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導火線
2024-09-15 03:16:47
作者: 木世看伊人
第73章 導火線
「咳咳, 澤蘭,真巧啊,晚上好。」
罪魁禍首闖完禍, 早就消失了個無影無蹤。
徒留卡洛斯待在原地,肢體僵硬地衝著樓下的雌蟲揮了揮手。
澤蘭還是穿著那身白色的制服,身體的每一個弧度轉折都恰到好處,分分鐘就能拉到T台上當模特, 看起來頗為養眼。
當然, 此時此刻的卡洛斯已經無福消受眼前美景。
雌蟲的五對翅翼瞬間在身後展開, 夕陽之下,每一片白色的羽毛都染上柔和的暖橘色。
巨大的翅翼憑空揮舞, 就像是踩著風行走一般,晃眼間,雌蟲已經破開二樓的整扇落地窗。
翅翼在此時便化為最牢靠的風盾,將一切碎渣都抵擋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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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洛斯陷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雌蟲單膝跪地,頭深深埋在他頸窩,在扇飛碎片後, 翅翼便向著他所在的方向收攏, 五對翅翼的羽尖交相閉合, 將他包裹在內死死鎖住。
眼前一片黑暗,只有翅翼合不攏的縫隙會漏進幾個橘色光斑, 淡淡的光暈隨著晚風搖晃,雌蟲身上獨有的清爽氣息也溢滿了卡洛斯鼻尖。
就像落入了一片柔軟的橘子云海。
「雄主, 我回來了。」
雌蟲用臉頰輕柔地蹭著他的脖頸, 散落而下的稀碎髮絲蹭得卡洛斯痒痒的。
過去澤蘭還只會蹭蹭耳朵, 但自從澤蘭的臉開始恢復,臉上凹凸不平的增生開始消退平滑, 澤蘭便養成了用臉貼貼的習慣。
這猛然「撞」過來的懷抱,讓卡洛斯徹底愣在原地。
他有些僵硬地擁住雌蟲,輕輕反握住澤蘭的手。
雖然幅度很小,難以察覺,但……澤蘭的手在顫抖。
看到眼前「越獄」的一幕,他本以為澤蘭會憤怒,會氣惱,會質問他為什麼要砸窗戶,質問他為何要逃跑。
抑或是再次縮短鎖鏈,控制他的活動範圍,上一些新招式。
這些卡洛斯都能接受,甚至還會讓他心裡更好受些,他希望澤蘭能將一切都傾瀉而出,把過往所淤積的苦與痛都通通發泄在他身上。
他可以一邊承受著怒火,一邊抱著澤蘭慢慢安慰他,
可是沒有,統統都沒有。
澤蘭在擔心他。
甚至……抱著他的雌蟲在害怕。
卡洛斯在心中嘆了口氣,他停留在澤蘭背上的手指微曲,順著澤蘭的長髮一點一點往下順,以輕柔的力量拍打著澤蘭的脊背,力道更像是一陣撫摸。
「歡迎回家,澤蘭。」
「我其實……」幾個字在卡洛斯嘴邊滾了幾圈。
我其實根本沒想離開。
剛才發生的只是個意外。
澤蘭,不要擔心,我會陪在你身邊。
所有的話都還沒念出,澤蘭的吻便先封住了卡洛斯接下來的話。
僅僅是蜻蜓點水的一觸。
澤蘭的吻和他外表截然不同,總是滾燙而又熱情的,恨不得把他一點一點嚼碎,然後吞之入腹,然後徹底融化在一起。
可現在的這一吻,澤蘭卻格外克制,就好似他是什麼一碰就碎的玻璃製品,稍一用力,便會和窗外散落的那些一樣,徹底不見。
卡洛斯視線挪向澤蘭的頭頂,黑化值一會兒在89%,一會兒又跳到90%,閃爍幾秒又再次變成89%,經過一番反覆橫跳,又變回了原樣。
