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林昭回來的時候，正巧見到林黛玉跟賈寶玉從賈母的院子出來。

  賈寶玉左右跟著，似乎在說什麼話。

  林黛玉不願搭理他，步子相對急了一些，漸漸與他拉開距離。

  賈寶玉幾步跟上，攔了她的路，朝她作揖，「妹妹，好妹妹，我錯了還不成麼？」

  黛玉不理，他便不叫走，十分纏人。

  「你做什麼呢？」林昭幾步過去將他拉開，而後將姐姐護在身後。

  寶玉見了林昭，面上一喜，「林弟弟你回來了！昨兒我等了你一宿。」

  「誰叫你等了？」林昭拽了姐姐便走。

  

  「鯨卿前陣子還說起你來著，今日他來看可卿，要不你等等？」

  林昭白了他一眼，「他來便來，與我有什麼干係？」

  賈寶玉追著他走，「一會兒咱們給老太太請了安一塊去吃茶不好麼？之前梅花宴上你寫的詩句我們都很喜歡。」

  「不去。」林昭阻了他，「別跟著我。」

  言罷直接帶著林黛玉走了，留下賈寶玉一個人失魂落魄獨自站在院中。

  回了碧紗櫥，紫鵑忙著上前服侍林黛玉解了斗篷，又將湯藥端過來讓其喝下。

  林黛玉推了藥碗，「整日的吃藥，不想吃了。」

  「不吃藥病怎麼好，姑娘不要使小性兒。」

  林黛玉神情懨懨轉了頭，悶坐在小榻上不吭聲。

  林昭鮮少見她這般，不由跟紫鵑說道：「少這一頓也不礙事的，快端了去吧！」

  「好，聽少爺的。」紫鵑說著將藥碗擱在了一旁。

  林黛玉見了，擡眼瞄向紫鵑，故作生氣的道：「你到底是誰的丫頭，平日裡我說的話不聽，怎得他說什麼便應得這般利索？」

  紫鵑上前扶了林黛玉手臂，笑說：「咱們丫頭做事，不是全憑著主子的喜好？姑娘疼小少爺，叫咱們事事順著，咱們可都記在心裡呢！」

  「哼，誰叫你們事事順著了！我可沒講過那話。」

  「是是是，姑娘從未說過，不過是稍有些沒照顧到的，姑娘便會蹙眉而已。」

  林黛玉輕推了一下紫鵑，「是我太驕縱你了不成，真是越發沒個規矩了。」

  林昭便撿笑似得躲在一旁看著，偶爾插兩句言，終將林黛玉哄得展了顏。

  見她心情好了，林昭這才重新哄著將藥吃了，又試探著詢問發生的事。

  這次林黛玉倒是沒瞞他，「我們去給外祖母請安，便提起了進宮去給小公主伴讀的事。」

  雪雁端了茶過來，「這事我知道，寶二爺一聽便又要犯病，拉著姑娘的手不叫走，誰說也不聽，後來給姑娘逼急了，便說即刻要走，二爺這才消停。」

  「昨兒剛鬧了一場，是誰這麼沒眼力見，又提了？」

  「還能是誰，就那史湘雲唄！」

  林昭有些意外，「之前梅花宴的時候，見她跟姐姐挺好的。」

  「可不是好麼！日前見姑娘繡得香囊好看，便要了去，有什麼好東西，便要什麼，姑娘大度，不與她計較，面上倒是也過得去，只是打梅花宴過後，她便像是只炸毛的貓，回回說話都要捎帶著姑娘，冷嘲熱諷的，要說之前，還仗著老太太疼姑娘，不予面上講究，誰知今日又是受了誰的挑唆。」雪雁嘰嘰喳喳，一口氣將那不快全都嘟囔了出來。

  紫鵑奉茶過來，打發了裡面收拾的婆子，「這事我倒是在外聽了一嘴，原是咱們姑娘在梅花宴上的詩入了十二殿下的眼，還聽說，殿下特意找了名士抄錄後裱起來掛在自家書房中。」

  林昭：「……」這像雲羅那個傻帽能做出來的事。

  「可這跟史湘雲那丫頭有什麼干係？」他不禁問道。

  「動了凡心唄！」雪雁這話一出口，立刻被林黛玉呵斥了一句，「不得胡說。」

  雪雁扮了個鬼臉，「她就是因這件事遷怒我們姑娘，怎得便不能說了？當日在席間的時候，雲姑娘便有意無意瞄那位殿下，梅花宴結束更是不顧姑娘勸阻派了身邊的丫頭翠縷去送東西，她是個什麼心思眾人眼裡明鏡似得，如今聽說姑娘要進宮，自是不開心了。」

