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Chapter 51
2024-09-15 00:53:03
作者: 陸水硯
第51章 Chapter 51
九月二十三日,一個特殊的日子,它不僅是奴良陸生的生日,同時也是他戰勝羽衣狐,以三代目的身份正式接管奴良組的日子。
陸生的繼任儀式我不方便參加,畢竟在場的都是奴良組的幹部和幹部候選,還沒過門的少夫人陪同在側算怎麼回事,但儀式之後的宴會我是必須出席的,這就比較頭疼了。
這不等於把關係昭告天下了嗎……
算了,也不差這一次兩次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會有辦法。
出席宴會,絕不能兩手空空,我掂量了一下,陸生和夏目的家庭狀況不一樣,就算送貴重一點的禮物也不會有心理負擔。
送不動產如何?
我的腦海里閃過這個念頭——不行,過於貴重只會讓別人以為我是個暴發戶,對彭格列的名聲不太好。
果然還是要挑那種既不奢侈也不廉價,還能體現我品味高端的禮物。
思來想去,最後給他買了一套名牌運動裝備,由來送信的小妖怪幫忙帶回去。
我覺得我這禮物選得非常到位,正經不曖昧,炫富於無形,同時還能委婉地表達出「生命在於運動,談戀愛不如當兄貴」的勸誡,我真棒。
不多久,禮物送到了陸生手上。
「啊,是一藤的禮物。」拆開包裝盒後,小少年臉上露出了欣喜。
鴆好奇地探了探頭,看清楚那是什麼東西後條件反射地倒抽一口氣。
陸生:「怎麼了鴆?」
鴆舉拳輕咳一聲,眼神遊移,似乎是在猶豫該不該說,最終一閉眼,像是做出了決斷一般開口道:「陸生,你知道你女朋友送這個禮物的含義麼?」
「含義?讓我好好運動鍛鍊身體?」
「……也有這個意思,但你最好往深處想一想。」
純潔如白紙的晝陸生表示自己想不到。
「就是那個啊那個!」鴆挑起一邊的眉毛,似乎對對方的遲鈍感到不滿,「是暗示啊!」
陸生眨巴了下大眼睛,直愣愣地盯著鴆,思維順著後者的意有所指漸漸飄去了禁忌的領域,唰的一下,臉部溫度衝破臨界值:「誒——是、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還好,不算太笨。
鴆比陸生年長,自認為對人世間的情情愛愛了解得還算透徹:「不然怎麼會不親自送過來。」
「不親自送過來和……那種事情有什麼必然聯繫嗎?」
「聯繫大了去了,最淺顯的原因就是姑娘家臉皮薄,不好意思當面暗示你,否則她為什麼會托小妖怪把東西送過來,今晚是你的慶功宴,怎麼說都應該親自把禮物交到你手上吧。」
他完全忽略了「懶」這個因素,而陸生也被這套說辭唬得一愣一愣的,一點兒都沒察覺到不對勁。
「另外送什麼不好,偏偏送運動裝備,這分明是想讓你加強鍛鍊,好持……」
「啊啊啊啊鴆你別說了!」陸生連忙捂住耳朵,「我都知道的,不用再往下講了!」
「總之意思就是這麼個意思。」鴆知道自己這義兄弟是個什麼性格,在適當的地方剎了車,「你好好想想該怎麼回應吧。」
說完繼續搗鼓起藥粉,不再理會腦子已經一團漿糊正在抱頭焦慮的陸生。
良久,後者終於捨得轉動眼珠看向躺在禮品盒裡的運動裝備,臉像被人迎面澆了一瓢開水,完全燙熟了。
一藤……難道真的有那個意思?
