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林昭有段時間沒看到趙姨娘。

  府里的人也都刻意不去談論此人。

  林昭心裡有數，估計是被林如海隨意找個理由發賣了出去吧！

  

  又或者尋處僻靜之地關起來了。

  畢竟像趙姨娘這種連親子都忍心下手的人，留在林府就如同一個隨時會爆的炮仗，指不定會傷到誰。

  「昭兒怎麼不去跟姐姐玩？」賈敏坐在廊下邊看小丫頭們將雪捲成一團打雪仗，一邊陪林昭說話。

  林昭搖頭，小臉繃得緊緊的。

  小孩子的東西他實在沒興趣，若非想著時刻注意著府上這些人的動靜，他也不會巴巴跟過來。

  賈敏見小孩兒始終不說話，便想出各種法子讓他開口。

  林昭看她逗小孩兒般的逗自己，毫不吝嗇地給了個笑。

  身邊的嬤嬤立刻說道：「小少爺果然還是跟太太最好，不枉太太這許多年真心疼他一場。」

  賈敏：「他是老爺的兒，也自是我的，何況昭兒那麼乖，如何能不疼？」

  「是呢是呢！小少爺長得好，又乖巧聽話，別說是太太，便是府里的人，又有幾個不喜歡他的。」

  講話間，瘋玩的林黛玉跟雪雁回來了。

  黛玉一張小臉跑得通紅，額間還帶了點兒汗。

  她在林昭面前站了站，伸手去戳他的小臉蛋，「娘親，弟弟好像胖了一點兒。」

  賈敏便笑，「這都是你的功勞，每日哄著弟弟吃飯。」

  「那可有獎賞？」林黛玉鬼精鬼精地偏頭看向母親。

  自己生的女兒，賈敏最是知道她的小心思，但還是問道：「黛兒想尋個什麼獎勵？」

  「前日女兒聽說，家裡有位姓賈的先生要來。」

  賈敏佯裝不知，「哦？還有此事？」

  「女兒無意間聽父親提起的。」

  賈敏臉上浮了些笑，「然後呢？」

  林黛玉彎唇笑了笑，伸手去勾了母親的脖頸，「我想跟弟弟一起讀書識字，還請母親允諾。」

  「女兒家家，學些女紅針線就罷了，讀什麼書？」她嘴上雖如此說著，實則心裡早就有了主意。

  她這個女兒與旁人家的不同，自小便喜歡那些四書五經。

  「女紅針線要學，讀書識字也是要學的。」

  黛玉一張小臉帶著點嫣紅，「女兒雖不能像弟弟那般考取功名光大門楣，但多識的幾個字總歸是好的吧！」

  她隨看向小林昭，逗樂似的問道：「是吧昭昭？」

  林昭眨了眨眼，心想林家就你這一棵獨苗，若非是我來了，那姓賈的老師本就是你的，於是果斷點了頭。

  何況讀書識字什麼的，他千年前便已經學過一次，真不需要再多學一次。

  什麼考取功名報效國家，則更是扯淡。

  他堂堂一屆仙君，即便是凡塵蹉跎也能劫滿歸位，自然是怎麼開心怎麼來。

  何必要自討沒趣考取什麼功名報效什麼國家，他又不想揚名立萬。

  不過提到科舉，他突然想到，書裡面提到過，這林氏的祖上世襲侯爵，到了林如海已經是第五代。

  雖爵位沒了，但他本人爭氣，靠著自己的本事考了個探花並深得皇帝器重。

  如今皇帝任命他為蘭台寺大夫，之後更是將兩淮巡鹽御史的職位交給了他。

  等等！！

  林家子死婦死夫死，難不成是跟他的職位有關？

  這時起了一陣風，吹落了楊柳枝上的雪條，並帶起一陣雪花飛揚。

  賈敏掩帕咳嗽了幾聲，「起風了，帶少爺姑娘回去吧！」

  嬤嬤們便走過來想抱林昭。

  林昭見賈敏這幾日咳得厲害，心下微恙。

  他實在是怕她熬不過這幾年便撒手人寰。

  於是拂了那婆子的手，「娘，抱。」

  賈敏滿眼喜悅，蹲下身將小人裹著抱了起來，「好，娘親抱你回去。」

  邊說邊疼愛地抵了抵他的額。

  林昭趁機使了些靈力探去，見賈敏的病症果然比之前加重了許多。

  柳若輕風般的纖纖身姿即便是抱著他這麼一個三歲的娃娃都略顯吃力。

  丫頭們小心攙著，怕她抱久了受不住，於是出言：「太太，把小少爺給奴婢們抱吧！」

  「這麼幾步遠的路，不礙事的。」

  「難得昭兒肯要我抱。」賈敏滿是疼愛地貼了貼林昭胖乎乎的小臉蛋，「是吧昭兒。」

  「嗯。」林昭一邊應下一邊將自己的靈力渡了些給賈敏。

  他想，自己只要盡力保賈敏多在這人世間活一陣子便好。

  如此那般，姐姐便不必遠去京都寄人籬下，也不必受盡賈府那幫人的冷眼。

  等自己再大些便可以分府別住，不用旁人，只他一個也能護姐姐一世無虞。

  --

  不久之後，林府來了客人。

  這日林如海早早回來招待了貴客，並將林黛玉跟自己叫去跟前相看。

  跟林昭想的一樣，來人姓賈，叫賈雨村。

  提起賈雨村這個人，林昭可是太熟悉了。

  此人虛偽狡詐、工於心計、口蜜腹劍、城府極深，但同時又不能否認他確實是學識淵博，否則，林如海也不可能聘請他來教導自己唯一的愛女。

  哦，不對，現在是四個了。

  一子一女，外加兩個小陪讀，雪雁和雲林。

  自從賈雨村來了林府，林昭便知道，賈敏那邊怕是要不太好了。

