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二人並沒有對持很久。

  寂衡隨著小林昭的動作而動作。

  意識到他想幹什麼的林昭想要阻止，奈何沒來得及。

  寂衡已經將小林昭的肉身定住並且抱了起來。

  林昭便眼睜睜看著，他將自己的肉身小心翼翼地抱去了榻上。

  「……」他覺得有點怪，又講不出到底是哪裡怪。

  接著他便發現，寂衡的身體似乎一直帶著若有若無的飄渺。

  靈身？？

  這事在不久之後便得到了證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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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到的寂衡不是本尊，但又不是靈身。

  準確的說，是寂衡的本尊分生出來的一抹意識。

  雖是分生出來的，法力沒有本尊強大，但跟本尊其實也沒什麼區別了。

  林昭站了一會兒，伸手過去，發現屏障竟然消失了。

  他往前走了兩步，也顧不得與他之間還有帳沒算，「這是怎麼回事？」

  寂衡伸手過去，貼在小孩兒的額頭上查探。

  探了一會兒，沒說話，又抓起了小孩兒的手。

  林昭忍不住了，「……你怎麼占人家便宜？」

  「？」寂衡回首，「要不你來？」

  林昭是個雜修，千年來雖什麼都修，什麼都學，但什麼都不算精。

  相較寂衡，便缺了點兒徹悟。

  他不吭聲了，表情不太樂意。

  又看了一會兒，當再次忍不住要發火的時候，寂衡有了動靜。

  「想來，該是那一縷殘魂的執念。」

  林昭眨了眨眼，「你是說..真正的林弟弟？」

  寂衡沒吭聲，算是默認。

  林昭有些奇怪，「可他命數就是那般，何來的執念？」

  這一點兒，寂衡也沒想明白，索性繼續沉默。

  林昭覺得這事蹊蹺，「那你呢？你如何會來此地？」

  他這話題轉變的有點兒突兀，但卻是合情合理。

  畢竟兩人一直是敵對關係，寂衡分出來的意識也不可能會跟著他。

  這突然的出現，本就突兀。

  「自然是有些事情。」寂衡默了默，才開口。

  「什麼事？」林昭不打算讓他含糊過去。

  見寂衡又在保持沉默，不由得說道：「你該不會，是怕凡間的自己受了委屈，才故意在下凡之前弄了個分身出來吧！」

  他說完這話，瞬間有種醍醐灌頂的架勢，「好啊！那水溶，竟當真是你在凡間的胎身？」

  「不是。」寂衡否認。

  如果是在以前，他如此這般，林昭必定能看出破綻。

  可來了人世間兩年，平日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所以腦子也不算常用，便有些鈍。

  於是乎，便讓寂衡糊弄了過去。

  「那是什麼？」

  「那水溶，有些來頭。」寂衡說。

  林昭被他這問三句答一句的話語弄得想打人，「你就不能一次說清楚？」

  「講不清楚。」寂衡彼時已經起了身。

  他垂眼看他，「我與你說過的話，可還記得？」

  林昭雖然學東西不精，但不代表記性不好。

  可他就是不想跟這人好好說話，「早就忘了，幹什麼？」

  「現今加上一條。」

  寂衡說：「那個水溶，一樣離他遠點兒。」

  林昭：「……」

  「還有，別再離體，容易出事。」

  雖說林昭知道容易出事，但還是乾巴巴地說道：「你管不著。」

  「好了，我得走了。」寂衡對他的不高興視若無睹，「你也快些回去吧！」

  林昭還想反駁兩句，奈何那身體竟是被寂衡輕輕拽了一下。

  一陣恍惚，魂靈左右搖擺了下，接著回到肉身。

  屋裡的動靜似乎並沒有驚動外面守夜的人。

  至少，雲林是毫無動靜。

  林昭吸了口氣，動了動四肢，發現那股酸疼感又一次席捲而來。

  看來，果真跟離體有關。

  他不想擾了他人，便輕手輕腳下床，並將自己折斷的窗掩上了。

  本想查探一番，但有了前兩次的教訓，也不敢亂來，索性便打算睡一覺。

  可這一覺，他睡得並不好。

  夢裡，他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玄羽神君。

  然而面前，卻站著個淚眼婆娑的小孩兒。

  小孩兒抱著他的腿，不讓他走。

  仿佛在說：『神君，您是神君，為什麼還要下凡來搶我的身體？』

  林昭想解釋，不是搶，是你該走了！

  但他張不開口，那些眼淚流的太多，足以淹沒了他。

  他看著小孩兒的眼，突然便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了！

  --

  翌日，經過一夜休整，林昭好了不少。

  身上輕快了，便想四處走走。

  如此豪華河船，不去欣賞一番豈不是可惜？

