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森之城（十五）

  第282章 森之城（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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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正在和派蒙在街邊閒逛。

  須彌城的普通居民完全沒有察覺到曾經有一場災禍降臨在他們頭上，在相信了教令院那一套地脈異動導致人體出現不適的說辭後，已經忘記了他們經歷過什麼的須彌人依舊過著往日的生活。

  沒辦法，就算再怎么半信半疑，不掙錢怎麼吃飯。

  須彌的路邊常開著美麗的花朵，紫色的須彌薔薇隨處可見在灌木叢中，攀緣的花苞爬上寬檐的民居，散發出幽幽的花香招蜂引蝶。

  派蒙手裡拿著一塊須彌薔薇的花餅，吃的滿臉餅渣。

  「我們的通緝令終於從虛空中撤下去了，真是太好了。」

  派蒙高興的在空中直跺腳：「雖然已經習慣了到每一個國家都會被通緝，但是能擺脫通緝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嘛。」

  空覺得派蒙的話很有問題，什麼叫到每一個國家都會被通緝，但是仔細想一想，派蒙的話也沒什麼問題。

  畢竟他們真的是每到一個地方都會一起一陣腥風血雨。

  雖然空本人其實並不是很樂意承認這一點。

  「吃完這塊餅，我們就去看看迪娜澤黛的情況吧，上次看到她身體還是有些不好，我很擔心她。」

  從小體弱缺少鍛鍊的迪娜澤黛小姐經歷過花神誕祭的輪迴後結結實實大病一場，不得不在家躺在床上修養，就連迪希雅也被迫放了假。

  「我沒有問題，迪娜澤黛畢竟是我們的好朋友，她病好了我們才好去找她玩。」

  派蒙吃完了最後一口餅，從空的口袋中揪出手絹擦了擦手。

  「雖然小吉祥草王正式上台執政，但死域和魔鱗病卻沒有隨著小吉祥草王的上台好起來，提納里前幾天還告訴我們，雨林中前幾天出現了一個超級大的死域，要我們出門的時候小心一點。」

