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挖坑

  對孫悟空來說，不怕妖魔鬼怪來頭大，就怕來的是沒有背景的鐵憨憨。來頭大就意味著知道的多，知道的多又意味著顧忌多。

  一路走到現在，遇到過無數次的背景妖怪，每一次都是有驚無險的渡過，孫悟空也漸漸發現了其中的隱藏的奧秘。

  神仙坐騎、寵物頻繁私自下界為妖，居然沒有被主人發現，又恰好都落在了西遊路上，這要說沒有問題，反正他是不信。

  只是相比以往的無數背景妖，這次遇到的妖魔無疑要狠辣的多。直接屠殺一國之「人」，簡直就是駭人聽聞。

  犯下此等殺孽，居然沒有被清算，讓孫悟空對洪荒的認識又加深了一分。

  世道如此黑暗，取經團隊眾人的臉色都不好看。哪怕明知道這多半是提前安排下的劫難，大家的內心還是難以接受。

  尤其是剛剛被救醒的唐三藏，何曾見過此等血腥場面，當場就嘔吐了起來。

  「悟空，你看這獅駝嶺如此恐怖，我們還是想辦法繞開吧！」

  不是唐三藏慫，實在是一路上見識到了太多的黑暗，實在是不願意招惹此等天庭都不過問的大妖。

  

  至於佛門的慈悲為懷，不知從何時開始，就從唐三藏的內心深處漸漸淡去。

  以往的時候，他還能夠自我安慰推脫。可是見到了太多靈山佛陀、菩薩的坐騎下界為妖，一次又一次的刷新他的認知，唐三藏也不得不受影響。

  佛門的佛陀、菩薩都不願深究，他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又能夠如何？

  從大唐出發之初，唐三藏是為了取得真經普渡眾生。一路走到現在，無奈的發現越是靠近靈山腳下，就越是的黑暗，早就絕了他普渡眾生的心思。

  佛法無邊，真要是能夠普渡眾生，又為何連家門口的問題都不解決呢？

  到了這一步，唐三藏求取真經的目的：已經由渡眾生變成了渡自己。

  不管真經能否普渡眾生，反正完成取經工作，都有他一份正果。這已經足夠了，世道艱難先自己顧自己吧！

  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在做出這個決定之後，唐三藏整個人都輕鬆了起來。眉宇間那一絲陰霾，也變得模糊了起來，仿佛隨時都有可能消失。

  「師父，這獅駝嶺足有八百里之遙。若是以俺老孫的腳程，就算是繞路也花不了多少功夫，可是您受不了啊！

  崇山峻岭本來就不好走，按照我們的正常腳程，繞過獅駝嶺怕是要增加數年功夫，取經大業耽擱不起的。」

  孫悟空無奈的解釋道。

  如果可能的話，他真心不介意順水推舟的選擇同意。遺憾的是此刻的孫悟空早就被磨盡了菱角，根本就不敢違逆佛門。

  「大師兄，俺老豬覺得師父說得沒錯。獅駝嶺三妖敢如此猖狂，應該不只是上頭有人，估計自身的實力也不容小覷。

  真要是強行通過，到時候註定免不了一場大戰，還不知道要折騰到什麼時候。

  俺老豬可是聽說了，這群傢伙可是吞噬過十萬天兵天將，也不見天庭拿他們怎麼樣。

  真要是將事情鬧大了，恐怕大家的面子上都不好看，何必要在這裡折騰呢？」

  豬八戒當即拱火道。

  雖然因為局勢突變，道門不再要求他破壞取經行動。可階級立場決定了豬八戒能給佛門添堵，那就必須要給佛門添堵。

  唐三藏想要繞路，那就繞路好了，正好符合他拍馬屁的人設。反正耽擱了取經進程，也和他沒有關係。

  至於取經功德的問題，上面早就給溝通好了。該有的那份功德，那是一絲也不會少的。

  「呆子，休得胡說八道。道不可輕傳，想要取得真經，不經歷艱難困苦怎麼可能呢？

  若是遇到困難就繞開，恐怕再過一百年，也到不了靈山聖地。你我壽元悠長，耽擱點兒時間也不打緊，可師父如何耽擱的起！」

  孫悟空看似在厲聲呵斥豬八戒，實在是暗自警告唐三藏取經大業耽擱不得。若是錯過了時機，他的正果之位就沒了。

  看了看意見不一的三個徒弟，唐三藏無奈的搖了搖頭。遲疑了片刻功夫後，強忍著不適說道：

  「那就繼續上路吧！不過徒兒們，切記要提高警惕，勿讓這些妖魔有機可趁。」

  如果有大能在場，就會發現西方二聖下在唐三藏身上的封印越來越弱，仿佛隨時都有可能隨風消散。

  能夠破解兩位聖人加持的封印，且不驚動兩位聖人，其手段絕非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可惜，三界大能都忙著聆聽混元大道，根本就無暇顧及這取經路上的細微變化。