  雲林伺候著淨了手，又挑了件寶藍色的衣裳過來，「今日是小少爺第一天給殿下讀書，咱們穿的好看點兒。」

  林昭打了個哈欠，沒聽仔細，「你說什麼？」

  雲林便又重複了一遍。

  林昭本來並沒打算真的去給水溶念書。

  即便是念，也不過是敷衍罷了！

  若是沒有寂衡的提醒。

  如今雲林提起這茬，倒是激起了他的鬥志。

  離遠點兒？笑話。

  他如何能順那廝的意？

  在姐姐的事情上，不能。

  在水溶的事情上，也不能。

  「不要，換個白色的，素淨。」林昭拂了那看起來就很貴重的小衣裳，挑了個自己順眼的穿上了。

  等他再次站在水溶面前的時候，後者明顯發現，他的態度不太一樣了。

  之前是能避則避，敬而遠之。

  如今，倒是主動了許多。

  水溶挑眉看他，在無人窺見的角落，微微勾了勾唇。

  「殿下，您要的山珍生魚片做好了。」

  下人將東西端了上來。

  水溶看了一眼，擡手往前推了推，「嘗嘗....」

  林昭也不客氣，抓著筷子夾了一片塞進嘴裡。

  「如何？」水溶問。

  林昭似是回味了一下，「還成。」

  接著，另外一道菜也被端上餐桌。

  如此反覆嘗了幾道，林昭都以『不錯』『挺好』『還成』『湊合』應付過去。

  便見水溶一一記下，接著將他點評的『不錯』和『挺好』讓下人重新做了一份給林姑娘送去。

  林昭覺得，自己好像漏掉了什麼！

  「我姐姐...」

  「林姑娘博學，很好。」

  水溶說：「若非男女有別，我本屬意是林姑娘來的。」

  這話傷害性雖然不大，但侮辱性極強。

  林昭默了默，張口，「姐姐的學問都是我教的。」

  「嗯？」水溶那滿臉的崇拜轉了轉，偏頭，「你？」

  「女子無才便是德，因此父親只讓姐姐學了女誡和內訓。」

  林昭決定說個小小的謊，斷了這酷似寂衡那張冰山臉男人的肖想。

  何況，他是禽獸嗎？林姐姐才多大的年紀，他便覺出了好？

  水溶微微挑了挑眉，「如此說來，學問好的是小林少爺了？」

  「嗯，也可以這麼說。」林昭故作深沉，「小王爺若是不介意，有什麼疑難可以隨時問我。」

  「如此最好不過。」水溶擺了擺手，示意下人繼續上菜。

  林昭胡亂吃了幾口，味如嚼蠟。

  他懷疑水溶是寂衡的轉世，但他又沒有證據。

  寂衡那抹散出來的分身也有點兒巧，他有些憂心。

  還有，那位執念頗重的小林弟弟，究竟是怎麼回事？

  林昭邊想邊吃，雖不知吃了些什麼，但總算是飽了。

  飯後，水溶說自己有事要處理，讓他隨意逛逛。

  林昭不知道，在一條船上，會有什麼事情處理的。

  但他還是點了頭，表示自己很樂意隨意逛。

  林昭逛了逛，再沒看見什麼熟悉的人，不過倒是明白這艘船應當不是往來的客船。

  而那些歌舞，則更像是表面的假象。

  有官兵、王爺、大臣...

  如此位高權重的都在一處，怎麼也不像隨便走的。

  他逛累了，便回了房間。

  閒來無事，便將之前順手揣在懷中的小石頭取了出來。

  記得剛進賈府時，林黛玉不但被王夫人瞧不上，還因為賈寶玉那個二傻子摔玉而嚇得直哭。

  林昭不願她再遇到這種事，索性便親手雕一個。

  他賈寶玉的通靈寶玉算什麼？

  有他玄羽神君親手雕刻的東西好？

  林昭做事情其實很認真。

  不多時，便入了神。

  這一動手，便不知不覺到了晚上。

  約定給水溶讀書的時辰到了，有下人來請。

  林昭收了石頭，跟雲林說了一聲，便跟著人去了。

  水溶的房間要比自己住的地方大很多。

  而且不是一般的大。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擺設什麼的也很好看。

  果真是王爺。

  王爺就是跟別人不一樣！

  林昭想：其實這個人若跟寂衡無關，憑他的身價樣貌，當他的姐夫，倒是也不錯。

  可他不能上當。

  若這個人當真是寂衡又該如何？

  他在心裡寬慰自己。

  這不是壞人姻緣，這是將孽緣扼殺在搖籃里，不給他人一丁點兒傷害到姐姐的機會。

  林黛玉的婚姻大事，需過他的關。

  他會好好給自己相看一個一心一意對姐姐好、不讓姐姐受到丁點兒傷害的絕世好夫婿。

  「讀完了？」水溶靠倚在屏風後面的軟榻上。

  映著微弱的燭光，深邃的眼眸淡淡掃向不遠處讀書讀到一半便失了神的小孩兒。

  越看越覺得喜歡，越看越移不開視線。

  可小孩兒的心不在焉有點兒久，他有些受不住，是以開了口。

  他問完話，小孩兒似乎才恍然想到自己該做的事。

  眼神清澈，又帶著點兒迷糊。

  望過來的時候，惶惶然，讓他想到了第一次見他的模樣！

  林昭聞聲擡起頭時，便撞進那略帶意味的眼眸中。

  撞得他心頭一跳，像是被窺探到了什麼秘密般的、心虛地躲開了那道眸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