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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算卦

2024-09-15 02:37:38 作者: 顧三銘

  第141章 算卦

  「不光賣命,我還要讓你的魂魄看著你的軀殼殺人放火,到那個時候,不知小道長心中可還有天下蒼生?」

  燕齋花嘻嘻樂道,「等你死了,我就在這個小人兒耳邊念叨,就說是他的錯,是他貪玩開了道觀結界。我不殺他,我要讓他這一輩子都在內疚,都在後悔入你道門。」

  看著木匣子闔上。

  燕齋花喋喋不休:「誰叫你們與顧扁舟扯上了干係,凡是與那廝有關者……哼,格殺勿論。」

  說出此言,一道紫雷橫穿了天際,直直劈在黑雲里。

  靛藍渾然失了魂魄,靈魂飄飄然。

  燕齋花眯眼:「終究是凡人,不禁打磨,無趣。」

  甩甩手,將那枚心與匣子放入百寶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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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譚在後頭拿起油紙傘,給燕齋花擋雨。

  燕齋花斜一眼地上還沒死透的小謝伯茶,悶笑一聲:「小娃娃,我知道你還活著。」

  唇瓣勾起,在血腥的皮肉里,有紅舌蠱惑:「今日之事,你可要記住是你的錯。就因為你,讓這道門無人生還,也是為的你,你的師父,你的師兄都死在了妖怪手裡。」

  燕齋花轉頭,一腳踩在小謝伯茶身上。

  「聽明白了嗎?」

  小謝伯茶半死不活,無法呼吸,卻一字一頓讓那術法流入。

  「是我……?」小伯茶掙扎著問。

  「是啊是啊,就是你,不然還能有誰?」

  燕齋花拍拍手。

  看著毒咒在謝義山心中積起一攤水,一攤陰森森的黑水。

  「是我……原來是我……」

  大雨還在下。

  道觀活人全無,剩下一個半死不活。周遭的樹林俱寂,雨珠劈里啪啦,正當燕齋花以為勝券在握,要收拾收拾走人,一道青色的靈力頓然從天邊襲來。

  靈力似箭,一下刺穿了薛譚的頭顱。

  薛譚來不及喊痛,他白花花的頭骨濺得到處都是。

  一眨眼,油紙傘傾倒,頭就沒了。

  斐守歲駭了一瞬,下意識拉著陸觀道往後靠。雖然幻境影響不到他們,但想起之前城隍廟幻境的遭遇,老妖怪還是有些忌憚。

  被拉的人兒好似吃了一驚,頗有些複雜地看著斐守歲。

  兩人來不及開口。

  那道沒有源頭的青色靈力再次刺向薛譚。

  這會兒燕齋花察覺了靈力源頭,她毫不猶豫地丟下薛譚與小伯茶,一人跑向三清殿。但青色靈力分成了兩股,一股困住了頭炸開的薛譚,一股襲向燕齋花。

  燕齋花跑得好不狼狽,聽她啐道:「哪來的短命鬼,壞你太奶奶的好事!」

  青色靈力窮追不捨,一個轉彎,抓住了燕齋花另一捆麻花辮。

  誰料燕齋花一狠心,用她那割人臉的小刀一划,竟就丟去長發,散開一地白荼蘼。

  此時,雲開。

  大雨還在下,只是灰濛濛的天破開了一個口子。

  口子裡,有人仙風道骨,御劍而來。

  站在遊廊邊的白色魂靈紛紛退開,見那御劍之人一襲質樸衣裳,墨髮及腰,最吸睛的是他手腕一串佛珠。

  斐守歲仰頭細看,就算隔了幻術,他都能感知到來者的修為在他之上。

  心中已有了一個人物。

  看御劍之人緩緩,執手在雨中一拽靈力,拖拽來的是碎成兩半的薛譚,和一把黑髮。

  垂眸看了一眼,他道:「我已在此地施了結界,與我同來的還有你傀術一門的翹楚,燕齋花還不快速速出來。」

  聲音是肅然的,不帶一絲憐憫。

  說完。

  此人看向伯茶與靛藍。

  可嘆,就在青色靈力絞殺薛譚時,靛藍已經魂魄離體,站在了老道士身邊。

  老道士的魂魄側了側,拱手與御劍。

  御劍也回了下,拱手言:「是我來晚了。」

  好似能聽到老道長說話:「命中之劫難,我早有預備。」

  「不該如此,」御劍者嘆息,「你若知道,就不會讓伯茶入門。」

  「十青,順著天走,自有天收。」

  解十青不然,話語冰冷:「你還是這副愛訓話的樣子。」

  一甩袖。

  看向鬼鬼祟祟的燕齋花:「燕齋花,你哪裡去?」

  燕齋花不要臉皮:「自是打哪裡來,回哪裡去。」

  「哦?」解十青提起薛譚一部分傀身,「那你將他置於何地?」

  「他?」

  燕齋花捂嘴,用那老道士的皮囊俏皮道,「他是他,我是我,他死了,與我何干吶!」

  說著,還不忘用手理一理自己軀殼的長髮。

  「哎喲喲,仙君好絕情,既然散了小女子的長髮,就要對小女子負責哩。那些個凡人說,父母之發是剪不得的,只有洞房花燭夜時,放在錦囊里,交給郎君才……」

  話未了。

  那青色靈力倏地鬆開燕齋花的麻花辮。

  燕齋花收斂了臉面:「郎君大人這是做什麼呢?」

  解十青不語。

  「哼,原來是個悶葫蘆,當真無趣。」見燕齋花拍拍手,反手拽下了老道長的臉皮,她復又一動身,變回原來樣貌。

  果真。

  兩邊麻花辮已全無。

  荼蘼花自然也散乾淨了。

  燕齋花瞥一眼七零八碎的薛譚,嗤之以鼻:「沒用的東西。」

  薛譚的聲音卻從碎骨里幽幽傳出。

  「主、主人……好痛……」

  「什麼?」解十青十分嫌棄地移遠了薛譚。

  「怎的了,小郎君竟然不知我門傀術奧義?你看他啊,雖然身子沒了,可還能說話呢。小郎君你說這世間萬物,有哪一個術法能比得上傀術?」燕齋花好似沒把解十青放在眼裡,「要是小郎君願意,我給小郎君做一個傀儡如何?就做……」

  視線一轉。

  落於靛藍。

  「就做老道長的吧!與你也好湊個伴。」

  話盡,燕齋花還比了比手勢。

  解十青全然沒聽進去,他默默丟下了碎成渣渣的薛譚,俯身抱起小伯茶。

  小伯茶軟趴趴的,像一隻抽去脊梁骨的鳥。

  「哎,」

  燕齋花未聽解十青回話,復挑釁道,「哎喲喂,這小娃娃還活著?真是福大命大,早知道,我就該立馬剝了他的皮,做成人皮偶!」

  「人皮偶……」

  解十青深吸一口氣,大聲道,「偶人之事,不該你出面?」

  大雨里,有簌簌風聲。

  此話落,雷聲不再響了,可雨還是沒有停歇,一個勁地從天上倒下來,也不知想要哭些什麼。

  燕齋花察覺到周遭有些不對勁,她警惕起來,環顧道觀。

  大雨嘩啦啦。

  定風鐸在風雨中一直吵鬧。

  解十青又說:「此山就余兩妖,師父你還在等什麼?」

  師父?