  而負責暗中看護唐三藏的佛陀，因為自身修為、眼界有限，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唐三藏身上的變化。

  當然，這對眼下的時局來說，發生在唐三藏身上的變故，並不影響取經大業的順利進行。至於未來的問題，那就只能等未來再說。

  步入獅駝國，迎接唐僧師徒就是一股沖天而起的惡氣，孫悟空、豬八戒、沙悟淨三人臉色大變。

  「攢攢簇簇妖魔怪，四門都是狼精靈，斑斕老虎為都管，白面雄彪做總兵，丫叉腳鹿傳文引……野豬挑擔幹營生，先年原是天朝國，如今翻做孤狼城。」

  眼前這赫然就是一座萬妖之城。倍受打壓的妖族，居然敢再次豎旗建城，還是在靈山腳下，這背後蘊含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三人可不是沒有見識的主，自巫妖量劫之後，妖族就從洪荒霸主跌落到人人喊打的境地。自此之後，妖族天庭在洪荒的所有建制，全部都被推倒。

  為了扭轉頹廢之勢，妖族也做出過努力。怎奈人族崛起的太快，兩族很快就爆發了最慘烈的碰撞。

  很不幸，在兩族高層力量爭鬥中，妖族未能占據上風，中下層力量更是被仙秦打得一敗塗地。

  大戰過後，整個陸地妖族都遭受了重創。儘管不缺乏頂尖戰力，可妖族的頹廢之勢卻一發不可收拾。

  不等他們喘口氣，天庭的人族仙神又開始落井下石，藉助天庭的力量不斷打擊妖族勢力。

  以至於原本顯赫一時的妖族國度，在短短萬年之內便盡數煙消雲散。時至今日，萬妖國度更是成為洪荒禁忌。

  天庭可以對妖族小勢力不聞不問，但是對妖族國度從來都是斬盡殺絕。讓原本就矛盾重重的妖族，陷入了四分五裂的狀態。

  現在除了有限的幾個大族，還保持著足夠的實力外，大部分妖族種族都慢慢衰落了下去。

  明眼人都能夠看出來，這是人族針對妖族種族文明的陽謀，目的就是為了瓦解妖族的文化傳承體系。

  當妖族以內部細分種族劃分陣營開始，牛逼哄哄的妖族就成為了過去式。畢竟，矛盾重重的妖族分裂容易，想要再次聚合難。

  看出問題的人很多，但這依舊不影響人族計劃的成功。作為天地主角，人族可是天、地、人三道最鍾愛的崽兒，滔天的氣運令一眾妖族大能不得不退避。

  過去了這麼多年，在人族大勢的情況下，妖族自然扛不住，萬妖國度也成為了過去式。

  此刻，妖族國度在獅駝國再現，勢必會成為新一輪人妖兩族衝突的導火索。

  按照正常的邏輯，有背景的獅駝嶺三妖，應該是知道這些秘聞，定不會幹這種自討苦吃的蠢事。

  可現在還是發生了，萬妖國度還建立在靈山腳下，實在是不得不讓三人多想。

  佛門要和人族槓上？

  如果是在李牧證道混元之前，這種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面對聖人大教，人族也唯有退縮的份兒。

  現在的情況不一樣，擁有洪荒最頂尖戰力的人族，天地主角之位越發的穩定了起來，面對聖人大教也有說「不」的底氣。

  真要是雙方鬧翻了，以人族和道門之間的關係，雙方聯合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佛門想要對抗「三聖人+一混元」的聯盟，那就只能拉女媧娘娘和平心娘娘入場，才能夠形成新的平衡。

