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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嫁衣

2024-09-15 02:37:56 作者: 顧三銘

  第157章 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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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靜了片刻。

  陸觀道回:「你就是在哄人。」

  斐守歲:「不是。」

  陸觀道:「就是。」

  爭辯無意。

  斐守歲擰了擰眉心,他伸出墨水做的手,輕輕推了下陸觀道。

  陸觀道踉蹌兩步:「做什麼?」

  「用你的手,掐訣念咒,同我一起。」

  「好,我念咒。」同你一起。

  陸觀道咽下說不出口的話,他深吸一氣,正備著施法,斐守歲卻走到了他的身旁。

  槐花香沁人心脾,墨水做的手扶住了陸觀道的手腕。

  長發滴著水,水珠順勢而下。

  陸觀道屏氣,為的不分心。

  斐守歲的聲音近在咫尺,說著私語:「照著我說的做,一絲一毫都不能有錯,不然……」

  「不然?」

  「不然我可就回不來了。」

  「什!?」

  陸觀道聽罷,精神倏地緊繃,雙手微顫,嘴上說道,「我不會出錯,不會。」

  「好,放輕鬆,」斐守歲慢慢道,「與我一同念……」

  咒語聲並非出自喉間,它流水似的滴入了陸觀道心識。

  心識荒蕪草,水聲潺潺回。

  那艷俗的濃綠的地,長不出一棵瘦樹。

  陸觀道就站在與他眼瞳一般色彩的心識中,痴望著從不開晴的天。

  水流。

  眾生。

  斐守歲的話捂住了他的五識,堵住了一切能觸摸到的感知。

  陸觀道微微啟唇,用心問:「為何我……我聽不到咒?」

  斐守歲不語。

  「你莫要唬我。」

  好似斐守歲是來荒原吹散濃綠的風,圍在陸觀道所能感知到的每一個地方。

  老妖怪低聲:「此法有個別稱。」

  「是什麼?」陸觀道問。

  斐守歲卻沒有即刻回答,他悠悠然飄在陸觀道身側,用雙手遮住了陸觀道的目光。

  透過墨水,陸觀道看到碧藍海波之旁,那站在古槐樹下的人影。

  「你快與我說,是什麼?」

  「噓。」

  「嗯?」

  「你看。」

  斐守歲的手一松,荒原與槐樹消散,撲面的赤火點燃了失鄉的鬼魂。

  男女老少擠在一起,濃厚的怨念在陸觀道面前張牙舞爪。

  哭啊,喊啊,滿目瘡痍。

  陸觀道駭了一瞬,試圖後退,斐守歲的手抵住了他,抵住了他的腰。

  「我……」

  「會怕太正常不過,來,伸出手,」斐守歲的話裹著陸觀道的耳,酥到掀起了衣角,「照著我的動作,這個術法只有你能成。」

  「我……為何?」

  斐守歲心裡頭笑了下,他終究是明白了仙力用來作甚:「因為你是補天石。你可還記得,神所留下的『仙力』?」

  「補天……仙力?」

  「是。」

  斐守歲表情肅然,深看著傀儡之上的冤魂。

  冤魂啊冤魂,好可憐的鬼怪。一條細線牽著他們,拽住了底下的傀儡,他們也終究再難輪迴。

  斐守歲嘆息道:「神仙,都是精打細算之徒,豈會在我這個妖邪上多留一絲的餘力。從仙力在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了。知道這仙法必然不屬於我,只能……」

