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和好第一天

2024-09-15 00:13:00 作者: 鹿沼

  第81章 和好第一天

  奇詭咒骸堆砌而成的神龕仿佛無紙作畫般憑空勾勒在現實世界之中,火焰般的赤紅瞬間渲染了天空。

  不詳之感像決堤的湖水乍然蔓延開來,伏魔御廚子的全貌漸漸顯現而出。

  五條新也的咒詞短暫地頓了一下,心中意外。

  

  這傢伙的領域竟然是開放的?

  家族裡那些流傳下來的古籍該不會只有關於其他家族的八卦吧?

  重要的是一點都沒有啊!

  眾所周知,「領域展開」與結界術息息相關,本質上其實是利用咒力將幾乎等同於心靈世界的生得領域牽引入現實世界之中,同時在外現的「領域展開」中賦予自己的術式。

  「結界」相當於承載領域的一個「容器」,或者說「畫布」更為準確一些。

  而為了防止對手逃脫,領域內部的結界十分堅硬,但因為「束縛」的存在,外部結界則比較脆弱。

  一般來說,「結界」是必不可少的,兩面宿儺的領域能夠憑空顯現,明顯是通過「束縛」完成這一效果的。

  失去阻止對手離開領域的「結界」,那必中術式的效果必定比尋常領域強上不少。

  似乎瞧出了五條新也的遲疑,兩面宿儺構築好自己的領域,並將範圍縮小。

  詛咒之王獰笑著說:「我可不喜歡耍術式公開那種狡猾的手段,如果你無法面對我的領域,那就準備好成為我的刺身吧!?」

  五條新也:「……」

  這人是在內涵他吧!

  絕對是的!

  在成百上千道斬擊鋪天蓋地襲來的前一刻,血紅的天空之上在剎那間撕開一片熠熠星空。

  不同於五條悟的「無量空處」中那種宇宙銀河般的耀眼迷離、壯觀璀璨。

  五條新也領域的四周更像是夏日山野上悄悄閃動的一隅星輝,每一顆星辰都散發出些微的光芒,卻仍然比螢火更為奪目。

  一扇扇精緻的屏風延伸成無盡的迴廊,形態各異的人偶們在屏風上搖頭晃腦地哼唱童謠,銀白色的絲線縱橫整片空間。

  領域內必中術式相互消融。

  兩面宿儺眼中戰意升騰,從神龕上跳下,欺身逼進五條新也。

  五條新也很清楚自己領域本身持有的特性在面對兩面宿儺的領域是劣勢。

  而想要在這一瞬間改變附加在領域之上的「束縛」,讓自己的領域同樣變成這種開放性效果可不是一件只要想完成就能做到的事。

  能在這短短几秒內捨棄掉領域內部的兩重效果從而加強外部結界的堅固性已經反應很快了。

  但是,他的術式反轉,可不是施加於領域之上的必中術式。

  領域效果互相抵消,但「裁剪」依然能照常使用。

  領域外的結界撐不了太久,不過好在如今的兩面宿儺也不是完全體,他的領域最多堅持五分鐘就會崩解。

  但足夠他解決兩面宿儺了。

  遠處的五條悟在離開後沒多久就感受到了這邊爆發的咒力,不用想都知道是五條新也和兩面宿儺正要進行領域對決,但看到那座乍然顯現的伏魔神龕時,還是忍不住往五條新也那邊邁出了一個腳步。

  封閉領域在開放性領域中展開很容易破碎。

  他現在過去?

  可也只猶豫了一秒,五條悟便再次回首,一拳將魔虛羅捶飛。

  他相信五條新也。

  那可是他的哥哥啊!

  是小時候遇到詛咒師,明知道對方傷不到他分毫,也還是下意識會心慌惶恐從而選擇毫不猶豫擋在他前面的笨蛋。

  最強的哥哥也是很厲害的。

  五條新也以前就說過要好好保護他和新菜的,而對方也從沒有食言過。

  那麼,請允許他這次也站在五條新也的身後,再次感受一下來自兄長大人的呵護吧!