  很遺憾，這是不可能的事情。期待巫妖兩族聯合，那還不如寄希望於人妖兩族放棄仇恨。

  最起碼人妖兩族之間，還有女媧娘娘可以居中調和矛盾，充當和事佬。巫妖兩族之間可不存在這種「超級份量」的說客。

  最初的失神之後，三人很快就恢復了過來。理智告訴他，這是不可能的發生的。就算是之前佛門對人族有想法，現在也該打消了。

  沒有任何意外，待冷靜下來之後，該混日子的繼續混日子，該摸魚的還是繼續摸魚。

  然後，就在孫悟空一次化齋過程中，唐三藏再次落入妖魔之手。殺出一條血路的豬八戒、沙悟淨，再次喊出了經典口號：

  「大師兄，大事不好，師父被妖怪抓走了！」

  聽到這句話，孫悟空狠狠的瞪了兩個便宜師弟一眼。見過摸魚混日子的，就沒見過坦然的，就仿佛唐三藏被妖怪抓走，乃是理所應當的一般。

  「不是叫你們看好師父的麼？怎麼又讓師父被妖怪給抓走了？」

  孫悟空當即追問道。

  「猴哥，這可不能怪我們，實在是這些妖怪太過厲害，我和沙師弟雙拳難敵萬妖啊！

  實話告訴你，這次的妖怪可是非常厲害的，就算你當時在場，也不一定能夠保住師父。

  這些傢伙在天庭之中還有人，我看去向玉帝告狀也沒有任何作用。又是跟著菩薩、佛祖混的，我們何必去得罪人呢？

  師父被抓走，那只能怪他命不好。反正都救不出來，乾脆我們分了行李散夥算了，你回你的花果山，我回我的高老莊，沙師弟回流沙河。

  反正這些妖怪和佛祖有親，鬧到哪裡去，我們都是有禮的。不怕有人揪著不放，秋後算帳！」

  豬八戒理直氣壯的說道。

  這是真心話，趁機分了行李散夥，他確實不怕佛門清算。不過回的不是高老莊，而是人教老巢首陽山。

  至於孫悟空和沙悟淨，那就要看個人的緣法了。如果天帝願意下力氣去保，沙悟淨多半也能夠脫身。

  這一點看沙僧的表情就知道，頭點個不停，以實際行動表明他是贊成豬八戒的提議。

  意識到有坑的孫悟空，當即揪住豬八戒的大耳朵訓斥道：「呆子，切勿在這裡胡言亂語！

  師父落入妖魔之手，你不思想辦法救援，居然鬧著分行李，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猴哥，輕點兒！」

  「俺老豬，只是實話實話。這漫山遍野都是妖魔鬼怪，一人一口師父也屍骨無存，豈有倖存之理？」

  ……

  「停，停，停，算俺老豬什麼都沒說。你快去找人救師父吧，晚了可就來不及了。」

  豬八戒認慫的說道。

  從眉宇間的那絲一閃而逝的狡黠，可以看出來他這是故意的。

  明知道不可能成功，還要在這裡拱火。究竟是為了給佛門添堵，還是為了演給自家師門長輩看，又或者兩者皆有之，那就很難說了。

  不過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不管在什麼地方，豬八戒都能夠混得很好。

  狠狠的瞪了豬八戒一眼，孫悟空沒好氣的問道：「呆子，你擔任過天蓬元帥，對漫天神佛比俺老孫熟悉。要對付獅駝嶺這些妖魔，該請哪路神佛出手？」

  顯然，明知道獅駝嶺三妖牽扯甚廣，孫悟空也不願意獨自承擔責任，索性拉豬八戒下水。

  「猴哥，這話你可問錯人了。這三個妖魔出道之時，俺老豬就被貶入輪迴，如何知道他們的關係背景？

  若是找錯了人，請到了妖魔的親戚朋友，恐怕最後就算是能夠救得師父，那也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無法還無數枉死之人一個公道。

  我看你還是去天庭打聽打聽，看看哪路神仙嫉惡如仇，最喜歡斬妖除魔，背後的靠山又足夠大，不懼三妖背後之人。」

  豬八戒若有所思的說道。

  送上門削弱佛門力量的機會，不用白不用。甭管三妖來頭有多大，此刻陷入西遊劫中，被清算也就清算了。

  至於暗箱操作安排劫數之事，註定是見不得光的。甭管是佛祖，還是菩薩，都不可能承認三妖作孽同他們有關係。

  猶豫了片刻功夫後，孫悟空略顯遲疑的點了點頭。不敢和佛門對著幹，但有機會名正言順的坑佛門，他還是很樂意去做的。何況還是替死有餘辜的三妖挖坑，那就更沒壓力了。

  只要咬死不知道三妖和佛祖、菩薩有關係，那就不算是得罪人。那怕是為了面子，佛門也不可能替三妖出頭。

  當然，前提是有仙神敢冒著得罪佛門的風險，對三妖進行清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