我要是知道自己好好的一番勸解被誤解成了那種意思,天靈蓋都得氣飛了。
可惜我不知道,我是頂著完好無損的天靈蓋去奴良組總部的。
既然是魑魅魍魎之主的慶功宴,那排場一定不能小,以往宴會的布置只局限於正廳,現在不只是正廳,除了臥室,盥洗室和佛堂等有特殊用途的房間,其他的地方,但凡能擺上桌子的都成了開懷暢飲的場所,若菜夫人作為席面的總負責人忙得腳不點地,從昨天晚上開始就沒有休息過。
當然,大家忙成這樣,不停地在打破盤子的她也要負上一定的責任。
發自內心的喜悅是掩蓋不住的,我還沒進大門就聽見了布置現場的丁零噹啷聲和妖怪們的嬉笑怒罵。
「三代夫人!」冰麗風風火火地朝我跑來,「夫人終於來了,等你好久了!」
她將我迎進去,一路上遇見了不少對我感到好奇的小妖怪,現在正是忙的時候,冰麗把它們全部趕去打下手了。
「它們是第一次近距離地接觸夫人,有點過於熱情了。」
「沒事,我理解。」
我們來到庭院靠里的位置,剛好陸生也在這兒,冰麗沖我俏皮地笑了一下,轉身跑遠了。
我本來想恭喜陸生大戰告捷,誰知道他回頭一見到我,手裡的魚食都嚇掉了:「一藤——?!」
「怎麼見了我像見了鬼一樣?」我十分困惑。
意識到自己太失禮,小少年趕忙整理好情緒:「沒什麼,只是太高興了,一時沒反應過來……」
總感覺有哪裡怪怪的。
這邊是臥室,沒有妖怪出沒,當然也有可能是冰麗把它們都調走了,方便我和陸生獨處。
陸生把魚食稍微收拾了一下,然後跟我在庭院裡散起步來,我問了他一些關於京都之戰的事情,他倒沒隱瞞,都一五一十地回答了。
其實在他與羽衣狐交戰的這段時間我時常會關注電視上對於京都的新聞報導,以此來判斷戰況。
雖然陸生並不是我真正的男朋友,但畢竟認識這麼久了,怎麼都能算半個朋友,說完全不關心是不可能的:「能平安回並盛就好,不過接下來你可有的忙了。」
「是啊。」陸生接過話茬,「我準備把青田坊,黑田坊和冰麗提升為幹部,委派他們去管理地區勢力……」
說著說著他的聲音忽然變小了,直到完全沉默:「一藤。」
「嗯?在。」
「你的禮物我收到了……」
他說到禮物這個詞的時候眼神有些不自然,被我清楚地捕捉到了:「怎麼這副表情,不喜歡嗎?」
「不,當然喜歡了!」陸生連忙辯解,「可、可是,你想表達的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不愧是當了魑魅魍魎之主的人,領悟能力就是強,居然能看出這禮物的深意!
我一拍手掌;「對,沒錯,就是那個意思!」
運動才是生命之源泉,理智戀愛,莫把愛情當飯吃啊朋友!
我發現陸生像是被雷劈了似的,木在那裡仿佛靈魂出竅,於是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陸生?」
「沒事,就是有點意外……」陸生稍稍側過臉,等做完了思想鬥爭又猛地轉回來,鼓足了勇氣喊道,「我知道了,我會努力的!」
「啊?噢噢,我給你加油。」
「……加油的什麼的就算了,在那種情況下很難為情啊!」
原來陸生已經臉皮薄到連鍛鍊身體都羞於見人的地步了嗎,真是意外。
我正要問問對方是怎麼悟到這禮物的真諦的,忽然,他仰頭看了眼布滿暮色的天空:「到時間了。」
話音落下,陸生的棕發逐漸向後方伸長,顏色也一寸寸變深變淺,最終成為了黑白相間。
原本矮小的身材一下子拔高到一七五,增添了幾分壓迫感。
少年人下巴微擡,意氣風發:「走,去正廳。」
妖怪組織的慶功宴不整虛的,下酒菜一端上來就開喝,我曾經來過奴良組,大部分的妖怪都躲在暗處見過我了,因此也不需要多餘的自我介紹。