  林昭無言，小姑娘家的心思，實在有點兒難懂。

  「進宮也是去給小公主伴讀，又不是給十二殿下伴讀，如何便不開心？」

  「聽她在那胡說，姑娘家家的也不害臊。」

  林黛玉喚紫鵑過來，「還不快點兒堵了她的嘴拖下去。」

  紫鵑應『是』，轉頭笑著看雪雁，「你若再這麼沒羞沒臊，我可救不了你。」

  「你跟姑娘合起火來欺負我是不是？」雪雁上前去抓紫鵑痒痒，兩個姑娘在房中鬧起來。

  林黛玉抿嘴一笑，轉頭跟林昭說：「讓她們鬧吧，我帶你去小廚房做糕。」

  紫鵑跟雪雁忙停下來，「姑娘我們也要去。」

  雪雁說：「好姑娘，既是做好吃的，總得是見者有份。」

  林黛玉指了指她的頭，「誰要跟你見者有份？」

  「好姑娘，我錯了，日後再不講那些渾話了！」雪雁最會審時度勢。

  主僕幾人一面說著閒話，一面去小廚房做糕吃。

  林昭抽空跟黛玉說了不用入宮的事情，又問她打算何時搬出去。

  「外祖母這段時間身子不好，寶二爺又這般，我想著，莫不是要等他們都無礙了，再談走得事情？」

  他這個姐姐，心善的不像話。

  林昭想了想，「給公主伴讀的事情應當這幾日便會定下來，姐姐留在榮國府只怕不大方便。」

  林黛玉低低嘆了口氣，「我曉得的。」

  她道：「先這樣吧！屆時，再尋法子。」

  林昭點了點頭，「只能如此了！」

  「不過，王爺那裡說一切為了姐姐方便。」

  林黛玉偏頭看他，「為了我？」

  「嗯，他說會替姐姐周旋，儘量不叫姐姐入宮。」

  林黛玉若有所思，「這位王爺，倒是個極好的人。」

  --

  誰料想，水溶速度倒是快，人已經去尋藩國小王女了，還有空去管林黛玉伴讀的事情。

  林昭這邊正想著如何將姐姐弄出賈府，那邊宮裡已經下了旨，說是叫林黛玉即刻入宮給小公主伴讀。

  陪著宣旨公公來的是應臨，林昭見了人，便什麼都明白了。

  而如今聖旨已下，賈寶玉也不敢再鬧。

  只是那不舍的眼神來回在林黛玉姐弟二人身上游移。

  最後無法，扯了賈母的袖子問：「老祖宗，林弟弟和林妹妹還會回來嗎？」

  「會的，會的！」賈母拍著賈寶玉的手，寬慰道：「這就是她們的家，不管去了哪兒，都是要回家的。」

  林昭不遠不近地站著，聽這祖孫二人說話只覺有趣。

  賈府是個火坑，真跳了出去，誰還會想著回來？

  等林黛玉接了旨，公公又迎過來小聲說了幾句話，這才離開。

  林昭離得近，是以將那些話全都聽了過去。

  他轉頭看向一旁的應臨，小聲問道：「這是你們王爺的主意？」

  「啊？」應臨莫名轉頭。

  林昭：「那雲...十二殿下，是個男人啊！讓我姐姐住過去，合適嗎？」

  「十二殿下的府邸離皇宮最近，而且，他跟小公主是一母同胞。」

  林昭愣了愣，「等等？你說什麼？」

  「就是，十二殿下雲羅，跟林姑娘要伴讀的花瑤公主，都是前賢妃娘娘所出。」

  林昭驚了，半晌沒回過神。

  後來想，也確實是他先入為主了，以為公主便是皇帝的女兒。

  「所以，十二殿下還有個親妹妹？」

  應臨點頭，「前賢妃娘娘當年體弱，生下公主不久便撒手人寰，尚在襁褓的小公主便由今上指給了後宮嬪妃撫養。」

  這一番解釋之下，總算讓林昭明白了一些。

  然而將林黛玉送郡王府一事，他始終覺得不太妥當。

  雖說雲羅不至於壞他姐姐名聲，但長此以往總歸不好。

  而且，這事真的是水溶促成的？

  若當真是他，那這是什麼意思，他怎麼看不懂？

  「小少爺，小少爺...」應臨見林昭愣著，輕輕推了推他，「寶二爺在看你。」

  「啊？」林昭回神，順著那眼神看過去，果然見到賈寶玉望過來的神情。

  賈寶玉瞧著他，似乎有話要說，又有點不敢過來。

  躊躇著，到底還是走了過來，「小林弟弟，我有話想跟你說。」

  「你說。」

  「咱們去那邊？」賈寶玉小心問道。

  林昭表情不耐，「如何就得去那邊？有話快說，我還得送姐姐去公主那裡。」

  賈寶玉聽了，略微有些焦急，「真的要走嗎？」

  「皇命難為。」林昭眨了眨眼，「寶哥哥若是捨不得，不如進宮去找今上說說？」

  賈寶玉哪有資格入宮面聖，一臉尷尬地看著比自己矮了半個頭的林昭，「林弟弟...」

  「那你，還會回來嗎？」

  林昭本想實話實說，又怕刺激到他節外生枝，於是拐了個彎，「有機會，自是會的。」

  賈寶玉默默垂下頭，「如今你便要去了，咱們不知何時才能再見，我有一物想贈與你，望你不要嫌棄。」

  說罷，竟是將自己頸上掛著的通靈寶玉摘了下來，「這物件自小便跟著我，而今我將它給你，算是將我的運氣都給你，我希望，你能過得開心點兒。」

  林昭微微愣了愣，垂首看向掌心中的東西，輕輕眨了下眼。

  如今莫名其妙被塞了塊玉，還是賈寶玉的通靈寶玉，這如何使得？

  而且印象中，賈寶玉這玉，似乎沒送過人吧！

  怎得就給了他？？

  那他...能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