  話沒說完,眼見赤火攀升鬼魂,在火光之中,點亮了一個又一個。

  斐守歲的驚訝立馬收走,恢復了平靜:「不用覺著只犧牲了你我。」

  「我不明白,」陸觀道不敢看斐守歲,「什麼叫犧牲?什麼叫不屬於你?」

  斐守歲垂眸:「犧牲是我的誇大。而仙力該是你的,我不過給你作嫁衣裳。」

  「嫁衣?」

  聽到這詞,陸觀道猛地回首。

  身後模糊又乾淨的墨水人兒,絲毫沒有想到陸觀道會回頭。

  火光里,兩人對視,一個流淚了滿面,一個平靜而冷漠。

  陸觀道靜靜地擦去淚水:「不著紅衣作嫁衣,做來給誰看。」

  聽罷。

  斐守歲輕笑一聲:「嫁衣不是披在你身上了?」

  「我!」

  頓下。

  斐守歲的手搭在陸觀道肩頭,再度俯視幻境。

  幻境之中,謝義山以退為進,擋住靛藍偶人的攻擊。

  一片棉雲飄忽,如紙鳶。

  又一處,那解君扛著北安春偶人,執長.槍,還需擋住燕齋花與薛譚的包圍,可嘆。

  赤火燒灼著幻術。

  火影在術法里慢慢點化去一個又一個冤魂。

  斐守歲瞭然,明白了先前所遇的一切,與陸觀道說:「犧牲的還有她。」

  「她?」

  「再未遇到你之前,我曾和燕齋花對峙。那時,一場赤火點燃了白蛾新娘,我想便是赤火。」

  「那趙子龍傀儡,謝義山的師祖奶奶?」

  「對,」

  斐守歲耐心解釋時,術法在慢慢朝傀儡包圍,「赤火灼人,但用之心細,便能燒怨念,留本真。我想,這火的存在就是為此。」

  「這難嗎?」

  「呵,當然,」斐守歲靠近陸觀道,「我問你,你從我這偷學的幻術,能運用自如而不生絲毫偏差嗎?能否?」

  「……不。」陸觀道有點心虛。

  斐守歲並不在意,繼續道:「所謂大能,膽大心細者,每一分的術法與力都在把握之中。你學我之術法,我並不生氣。只不過你須知,背會了詩是最淺的道理,其中更要知道的,是藏在詩里寫詩人的良苦用心。」

  「良苦用心?」

  斐守歲頷首,淡淡笑道:「陸澹,前面的路很長,你不必著急,慢慢走。我這件嫁衣,算作薄禮。」

  就像引路的老鳥,終有一天無法展翅翺翔。

  陸觀道看著斐守歲。

  斐守歲的眼神又與方才不同了,那股子澀味,再也沒有出現在守歲的眼中,也就無法化開陸觀道心中的黑水。

  人兒知曉,這般年長的妖,任憑他怎麼跑,都無法抹平歲月的漫長。

  可他卻始終不甘心,便提袍脫衣,沒了束縛,跑得飛快。

  陸觀道按下酸澀,笑出一張花兒臉:「哪有我一人穿嫁衣的,不如你也穿上,我們兩人紅紅火火,成雙成對,討個喜慶。」

  「……」

  斐守歲看了眼濃濃大火,還有森森怨鬼,全然不解陸觀道此話何意。

  這兒討喜慶?

  凝望彼此。

  「好罷。」斐守歲不去深究。

  陸觀道也知,這是斐守歲懶怠了思索,但他還要開口:「其實……算不得嫁衣。」

  斐守歲:「什麼?」

  「沒有我,仙力還在你身上,你只不過想借我點化,而自己泯然,」陸觀道赤熱的眼神將要融化雪山,「你可曾想過,你的心中為何會有這樣的心思?你該知道的,知道自己想要何物。既然如此,一退再退,永遠都拿不到了。」