「少夫人,這邊這邊!」良太貓揮動手臂,高聲招呼道,「我們來玩花牌吧!」
「咦,原來良太貓和少夫人認識的嗎?」
「叫什麼少夫人,現在應該是三代夫人了!」
「對對對,瞧我這記性。」
我在妖怪們的簇擁下坐下來,伸手抽出一張牌,然後看了眼良太貓手裡的花牌月份:「我是【親】,先拿牌。」
良太貓更加興奮了,嘴角一咧露出小虎牙:「三代夫人原來會玩花牌嗎,那我就不客氣了,輸的人要付對方五千円哦。」
一個小時後他丟掉花牌,跑到陸生面前哭著喊著讓他為自己做主。
「我沒錢了,我真的沒錢了!夫人她殺瘋了!!」
「都提醒過你賭博要適度了……」
「但你從來沒有告訴過我三代夫人這麼能賭!」
「願賭服輸,就當化貓組多繳了兩成稅,組織會記住你的貢獻的。」
「……」
我在這邊和天邪鬼們開心地賺著零花錢,等飯菜全部呈上來後一個叫毛倡妓的妖怪往我旁邊一坐,和我攀談起來,剛開始聊得還算投機,直到她忽然爆出一句;「說起來三代目過了今天就十四歲了,在妖怪的世界裡十三都算成年了,你們準備什麼時候要四代目呢?」
我:「……你們也太早熟了吧。」
不同於我這個當事人,旁邊一隻烏鴉形態的妖怪已經激動得拍翅膀了:「說得好毛倡妓,京都之戰告捷,組裡的人事調動也不急在這一時,剛好雙喜臨門,雙方家長商量個時間把婚結了算了!」
這個提議一出來全場沸騰,附和聲幾乎要掀翻天花板。
「餵陸生……」我悄摸摸縮到陸生身邊,提醒他,「你多少也勸一下啊。」
陸生扭過頭看向我,酒紅色眼眸染上了一層朦朧。
我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低下腦袋,發現他手裡正拿著一瓶酒,酒名為妖殺。
之前冰麗跟我說過今天的宴會上會有妖殺酒,這種酒是超強力的妖怪酒,甭管你多海量,一杯下去不醉得天昏地暗廠家立馬跪下來給你叫爸爸。
我心感不妙,打算用「家裡有事」之類的藉口開溜,可顯然已經遲了,剛起身還沒來得及站穩便被陸生單手抱住大腿,一舉,直接扛上了肩膀。
我條件反射地驚呼一聲,引得大家全都看了過來。
「三三三三三代目終於意識到自己是個男人了!」「少兒不宜,少兒不宜,我只是個兩百歲的孩子不要給我看這些!」「三代喝迷糊了吧,誰去阻止他一下……」「我有點糾結,阻止了怕他生氣,不阻止又怕真出事。」「三代目,你喝醉了!」
首無走上前,手搭在陸生的肩膀上試圖阻止他,可誰知只抓到了一把空氣,後者的身影已經隨黑霧消失了。
……竟然在這種時候用鏡花水月?!
與此同時被陸生帶到另一個房間的我已經憂鬱了。
大大小小的妖怪都跑去喝酒了,附近一隻鬼影都看不見……不過陸生帶我離開前我似乎聽到有人在阻止他,只要再撐一會兒就會有人趕過來把這酒鬼給拎走吧?
陸生把我從肩上放下來,一點兒間隙都不留,在我落地的那一秒又伸長胳膊摟住了我的腰,那張帥臉由於酒精的作用暈開了酡紅,連帶著嗓音也變得沙啞:「呼……終於安靜了。」
咬字還挺清楚的,只是這個迷離的眼神……
我伸出三根手指頭:「這是什麼?」
他歪了歪腦袋:「不知道。」
「是倒數三二一再胡鬧就對你不客氣了的那個三。」
陸生沒有正面回應,只微微低下頭和我對視,鼻息沉重地噴灑在我的手指上。
除了迷離,那雙眼睛裡還帶上了某種灼熱的情緒。
像是不滿意我的態度,對方手一用力,把我往他那邊一帶,喃喃道:「再靠近點……也沒關係吧?」
「有關係,快鬆開。」
被他抱在懷裡哪兒哪兒都不自在,我去扒拉他的手,只想趕緊找個機會溜走,可這狗男人也不知道吃什麼長大的勁兒這麼大,被他鉗制著竟然紋絲不能動。
跳過談戀愛的步驟直接塞給我四個免費男友就算了,現在居然連婚禮都省了一上來就是要直奔終點而去的節奏麼?!
