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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血淋淋的尾鉤

2024-09-15 03:16:17 作者: 木世看伊人

  第44章 血淋淋的尾鉤

  澤蘭坐在椅子上, 哪怕身體仍然虛弱,但他坐姿卻端正極了,他倚靠著走廊一端的牆, 耳朵也輕輕貼在牆上。

  靠在這個位置,他能夠更快在第一時間聽到雄蟲回來的腳步聲。

  澤蘭唇角還留有雄蟲微熱的餘溫,腦海中仍時不時播放著夢中雄蟲的動作,可眼前浮現的……卻是雄蟲飛速逃離的背影。

  他似乎又嚇到雄蟲了。

  

  不論他做什麼, 永遠都是不合時宜。

  禮儀規範課, 是每一個雌蟲的必修課, 學習什麼樣的言行才是不冒犯雄蟲,什麼樣的舉止才能讓雄蟲心生歡喜。

  對於這一門理論課, 他也是和往常一樣,拿到了漂亮的A級優等。

  可現在回想起他在雄蟲面前做的一切,竟沒有一件事是做對了的。

  「噠噠噠——」

  澤蘭耳邊傳來一陣腳步聲,聲音愈來愈大,正朝著他所在的房間靠近。

  是雄蟲回來了?

  澤蘭將呼吸聲放低,仔細分辨著。

  門外的腳步聲更為沉重, 步與步之間的間隔也更慢, 更悠閒了一些, 這更像是某個臃腫散漫的蟲在懶洋洋地挪著步子。

  雄蟲的腳步聲,他在甜蜜之家聽到過無數次, 他再熟悉不過,也不可能認錯。

  外面的蟲絕對不是卡洛斯。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

  澤蘭靠著門, 沒有任何回應, 但沉默間, 他的手已經蟲化變為鋒利的掌刃。

  「咚咚咚。」

  敲門聲沒有任何要停止的意思。

  「有蟲嗎?」

  門外傳來一陣低沉的嗓音,那聲音就像是拉著一把老化快斷裂的大提琴, 渾厚中帶著嘶啞,聽起來極為古怪。

  澤蘭還是沒有出聲。

  「啊!沒蟲?難道是我找錯了?不應該啊。」

  門外的蟲有些疑惑,但語氣誇張得極為假惺惺。

  「裡面沒有雌蟲嗎?既然這樣,那我還是去處理掉那個雄蟲吧,那我走咯~」

  門外的聲音被刻意拉到無限長。

  哐當——

  澤蘭推開門,轉瞬間,掌刃已經架在了門外蟲的脖子上。

  「哎哎哎!這是做什麼!太粗魯了。」

  面前的蟲語氣極為驚慌,但臉上卻掛著輕鬆的笑容。

  「你對你的雄主也是這麼粗魯嗎?」那蟲繼續笑道。

  門外蟲戴著一頂略顯滑稽誇張的漁夫帽,身套一件破爛起褶的風衣,也就比逃難的蟲好一點。

  帽檐陰影下,是那蟲堆滿的細微褶子,就連鬍鬚都因未曾打理而胡亂地扎在臉上。

  「你幹了什麼!」澤蘭的掌刃更逼近一分。

  雄蟲的行動向來無蟲可以阻撓,可卡洛斯出門的時間太長了,長到他有些擔心卡洛斯是否遇到了危險。

  他本可以悄無聲息斬殺面前的蟲,但他不敢冒這個險。

  「嘖嘖,這手可真夠鋒利的,你先把手拿拿,未免也太兇了。」

  胡茬蟲有些嫌棄地推了推澤蘭的掌刃,卻是沒有撼動分毫。

  「看起來可以很利索地砍下蟲脖子,你也會這麼砍你雄主嗎?」

  他一邊說著,一邊從懷裡掏出截血淋淋的黑色東西,哪怕是被蟲用手捏著,也能看到其表層覆蓋著的細碎鱗片,尾端還有點心形的影子。

  這赫然是雄蟲的尾鉤。

  雖然看不太清,但在胡茬蟲掏出尾鉤的瞬間,澤蘭就聞到了一陣熟悉的味道。

  檸檬,摻了血液鐵鏽味道的檸檬。

  那也是卡洛斯信息素的味道。

  在甜蜜之家、在簡陋的小棚屋、在狹窄的小客房,這股信息素的味道包裹著他擁抱著他,哪怕在夢裡他都不曾忘記分毫。