  那便是解君了。

  只見燕齋花聽到此名,剎那恍惚,一瞬之後她捧腹大笑:「解竹元那廝?!哈哈哈哈!我到以為是誰,解君,解竹元!她還要喚我一聲師姐呢!」

  「……」

  斐守歲擰了擰眉心,只道是「混亂」二字。

  這是哪一出師父的師父戲碼,又扯上了什麼祖宗十八代的關係。

  陸觀道早就有些理不清,他眼巴巴地拉住斐守歲衣角:「謝伯茶到底有幾個師父?」

  「這……」

  斐守歲有些為難,略了眼,「總而言之,這在場的活人、仙子還有妖邪都是一門中人。」

  正正好湊了一桌麻將。

  大雨還在。

  好似是一出自家人打自家人,家門中出了個仇敵的戲碼。

  聽有刀刃劃拉地磚之聲。

  聲音是從身後而來,斐守歲尚未拉住陸觀道,是陸觀道帶著他往外走。

  讓開了石階。

  便見石階之下,一紅袍女子執長.槍而來。

  長.槍女子滿臉的戾氣,臉上血腥就算被大雨沖開,也還是那麼濃。紅纓槍自不必說,那紅纓已然吃足了血,不知殺盡多少妖物。

  解十青看罷,聲音冷然:「同門相殘。」

  「同門?」

  解君擡腳走至靛藍身旁,紅纓槍之血與靛藍之血暈開,暈在雨水裡頭,她道,「我這一門可不認她。」

  「隨你,我先救人。」

  解十青也不多說話,後退幾步,就將燕齋花交給了解君。

  解君笑道:「那你可要好好照顧我的徒子徒孫,別讓他嗚呼去!」

  長.槍一震。

  「燕齋花!!!」

  燕齋花擬作進攻之姿,齜牙咧嘴,回敬解君:「小兔崽子,喚你太奶作甚!」

  亮光一閃,長.槍與水珠碰撞。

  電閃雷鳴之間,只見那紅纓槍在雨中飛旋,槍頭嗜血,砍菜一般輕鬆地扎入燕齋花的皮肉。

  濃烈的惡臭瀰漫,取代了大雨,四散在道觀各處。

  就連風聲都止住了,停下腳步,伸著脖子,看一眼所謂同門。

  是解君的長.槍.刺入燕齋花小腹,正好是小伯茶自刀之處。

  燕齋花她根本來不及躲藏,論耍槍弄棍,她連解君一個手指頭都比不過,自然也就懶得逃。

  那解君卻兇惡不散,怒問:「說!山下那些修行之人,是不是你的教徒!」

  「山下?」

  燕齋花口吐血沫,伸手抓住槍身,她將身子骨往前壓,嘻嘻笑著,「你說的是哪座山啊,哈哈哈哈!」

  解君雙目一狠,眼眶下的駭人傷疤,襯得她像個剛從地獄殺來的修羅。

  她壓著脾氣,又問:「也就是說,是你截了那小道士的傳訊?!」

  「不然?」

  挑挑眉,「你以為我會看著小道士搬來救兵,給自己找麻煩?」

  也就是說,靛藍自以為的後路早被人掐斷,他一腳踏入山門時,就已是死局。

  解君哼了聲,吐出熱氣:「我若沒有趕到,你該是將人都殺了乾淨是嗎!燕齋花,我以祖師爺的名號問你!」

  只見解君雙目一閃,她的眸子變成了金色。

  燕齋花卻好似不受影響,依舊是一副無所畏懼:「不殺光,難不成給自己留禍害?還有,你這小子有什麼資格說我!」

  手一緊。

  天上有紫雷劈下。

  燕齋花湊上前,眯眼笑道:「難道不是你一口氣將山下的那些修士都殺了?若不見血,你這紅纓穗何以吃飽了鮮血?」

  解君見燕齋花靠近,立馬攪出長.槍,後退數步,背手執槍。

  長.槍點地,掃開大雨。

  是滾滾悶雷,不絕於耳。

  解君怒道:「他們還妄稱修士?!一群被你剝皮控制的傀儡罷了!」

  「傀儡?師妹說得真是絕情,」