  心臟在胸腔之中平穩地跳動著,五條新也冷靜得不可思議,他已經找到了屬於兩面宿儺的生命之線。

  原本是和虎杖悠仁的「糸」重疊在一起的。

  而他的領域能夠短暫地分離同具身體內的兩個靈魂。

  鐫刻著綺麗紋路的金色剪刃悄無聲息地打開。

  兩面宿儺距離五條新也只有咫尺之距。

  可時間似乎在此刻徹底定格,又在下一秒恢復流動。

  他的掌心覆在五條新也的胸膛前,數發斬擊成十字形切割而去。

  那張漂亮的臉蛋上驟然出現劃痕,溫熱的鮮血噴涌而出。

  五條新也卻笑了。

  「我的術式有時候就像bug一樣不講道理。」

  千年的因果果然不是那麼好干涉的。

  他還以為能把兩面宿儺的「過去」也一起咔嚓掉。

  但很明顯,他沒做到。

  星辰簇擁的華麗領域上方仿佛瓷器般開出道道裂紋。

  「厭勝迴廊」正在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瓦解,黑色的結界崩碎成薄薄的片狀物向四周飛去。

  兩面宿儺馬上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他體內的咒力正在迅速流逝。

  「五條新也!!」

  詛咒之王那張覆滿黑色紋路的臉上猙獰而扭曲,猶如爬出地獄之門的妖鬼。

  而靈魂最深處那個由血色沁染的生得領域從邊界處開始崩潰消解。

  魂魄仿佛變成了天邊一抹輕飄飄的雲,逐漸和虎杖悠仁相剝離。

  「我還有剩下的手指……遲早有一天,我們會再次見面,到時候洗乾淨你的脖子……嗬嗬嗬嗬——」

  詛咒之王張揚而狂妄的笑聲響徹雲霄。

  「呵。」

  五條新也輕緩地眨了一下眼睛,纖長的羽睫上滾下一連串溫熱的血珠,濃郁的血氣充斥於呼吸之間。

  他靜靜地感受自己的咒力一點一點在體內流失,又穩穩噹噹地停在一個異常危險的臨界點。

  靈魂深處似乎出現了一個無形的枷鎖毫不留情地將他的術式封存。

  五條新也擡眸,凝向化為縷縷青煙消散的兩面宿儺,像是嘆息又似乎是在呢喃。

  「不會有剩下的手指了,難道我的術式公開說的還不夠明白嗎?」

  嗯……他好像真的沒說完全。

  「你的『未來』與『現在』,全部被『裁剪』,以後不會再出現詛咒之王兩面宿儺了。」

  青年艱難地滾動了一次喉結森*晚*整*理,咽下不斷蔓延到口腔里的腥甜,讓嗓音聽起來沒那麼乾澀。

  「永別,你的時代早就結束了。」

  ……

  時間很短,但又好像很漫長,從那片血紅色天空出現到消失究竟過去了多久,禪院直哉並不知道,他現在甚至連自己的表情到底是怎麼猙獰扭曲的都不清楚。

  兩面宿儺和五條新也的領域消失之後,眼前出現了一個巨大到叫人嘆為觀止的坑洞,目之所及的一切建築物和草木都在無窮無盡的斬擊之下消失殆盡,甚至連塵埃都沒有殘留下來。

  暴虐的咒力如同罡風在臉上狠狠刮過。

  禪院直哉很緩慢很緩慢地闔了闔眼睛,想要壓下綠瞳中翻湧的情緒。

  五條新也……

  手心沁出的冷汗黏糊糊的,他想要儘可能地集中注意力思考,可在看到倒在坑洞中心血泊中的青年時,大腦一片空白。

  像是被人當頭重重地敲了一棒,眼前快速地蒙上了一層黑霧,又在一瞬間變成了大片大片的亮白。

  其實在看到五條新也的領域碎裂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懵了。

  自己沉重的呼吸在寂靜的氛圍中異常明顯。

  臉上血色在剎那間退去,往常那雙總是充滿囂張色彩的綠瞳也蓋上了一層陰翳,心臟似乎停滯了一瞬間,隨後又因為過度慌張而迅速跳動起來。

  五條新也……

  禪院直哉邁開沉甸甸的腳步,眼眶酸澀難耐,他用力抹了一下眼睛,跌跌撞撞地往五條新也的方向跑去。

  別死別死別死!

