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神兵天降

  第56章 神兵天降

  拉菲姆輕輕瞥了一眼地上的蟲, 確認奧康納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之後，才收回視線。

  他的表情並沒有太大波動，甚至連嘴角都沒動一下, 就仿佛腳邊只是躺了塊垃圾，無足輕重。

  拉菲姆環視一圈，入目皆是一片狼藉，重重嘆了口氣。

  「唉, 波利爾, 早知道你的執行能力這麼差, 接手你的時候我就該再討價還價一些。

  抓個劣等雄蟲，這麼簡單的事居然都辦不好, 居然還得讓我親自下來一趟。」

  聞言，波利爾沉默著站在一旁，一聲不吭，身體沒有任何動作，再一次變成了那個沒有自主思維，只會聽話且順從的仿生蟲。

  只是他低垂著頭, 盯著一個方向, 眼珠也跟著不再轉動了。

  那個方向是奧康納破爛衰敗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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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 現在也沒什麼閒雜蟲了，我們來聊聊？」拉菲姆一步步走上前, 俯視著卡洛斯。

  卡洛斯以沉默回答著拉菲姆。

  眼前的仍然是那個視蟲命如草芥的親王雄蟲，卡洛斯並不認為拉菲姆能吐出什麼好話來, 現在也根本沒有什麼商談的必要。

  「這樣啊, 你不說話也沒關係。」

  拉菲姆聽了並沒有半點惱怒, 扭頭便命令站在身旁的波利爾，「波利爾, 給我按住他。」

  盤繞在地上的觸手聞聲而動，瞬間捆粽子似地綁住卡洛斯。

  隨即，拉菲姆悠悠然地邁著步子，就跟飯後散步一般身子湊近，伸手摸上了卡洛斯的臉。

  他食指和大拇指輕輕捏住下巴，順著卡洛斯的下頜線一路向上滑，直到摸到一點皮肉間違和的縫隙，手才停下，然後便用力向外一撕。

  卡洛斯的易容塑形泥被整個揭了下來。

  去了一層泥，底下的真容就像揭開了覆蓋在寶物展柜上的厚布，足以稱得上光彩奪目。

  「居然還是個長得不錯的蟲？」

  拉菲姆見狀饒有興趣地挑起了眉。

  「一個來歷莫名其妙的蟲，幹著奇奇怪怪的事。明明是個雄蟲，卻要救蟲奴，還帶著蟲奴一起逃命，簡直聞所未聞！你確實有點意思。」

  拉菲姆停頓片刻，像是想起了什麼，繼續道：「不過你那個蟲奴嘛，哦，不對，現在是雌奴了……」

  隨著雄蟲靠近的動作，一股淡淡的阿米朵花香氣從拉菲姆身上飄來。

  在整個忒休斯之船內，只有第三層的客房區域才有這種花。

  他被困在這裡的時候，拉菲姆去找過澤蘭了！卡洛斯突然意識到這一點。

  現在的拉菲姆根本和原書毫無關係，也不會同情心泛濫地去可憐一個蟲奴，這背後恐怕另有隱情。

  但唯一確定的一點是，若澤蘭現在落在他手裡，後果不堪設想。

  「你對他做了什麼？」

  「哦？你的雌奴啊，剛才我去見過了，你的雌奴已經進入發情期，這件事你應該不會不知道，他居然能挺到現在，還真是蟲神顯靈。」

  拉菲姆勾起唇角，興趣盎然地繼續說道：「說來也是奇怪，波利爾探查你的精神力等級時，明明探查出你等級應該很高，可現在看來……似乎也只是個給雌蟲做精神梳理都做不了的先天廢物，波利爾也得送去檢修檢修了。」

  「至於你的雌奴嘛，他已經打算換雄主了！」

  「仔細想來，這對那個雌蟲來說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我可是A級的雄蟲，你應該知道一個A級雄蟲的精神梳理意味著什麼，任何一個雌蟲都無法拒絕，更何況是一個正處於發情期的雌蟲。」

  拉菲姆繞著卡洛斯走了一圈，一邊走一邊愉快地用手敲胳膊，打著節拍。

  「你雌奴的等級也不低吧，得不到精神梳理，那也基本上和上刑沒區別了。我啊就是隨口一提，呵，誰知道他就應了呢！」

  說完，他很是得意地笑了幾聲，便緊盯著卡洛斯的臉，似乎想看看眼前冷靜的雄蟲惱羞成怒的樣子。

  但卡洛斯古井無波，臉色沒有一點點變化，甚至都沒有施捨拉菲姆一個眼神。

  拉菲姆在撒謊。

  相處這麼多天，哪怕卡洛斯都成了雌蟲口中的「雄主」，但其實他一點也都不了解澤蘭。

  澤蘭的真實身份和遭遇，他是從原書中知道的。

  澤蘭喜愛的厭惡的，抑或是經歷過的種種，他都不曾得知。

  作為一個劇情初期可有可無的工具蟲，他也根本沒有權限知道那些。

  但和澤蘭相處的每一天每一分鐘，都是真實存在的。

  雌蟲不怎麼愛說話，幾乎是惜字如金，偶爾開口，總能叫他哭笑不得。

  可他很確信，澤蘭不是會說出那種話的蟲。

  在蟲族，像拉菲姆這般身份高貴的蟲，也很少有會給雌奴做精神梳理的。他也見過拉菲姆的雌奴，過得並不好，身體與精神的狀態幾乎在搖搖欲墜的邊緣。

  拉菲姆這十句話里能有一句真話，都堪稱奇蹟。

  他帶走澤蘭，安的不是好心。

  卡洛斯輕笑一聲道：「冕下，那雌奴您如果想要，知會我一聲就可以，何必這麼麻煩？只不過……您確定要帶走這樣一個的蟲奴嗎？一個面目醜陋可憎，當過蟲奴，還認過他蟲為主的雌奴，這種賤奴恐怕和您的身份不符。」

