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太宰治離開本部前先去了一趟自己的辦公室，神渡見流重新跟上他的時候，對方正拿著遊戲機玩得歡快。

  「啊！！要被超過去了！」

  「超車怎麼會綁定ZR鍵，這家遊戲公司還沒有聽取改進意見麼！」

  「油消耗得好快，太無趣了吧！果然今天去買個新的遊戲卡好了——」

  頭髮蓬鬆微卷的少年看起來全身心都沉浸在手中的Switch里，半分沒提森鷗外剛才說的任務，似乎早就拋到了腦後。

  神渡見流：「……」

  他眨了眨眼睛，依舊毫不猶豫地跟在太宰身後。

  對方可能是在辦公室換了件里襯，以神渡見流的眼力輕鬆就看出他的衣服輕微鼓了一點，但這不是什麼大礙。

  

  既然太宰治沒有表達出做任務的意思，神渡自然也不會提，而是在對方走向商業街的時候攔住了他。

  「太宰先生，我可以幫你去排隊買。」

  「啊是嗎。」

  太宰治垂眸看著原本已經沖在第一的賽車再次被超過去，他扯了一下嘴，表情同剛才一樣冷淡，語氣不太好地擡頭重新看向他：「你果然是個合格的狗皮膏藥呢。」

  「不過我說啊，森先生現在把你扔給我了，我暫時也算是你的直屬上司。」

  「你應該知道當著上司的面不去完成任務，而是在這裡不務正業地提出買遊戲，會得到什麼樣的罪名和懲罰吧？」

  【………】

  【好雙標，是誰剛才在玩遊戲啊！】

  【我麻了，沒看過原著的表示果然還是受不了這個少年】

  【摸摸神渡，宰就是單純在故意刺你，想讓你知難而退，別再對他釋放善意】

  【太宰你這個膽小鬼，能不能好好說話！】

  【黑時宰果然適合火葬場】

  【要是我早撂擔子不幹了，見流真的好好，情緒也好穩定，愛了】

  【愛了＋1】

  「算了。」

  看著神渡見流毫無波瀾的紫色雙眸，太宰治自討沒趣地收起遊戲機，不再說些沒用的話，而是轉頭掃了一眼暗下來的天色和東邊的方向：「這個時間點估計遊戲店早關門了。」

  「還是去入水好了。」

  「入水？」

  神渡見流皺了一下眉。

  「是哦，入水。」

  太宰治像是來了興趣一樣，微笑著主動對他解釋道：「就是自殺——你之前剛剛看過吧。」

  「不可以，太宰先生。」

  「反對無效。」

  英俊的黑髮少年理都沒理神渡見流的阻攔，直接甩開身後的新晉·短期·手下，頭也不回地朝著碼頭的方向走了過去。

  那個碼頭是……

  當初尋找江口先生時，自己主動尋找的河岸。

  神渡見流回想起了久違的記憶，這個片段在較多的印象里有些深刻，他腳步略微停頓，思索了一下並沒有現在就攔住對方，而是擡腳跟了上去。

  太宰治用鼻音哼著小曲，沒再繼續管身後的「狗皮膏藥」，到了地方後直奔岸邊，他環顧了一圈，似乎在挑選著最適合入水的位置。

  「決定了，就這裡吧！」

  走了十幾分鐘才確定好地點，他甩了甩大衣的衣擺，作勢就要投進河裡。

  神渡見流輕鬆用沒吊起來的左手攔住躍到空中的少年，把他夾在了腋下。

  太宰治：「……………」

  【笑不活了，宰入水失敗】

  【啊啊宰每次自殺都是認真的，謝謝神渡願意當真救了他！】

  【誰注意到宰的表情扭曲了，好難得】

  【主播の腋下：聽說你喜歡這個地方？】

  【他們附近好像有人誒】

  【只有我覺得這個河岸很熟悉嗎，大叔當初也是附近……唉。】

  「見流君，放我下來。」

  黑髮少年伸手輕拍了一下神渡見流的胳膊，語氣聽起來快要失語。

  「不行。」

  神渡見流沒有忽視太宰治剛才想要入水時，深如潭淵的眼底突然湧上來的、認真起來的絕望之色，面無表情地拒絕道：「放開你會繼續自殺。」

  「我說過自己不會看著你這麼做。」

  ……

  「咔嚓。」

  一道清脆的聲響，響在了白髮少年的頭頂。

  太宰治舉起綁在腰側的手槍，動作輕盈地將黑黝黝的槍口指在了神渡見流的後腦上。

  與他被束縛住的姿勢不同，黑髮少年似乎隨時都能掙脫現在的姿勢，冰冷的口吻令最厲害的殺手來了估計也會忍不住彈開退出去很遠，恐怖的殺意在這一瞬間鋪散，他的神情猶如墜入了冰窖——

