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不安

  第91章 不安

  巴黎還是威尼斯, 這是一個問題。

  容頌說巴黎，邱歸鶴選威尼斯，最後他們決定採用最古老的方式——猜拳。

  一局定勝負, 邱歸鶴贏了，威尼斯勝出。

  容頌將旅遊的事告訴爸媽，顧總和趙女士大力贊成, 還說要給他報帳，當然容頌沒要。

  然而萬萬沒想到，啟程當天, 兩人剛到機場, 正要辦理乘機手續, 容頌接到他爸顧清河打來的電話。

  

  掛斷電話後，容頌嘆息一聲, 無奈地對邱歸鶴說：「我們去不成了。」

  邱歸鶴問：「發生什麼事？」

  容頌：「顧老爺子去世了。」

  雖然醫生說顧老爺子已經半截身子入土，但沒人料到死亡來得如此之快。

  顧清河是顧氏新任掌權人，儀式由他主辦，下葬前在殯儀館舉行追悼會，賓客前來弔唁。

  葬禮當天, 容頌幫著父親一起接待客人，身為他的法定丈夫，邱歸鶴自然在場，陪伴他左右。

  當一個中年男人來向顧清河表示哀悼時，容頌注意到, 邱歸鶴的臉色有一瞬間變得極陰沉。

  看著中年男人略有幾分既視感的長相, 再聽見他爸喊他「邱老弟」, 容頌立刻反應過來，他是邱歸鶴的父親。

  邱歸鶴面無表情, 中年男人看見他後亦是冷著臉，兩人連招呼都沒打一聲，形同陌路，可見父子關係有多惡劣。

  容頌看在眼裡，佯裝一無所知。

  ……

  追悼會開始前，容頌去了趟衛生間，他站著水池前洗手時，聽見有人進來的腳步聲，透過鏡子一看，不巧，正是邱天祥。

  容頌裝作不認識，正要離開，邱天祥叫住他：「你知道我是誰吧。」

  他只好停下腳步，轉身禮貌問候：「邱叔叔。」

  兩人皆有意忽視了容頌明明認識他卻視而不見的事，邱天祥擺出長輩架子，倨傲地問：「你和邱歸鶴結婚一年了，打算什麼時候要孩子？話說在前，我不同意你們去外面領養，養得再熟也是個外人，可以看兩邊家族裡有沒有……」

  容頌打斷他的話，「今天的場合，邱叔你說這些不大合適吧？」

  邱天祥被駁了面子，臉色不大好看：「那你加我微信，等我有時間了好好和你說道說道。」

  容頌搖頭：「歸鶴知道會不高興的。」

  這下邱天祥的神情何止是難看，想起那個把他電話微信全拉黑的逆子就火冒三丈，他強壓怒氣，語重心長地對容頌說：「他年紀小，性格偏激，你比他大半輪，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嗎？不管怎麼說我是他的親生父親，你作為他的丈夫，應該多勸勸他，讓他別任性，父子無隔宿之仇！」