  他不可能認錯。

  尾鉤是雄蟲身上最敏感的地方,生生砍下來,和砍掉蟲的脖頸無異,足以叫蟲痛暈過去。

  澤蘭都不敢想像卡洛斯到底經歷了多大的痛苦。

  「所以,現在可以鬆手了嗎?」胡茬蟲再次推了推掌刃。

  澤蘭冰冷的眼神仍然鎖死在蟲身上,但手掌卻妥協地放了下來。

  「說!你把他怎麼了!」

  「這麼著急幹什麼?先容我做個自我介紹,我叫奧康納.魯特,當然,你也可以直接稱呼我奧康納。」

  奧康納將手裡的東西收進口袋,笑意盈盈,就好像他拿的只是什麼無足輕重的小物件,而非雄蟲身體的一部分。

  「我還能做了什麼?可不就是如你所見,切下來給你看看,不過你放心,蟲還活著。」

  奧康納繼續道:「所以那蟲是你的雄主?」

  澤蘭死死盯著奧康納,連一個字都不願施捨給面前的蟲,目光若是可以化成刀子,那奧康納估計早就被怒意紮成刺蝟了。

  「放了那個雄蟲,你想要什麼,我都會盡力滿足。」

  「放了?那我多虧,好不容易抓到的。」

  奧康納的衣兜跟個百寶箱似的,他又從中掏出一把匕首。

  「不如這樣,你先把你的手剁下來,我讓你見見那個雄蟲,你看怎麼樣?」

  「可以。」

  幾乎是在話音剛落的瞬間,雌蟲的聲音就響起,快到沒有任何猶豫。

  奧康納被雌蟲答覆的速度一驚,便直視著白髮雌蟲的眼睛,他試圖從中看到猶豫與動搖,可最後他什麼都沒看見。

  「你要怎麼剁。」

  雌蟲問得很自然,就好像只是在討論蔬菜稱重這種家長里短的事。

  雌蟲的恢復力向來極強,只要他們還能攝入營養,心臟和腦袋都在,截斷肢體並不會傷及性命。但哪怕如此,疼痛是真真切切存在的,往後能否長出來也是因蟲而異,是個未知數。

  「那……那你看著來吧。」

  奧康納順著說道,但雌蟲沒猶豫,他卻有了一絲遲疑,「給……你把刀拿好。」

  「不必。」

  奧康納都還沒反應過來,雌蟲的左手就又化為掌刃,不過這一次,他對準的卻是自己的右掌。

  手起刀落,澤蘭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當——」

  是利刃破開的聲音。

  但斷裂的並非骨與肉,而是……

  一隻鞋。

  「草!」

  同時響起的還有那魂牽夢縈的聲音。

  一隻鞋從不遠處飛來,直接撞到了澤蘭的掌刃上,阻止了雌蟲接下來的動作。

  相反的,那只可憐的鞋就這麼變成兩半,掉在地上還滾了幾圈。

  雄蟲的身影就這麼飛奔出現。

  然後雄蟲以烏鴉坐飛機之勢,重重踹向奧康納的臉,用的還是穿鞋的那隻。

  奧康納完全沒料到這一出,連哀嚎都還沒嚎出聲,就先臉著地的摔飛出去。

  澤蘭看著眼前的一幕,連掌刃都沒收回去,仍呆呆地保持在空中。

  雄蟲看著地上的蟲,又罵了一句。

  「你是不想活了嗎。」

  眼前的大活蟲顯然就是卡洛斯。

  來蟲族這麼久,這還是卡洛斯頭一次罵人,不對,罵蟲,他所有的涵養早就拋之腦後。

  卡洛斯冷冷地看著地上的蟲,就仿佛那已經是個死物。

  「啊喂!打蟲怎麼還打臉!」

  摔倒在地的奧康納痛苦地捂著臉,連聲大喊道。

  他記得他明明把這蟲給鎖得好好的,還上了兩道鎖,根本不可能有蟲能出來!疼痛間,奧康納怎麼都沒想明白緣由。

  「你是欠扁嗎?」

  「等等!你們別過來,再過來我就叫了啊!在船上禁止鬥毆!你再過來我就叫了啊!」

  「你叫一聲試試。」

  卡洛斯沒理會蟲,又是一腳踩在了蟲臉上,踩著踩著又繼續加大幾分力道,足以叫蟲發不出聲。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放開我!放開我!