  「你以為自己是誰？」

  幽深如潭水的鳶色眸子透出拒人千里之外的漠然，太宰治挪動大拇指慢慢地打開保險栓，特屬於黑手黨的無情在這一刻體現的淋漓盡致。

  「我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不要太越界了，你真的以為我很好說話麼。」

  氣氛開始變得緊張和逼仄。

  如果是真正的普通人在這裡，可能會全身豎起雞皮疙瘩，被這種無形的殺氣震懾到汗流浹背、雙腿發抖，生出一種再也不敢靠近的發自內心的懼意。

  但神渡見流絲毫沒受到影響。

  他在自己的世界已經司空見慣，甚至習以為常。

  垂下眸確認太宰治接下來並不會繼續入水，神渡見流收回視線，彎下腰把對方放了下來：「抱歉，太宰先生，我不是有意讓你感到冒犯。」

  「我只是做不到看著你自殺，也許這讓你覺得越界和不舒服，我對此很抱歉。」

  「如果殺了我能夠讓你解氣，你可以向我開槍。」

  在絕望之徒語氣激烈，快要炸毛的時候，需要適當退出一步安撫對方，神渡見流對這一套非常有經驗。

  而且他有實力讓自己躲開槍擊，或者避開要害，被打中了也不會死。

  太宰治：「……」

  站在原地的黑髮少年似乎沉默了一下。

  下一秒，他重新舉起槍，用僅露出來的那隻眼睛望向神渡見流，眯起眼對著他的方向果斷叩響了扳機：「砰！」

  白髮少年身後的男人應聲倒在了地上。

  【我靠！什麼情況！？】

  【啊？等等，倒下的傢伙是誰】

  【嚇死我了，還以為宰真向神渡開槍了！】

  【並沒有，太宰打的是見流身後的一個男的，看著像敵人】

  【剛才宰沉默的時候殺氣直接消失了，見流人這麼好，他果然動容了吧】

  【＋1，那種炸毛瞬間被rua平的感覺不像作假】

  【家人們快看！那邊好像有個貨船啊，還有幾個人鬼鬼祟祟的】

  【這幫人什麼時候出現的？】

  【其實我早就注意到了，在宰入水那會兒】

  【感覺宰不是隨便亂逛，他來這裡是有意為之】

  的確不像隨便過來。

  神渡見流神色平靜地轉回頭，看了一眼自己身後倒地的男人，在太宰治面對面重新舉起槍的那一刻，他就確定對方瞄準的不是自己。

  「果然在這裡麼。」

  太宰治也不再提剛才的事，他收起槍枝，幽幽地嘆了口氣：「不枉我走了這麼久的路。」

  「本來想在街上收集情報的，畢竟KK商會曾經有一個據點距離商業街很近呢，想了想又有點麻煩，還是來這邊的河岸口視野最廣啊。」

  「要在PortMafia的眼皮子底下搬運貨物，開大船走海路太顯眼，所以只能是河間的大小。」

  「PortMafia貨物昨日被截，雖然沒有下令搜查所有港口的船隻，但真正普通的船隻其實都有些獲得消息的門道，不會大咧咧地隨意行動。」

  「把疑點縮小了兩個範圍，挑挑揀揀就能鎖定了。」

  目光掃向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死去的男人身邊，蹲下去給對方合眼的神渡見流，話說到一半的太宰治嘴角微抽，他的語氣重新冷了下來：「見流君，你還真是仁慈呢。」

  「那些部下報上來的武力值真的可靠吧？」

  其實只是在確認男人臨死前有沒有造成絕望影響的白髮少年站起身，十分誠懇地回到了太宰治身邊。

  「請放心。」

  他絕對會保證對方的安全。

  話雖如此，太宰治早就掏出手機叫了人過來，畢竟如果貨真在這邊，港黑需要人手帶回去。

  在新的增援趕到之前，神渡見流看著那些因為剛才的槍擊而拉響警戒，全力朝著這邊展開戰意的敵人，神色不變，擡手摘掉了吊在脖子上的繃帶。

  骨折的手臂還沒有徹底痊癒，但影響不大，他微微俯下身，如同離弦的箭般沖了上去。

  「砰砰砰——」

  所有把槍舉向這邊的人全部打歪，亦或者說，大部分敵人在開槍之前就被身材纖弱的少年撂倒，他們失去意識前的神情還停留在不敢置信。

  因為多人留下的弊端和無法照顧到的可能性比一個人多，神渡見流沒像之前處理那個有傀儡能力的男人一樣，直接把人殺死。

  船上的敵人數量簡單，但岸邊有幾個交接的男人，太宰治剛才幹掉的就是注意到這邊的一個交接成員。

  可能是首殺行為拉了仇恨，一部分敵方找到岸邊的掩體，趁機將槍對準了暫時無人保護，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港口乾部。

  太宰治無動於衷地站在原地。

  在子彈即將掃射到他的那一刻，船隻上的神渡見流已經及時趕了回來，他輕鬆舉起從貨船艙室拆下來的沉重鐵門，徑直擋到了兩人面前。

  【啊啊啊啊神渡好帥！】

  【今天也在為我們阿流崽崽打call】

  【嗚嗚神渡只是揍暈了船上的敵人呢，他真的好善良啊，不忍心看他在港嘿幹下去了】

  【救命，太宰的手在幹什麼？？】

  【有誰注意到宰的動作，他在朝著主播的頭髮偷偷伸手】

  【我靠，我懷疑太宰想在這個時候觸碰神渡，試探他的能力】

  【！？神渡還舉著大擋板給你們擋子彈呢，宰你不要命啦！】

  【宰：無所謂，我會人體描邊術】

  ……

  神渡見流輕鬆便注意到了刷滿直播間的嚎叫。

  其實不用彈幕提醒，他的才能已經讓他注意到了太宰治從身後慢慢伸過來的手掌。

  因為能力使用有些過渡，面頰已經愈發蒼白的銀髮少年單手舉著厚重的鐵門板，順著彈幕轉回了頭。

  太宰治的動作愣了一下。

  大概是沒想到他會毫無徵兆地突然回頭，纖長的手臂直接停在了半空中。

  然而，黑髮少年還不等說些什麼，神渡見流已經將騰出來的，固定著夾板的那隻胳膊湊過去，盡全力收斂了自己的所有力道，安撫性地放到了他的頭頂。

  「太宰先生，別擔心。」

  明明唇瓣已經失血到氣色全無，眼底一片青白，頎長單薄的身體看起來隨時都會暈倒，少年那雙潤澤的紫眸卻亮得異常堅定。

  「我會保護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