  同時他也很納悶，自己明明已經想辦法為其續命了，怎卻不見得她有半分好轉？

  不僅如此，她的病症還隨著時光的流逝而越來越重。

  京都那邊聽說了這邊的事，派人來問了幾次。

  想著黛玉一個姑娘無人照料多有不便，便要接過去教導，不過被林如海婉言拒絕了。

  可林昭知道，賈敏若撒手人寰，京都那邊派人來接走黛玉實則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他如今年紀尚小，即便可以承諾照顧姐姐，誰又會信？

  這一拖，便又是大半年。

  這日下課，姐弟二人一同往主院走。

  還沒等進門，便見婆子們慌慌張張忙進忙出。

  一問，竟是太太咳血昏倒了。

  黛玉嚇得手中的帕子都扔了，忙往屋裡奔去。

  「姑娘不急，大夫已經來瞧過，說是無礙，太太這陣子已經睡下了。」

  雪娟是賈敏的陪嫁，自小便跟著賈敏，知道她最惦記著誰，於是出言寬慰。

  林黛玉進到裡屋便穩了步子。

  怕打擾到母親休息所以只敢遠遠瞧著。

  林昭隨之走進，便聞到了滿室的草藥味。

  床榻上的人臉色慘白，氣若遊絲。

  其實他瞧著這幾日便不大好，但卻沒想到會突然病得這麼重！

  他想上前去看，卻又不好貿然動作，便只能站到一旁。

  雪娟是個伶俐的，只叫瞧了兩眼便哄著人去到外屋。

  並岔開話題，「姑娘今日可有好好讀書？」

  「有的。」黛玉紅著眼，聲音很輕，似是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可那淚卻還是像斷線的珠子般一顆顆滾了下來。

  雪娟心酸，也知安慰無益，便只得繼續道：「姑娘可得好好用功，等太太醒來，必是要考姑娘功課的。」

  黛玉話都說不出來了，只輕輕點了點頭。

  林昭望著這四角聚集的陰氣，只覺得賈敏怕是時日無多了。

  到了晚上，趁眾人都打瞌睡的時候，他悄悄來到賈敏的房間。

  賈敏彼時還睡著，並不曾醒來。

  黛玉慈孝，自母親臥床後便一直守在身側，此時已經握著母親的手歪頭睡了過去。

  林昭耗了些靈力，檢查了賈敏的身體狀況，卻發現造成她咳血的主要原因除了病症還有其他。

  只是再想探究的時候，卻被一股力道阻礙。

  他又反覆試了幾次，依舊以失敗告終。

  正當他琢磨此事原由之時，卻忽見眼前白霧繚繞。

  而後，便被一道勁風送至雲端。

  林昭望著眼前熟悉的景，心下瞭然。

  看來，自己這是睡著了！

  不但睡著了，還又一次入了那個人的夢！

  果然，白霧中，漸漸浮現出一道身影。

  是他閉著眼都能想到的人，寂衡。

  這次寂衡倒是沒說什麼欠揍的話，可他依舊煩的不行。

  「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說拽我來便拽我來？」

  「時間不多，我得走了。」寂衡說。

  林昭愣了愣，「你走不走，與我有什麼干係？」

  寂衡負手而立，頎長的身形微微往前靠了靠，看著那雙濃墨般烏潤的眉眼，揚唇道：「自是怕你做錯事。」

  林昭立刻便想懟回去，類似『我做什麼與你何干』到『天上是閒死了麼你總盯著我』。

  結果轉了一圈出口卻成了，「你幫我去老君那偷....拿一顆續命的九轉丹行嗎？」

  寂衡似乎沒想到他會如此這般，表情微動，半晌，才啟唇問了一句，「什麼？」

  「算了，當我沒說。」林昭擺擺手，轉頭道：「送...」

  「有什麼好處？」

  林昭：「……」

  他回頭，蹙眉：「好處？」

  「求人，不該是有個求人的態度？」

  寂衡走近，溫聲說：「既是求人，難道...不該給點兒回報？」

  林昭不覺退了一步，後背卻撞在寂衡圈禁的術法牆上。

  隔空的雲飄散著，虛影瞳瞳。

  寂衡手裡捏著只小圓瓶，是那老君的東西。

  雖沒有言語，但動作卻是更具有殺傷力。

  林昭僵了僵，迎上寂衡深沉的眼，「我以後再也不罵你了！」

  接著伸手便要去取丹藥。

  「還罵過我？」

  寂衡挑了挑眉，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罵了什麼？」

  林昭瞪眼，「我這是在救你未來的岳母大人，你難道不該感激我？」

  「那林黛玉若真去了京都，還不定怎麼被賈家人欺負，你忍心？」

  「可她若不去京都....」

  林昭：「他不去京都，自有我替你護著...」

  「如何與我相見？」寂衡緩緩說道。

  林昭一愣，細細回味了一下。

  這話連起來便是：可她若不去京都，如何與我相見？

  「你在京都？」

  林昭眸光亮了一瞬，「因此你剛剛說得要走，是這個意思？」

  寂衡沒回答，算是默認：「所以臨走之前，我來提醒你三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