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毀掉

  第45章 毀掉

  「要抓住他嗎？」澤蘭打心眼裡不想放過那個逃跑的蟲。

  雄蟲雖說沒有受傷, 但他分明能聞到卡洛斯身上的淡淡血腥味。

  隨著雄蟲擡手的動作，他依稀能看見卡洛斯手背上的一道血痕。

  

  那「小尾鉤」上的血，也是來源於此。

  換作以前, 澤蘭根本不會給奧康納那蟲茍延殘喘的機會，也不可能放他走。

  但現在……

  雄蟲的手正按在他手腕上，力道極其輕柔，與其說是阻攔, 倒更像是一種安撫。那雙手骨頭是硬的, 可落在他手腕上的皮肉卻是軟的、暖的。

  雄蟲向來不喜歡雌蟲主動接觸他們, 更別說牽手這種事。

  這倒是很符合澤蘭的心意，他向來認為蟲與蟲黏黏糊糊地手拉手, 是一件極其沒有意義的事情。

  既然雌蟲需要雄蟲的精神安撫，需要信息素，也需要一顆蟲蛋，那麼直接做利益交換，各取所需就夠了，其他任何接觸都是無意義的。

  哪怕是在床上, 澤蘭還記得理論課上的那些細節。為了得到安撫和增加受孕率, 他們需要做很多事情, 學習各種花樣，一切都只為了取悅雄蟲。

  他學習得很好, 可在他看來，那些都只是為了達到最終目的的小手段, 如果有抵達終點的捷徑, 一切都會是不必要的。

  可現在……短短几天, 他的認知一次次被打破著。

  如果是眼前的雄蟲，牽手這種無意義行為似乎也沒什麼不好的。

  「不必追。」

  卡洛斯按住澤蘭, 搖了搖頭。

  在忒休斯之船若是起了激烈爭執，很容易被船內監控捕捉，現在還沒有必要為了那個蟲而徒增風險。

  他目送著奧康納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腦海里又回想起奧康納說過的話。

  時間回到一小時前。

  當他被蟲迷暈，再次醒來時是在一個陌生的房間。

  那裡一片漆黑，但觸手可及之處堆積著很多雜物，不像是客房，倒更像是某個廢棄的雜物間。

  「你絕對不是C級雄蟲，我說得對嗎？『賈爾斯』閣下。」一道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卡洛斯聽得不明就裡，他被手銬鎖在椅子上，身體完全動彈不得。

  房內太暗，視野內什麼都看不太清，但借著窗外時不時漏進來的光，卡洛斯在那時候就勉強看清了奧康納的臉。

  奧康納一頭紅髮已有些枯敗，冒出來的銀白幾根銀白髮絲光亮下還反著光，時間在他臉上刻下了一筆又一筆，卻不難看出這蟲在年輕時一定是瀟灑不羈的長相。

  他聲音很年輕，但是一隻腳踩在中年階段，另一隻腳已經快邁入老年。

  蟲族的壽命要比藍星人長很多，蟲均年齡基本可以活到200多歲，一般在150歲以後，蟲進入老年，衰老也才會真正顯現出來。

  「確實不怎麼樣，但我能察覺同類的精神等級。而閣下您，似乎比我還要高上一些。這可是我的獨家能力，你沒法騙過我。」

  奧康納將頭靠近卡洛斯，似是在嗅著什麼，「真讓蟲嫉妒。」

  「蟲神就是這麼不公！有些蟲生來就有著令蟲艷羨的精神力等級，可以擁有想要的任何東西，就連雌蟲，也是想挑哪個就挑哪個，不喜歡換了就是。」

  他惡狠狠地捏住卡洛斯的臉。

  「有些蟲呢？生來就被蟲神拋棄，想要的得不到，擁有的也最終會被奪走。但很顯然，你是個幸運的蟲。」

  「所以，這位閣下，您又是什麼等級呢？」奧康納盯著卡洛斯，提出了他想問的關鍵點。

  「不知道。」

  「不要敷衍我！怎麼會有蟲不知道自己的精神力等級。」奧康納明顯不信卡洛斯的鬼話。

  在蟲族，蟲成年的時候就會覺醒精神力，雖然那個過程不太好受，但他們即將迎接的翻天覆地的新生，在醫院度過覺醒期後，他們都會被告知自己的精神力等級。

  「我沒必要騙你。」

  「外面的蟲會慣著你這樣的雄蟲，我可不會！你最好說點實話，不然我可不能保證你是豎著走出去還是橫著出去。」

  「不，你不會。」卡洛斯見過很多想打死他，殺了他的人，抑或是蟲。但是他在奧康納眼裡看不到殺意。

  眼前的蟲很顯然只是嘴硬。

  奧康納見威脅沒用，很是氣憤地呼出一口氣，「你什麼都不說，那你的雌奴呢？」

  在提到雌奴之時，坐在椅子上的黑髮蟲總算有了反應。

  奧康納還以為自己猜中了雄蟲忌憚的點，他嘴角扯著褶子露出了笑容，開始乘勝追擊，「你的雌奴看起來過得並不好，如果有能掀翻雄主的機會，你猜他是高興還是難過？」

  「你想幹什麼，就直接說吧，不需要拐彎抹角。」卡洛斯也懶得裝人設，乾脆直接進入正題。

  奧康納一愣，然後道出了他的真正目的：

  「幫我毀掉這艘船。」

  「你想炸船就自己炸，我可幫不到你。」

  「不，那不是炸藥能辦到的事。我需要雄蟲的精神力，準確地說，是高等級雄蟲的。」奧康納放慢語速，望向房間唯一的窗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那你要失望了，我可感受不到我的精神力。」

