與他對視著。

  水溶敗下陣來,「好,我去看書。」

  待他真的乖乖去看書了,林昭又睡不著了。

  明明放下了垂簾,卻又忍不住偷偷瞄他。

  燭影下,水溶脊背挺直,消瘦的側臉輪廓清晰。

  這些年,他也變了不少,眉峰凌厲分明,眼眸也深邃且深沉了許多。

  邊關數年,他早已不是養尊處優的北靜王爺。

  那一身的傷,便證明了一切!

  這一世的劫,原本該是善果,若不是因著緋辭,不是因為自己...

  見他指腹碾過書頁時,總是下意識停頓一下,該是那臂上的傷還沒好利索的緣故。

  林昭看他,竟是有點可憐。

  想了想,到底還是將人給叫了回來。

  就像以往那般,躺在同一張榻上。

  曾經,林昭總是不太理解這種依賴,可直到想起了那些前塵。

  或許,這不過是他骨子裡的那份本能。

  本能的靠近,本能的想要追著他腳步,去仰望同一片天空。

  水溶看出了他的拘謹,彆扭,便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

  林昭僵了僵。

  這時,便聽他說:「昭昭,好好睡吧!明日一早,我們便往回走。若是腳程快些,也許還能趕回去過年。」

  林昭隨著他的話語慢慢放鬆下來,「回去過年嗎?不是才說了要逛一逛?」

  「嗯,我想著,也許你願意早點回去見林姑娘...」他輕輕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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