過了好一會兒,澤蘭才放下他。
雌蟲連身上緊巴巴的外套都沒來得及換,他沉默不語地拿出醫療箱、修復劑,然後端起卡洛斯的小臂,認真地凝視著。
在那裡,有一處連他自己都沒注意到的傷口。
是剛才他飛撲出去,胳膊碰到了地上零散的碎片,傷口並不深,哪怕放著不管,只要不胡亂作死,這點小傷也能自愈。
但澤蘭……卻似乎看得很緊張。
之前因為他動作幅度過大,手腕上勒出了血痕,皮肉翻出來一些,只是看起來有點嚴重,但他本人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挨一頓打,他都可以悶聲忍下來,只要不傷及要害,第二天該幹什麼還是幹什麼。
可在那個時候,澤蘭也是第一時間發現,盯著他沉默良久,然後給他的鎖銬內圈裝上了一層軟綿。
他該拿這傻蟲怎麼辦才好。
澤蘭似乎總是這樣,生硬卻又直接。
在平日裡都跟個乾巴巴的木頭一般,只顧著埋頭向下紮根,向上努力生長枝葉,在暴風雨來臨之際,他便抖動著枝葉,為樹下的人抵擋住所有的狂風與沙石。
沉默而又無聲。
澤蘭上藥的動作也格外熟練,眨眼間便給卡洛斯塗好了藥劑,似是擔心一不小心蹭掉,他還特意在傷口上包紮了一圈繃帶。
雪白的繃帶穿插於指尖,襯得澤蘭的手指更為修長,他的每個指腹都覆著一層薄薄的老繭,蹭過皮膚的時候有些粗糲,但也痒痒的。
就跟澤蘭的擁抱一樣,有些笨拙,但也撓得人心痒痒的。
卡洛斯就這麼安靜地看著澤蘭包紮,不動也不掙扎。
雌蟲思量幾秒,又把他繃帶上的蝴蝶結改成了死結。
再不趕快送醫,傷口就馬上癒合了的程度,硬是讓澤蘭給包成了胳膊大骨折,就差拿根布把胳膊吊脖子上。
「澤蘭,我沒事的,你不用太過緊張,剛才……剛才的窗戶只是個意外。」
為了讓氣氛不顯得沉重,卡洛斯還頗為誇張地轉移話題,「原來的玻璃窗一不小心壞了,現在剛好換上一扇彩色格子窗,陽光透進來肯定很漂亮。」
澤蘭聽到這,手上的動作徹底停了下來。
連雌蟲都要費很大工夫才能打破的玻璃,又怎麼可能讓卡洛斯不小心打碎。
垂眸間,地上散落的碎片還沾著雄蟲的血珠,猩紅的顏色如針尖一般扎直直扎入眼中,那股刺痛與酸澀順著眼睛一路下滑,最終扎入他心臟最深處的位置。
沒有蟲能受得了這種暗無天日禁錮生活。
他總是天真的以為,日子只要這麼平平淡淡地繼續下去,總有一天雄蟲會接納他,會留戀這個地方。
但或許對於卡洛斯來說,這裡終究是一個必須逃離的牢房。
雄蟲甚至不惜傷害自己,也要想方設法出去……
又到底該怎麼做,才能挽留住眼前的蟲。
沒有蟲能告訴他答案。
他似乎早已深陷一團迷霧,向前看是漆黑無途的蟲洞,向後看,來時路早已被他自己斬了個一乾二淨。
「雄主……」
說完,澤蘭把有些礙事的鎖攥到手心,他輕輕扶著卡洛斯的胳膊,側著頭埋在了雄蟲的腰際。
卡洛斯一見澤蘭這眼神就開始感到不妙。
他毫不懷疑如果他再不補救一下,澤蘭可能真的要做出全天在家辦公,24小時守著他的事,又或者是把他揣在兜里,跟裝飾娃娃似的帶去軍部。
澤蘭絕對能面無表情,一本正經地干出這種事。
「我發誓我絕對沒有那什麼。」卡洛斯嘴裡一個囫圇,硬是把「自殘」兩個字給敷衍了過去。
見澤蘭仍然不為所動,卡洛斯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語速飛快道:
「如果我騙你,就懲罰我的小尾鉤永遠派不上用場沒有感覺,在床上再起不能,也不能吸嗚嗚嗚!」