  「喲，你把我當蟲崽騙嗎？」在奧康納看來，這只是卡洛斯的藉口。

  蟲的精神力就像是一片汪洋大海，使用時只需擰開水龍頭，是再簡單不過的事。偶有一些蟲擰錯方向以至於失敗，但找對方向後糾錯是輕輕鬆鬆，所以他並不擔心這個問題。

  「不過就算你沒有，我也能幫你找回來。」

  卡洛斯問道：「精神梳理也能嗎？」

  聞言，奧康納被口水嗆到咳嗽了幾聲，他也屬實沒想到都這個處境了，眼前的蟲還能想到那方面去。

  不過想想也是，能幫助雌蟲做精神梳理的蟲才會受歡迎，這蟲看起來也不過是大腦跟著下半身跑的普通蟲。

  「不在話下。」

  「考慮一下吧，這將會是樁很划算的買賣。」

  *

  卡洛斯將思緒拉回，經過剛才的風波，他和澤蘭又回到了房間。

  按照理論知識，他確實應該感受到什麼……但理論容易，實操難。他覺得自己的腦子裡除了腦漿、腦髓等一眾硬體，別的還是什麼都沒有。

  奧康納開出的條件沒有蟲會不心動。

  但這個雄蟲憑空冒出，來路不明，出現的時機又未免太蹊蹺。

  他無法信任奧康納。

  【宿主大大，你叫我時刻盯著主角攻！現在有動靜了！】系統的聲音突然在他腦海響起，打斷了卡洛斯。

  【預計兩小時後，原書主角攻即將登船。】

  卡洛斯早就知道拉菲姆會登船，但沒想到時間居然會提前這麼多。

  甚至是快到讓他心跳慢了一瞬。

  他知道終有一天他會和澤蘭分別，可這一天來得太快了，應該更慢一些的……

  卡洛斯習慣了一切都做好計劃。

  他也早就習慣了分別。

  分別後，澤蘭也會過得更好，他也該為雌蟲感到高興才是。

  這一次，他該和澤蘭說些什麼呢？

  說「再見」？

  下一次再見，或許只會是在翻閱小說的時候，他也由衷地想看到澤蘭美好的Happy Ending大結局，那一定會是他怎麼看都看不膩的情節。

  可蟲族世界與藍星不僅隔了一個宇宙，還隔了一個次元，真的會有再次見面的可能嗎？

  說「再也不見」？

  卡洛斯一路走來，除了家裡養的一群活祖宗們，似乎一直是一個人。但來到這裡，他似乎有些習慣了白髮雌蟲在身旁的感覺

  他看向正閉目養神的澤蘭，雌蟲搬著椅子抱臂坐在門邊，哪怕是受傷了仍在休息中，他都以一種防禦的姿態守著門，仿若看守著最為寶貴的金庫，絕不會讓任何蟲闖入。

  卡洛斯漸漸意識到……對於這次的分別，他根本沒辦法做好準備。

  【宿主大大，您是不是不高興？可……可這是好事呀。咱們任務就快完成了！您也可以重新復活回藍星了。】

  系統最近情商突飛猛進，他也隱隱察覺了卡洛斯心情似乎有些低落。

  卡洛斯搖了搖頭，在心中對系統說道：「你說得對，我們要抓緊時間完成任務。」

  現下當務之急，他得先去忒休斯之船一層。那裡是船唯一的入口，在拉菲姆登船的時候，他可以第一時間察覺。

  「澤蘭，你先好好休息，我出去轉轉，一會兒就回來。」

  卡洛斯說完，澤蘭就猛地睜開了眼。

  他站起身，雌蟲也登得站起身。

  卡洛斯手放在門把手上，雌蟲也讓了讓，沒有阻攔。

  只是當他推開門邁出步子時，澤蘭也像個小尾巴似的，緊緊跟在他身後。

  卡洛斯嘆了口氣，很是真誠地看著澤蘭，「你放心，我自己可以的，這次絕對不會被『綁』了，你好好休息，不用跟著我。」

  他試圖把蟲勸回去，畢竟他是要去見澤蘭未來的真正雄主，甚至是未來的「買家」，

  若是現在就三個蟲碰到一起，他當著澤蘭的面能說些什麼呢？當著主角攻拉菲姆又能說些什麼呢？說他只是個好心的牽線工具蟲？

  饒是卡洛斯臉皮厚，他也想像不出那個尷尬畫面。

  澤蘭也實在不明白，一般雄蟲遇到綁架，早就受到驚嚇閉門不出了。外面危險那麼多，卡洛斯為什麼還跟個沒事蟲一樣，又要一個蟲出去犯險。

  「我也是出去轉轉，剛好順路。」

  白髮雌蟲打定注意要跟到底，他表情淡淡，面不改色地說出了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