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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散局

2024-09-15 02:39:44 作者: 顧三銘

  第247章 散局

  不遠處,又有傳言,好似越過從前,一個懷抱般,保住了斐守歲。

  蓮花術法融化著高台陛下的身影,有人在術法中說道:「守牢槐妖罪不可恕,遂將槐妖押去崑崙地牢,永生永世受地牢折磨!」

  「不可!」站出紅衣單馬尾的赤龍女子,「陛下如此,可有看在王母之面?」

  「王母?」

  虎頭的王母,從一方而來,說了之前完全不一樣的話:「陛下這是強行將人塞給我崑崙,強買強賣,有何用意!」

  「那我看你也樂在其中,不是嗎?」

  言畢。

  

  解君融化成玉階上的一攤虛幻淨水。

  是幻術。

  而虎頭王母,剎地坐在高台的軟凳上,輕笑:「你想演這樣一出,我看那聰敏的孩子早晚會察覺。」

  演?

  他們這些神明,究竟在演什麼?

  這不是現在,莫非是寶殿之前發生的……

  「那你說如此,你有什麼好法子,既能不丟我顏面,又可以將他送到你身後庇佑?」

  庇佑?

  庇佑誰?

  西王母笑著抿一口茶:「誰說定要我去庇佑?」

  「不去你那兒,你又何必叫燭九陰布了這棋局的棋子?」

  「……」

  王母沉默。

  陛下指了指案桌上,一封不知何人來信:「他哪兒去不了,才來我找你。本是懲罰過了,再收也總歸膈應。你既然有這想法,也算承人美意,人多總不吃虧。」

  「懲罰的是補天石,不是他槐樹。」

  「好啦,」陛下將信遞出,「你先看看,再撂下面子與我說話。」

  「面子?」王母接下信,「我的面子可沒你的值錢。」

  便低下頭,將信打開。

  還未讀幾行,西王母就放下了薄薄紙張。

  默然。

  久久的寂靜。

  久到陛下都快睡著了,王母才開口:「她……」

  「嗯?」

  「她未免太狠心了。」

  陛下笑道:「既然知道她的意思,你又當如何?」

  「可憐了……」

  「可憐什麼?」陛下的話開始發泡,「這世上可憐的人兒多了去了,你又要去可憐誰?」

  「但這無異於……」

  「無異於石壓地獄裡的惡鬼。」

  聽到陛下所言,西王母垂眼。

  又是長久的沉默,安靜到寶殿外的踱步聲都無比刺耳。

  可終於,西王母應下了,說的是:「那我便收了槐妖,做他的庇佑神明,但你與月老編的話本我不喜歡,得照我的來。」

  斐守歲本混沌的心識,被後半句話強行砸醒。

  誰與誰編的話本?

  「哼,挑三揀四,這樣一出不夠精彩嗎?」

  是陛下。

  是他插手了所有?

  斐守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至於開始懷疑燭九陰的眼睛。燭九陰知道嗎?陸觀道知道嗎?那日他借著燭九陰看到的一切,難不成已經在話本之中,他被所有人瞞著,被所有人欺騙?

  解君,孟章。

  謝義山,江千念?

  他們都知道嗎?

  快速的思考帶來的是抽痛,斐守歲本就虛弱的意識,搖搖欲墜,但他還想再聽什麼。

  就在這蓮花術法帶來的風裡,有他不知道的謎語。

  幻術中的陛下又說:「現在首要的,是叫你座下的狐妖去請赤龍一族。」

  王母笑道:「你老糊塗了。」

  「我不糊塗,」陛下還是那副樂呵的表情,「他們想翻舊案,我為何不推一把?」

  「什?!」西王母放下茶盞,不可置信後,是看瘋子的表情。

  「怎麼了?那樁案子你難道不知?」

  「赤龍……」

  「有利可圖,方會入局,」

  陛下看了眼桌上,跟隨信件一起送來的,一枚小小補天石,「就算解竹元能被赤狐撼動內心,來寶殿見我,但孟章不來也沒什麼用,他可比解竹元犟多了。」

  指腹貼在小補天石上。

  陛下眯著眼:「等所有人都到齊了,好戲才會上場,有勞。」

  西王母:「……你。」

  「我?」陛下擡起頭,笑道,「怎麼,想留下同我下棋嗎?」

  「不了,」王母甩袖,連口茶都沒喝,只落一句,「你最好能控制住戲台上的主角,不然一切白搭。」

  「哼。」

  ……

  蓮花術法降落,眉心痣被完全洗淨。

  斐守歲來不及消化那風中粉蓮的低語,就對上了陛下的眼睛。

  鳳眼。

  與陸觀道一樣,可比陸觀道深邃,看不到邊際。

  這樣的眼睛,斐守歲不敢細看,不敢凝望。

  那方才何意?

  是故意叫他知道,還是為了什麼?

  陛下不回答斐守歲的問題,究竟是想帶走陸觀道,還是別有用途?

  太難猜了。

  看不穿的神,讓斐守歲無法預料下一步的分岔口,該如何擡步。

  他咽了咽。

  一句傳音再一次落入他的耳中:「把你扯進舊案,你可厭我?」

  斐守歲擡起頭。

  陛下:「這本與你無關,你可怨我?」

  斐守歲張開嘴,卻無法說話。

  「若沒有這一切,你該在人間繼續瀟灑,你定然恨死我了,」神的面容並無波瀾,但傳音說得動人,「可眼下進退兩難,你就要前去崑崙,成為王母座下妖仙,你會開心嗎?」

  斐守歲:「……」

  「你想來是不開心的。」

  陛下撇過了頭,懶散地開口:「謝義山聽命。」

  聲音拖長,不像是要宣判什麼。

  而那謝伯茶跪在地上,也不作應答,仿佛是解君叫他這麼賭氣,好讓高台神明皺眉。

  陛下顯然是中了解君圈套,眉毛微擰,說:「你身上流了赤龍的血,也算是半個罪孽,我罰你去贖罪可好?」

  解君擋在謝義山身前,如陸觀道一般。

  石頭站起身,護住了身後再無力氣起身的槐樹。

  解君笑道:「赤龍的血怎麼了?是有毒嗎,陛下。」

  陛下被嗆,揮揮手:「罷了罷了,見著你們就煩,通通打發去人間吧,別來我面前晃悠。」

  人間?