  五條新也怎麼敢的啊!

  他還沒好好玩弄一次五條新也的感情呢!

  這傢伙怎麼敢去死的?!

  心臟的快速跳動,讓他覺得自己的呼吸都艱難了幾分,風快速竄過耳畔,大腦里嗡嗡聲此起彼伏,很是煩人,但禪院直哉現在明顯管不了那麼多了。

  月亮高懸於天空,撒下泠泠月光,濃郁的血腥味隨風爭先恐後地竄了上來。

  禪院直哉此時仿佛患上了人格分裂。

  一邊在心裡想,五條新也死就死了,他跑的那麼難看做什麼,屬於禪院家嫡子的風骨都沒了。

  這傢伙先前還女裝騙他,實在可惡。

  只要五條新也一死。

  就不會有人知道他和五條新也上過chuang的事,就算他以後繼承了家主之位,也沒有這種讓人看笑話的黑歷史存在。

  五條新也若是死了,正好契合他的意願。

  一方面又在不停思考反轉術師在哪裡,五條新也現在還留有一口氣吧?肯定能救活的吧?

  凌亂的腳步也叫他腦子裡的想法亂得不得了。

  視線緊緊盯著一動不動的五條新也,昏暗的光線下,禪院直哉覺得自己的視力好得不可思議,他甚至看不到五條新也因呼吸而起伏的胸膛。

  周圍岑寂到可怕。

  四周的場景在他眼中變成了枯燥的黑白色。

  皎皎月色也沒能轉移他的注意力。

  若是……

  五條新也死了怎麼辦?

  一想到這個可能,禪院直哉奮力擡起略有些僵硬的雙腿,著急忙慌得狂奔過去,中途卻被一塊凸起的石頭絆了一下,木屐脫腳而出,他乾脆把另一隻腳的木屐也踹了出去,可以說是摸爬滾打地衝到了五條新也身邊。

  那件薄荷綠的襯衫全然被鮮血染紅,只有衣角還能看出原本的顏色,大大小小的切割傷更是遍布全身,平常那張呵護萬分的精緻臉蛋上是縱著幾條刺目的劃痕,鮮血濕噠噠地不停往外滲,失血過多讓五條新也整個人都變成了蒼白色。

  「五條新也……」禪院直哉啞著聲,他的手顫得可怕。

  五條新也沒有給予任何回應。

  他聽見禪院直哉在叫他。

  可眼皮實在是太沉了,特別想睡覺。

  這回真的快累死他了,比幫五條悟連續做十個任務還累。

  原本推測自己將付出的代價是——術式在未來一段時間內會處於凍結狀態,沒想到連咒力都給他壓制了四分之三以上。

  兩面宿儺的命怎麼那麼硬,差點沒能「裁剪」掉。

  雖然沒什麼大事,但……怪疼的嘞!

  「你別閉上眼睛啊!有那麼困嗎?你非得現在睡覺是嗎?」禪院直哉的眼眶止不住地發酸,在他本人還沒發現的時候,熾熱的淚珠就止不住地流了下來,滴滴答答砸在了五條新也的臉上,「混蛋,你不是有反轉術式嗎?你的反轉術式呢?快點用反轉術式啊!咒力怎麼也只剩下那麼點了?」

  他幾乎不敢觸碰渾身都是傷的五條新也。

  對方在他看來就是布滿裂縫的玉石,只要輕輕一碰就會稀里嘩啦地碎一地。

  五條新也撐開一條眼縫,氣若遊絲地說:「直哉……」

  其實他真沒事。

  內臟都沒怎麼受傷,就是外表看起來可怖了點。

  臉應該是能用反轉術式恢復吧?

  他不希望毀容啊!

  兩面宿儺那傢伙淨喜歡懟著他的臉放術式。

  禪院直哉的絮絮叨叨還沒停,十句有九句都是罵五條新也這個沒心的傢伙,完全沒聽見五條新也在叫他,直到一隻沾著黏膩鮮血的手按在了他的腿上。

  「五條新也?你怎麼還活著啊!」

  他呆呆愣愣地看向含笑望著他的五條新也,抽噎著撲向倒在地上的人,也不在意自己整潔乾淨的衣服上也沾上了粘著灰塵的濃稠血液。

  遭受暴擊的五條新也:「……」

  他家這位少爺真的不是在蓄意報復嗎?

