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2024-09-15 00:54:16 作者: 今天很困

  第 18 章

  這條從徐富家的柴房底下挖出來的地道十分長,而且逼仄狹小,空氣濕悶,還有股血腥難聞的氣味。

  應璋和焦從孟都是有修為傍身的修士,這股子味道會被他們的靈力自動隔絕在外,再艱難的條件於他們而言都不成問題。

  但姜照走在這條地道里,幾乎要被這股味道熏得作嘔。

  他剛下來沒多久便面色發白,氣息不由變得粗重,他走在兩人之後,越走越慢,捂著心口低低地喘氣。

  他昏昏沉沉地想,不然還是回宿主識海里呆著吧?

  

  他這想法剛冒出來,整個人驀地撞上了突然停下來的應璋。

  姜照懵懵然地擡頭,便見自家宿主微微側過身看他,地道太暗他瞧不清應璋臉上的表情和他的眼神,只看見應璋的嘴唇一張一合在對他說什麼。

  但他聽不清,耳邊嗡嗡作響。

  他張了張嘴想對應璋說他聽不見,但也不知他到底說出來沒有,應璋竟直接探過身來牽他。

  被應璋牽住的這一瞬間仿佛被拉得極為漫長,他感覺到自己手上的冷汗被那股熟悉的溫和靈力抹去,並沿著二人十指相扣的手湧入姜照體內,立時撫平了姜照身上的所有不適。

  姜照的神思頓時清醒不少,見他緩過來的模樣,應璋才微微鬆口氣:「方才是我太過粗心了。」

  姜照眨眨眼,欲要說些什麼時,便聽見焦從孟從不遠處傳來的聲音:「喂!應兄?你們跟上了嗎?」

  「來了。」應璋扭頭回應,旋即回頭上下打量了姜照好幾眼,聲線低緩地問道:「好些了嗎?」

  姜照遲鈍地點頭,又有些不好意思:「宿主……我是不是拖累你了?」

  應璋眉心微動,嘴唇翕張正要反駁時,已走在前頭的焦從孟再次出聲催促,這次他的聲音明顯是要從遠上不少的地方傳來的。

  「沒事,走吧。」最後應璋只這麼說。

  現下不是閒談之時,姜照感覺那隻松松牽住自己的手稍稍握緊,帶著不容拒絕的力道引著他往前走。

  那股靈力便一直被應璋通過這種方式送到姜照這具凡人身軀上,接下來穿過這條地道時姜照明顯再未有力不從心之感。

  等他們趕上焦從孟時,焦從孟已經在地道的另一頭等了有一會兒,見他們二人出來,才趕忙道:「應兄,這地方你可曾來過?」

  此時應璋正蹲在地道出口,一隻手小心地抓著姜照的手臂,另一隻手遞給姜照讓他握住借力爬上來。

  焦從孟:…………

  好吧,看起來他不太想搭理我,更在意他的好弟弟。

  等姜照從地道里上來之後,應璋才有閒心觀察此時三人身處的環境。

  地道出口位於一處草地,被足有半人高的荒草蔭蔽,四處是青磚鋪就的整齊道路,潮濕的磚縫裡滋生著細密的青苔。不遠處坐落著疏密有致的古舊房屋,廊檐下掛著蛛網藤蔓,窗紙破損,齊齊拱衛著正中央已經枯竭的水池。

  這是一間依稀可窺見其輝煌曾經的四合大院,但物是人非,此刻它只被斑駁的蒼涼包裹。

  姜照訝然:「我還從未見過這地方。哥,徐富家裡的地道怎麼還通向這兒?」

  這裡一看便是霞鎮中曾大富大貴之人才會居住的地兒,但徐富一介屠夫,怎麼將地道挖來這兒的?他是在這戶人家搬走前挖的還是搬走後挖的呢?

  焦從孟也覺得不對勁,單手支著下巴若有所思道:「奇怪,那魔頭到底怎麼帶著我的捆魂索逃跑的?他又是如何發現這條地道的?莫非他與你們口中的徐富認識,所以才知道這條地道?」

  若非應璋與那魔頭交手前用一縷靈力標記了那魔頭,他們或許都無法發現徐富家中還有地道這一秘密。

  「他已經跑遠了。」應璋眉目沉沉,薄唇緊抿。

  靈力標記到了此地已經變得極淡,那魔頭本事不大,逃跑的花樣倒多,他們三人一時不察竟這麼把他放跑了。

  「說起來,這次動靜鬧這麼大,徐富竟一點兒也沒發現。」姜照思索片刻,低聲道,「哥,我們今天一整日都沒見著徐富一面,按理來說,他白日做完屠宰的活計,晚上便該回來了。」

  應璋不語,眉心微蹙,顯然也覺著徐富有古怪。

  焦從孟來回踱步,突然冷不丁地問了句:「徐富當真只是個屠夫?」

  問題的關鍵便在於,這地道他挖來做什麼用,怎么正好便被魔頭找著了,又為什麼往哪兒挖不好,偏挖了條這麼長的地道通往這處破落至極的宅院?