  「你……」

  斐守歲快速反應,想著駁回陸觀道的話。

  陸觀道卻再說:「把嫁衣披在自己身上好嗎?」

  雙手握住斐守歲的肩膀,濃綠倒入了斐守歲的眼睛。

  斐守歲吞下痴情,心識一陣翻江倒海:「可衣裳……是要給神看的。」

  陸觀道聽罷,笑了下:「你看,你是知道的,你從來都知道的……」

  「……」斐守歲。

  陸觀道:「就像鎮妖塔,明明是你殺妖阻止,但偏偏將好果給了見素,你又得到了什……」

  煞了話。

  陸觀道看到一行清淚,悠悠然,滴進了他的眼中。

  斐守歲不自知,一動也不動,眼淚就悄無聲息地劃落。

  「我……」

  「你在哭。」

  斐守歲低眉,指腹擦去淚水:「是,我在哭。」

  擡起頭。

  「自從梧桐鎮遇到你後,我的所有都起了波瀾,」斐守歲微微笑道,「你有何居心。」

  「我想……」陸觀道伸出手,指節擦過斐守歲的眼尾,「我想為你編長發,為你織衣袍。」

  「好啊,」斐守歲笑了,「那接下來?」

  「接下來以你之手點化,」陸觀道慢慢半跪,痴痴仰首,「可好?」

  「……嗯。」

  兩人被幻術所託,漸漸浮在空中。腳下的墨水包攬了幻境,燕齋花忙著對付解君,也無法顧忌斐守歲的動作。

  很順利。

  甚至有些太順利了。

  斐守歲:「等術法完全覆蓋幻境,你……便與我一起點魂。」

  剛才的話語還留在斐守歲的心中,他有些無法直面陸觀道。

  陸觀道卻直言心中疑慮:「好,但你適才說的『筆落我死,墨盡我活』,還有『相安無事,我便應你』是何意?」

  「……等出了幻境,你就知道了。」

  「不,我想現在就……」

  話猛地停下,遠處打來一聲重擊。

  隨之,木頭傾倒之聲撞碎了赤火。一大片的火星子騰空,復又在殷紅中落下。

  斐陸兩人的視線立馬落於那處,陸觀道也默默將話頭藏在了心裡。

  只見。

  子龍傀儡抓著北安春快步往後退,而前頭的燕齋花與薛譚窮追猛打,不肯放下一絲。

  陸觀道下意識要往那邊走去,被斐守歲攔了下來。

  斐守歲:「前一句,我與你說。」

  「嗯?」

  火星撩撥,斐守歲眯著還有淚水的眼:「字面罷了,我曉得你有救人之心,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看到子龍傀儡身上的赤火。赤火燒灼著檀木,關節處冒出灰黑的氣。

  陸觀道收了手,肅穆了面:「墨水還需多久?」

  他的一雙眸子,映出斐守歲身側熊熊濃煙,乃是篤定之言,不留半分猶豫。

  「如若順利,不餘五拍。」

  「五拍?」

  便見斐守歲伸出手擊了下掌,腳下陣法開始升起大霧與潮濕。又擊一下,濕冷如綿延的細雨,浸潤了乾涸的枯井。

  後頭的花越青抱住了狐貍尾,打了個噴嚏。

  濕氣在墨水中合住了雙手,像一個弓背冒雨的修行者,一步一步踩滅了火光。

  那赤龍解君感知到術法,朝空中的一團水墨看去。

  她看不到水墨里的斐陸兩人,便咧嘴朝燕齋花笑道:「看來我要暫時退步了。」

  燕齋花舞刀聽罷,嘲諷:「怎麼了師妹,你終於覺著應對不過,想放棄了?」

  「呵。」

  解君斜過身子,腳踩頭顱白骨,借力動起長.槍,赤火於她的槍頭噴出,重重地打散了燕薛兩妖,「你該知道,我若用真身,你不是我的對手。」

  「我是知曉,可你附於傀儡上,不就是用不了真身……」

  燕齋花話煞一半,戲謔之情驟停,她將注意放在幻境周圍。

  「怎了,燕齋花,你在怕什麼?」解君挑釁。

  緩了須臾。

  燕齋花的視線再一次聚焦在解君身上,她道:「我還以為師妹你搬了救兵~」

  「救兵?」一旁薛譚。

  「是咯,」

  燕齋花看了眼薛譚,「我的好師妹見多識廣,認識的三教九流每人一口唾沫就能把我淹死。」

  解君悶哼一聲。

  薛譚問:「那他、他們來了嗎?」

  「三教九流之輩,你就能處理,我只是怕……」

  「哦?燕大傀師,還有怕的人?」解君說著,餘光瞥一眼墨水,她在給斐守歲爭取時間。

  燕齋花卻說:「是啊,畢竟師妹背靠了那位,我自然是敬畏的。不過那位要是來了,只怕天庭降下的懲罰更甚,師妹你敢嗎?」

  「不用他來,我一人足矣!」

  解君說罷,腳背一仰,挑起長.槍,手掌旋轉,她穩穩接住,「燕齋花!你可要看好自己的項上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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