  地上的蟲想說些什麼,但被堵住了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能像條鹹魚一樣反覆動彈。

  「他傷你哪兒了!」澤蘭回過神來,甚至想伸手把雄蟲身體檢查個遍,「傷得重嗎!?」

  慌亂之間,澤蘭恨不得當場扒掉雄蟲的衣服,檢查傷勢。

  可他又漸漸意識到,他不是卡洛斯的什麼蟲,這麼貿然觸碰雄蟲是不合禮儀的,更甚至會惹怒雄蟲。

  在碰到卡洛斯衣服的一瞬間,澤蘭的手頓時僵住,就像是碰到了什麼珍貴的易碎品,又開始愣愣地往回縮。

  下一秒,他的手卻被抓住了。

  「澤蘭,別擔心。你看,我好好的!沒受傷。」

  卡洛斯利落地握住澤蘭的手,然後又慢慢將之放在自己手心,拇指輕輕蹭了蹭雌蟲的手背。

  是安慰,也是心疼。

  他趕過來的時候時間已經不夠,只能讓鞋先飛過去。可哪怕這樣,雌蟲的手背上也已經有了血跡。

  剛才要不是他來得及時,澤蘭難道真的不要手了嗎。

  這雌蟲怎麼這麼傻。

  「那剛才的尾鉤,你真的沒事嗎?」

  澤蘭此時連被雄蟲握著手都沒了感覺,腦海里只有那截血淋淋的小尾鉤。

  他看到的聞到的完全不似作假,澤蘭被卡洛斯騙了那麼多次,現在完全不敢相信卡洛斯嘴裡的「沒事」。

  「我不會騙你的,不放心的話……等會兒你親眼看看就知道了。」

  卡洛斯有些不自在地安撫著雌蟲,卻總覺得自己好像在耍流氓,連語氣都開始不自在起來。

  「唔唔唔!」奧康納繼續掙扎著。

  「髒,讓我來。」澤蘭突然突兀地來了一句。

  卡洛斯這才發現自己踩蟲的是沒穿鞋的腳,奧康納的嘴還在往外流著口水。

  確實……

  卡洛斯也想聽聽這蟲還有什麼話要說的,便鬆開了腳。

  地上的蟲得了機會,一個翻滾逃離束縛,掙扎間身上的風衣也破了一截,露出了內里。

  映入蟲眼帘的,是一條灰色的小尾鉤。

  奧康納是個雄蟲!

  但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在意身份的暴露,完全是無所謂狀態。

  「嘶,你們也太狠了,我就開個玩笑,試一試,你們怎麼還這麼暴力。」

  說著說著,他掏出袖子把懷裡的黑色「小尾鉤」擦了擦,好歹是把血跡擦掉了。

  然後他將之一丟,一把送至口中,嘎嘣脆嚼了起來。

  澤蘭:……

  卡洛斯:……

  「別這麼看我,我不是變態!這是克魯魯獸的鹵尾巴,能吃的。」

  奧康納撇撇手,很是無奈。

  他明明是一副臃腫衰老的樣子,但舉手投足間卻輕佻無比,一時都讓蟲分不清他是少年老成,還是老蟲裝嫩。

  渾身上下都充斥著一種詭異的不協調感。

  「我先前說的還作數!要我做一個交易嗎?」

  他打量了一下澤蘭的臉,又將視線移向卡洛斯。

  「先讓你雌奴離遠點。」

  卡洛斯向澤蘭點點頭,示意他不用擔心。

  然後奧康納趁蟲不注意,直接將臉湊到了卡洛斯耳邊,用只有他倆能聽到的聲音輕輕道:

  「事成,我教你治你雌奴的臉,我知道,你在意這個。」

  說罷,他飛快裹起衣服,腳底跟抹了油似地往外跑。

  「我就等你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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