  姜照不自覺地用力咬著唇瓣,像琉璃般剔透的眼珠時不時地轉動。

  他在想這幾日發生的所有事,一一串聯起來,關鍵點就在徐富身上。

  姜照想得出神之際,便兀然感覺自己的雙唇被什麼東西輕輕擦過。

  他登時回神,被咬得發白的雙唇下意識地鬆開,他愣愣地聽見應璋不高不低的聲音:「當心咬破了。」

  姜照不期然地與應璋的眼神相撞,系統單純的腦袋瓜沒有對宿主的這個舉動多想,自然也不曾注意一旁焦從孟的震驚眼神。

  下一刻,他靈光一閃:「哥!徐富既然是鎮上唯一的屠夫,自然會與很多人打交道,你還記得我們白天遇到的那個男孩和他的奶奶嗎?」

  應璋微微挑眉,負手點頭。

  姜照撫掌道:「他們家不是住西街那邊麼?既然如今找不到那魔頭了,我們不如先去問問他們,徐富跟這座院子的主人是什麼關係吧。」

  焦從孟聽得雲裡霧裡:「啊?什麼?誰?西街?」

  三人從地道中出來時,天邊已微微泛起亮光。

  等到他們根據老婦人所言及的住址尋來時,天光已經大亮。

  「你找我奶奶?」那日朝姜照丟石子的小傑正站在自家院子外頭,雙臂環胸擡頭看向三個大人,「我奶奶半個時辰前去河邊洗衣服去了,你們什麼事兒要大清早來找?」

  他的目光掃向焦從孟時明顯一頓。

  姜照一看見這小霸王的臉就想到他往自己丟石頭,但想到自己如今有求於人,面色倒並沒露出什麼異樣。

  他道:「那你的奶奶大概什麼時候回來?我們有些事兒想問問她。」

  「她大概……」小傑也並未為難他,但他話音未落,不遠處的巷口便傳來那老婦人的呼喚聲。

  幾人循聲望去,卻見那老婦人手中捧著一個木盆,裡頭裝著一大摞被洗淨的衣物,她跛著腳不緊不慢地走來,身邊還跟著一個比她年老許多歲的老太太。

  小傑眼睛一亮:「奶奶!王奶奶!」

  老婦人和被喚作「王奶奶」的老太太走近後,目露詫異地看向不請自來的姜照一行人。

  而後「撲通」一聲,她手中的木盆一個不慎掉落在地,裡頭的衣物有些都被灑落出來。

  卻見老婦人眼眶發紅地看向焦從孟,顫抖著聲道:「你是、你是……焦……」

  焦從孟只知弟弟被魔頭所害,卻不知道自家弟弟還與這老婦人頗有淵源,故而面對老婦人的異狀一頭霧水,不得不向應璋和姜照投去求助的目光。

  應璋眼神漠然一言不發,姜照也不說話,只微笑著點頭。

  老婦人一剎那恍然大悟,登時再也抑制不住情緒潸然淚下,引得小傑和她身邊的王奶奶大驚失色。

  焦從孟突然好像明白什麼,但他不敢直接問姜照,而是湊到應璋身邊小聲問道:「她是不是認識我弟弟?」

  應璋睨了他一眼,冷冷點頭。

  焦從孟的疑惑還沒持續多久,卻見老婦人咚地一聲跪在焦從孟面前嚎啕大哭,哭得幾乎要把心都嘔出來。

  這可把焦從孟嚇懵了,姜照也被驚到後撤一步,身形搖晃險些要摔,還是應璋淡定地伸手托住姜照的後腰借力讓他站穩。

  焦從孟深覺讓一個年長之人跪在自己面前有損道心,他半蹲下身單膝跪地想好說歹說勸老婦人有什麼話站起來好好說,但老婦人拼命搖頭不肯,就這麼就著這姿勢將前因後果全盤托出。

  等老婦人平靜下來被小傑和王奶奶扶著站起身後,焦從孟也恍恍惚惚地起身,變得深受打擊的模樣,默默地後退幾步消化老婦人方才所說的一切去了。

  老婦人擦著眼淚低頭問道:「你們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兒需要我幫忙的嗎?」

  姜照打量了一遍老婦人的面色,見她情緒逐漸穩定,才開口說道:「我們今日來叨擾您,是想問問您知道霞鎮上有一處大四合院嗎?您知道它的主人是誰嗎?」

  老婦人神色一僵,再說話時變得支支吾吾:「這、這不好說……」

  姜照有心追問,但老婦人顧左右而言其他,半晌都問不出個所以然。

  片刻後,便聽見應璋沉聲道:「徐富,認識麼?」

  老婦人冷汗涔涔,正欲開口時,她身側一直默不作聲的王奶奶冷不防道:「那個做屠宰的夥計麼?」

  「您認識他?」姜照雙眸一亮,連忙問道。

  「當然認識唷,」王奶奶並不像老婦人那般諱莫如深,反而笑吟吟道:「幾十多年前娶了咱們鎮上最有錢那戶人家的小姐,咱們街坊鄰里都說這後生要發達了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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