「一藤,你今天送的禮物……從鴆那兒知道真實含義後除了驚訝,我還有點高興。」他擡手輕輕摩挲著我的唇線,這幅神態再加上這個動作,真真帶上了點蠱惑人心的味道,「其實你是很喜歡我的,對嗎?」
他自顧自地說完這句,大拇指摁在了我的下巴上,接著帶著渾濁的酒氣緩緩湊上前來,笑容中透著幾分慵懶:「你的要求我都會答應,所以以後也一直待在我身邊吧。」
如此讓人血脈僨張的一幕我全程都是用冷漠臉面對的,陸生的嘴唇即將壓上來,被我張開五指罩住了。
「……唔?」
「好言相勸你非不聽,那就怪不得洒家了。」
陸生的眼底流露出一絲困惑。
我朝他彎眼笑了一下,隨後氣沉丹田,緩緩提膝狠力一頂——
奴良組的妖怪永遠忘不了三代目那天嚎得有多悽慘。
我成功避開了一場我知你長短你知我深淺的較量,趕在眾妖救駕之前溜出了奴良組,回到家裡看著寫到一半的習題冊一個頭兩個大。
談戀愛果然耽誤學習,寫功課的計劃全亂了!
四捨五入也算是把陸生這邊的事情搞定了,我拉開椅子拿起筆,拋開剛才的溫情畫面一頭扎進知識的海洋里,第二天像往常一樣前往家庭餐廳,可那裡已經坐滿了人,都是像我一樣企圖在假期結束前挽救自己一把的國中生,我找不到空座,只好滾回家去。
但是家裡有雲雀,我滾不回去。
「天下之大,竟然容不下一個我寫作業的地方……」我站在門口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磨蹭老半天被剛好出門檢查信箱的中原大叔給發現了,知道我在為沒地方學習而發愁後表示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去他那裡。
我覺得此刻的他充滿了聖光:「你是天使嗎?」
「這樣的評價還是生平第一次收到啊……」
進了屋,兩人一個坐在書桌這邊一個坐在書桌那邊,一個趕作業一個簽文件,倒是和諧。
「大叔,我去趟衛生間啊。」
留下這句話後我起身離開了書房,然而就是這麼不走運,前腳走,後腳桌上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太宰也沒有多餘的意思,只想告訴電話對面的人稍後再打過來,誰知道剛按下接聽鍵對方便大聲道。
【你別說話,先聽我說!】
太宰:「……」
【昨天晚上是我唐突了,冒犯了一藤真的很抱歉,我本來想當面給你說聲對不起的,但是我傷得比較重……啊,絕對沒有在說一藤踢得不對的意思,那一腳是我應得的!】
【不管是媽媽還是首無他們都已經嚴厲地批評過我了,從今以後妖殺不會再出現在奴良組的酒桌上,這條禁令我會堅決地執行下去。】
接著他又絮絮叨叨道了大半天的歉,道到最後舌頭都有點打結了,終於進入到下一個階段。
【不管你怎麼罵我都可以,打也行,只是……我希望我們不要因為這件事情分手,可以嗎,一藤?】
「我可以說話了?」
這聽似溫和有禮的男聲讓陸生僵住了。
【誒?】
「不必驚訝,日向她把手機落在這兒了,這些話我會轉述給她的。」太宰慢條斯理地問道,「還有其他事嗎?」
【沒了,沒了……】
屏幕從通話界面回到主界面,太宰將手機放了回去,他從頭到尾都表現得很淡定,但並不意味著他一點想法都沒有。
他之前就發現了,日向家裡有個少年經常進出,應該是她的男朋友,既然有男朋友了,那這一位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