  斐守歲抱著乾枯的蓮蓬,想問什麼,但因在寶鑑中被燭九陰附身耗盡體力,無法擡嗓。

  陸觀道的長袍披在他的身上,他也不知道自己何時又在了陸觀道懷裡。

  聽陛下道:「人間那麼苦,就罰你去人間吃遍輪迴苦頭,歷經九世無法修成正果,如何?」

  謝義山:「……」什麼果?

  「哦對了,你還要順便幫幫見素,他一個人可搞不定那樁案子。」

  謝義山:「我……」

  「我什麼?」

  明眼人都知道,這不是罰。

  隨即。

  陛下轉頭與陸觀道:「你也滾下去吧!一天到晚就知道頂嘴,真不討人喜歡!」

  陸觀道:「?」

  陛下:「但你的懲罰不比他輕。」

  玉手指著謝義山。

  笑了聲。

  「畢竟槐樹要叩拜崑崙王母,而你沒有資格與他同去。崑崙天塹萬丈,不可使用術法,更不可硬闖踏入,你該怎麼辦呢?」

  陛下的聲音漸漸幸災樂禍,「我想你會闖進去,但落得遍體鱗傷的下場。你受傷了,又要槐妖如何?救還是不救,你明白了嗎?」

  陸觀道遲遲沒有反駁,是因斐守歲的手,拉住了他的衣襟。

  斐守歲低著頭,縮在他的胸前,不叫他動身,那他哪也不去。

  石頭吞下不甘。

  陛下復又:「還有你槐樹,王母那裡可是出了名的嚴苛,你已無路可退。就算是怕,也得去。我記得……記得有一事……」

  旁邊月上君:「陛下是想說,王母傳授座下的洗魂術法嗎?」

  「噯,對,是這個。聽說習得此法能使腐肉生肌,白骨斂魂,也不知是真是假,」陛下的眼珠子轉了轉,「就是研習時太艱難了,死了不少好苗子呢。」

  斐守歲:「……」白骨魂……

  月上君笑著:「這些『懲罰』想來是不夠的。」

  「對,確實不夠,輕飄飄、撓痒痒一樣,」陛下抿一口茶,「那我想想還有什麼可罰……」

  視線移轉,悄無聲息地落在了解君身上。

  陛下努努嘴:「要不讓謝家小子去收妖好了。」

  「收妖?」月上君。

  「是啊,收一個大妖。」

  聽罷。

  解君擰緊了拳。

  「陛下所言大妖現在何處?」月上君。

  陛下已經明目張胆地看著解君,啟唇:「據我所知,該在一處大宅子裡,裡頭黑漆漆的,什麼亮光都沒有。」

  「陛下說笑了,沒點燈,自然昏黑。」

  「你的意思是點了燈就能見著?」

  「不然?」

  「非也,非也,」

  陛下終於捨得將目光,割捨給斐守歲,「那地方金烏照不到,乃鬼界十八層地獄,豈能點燈熬油?」

  話落。

  沉寂的天庭,一縷赤火燃過。

  是那解君輕笑,她二話不說,甩出紅纓長.槍,拽起了地上的謝義山。

  謝義山剛要大叫,卻見身側一陣熱風席捲。

  而那個拽著他後領子,正是熱風本人的解君,吐了一句雜詩:「鬼界桃木門,不亮不點燈。」

  陛下:「若要扣老童,千里斬長風。」

  此刻。

  人間三更天。

  解君身上的赤火無比誇張,她浸泡在冷然的恨意里,轉頭就飛出了天庭南天門。

  後頭一直沉默的孟章,沖那陛下拱手,也就離去。

  在棉雲後的四象三人,同時不見。

  陛下笑道:「好著急。」

  有神言:「那赤龍餘孽要做什麼?」

  「這般誇張的火,好生可怕!」

  「有甚怕的,只要四象青龍在,赤龍可不敢大動干戈。」

  「何出此言?」

  「那是幾千年前的事了,你不知道也正常……」

  陛下眨眨眼,看著僅剩的一樹一石一燭龍:「你們呢?」

  斐守歲凝眉。

  陸觀道咬牙。

  看了半天戲的燭九陰啐了口:「什麼都安排好了,就差我啦。」

  陛下一仰頭,好似這才看到燭九陰:「唔喲,你還在啊。」

  燭九陰嬉皮笑臉地反問:「老東西,我豈敢不在?我才不想被那哮天犬咬屁股,多疼啊。」

  「這麼說,方才是咬到了?」陛下看向衣衫襤褸的燭九陰,十分憐憫般,「你既然都被狗咬了,也就不罰你什麼,回去吧。」

  「回去?」

  「是啊,回去吧,回到鐘山。那裡下了場大雪,只怕山雪埋了路,裡面的人出不來,外面的人進不去。」

  燭九陰默了片刻,嗤之以鼻:「與你說話真沒意思。」

  「怎麼就沒意思?」

  陛下笑著,「畢竟冰融雪水,在大火里,可是會淹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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