  「那些地方就連我也不想去。」空贊同的說，隨後笑眯眯的對派蒙說，「派蒙，這時候就該說出你的那句話了。」

  「啊？哦哦，是那句話啊。」派蒙一愣，隨後站直身體裝模作樣的咳嗽一聲。

  「咳咳，旅行者，前面的區域，以後再來探索吧。」

  「哇，就是這個，這樣的話就對味了。」空搖頭晃腦的點點頭。

  「但還是覺得旅行者你真的好過分，明明向著前方衝刺的時候我拉都拉不住你。」

  「因為前面可是有區域特產材料，旅行者怎麼能放過視線內的任何一個特產呢？」空振振有詞的辯解。

  「哼，我又說不過你。」派蒙哼了一聲懶得和空計較，飛到空的背後推著空向前走去。

  「快去啦，快去啦，我們去看迪娜澤黛，順便讓小富婆迪娜澤黛請我們好好的大吃一頓！」

  空一邊走一邊嘆著氣：「好吧好吧，派蒙就知道吃。」

  「我才沒有，我也是一個很盡職盡責的導遊！」

  派蒙剛剛扭頭看向正在偷笑的空，忽然發現一個熟悉的帽子飄過去了。

  「哇啊，是帽子精——呸呸，什麼帽子精，是散兵！」

  都怪旅行者，前些天他們做任務遇到正在同樣做義工的散兵時，旅行者就一直偷偷和她說散兵的帽子看起來質量很好的樣子，想要摘下來自己帶。

  哼，摘什麼摘，散兵的帽子又不是什麼突破材料，那可是散兵的本體，怎麼能隨便亂摘。

  「我似乎聽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你們不會在心裡打什麼不好的主意吧。」

  散兵看到空後就走了過來，眼睛似笑非笑的看了派蒙一眼。

  他絕對是聽到了！

  派蒙滋溜一聲鑽到了空的身後。

  「正好我要去找你，小吉祥草王說她徹底掌握了查閱世界樹的權限，你要是想要找到你妹妹的信息最好和我走。」

  散兵看著表情激動起來的空，忍不住開始給空潑冷水：「當然，你要是不去也沒什麼關係，畢竟我們互相看不順眼，說不定是我要把你引向什麼陷阱呢，不是嗎？」

  空注意到散兵的帽子動了動，一隻白色的玩偶嘴裡叼著一把充氣錘從帽子裡爬出來，開始噼里啪啦的用充氣錘敲打著散兵的肩膀。

  「注意語言，注意語言，不要激動，不要激動，心平氣和，心平——」

  散兵黑著臉把那隻玩偶小獸拎起來，惡狠狠的說：「閉嘴！」

  他散兵不要面子嗎？

  玩偶小夫諸掙紮起來，兩隻前爪抱著充氣錘開始奮力的敲打著散兵的鼻尖。

  散兵躲閃不及被敲了一下，鼻尖都紅了。

  「你，可惡！」散兵覺得在大街上和玩偶打貓貓拳未免太失格調，可是不做出反擊的舉動就顯得他太過無用。

  玩偶小夫諸小夫諸察覺到散兵的怒火，用力一掙調到散兵的肩膀上，然後老老實實的盤在散兵肩膀上把尾巴抱在懷裡不動了。

  「噗——」

  「噗！」

  空和派蒙忍不住發出憋笑的聲音。

  不行了，實在是憋不住了。

  「笑什麼笑，快和我走！」散兵瞪了空一眼，閉上嘴冷著臉在前面領路。

  那隻雪白的玩偶看到散兵不再和他計較，黏黏糊糊的把尾巴盤在散兵脖子上當做圍脖，並且發出嗷嗷的叫聲。

  「散兵，本體想要喝奶茶了～」

  「讓他自己去買！」

  「散兵，本體文件批不完了～」

  「怎麼，還想讓我這個人偶幫他批文件？」

  「散兵咯咯～」小玩偶茶茶的眨巴眨巴金燦燦的眼睛，用嗲嗲的聲音說，「你不要生氣嘛～」

  「你還想要幹嘛！」散兵的腦門上蹦出一個井字符，什麼自動玩偶，實在是太聒噪了！

  「你晚上有沒有事情要去做？本自機玩偶的零花錢發下來了，給你買了新帽子，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散兵的語氣頓時軟下來了：「我對你的審美沒有興趣，不想去。」