澤蘭手速出奇得快,幾乎是瞬間便捂住卡洛斯的嘴,他最後幾個字才硬是被中途截回去。
澤蘭:「……」
鐵球:【……】好狠的宿主,好毒的誓。
「好了好了,唔,我不說唔。」他一通掙扎,才把澤蘭的手給扯了下來。
見澤蘭仍然盯著他,又要開始胡思亂想,卡洛斯厚著臉皮,很是自然地抱住雌蟲的腰。
「澤蘭,我餓了,我想吃你做的多蘿瓜燉魯魯肉。」
「如果我吃不到你做的拿手菜,那一定會傷心到抱頭痛哭,躲在被子裡難過死的。」
說完,卡洛斯便沒骨頭似的將身體重量靠在雌蟲懷裡,形同一隻巨大的樹懶,當然,還是最沒臉沒皮的那隻。
「好不好?澤蘭。」
自從發現澤蘭對他的「撒嬌」完全沒有抵抗力,他便吸取經驗,活靈活現地用上了這一詭計,雖然可恥,但確實管用。
兩蟲坐在餐廳桌角一起用餐,他們胳膊抵著胳膊,腳靠著腳,卡洛斯只要伸出腿,便能勾到澤蘭的膝蓋。
完全沒有「被囚」的自知之明。
但這段囚禁生活,在卡洛斯看來其實完全與「囚禁」不搭邊。
澤蘭總是早早就去軍部上班,但每天晚上雷打不動都會五點到家。
並非工作很輕鬆,恰恰相反,澤蘭工作很忙,雌蟲要負責一整個軍團上上下下的軍務,每晚都會帶著公務回到他所在的房間辦公。
每一分每一秒,只要有機會,澤蘭從來都不會忘記他。
就好像……他早已不是個隨時會被世界忘記的旅人,也不再是那個沒有家,永遠只能一個人等在校門口的小屁孩兒。
他已不再孤身一人。
*
這一晚出奇的平靜。
卡洛斯獲得了一套正常的衣服,澤蘭也只是看著他,再也沒有隨地大小摸,抑或隨地大小撲。
哪怕是躺在一張床上,雌蟲也只是輕輕地將手臂放在他腰際,不會再有得寸進尺的動作。
他們相擁而眠,就像是最普通的情侶一樣。
此時卡洛斯卻沒有半點睡意,大腦卻無比的清醒。
【宿主,對不起,我是不是做錯事了。】難得晚上沒有被屏蔽掉,鐵球在卡洛斯腦海里偷摸出聲。
「鐵球,你們主系統有沒有說過你缺根筋……唉,以後你行動前,可以先告訴我一聲。」卡洛斯對系統的操作早就免疫,他嘆息道:
「但這也不完全是你的問題,不用內疚。」
系統只是一顆火星子,將導火線提前點燃罷了。
有什麼早已發生了變化。
澤蘭跟他的相處模式好不容易放鬆一些,現在又回到之前緊繃的狀態。
這是偶然,但也是必然。
他順從澤蘭,自願被禁錮在這間宅子裡,但澤蘭卻很難相信他,也很難說服他自己。本是畸形的關係就如同一副枷鎖,鎖住的根本不是他,而是澤蘭的心扉。
一旦他這邊有什麼風吹草動,澤蘭總會先自責,被囚禁在這兒的他,無疑是給澤蘭埋下一顆定時炸彈。
這終究不是一條正常的道路,也是時候把它糾正回來。
做好打算,卡洛斯看向睡前刻意保持距離,因而僅僅是蓋著被子肩並肩的雌蟲,無奈地嘆了口氣。
他伸手攬過澤蘭的腰,又將整個蟲給撈到了懷裡,從背後牢牢抱住澤蘭,這才徹底進入夢鄉。
第二天一早,在送澤蘭上班後,卡洛斯便瞬間支棱起來。
這幾天他算過澤蘭去軍部的時間,只要他趕在下午四五點前回家,完全來得及。
「咔噠——」
卡洛斯擡手打了一個清脆的響指,腳手腕上的鎖鏈便瞬間掉落在地。
「鐵球,把房間裡的監控黑掉,就按照我前幾天讓你錄的視頻順序播放。」
【好嘞!沒問題宿主!我們要開始行動了嗎?】
「沒錯,早去早回!」
兵貴神速,早點完成任務,他還急著回家。
回這個一推開門便有澤蘭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