  卡洛斯很清楚，此時此刻，他就是砧板上的魚肉，沒辦法搬動拉菲姆的想法。但面前的蟲向來高傲，只有抓准痛處，他才能找到一線希望。

  「這話說得沒毛病，你倒還想得挺透徹。」拉菲姆話鋒一轉，「不過……那些可都不重要啊，我還以為你雌奴什麼都對你說了呢？」

  聽到這兒，卡洛斯瞬間想明白了一切。

  眼前的蟲知道澤蘭的真實身份，現在要抓澤蘭的是那幕後之蟲！

  但一切都太晚了。

  「好了，我們的閒聊時間結束。本來想把你也捎上的，讓你們主奴二蟲路上也好做個伴。但瞧瞧你們浪費的晶體啊，波利爾都餓成什麼樣了！」

  「像你這樣的等級雄蟲，還是要物盡其用，現在也是時候說再見了。」拉菲姆揮了揮手，看向波利爾。

  「他的晶體歸你了，處理掉吧。」

  命令落下，波利爾的原本緊緊捆著卡洛斯的觸手動了起來，本就勒得很緊的觸手此時又用上了一分力，足以叫蟲喘不上氣來。

  波利爾的仿生蟲體卻仍然站在原地不動，似乎在思考採取怎樣能夠更快取得晶體。

  「蠢貨！別磨蹭了，你是要我親自去取？那池子不還是空的嗎！」拉菲姆給出了答案。

  眼前一花，巨大的離心力讓卡洛斯的頭開始眩暈。

  他又一次被波利爾懸在了空中。

  只是這一次向下看去，腳下是一個足有兩蟲高的玻璃艙，裡面盛滿了藍色的營養液。

  不過，那是僅供給晶體的營養液，蟲若是掉了進去，無異於以肉身浸泡在稀濃度硫酸之中。要不了多久，便可以侵蝕掉不需要的皮肉，僅留有用的晶體。

  這種高度和侵蝕程度的液體，對於雌蟲來說算不上致命傷，效果也很差，所以這種方式用得非常之少。

  但對於提取一個雄蟲的晶體，可謂是最為高效的。

  「等……」卡洛斯的話才剛到嘴邊。

  抓在他腳脖子上的觸手已經鬆開，卡洛斯不受控制地向著池子墜落。

  在落入池子的一瞬間，卡洛斯用盡全身力氣抓住了池子壁，阻止身體向下掉落。

  一旁的拉菲姆見狀嘆了口氣，再次下達命令，「還愣著幹什麼？動作麻利點！」

  停留在空中的觸手向池子邊緣抽打而去。

  「嘶拉——」

  池子內傳來一陣刺耳酸牙的聲音。

  「總算能休息休息了，你把這裡都收拾乾淨吧……」

  一切都告一段落，拉菲姆大張著雙臂伸了個懶腰，隨意地瞥了一眼就打算朝外面走去。

  「咦？」但只看了一眼，拉菲姆的腳步慢慢停下，最終愣在了原地。

  池中半透明的藍色液體正鼓動著細小的泡沫，那是腐蝕應有的效果。

  但池子中卻多了一層淡淡的白光，將營養液都映照得開始發光。

  仔細一看，那層白光正覆在池中的雄蟲的身體上，如同一層白色的薄膜將之全然罩住，致命的腐液都被死死擋在外面，不留一絲縫隙。

  卡洛斯在白光之中，好似沉浸於月夜下的湖泊，月紗輕輕地托住他，周遭只留一片靜謐。

  瑩瑩的白光，冰涼的但又柔和無比，幾乎是小心翼翼地在籠著他，卻又以無窮的力量在抵禦著腐蝕。

  這熟悉的感覺，讓卡洛斯無端地想到了澤蘭。

  明明是要蟲命的場景，此時卻無端如畫一般讓蟲想屏住呼吸。

  拉菲姆也意識到了不對勁兒，他連聲大喊：「把蟲弄出來，我親自提取晶體！」

  「撲通。」一聲，有什麼東西掉在了拉菲姆頭上，打斷了他後面的話。

  拉菲姆拿起來一看，是頭頂天花板的小石子，小到幾乎可以無視。

  他繼而向上看去，不遠處的天花板近乎在以很小的幅度震動著，可在負半層怎麼可能會有這種動靜兒？

  下一秒，異變突生。

  「轟隆——」天花板傳出劇烈的爆裂聲，震耳欲聾。

  以卡洛斯頭頂的區域為中心，轟出了一個巨大的窟窿，一時間石頭與碎屑向四處飛濺，塵土飛揚而起。

  一道身影猶如神兵天降，飛速下墜，在落地的時候又傳出轟隆的巨響。

  入目是五對巨大的鋒利翅翼，以及足以擊破一切的蟲化武裝。

  眨眼的工夫，澤蘭便擊碎了玻璃池壁，營養液如開閘一般向外湧出，他的身影卻形似鬼魅，穩穩抱住了雄蟲。

  「雄主，很抱歉我來遲了。」

  卡洛斯陷在雌蟲的懷裡，對於這突然發生的一幕還有點沒緩過神。

  他看向澤蘭，雌蟲裸露在外的皮膚出現了一片又一片被腐蝕的痕跡，是新鮮的傷口，就像是腐液潑上去一般。

  剛才近乎神跡的一幕一下子就得到了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