  「……」容頌聽得眉頭直皺，他也不客氣了，直言道：「我是歸鶴的愛人，無論他做什麼我都支持他，我也只在乎他的感受。」

  他頓了一下，接著說：「何況，我不覺得他有錯。」

  邱天祥橫眉道：「難不成是我的錯？他從小吃我的住我的，我供他從重點幼兒園一路讀到海外名校，他哪來的資格恨我？」

  「可您帶給他的傷害亦是真實的。」

  不說其他的，邱歸鶴感情上的多疑和不安，根源不就是邱天祥這個父親嗎？

  邱天祥冷笑：「我對他的好，他倒是從來記不住。」

  容頌心累，他深知和邱天祥講再多道理都是徒勞，因為他不把孩子當平等的人看待，只想用父親的地位和孝道壓制孩子，所以他也不多說，只最後道了一句：

  「邱叔，這麼多年，您有沒有為當年離婚的事，向歸鶴道過歉呢？」

  容頌回到大廳，邱歸鶴迎上來，「頌哥，顧叔讓我們去休息室吃點東西填填肚子，等葬禮開始後不一定有吃飯的時間。」

  「好。」從始至終，容頌沒有提起他遇見邱天祥的事。

  -

  即便現代社會已經不講究守孝，但長輩逝世不久他們就出國玩樂終歸是不妥當的，旅遊的計劃不得不擱置再擱置。

  不過兩人在乎的不是出國也不是旅遊，而是對方，所以宅在家裡過二人世界也非常快樂。

  期間邱歸鶴要拍一個雜誌封面，以前他搶小程的工作給容頌當助理，這次換容頌接替小孫的工作給他當助理。

  拍攝時某人宛如行走的孔雀，攝影師同他合作過很多次，一邊拍一邊誇他今天狀態好。

  邱歸鶴沖容頌眨眼：你男朋友是不是特別帥？

  容頌斜睨他一眼：少嘚瑟。

  拍完雜誌，邱歸鶴讓錢哲別再給他安排工作，無心上班，原話「別打擾我談戀愛。」

  可惜話說出去沒幾天，二人世界被迫結束，因為容頌要上班了——《長安意》定檔，他是男二，要全程配合劇組進行宣傳活動。

  《長安意》是S級大製作，自開拍就不斷預熱，臨近開播宣傳更是火力全開，容頌開始忙碌起來，邱歸鶴在劇中有客串，也參加了幾次宣傳活動。

  這段時間兩人稱不上聚少離多，但和前面那些你儂我儂的快活日子一比，邱歸鶴便覺得有些許落寞，特別劇播出後，不少觀眾嗑起男主應風凌和男二邵衍的CP，他更是氣悶。

  《長安意》由著名網絡小說改編而成，原著無愛情線，男主沒有官配，讀者自會拉CP，男主應風凌和男二邵衍的鹽分CP便是原著熱門CP之一。

  劇開播後口碑爆棚，收視率節節攀登，已然成為爆劇，觀眾多了，嗑CP的人自然也多，鹽分黨不斷壯大。

  邱歸鶴平常老在B站刷容頌相關的視頻，他是容頌毒唯加談鶴容易CP潔癖，非常懂得善用屏蔽標籤功能，但不是每個CP視頻都會打上CP標籤，特別是新人UP主。

  被首頁的「猜你喜歡」推了幾個鹽分CP剪輯後，他直接卸載了B站。

  不止劇中CP，容頌在拍戲時和張冬遠成為朋友，兩人同屬一個經紀公司，時不時會在微信聊上兩句，約個飯局之類的。

  電視劇一進入宣傳期，他們的來往變得頻繁，邱歸鶴注意到容頌近日經常和張冬遠聊天。

  邱歸鶴醋了，醋得很厲害，但他也知道自己這醋很荒謬，觀眾喜歡嗑角色CP很正常，容頌和朋友聯繫很正常，不正常的是他。

  其實早在劇開播之初，深諳邱歸鶴醋缸屬性的容頌對此有所預料，提前打了預防針，還告訴他「如果你不開心了，不管是因為什麼事情，一定要告訴我，好嗎？」

  邱歸鶴當時嘴上答應的好，可真的發生時，他卻閉口不談。

  他不知道自己在發什麼神經，明明一切都很完美，生活如此美好，他很幸福，但某些時刻，比如兩人坐在沙發上看電影，容頌自然而然的往他肩膀一靠，他本該覺得甜蜜，心底卻泛起莫名的恐慌——這樣的日子會持續多久？是不是有一個終點在未來等待他？

  那一瞬間，連戴在手上的戒指都變得沉重又滾燙，似乎要在他手指上燒出一圈傷疤。

  曾經他以為兩個人在一起後情況會有所好轉，因為容頌是那麼好的一個人，他給出承諾必定會遵守承諾，邱歸鶴相信他。

  可是沒有，他依然沒有安全感，不安始終伴隨著他，從未消失，容頌以為他只是愛吃醋，他也樂於用吃醋這種無傷大雅的方式稍作宣洩。

  他不敢告訴容頌，越沉浸於幸福之中，越不敢說。

  ……

  今天，《長安意》主創團隊接受央視記者專訪，結束後大夥聚餐，容頌喝了酒，邱歸鶴開車去接他回家。

  到餐廳門口，邱歸鶴給容頌發消息，容頌說他馬上出來。

  兩三分鐘後，他看見容頌了。容頌不是一個人出來的，他和張冬遠一起，不知道他們在聊些什麼，張冬遠哥倆好的把手搭在容頌肩膀上。

  邱歸鶴又等了十幾分鐘，容頌才拉開車門上了車，「久等了，和人聊了會兒天。」

  他用好奇的語氣：「聊的什麼？」

  「沒什麼，一些和劇相關的事。」容頌含糊地回答道。

  到家後，容頌手機只剩10%的電，就把它扔在沙發上充電，然後準備洗澡。

  邱歸鶴泡了杯蜂蜜水，端到茶几上放涼，等容頌洗完澡喝正好。

  這時，容頌的手機振了，邱歸鶴一開始沒在意，直到連續振了數聲，他不由看過去。

  手機收到通知亮屏，是張冬遠發來的微信消息，語音，十多條。

  邱歸鶴眸光一沉，突然魔怔了，不受控制地拿起手機——他要知道容頌和張冬遠最近在聊什麼。

  沒事，邱歸鶴不斷安慰自己道，老婆在浴室，只要在他出來前放回原位，他不會發現。

  這麼想著，他解鎖手機，容頌用手機時從未防避他，他早就記住了密碼。

  然而，人越害怕什麼，越會發生什麼，邱歸鶴剛點開微信頁面，下一秒，浴室門開的聲音響起。

  「我忘拿睡衣了。」他聽見容頌說，此時已經來不及放回手機了。

  腳步聲停了，容頌站在走廊，看清眼前情形，緩緩開口：

  「歸鶴，你手裡拿的，是我的手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