  「嚶嚶嚶，散兵你嫌棄人家，人家要把鼻涕和眼淚都擦在你的衣服上～」

  「……」散兵閉上了嘴。

  他可是一隻腳踏足神明之位的人偶，才不會掉價到和一個腦子不太聰明的玩偶計較。

  「晚上我會和你去看的，現在你可以閉嘴了。」

  空和派蒙目瞪口呆的看著散兵被那一隻明顯有自我意識的玩偶吃的死死的，小聲嘀咕著。

  「派蒙，你看到了嗎？散兵完全沒有辦法拒絕那個可以說話的玩偶啊。」

  派蒙煞有介事的點點頭：「我看到了，真的完全被那隻玩偶吃的死死的呢！」

  散兵瞟了派蒙和空一眼，壓了壓帽檐：「如果你們的腿斷掉了我可以幫你們接上。」

  空和派蒙連忙跟上了散兵的腳步。

  淨善宮。

  淨善宮已經完全變了樣子，曾經空蕩蕩的宮室已經被添置了很多有須彌風格的家具，變得更加有生活氣息。

  紅色的帕迪莎蘭在花瓶中綻放，嬌艷似火。

  「小吉祥草王，人我已經給你帶到了。」

  散兵抱著手臂冷淡的的對著納西妲點點頭。

  凱米亞也在淨善宮，聽到散兵的聲音擡起頭來。

  高高的文件將凱米亞幾乎埋了起來，只有鹿角還頑強的挺立著。

  「誰來了，哦，是散兵和旅行者啊。」

  凱米亞身體憔悴的晃晃，眼前好像有無數長著翅膀的文件在飛舞。

  凱米亞嘆息一聲把自己埋在軟墊中，眼淚汪汪的看向散兵：「親親，真的不考慮和我一起批文件嗎？」

  「不考慮，下一個。」

  散兵鄙視的看著凱米亞，並不想理這個頹廢的傢伙。

  上當了，他竟然默許自己加入這個不靠譜的家族！

  當事人散兵感到很後悔，但凡他知道凱米亞其實剛剛二十歲出頭他都不會那樣主動的默許凱米亞對他的腦袋動手動腳。

  看大慈樹王布耶爾和凱米亞那副熟絡的樣子，他還以為凱米亞已經超過五百歲了呢，真是失誤！

  「因為凱米亞已經被璃月的文件淹沒了，所以這次帶領旅行者到世界樹查閱信息的任務就要交給你完成了。」

  「難道須彌沒有人了嗎？竟然要我這個階下囚出面，你們可真信任我，我都要被你們感動了。」散兵帶著笑容說。

  「其他神明現在在明面上處於死亡狀態，世界樹的地位又太過敏感。」凱米亞從文件堆中擡起頭灌了一口咖啡，「你曾經連接過世界樹，對那裡比較熟悉，我也更加相信你。」

  「這就是被人信任的感覺嗎？真是讓人受寵若驚。」

  散兵一張嘴就能把感謝的話說成諷刺的語氣。

  玩偶夫諸的大尾巴敲了敲散兵的後背：「憋住氣，然後用力呼吸，保持心情平靜——」

  「你能換一句話嗎？」散兵的腦袋爆出一個十字。

  「對不起，您對001號的呼叫不在服務區，請稍後再撥。」酷似夫諸的玩偶表情無辜，只有眼睛在靈活的轉動。

  「你最好一隻保持這個狀態。」散兵乾巴巴的說。

  淨善宮中燃起了靈酚香，空和派蒙深吸一口氣，感受到精神一陣恍惚，再回過神來就已經到世界樹中了。

  「回神，跟著我，世界樹內蘊含著提瓦特的全部記憶，一不留神就會走散。」

  「忽然有點理解為什么小吉祥草王讓散兵來帶領我們了，他這不是也有平心靜氣的時候嘛。」

  派蒙悄悄對空說。

  「你們走快點，世界樹內一旦掉隊，找到你們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哦哦，好的。」

  散兵肩膀上趴著的001號如同陷入沉睡一般，看起來更像是一個毛絨絨的裝飾品了。

  散兵的手指撫摸過001號白色的長毛尾巴，垂下眼帘。

  是玩偶還不適應世界樹內的環境嗎？

  散兵心裡有些擔心，但話沒有說出口。

  大不了出去後問問凱米亞這是怎麼回事，既然001號已經是他的東西了，就沒有輕易放棄的道理。

  散兵帶著空向世界樹中心走去，一路上無數信息沖刷過他的腦海，散兵冷靜的過濾著這些信息，帶領著空轉過一個又一個由信息組成的岔路。

  「專心點，加快速度。」散兵感覺有一個異常的聲音在呼喚他，散兵情不自禁的越走越快，到後來幾乎跑了起來。