  燕齋花不躲不藏,靠在大紅山茶花叢上,用自己的血變作了冬日之花,她言,「你也是傀師,看不出那些修士都是我的失敗品?」

  「失敗品……」

  手握槍而站立,解君愈發血氣上頭。

  「失敗品的死活我可不心疼。」

  「呵……」

  解君緩緩吐出心中千萬句的髒話,她道,「從幾年前控制修士門派,到今日這一出傀儡圍山,你可真是用心良苦!」

  「是啊,報仇嘛,當然要用心。我不光控制了修士,我連這兒的老道長都認識了,不然他怎會看我可憐,放我入山?哈哈哈哈哈!好笑,真是好笑,還裝什麼慈悲之心,施捨我一碗清面!」

  「善心又如何?那些修士,還有這裡的道士,每一個和顧扁舟沾上關係的,我都會殺光,自然……」

  燕齋花的頭一墜,極近詭異地扭動脖頸,看向解十青懷中的小伯茶,「自然還有他了。」

  也只剩他了。

  「那今日,你是殺不成了!」

  解君話了,長.槍一甩,立刻攻向燕齋花。

  誰知燕齋花仍舊沒有避開,便讓解君之槍肆意,直接橫貫了她的心臟。

  咚咚。

  咚咚咚。

  解君眼瞳一縮。

  燕齋花在她耳邊笑言:「師妹,你還是有些天真了,我何曾說過今日就要殺他?」

  言畢。

  嘭的一聲。

  燕齋花的身軀炸開,炸成了血腥肉塊,打在道觀的牆上,石磚上,還有山茶花叢里。

  血塊冒著惡臭熱氣,穿插在肉里的獸骨露出。

  解君愣了瞬,立馬背手抹去濺在她臉上的血。

  紅纓槍輕提,看著面前僅留一個腦袋的燕齋花。

  「好……」

  解君腳掌踩實了燕齋花頭顱,咬牙切齒,「好一個以假亂真的傀術!」

  金色的瞳好似吃下了鮮血,開始要占據解君身軀。

  解十青察覺異樣,倏地如風,變幻成青靈力到解君背後,拍了下解君。

  解君臉上殺氣被他拍散,金瞳消失。

  「我!」煞了嘴,解君看了看手掌,「娘的!氣昏頭,怎麼……」

  「不是你氣昏了頭,是祖師爺要這麼做的。」解十青很是冷靜。

  在大雨里,兩人面面相覷。

  解十青見解君恢復理智,便率先離開了山茶花從,走在前面。

  解君「嘖」了聲,於其身後。

  長.槍摩擦著石板,解君揉了揉長發。

  「我明明想著就算是傀儡,也要留下來帶回去,怎麼就!氣煞我也!」

  「還不明白?」

  解十青一手給伯茶療傷,一手甩出佛珠,「你的眼睛。」

  「不可能是祖師爺!」

  沉默。

  解十青看著解君,搖了搖頭。

  「不可能……」解君咬牙,「如若是真的,那燕齋花何人去除?!除了我,難不成叫你去?」

  解十青嘆息,拿著佛珠的那隻手掐訣。

  良久後。

  他看向懷中的小伯茶。

  「他?他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娃娃去殺燕齋花,真是荒唐!我看你可別算卦了!」

  「不,」解十青淡然,「我的卦從不出錯。」

  「……好一個神算子。」

  「不光是伯茶,還有他人。」

  「何人?」解君。

  解十青閉上眼,手指點了點:「一位樹妖,一位石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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