  他虛弱地說:「……直哉,你壓到我斷掉的肋骨上了。」

  再不起來,他真的要出氣多,進氣少了。

  禪院直哉連忙起身,顫抖著雙手將人從地上抱起來,摟進自己懷裡。

  眼淚啪嗒啪嗒地墜下,怎麼忍也忍不住,禪院直哉深感丟臉,但也無可奈何,嘴裡也亂七八糟地說了一堆話。

  「新也,你是嫌自己的命不夠長是嗎?那些人就讓他們去死,非要去救是嗎?兩面宿儺占據虎杖悠仁的身體,就讓他用去好了。」

  都到了這種時候,他也依舊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

  五條新也不在意禪院直哉一連串髒話,他笑道:「你之前不是一直說想殺了我嗎?現在就是一個很好的時機哦!錯過了可就沒有了。」

  禪院直哉胸口裡堆積的怒意越來越盛,低頭撞上五條新也的唇,懲罰似地撕咬起來。

  濃郁的血味交雜在一起。

  這傢伙……

  這傢伙都到了這種時候居然還在開玩笑?

  什麼意思啊!

  五條新也好笑地用指腹蹭了蹭禪院直哉的臉頰。

  這次是真的把禪院直哉嚇到了吧?

  他看向匆匆要跑來的乙骨憂太,在禪院直哉的視覺死角揮揮手,示意這個單純的學生別靠近,要是乙骨憂太過來給他扔個反轉術式,那他血條不就完全拉滿了嗎?

  這可不行。

  禪院直哉哭成這樣可是很少見的。

  乙骨憂太:「……」

  夏油傑體貼道:「勸你別過去,新也那傢伙一看就沒什麼事。」

  人家就想嚇唬嚇唬一下對象。

  過去只會吃一嘴狗糧。

  呵呵,這就是五條新也的惡趣味。

  他已經看透這傢伙了。

  夏油傑又說:「你還是先去把虎杖悠仁帶走吧!禪院直哉看起來很想把他千刀萬剮了。」

  好孩子乙骨憂太不懂大人們的套路,還是十分擔心,「……但是新也先生那邊……這樣不太好吧?新也先生留了那麼多的血。」

  怎麼看都要不行了的樣子。

  夏油傑:「提醒你一句,五條新也自己就有反轉術式。」

  乙骨憂太還在躊躇。

  夏油傑眯起眼,「好言難勸……」

  要是這小子上趕著吃狗糧,他也不阻止。

  聽勸的乙骨憂太掉頭就走。

  五條新也笑意吟吟地說:「我現在這麼難看,你也下得了口啊!」

  現在臉上全是傷口。

  這下完蛋了。

  顏控的小少爺可接受不了呢!

  五條新也觀察起禪院直哉的神情。

  禪院直哉氣得整個人都在顫抖,瞪著眼睛的樣子,恨不得當場給五條新也重重來一拳,他怒道:「我真是有毛病才親你的!」

  他難道是那種膚淺的人嗎?

  五條新也微微一怔,鈷藍色的眼瞳里盛滿了詫異。

  什麼?

  小少爺居然不是那種膚淺的人?

  禪院直哉不就是喜歡他的臉才跟他一直糾纏的嗎?

  氣得要死的禪院直哉又劈頭蓋臉將五條新也怒罵了一通,沒有一句話是重複的。

  五條新也緩了緩,打算去找五條悟。

  禪院直哉沒同意,他覺得先找反轉術師重要一點。

  「去嘛……直哉。」

  「你現在這個樣子怎麼去啊!」

  「悟以後也會是你的弟弟。」

  「……」

  禪院直哉什麼話也沒說,乾脆利落地將五條新也背在身上,動作都可以說是麻溜了。

  他目光肆意張望四周,語氣里的躍躍欲試絲毫藏不住。

  「悟君在哪?我們現在就去找他。」

  「……」

  此時此刻的五條新也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感情他磨破了嘴皮子,都沒有悟會成為直哉弟弟這句話更具誘惑力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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