  「散兵，你等等我！」空大聲呼喊著，派蒙已經有些趕不上隊伍了，空把派蒙抱在懷裡，開始悶著頭跟著散兵向世界樹中心衝刺。

  「空，你們還好嗎？」納西妲的聲音從空的腦海中傳來。

  「我還好，散兵的速度似乎有些快了。」空喘了一口氣回答道。

  「是這樣嗎？我去試著聯繫散兵……等我一下。」

  空看到飛速前進的散兵動作忽然慢了一下，停下來等待空追上他。

  僅僅是一個停頓，一串由記憶構成的枝丫就從地上冒出來，試圖纏住散兵的腳步。

  散兵輕飄飄的躲開看樹枝的纏繞。

  「這些樹枝都是由一串串記憶構成，世界上的所有發生過的事你都可以在世界樹上找出記錄。」

  散兵提醒空：「這些是不重要的信息，你不要太在意這些，我們的目的地在前方。」

  說著散兵的腳步又快了起來，空連忙加快腳步跟在散兵的身後。

  原本籠罩著各色光彩的世界樹在空的眼中逐漸褪去了顏色，變成一種冰冷如同純色水晶般美麗又剔透的天空般湛藍。

  提瓦特無數的信息凝結成它的枝幹，只不過不少枝幹卻已經被什麼東西啃食斷裂。

  「現在你們所看到的世界樹是五百年前坎瑞亞戰爭後呈現的模樣，當時禁忌知識侵蝕世界樹，大慈樹王重傷力有不逮，薩米基爾也就是凱米亞使用一種可以燃燒靈魂的火焰將污穢燃盡。」

  「其實燃盡污穢的並不是我。」凱米亞空靈又如水溪水般潺潺的聲音在三人腦海中響起，純淨空靈如同唱詩班的歌唱。

  「燃盡污穢的是我的前世，不過很遺憾，除了我所有人都把他遺忘了。」

  凱米亞聲音中帶著淡淡的遺憾：「被留下的人總會有各種各樣的遺憾，但可惜我的遺憾已經無法彌補了。」

  祂已經成為了一個完全獨立的個體，再也不是那一片靈魂碎片。

  「好了，你們目的地要到了。」凱米亞的聲音在兩個人腦海中沉寂下去，不願意再多談這個話題，小吉祥草王接過話頭，開始指揮散兵查閱世界樹。

  空擡起頭，卻看到散兵臉上露出罕見猶豫的神情。

  那是一段關於他的記錄，而散兵已經意識到了這是哪一段記錄。

  「這是世界樹關於你的記錄，你要看看嗎？」

  「我當然要看，這可是我的東西。」

  散兵原本乖張的表情在接受信息的一剎那就頓住了，緊接著一股極其強烈的情緒波動從散兵身上爆發出來，那段信息凝結成的枝幹被散兵失手拋了出去，空下意識抓住了樹枝，緊接著，那一段突破封鎖的記憶就突兀的出現在空腦海中。

  踏鞴砂，丹羽，博士，以及純白的人偶。

  「……」巨大的絕望與荒謬感沖刷著散兵的心臟，想到博士殺死丹羽並把他的心臟給他，還欺騙他說這是個無辜隨從的心臟，想到他自認為被背叛，一路追殺雷電五川的後人造下累累血債，散兵就感覺自己無法呼吸。

  哈哈，看他都做了什麼？

  散兵的眼睛變得空洞，他無知無覺被欺騙了幾百年，而這僅僅是博士口中一場實驗——

  「多托雷，我要殺了你……」散兵握緊拳頭，卻發現多托雷已經死掉了。

  「……」散兵陷入久久的沉默，他第一次覺得他誤打誤撞加入璃月並不是一件錯誤的事。

  他的一生也總算做了一點好事不是嗎？

  如果可以的話，散兵想要立刻了解自己的性命，但付出性命顯然並不會讓事情出現什麼轉機。

  散兵轉頭看向世界樹，原本死寂的眼睛裡閃過瘋狂的希望。

  提瓦特的歷史是可以改變的，他還有機會，他可以抹去自己的存在，換那些被他連累的無辜人活過來並且過上正常的生活！

  或許他的存在本來就是一個錯誤。

  散兵想到這裡，決定先把這個礙事的旅行者送出世界樹。

  散兵將心思沉入世界樹中，翻閱著降臨者的信息。

  一段時間後，散兵扭頭看向空：「我在世界樹中並沒有找到你妹妹的信息。」

  記錄一切的世界樹沒有她的信息，說明歷史真的可以被修改！

  「我有一件事需要問你。」散兵用自己體內最後殘存的神之心的力量撐起屏障，嚴肅的問空，「提瓦特的歷史可以被修改，對面？」

  散兵的眼裡有著孤注一擲的絕望，他必須要試一試，他是時候該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