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番外一

2024-09-14 23:59:18 作者: 八木多麗絲

  第68章 番外一

  1、虛假與真實

  橫濱是個奇怪的城市。閒野從收銀員手裡接過小票,踏出超市時,她第十一次得出這個結論。隨處可見的黑手黨,受居民歡迎的偵探社,以及沒什麼存在感的異能特務科,整個橫濱就像一個大熔爐。

  忽視掉再次和她擦肩而過的黑手黨,忽視掉一蹦就跳三米高、虎爪勾著零食袋的年輕人,忽視掉街邊站著的和服美人,忽視掉坐在公交車站台長椅上的戴禮帽的年輕人,她停在了一家甜品店門前,她的前面站著一個穿著洋裝的金髮蘿莉和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中年人,她微微歪頭:「這位先生,有沒有人告訴你,你的行為很讓人想要打電話報警?」

  中年人停下勸說蘿莉去洋裝店的舉動,他揉揉腦袋,哈哈笑著:「是這樣嗎?說起來以前好像是有人這樣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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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髮蘿莉跑到閒野身邊,她伸手想拉住閒野的手。閒野把手往上擡了下,避開了她的動作,

  「很抱歉,我不習慣和陌生人過於親近。」

  小蘿莉嘴一撇,像是要哭了一樣。她看向中年人,「你哄哄她吧,這個孩子應該很喜歡甜點吧,我有事就先走了。」

  「哎呀哎呀,可是愛麗絲是你惹哭的?更何況買甜點也是要花錢的,大叔我身上可沒帶錢。」中年人攤手,一副無奈的模樣。

  「洋裝比甜點更貴。」閒野以一副八風不動的姿態拒絕中年人的碰瓷行為,並快速回到了旅館。被拋在了原地的森鷗外無奈攤手:「失憶的閒野君就像碉堡一樣,無論怎麼樣都沒辦法呢。」

  「小艾才不會躲開我的手!」愛麗絲氣鼓鼓的,她瞪了一眼森鷗外:「她一定是被林太郎嚇到了,都怪你!說什麼沒辦法接近小艾,太宰治那個混蛋可是住進了小艾現在住的地方!」

  「可是我是首領啊。」森鷗外再次無奈攤手,「我也沒想到太宰君為了接近閒野君居然會用英雄救美這樣經典的套路,他還真敢對自己下手啊。」

  對自己狠的太宰治現在正盤坐在榻榻米上看閒野的相冊,他在偶然間翻到了的,似乎是閒野在軍隊時的相冊,上面的她穿著軍裝,面無表情的看著鏡頭。他忍不住笑出了聲,在鏡頭前很緊張的毛病不管是失憶前還是失憶後都是一樣的。

  閒野洗了水果,推門進來時就看到太宰治看著相冊笑得開懷的樣子,她細想了一下,相冊里似乎沒有什麼特別的照片,她每張照片都是沒什麼表情的,所以治在笑什麼?

  太宰治笑夠了,稍稍端坐,對她說:「哪一天我們也去照相吧!不是用手機簡簡單單照一張,而是到專門的照相館請專門的攝影師去照幾張兩人的照片。」

  「有什麼區別嗎?」反正都是一個樣,對閒野來說用手機來照更方便一些。

  「當然有區別!」太宰治將臉湊過來,現在他的臉距離閒野就差幾厘米了,閒野幾乎看呆了,他很少會這樣嚴肅。「我啊,很想快點擁有阿野呢。」

  閒野後知後覺,照相館裡給兩個人照相的,有一種叫做結婚照。她羞紅了臉,果子掉到了榻榻米上,「是不是太快了?」仔細算算,他們認識都不到兩個月,但是奇怪的是太宰治說這種話的時候她一點也不想拒絕,這種態度一點也不像她平時的樣子!毫不留情的拒絕才是正常的態度吧!

  「何況你還沒見過我的養父。」

  太宰治一點也不擔心,「阿野的養父一定會喜歡我的。」

  「還真是有信心啊,治。」閒野失笑,「教官他可是非常嚴格的人啊。」

  「說起來,治,我在回來的時候又遇到那兩個奇怪的人了,穿白大褂的中年人和金髮的洋裝少女,他們給我的感覺很奇怪,我覺得我應該認識他們。」閒野把玩著手裡的果子,「橫濱真是奇怪啊,明明我從來沒有學過日語,但是到橫濱的第一天我就莫名其妙的能聽懂日語也能說日語,就像我曾經說過很多年一樣,一點也不陌生。」

  太宰治的眼神溫柔,「還有嗎?」

  「這裡的景色也很熟悉,我好像在夢裡見過一樣。人也是,好多熟悉的面孔,走在路上看到一張可能熟悉的臉的時候感覺和在故鄉里一樣。」閒野說著說著幾乎落淚,「很多時候我覺得自己應該生活在橫濱,我就在這裡生活過。在國內的生活很快樂,師兄們整天在院子裡搗蛋教官每天揮著鞭子跑個五里,這樣的生活很幸福,但是只有在橫濱我才會覺得真實!」

  太宰治覺得自己懂了一點,閒野曾說過她是個流浪者,那時候的她是什麼也沒有的,失去的絕望刻在了她的骨子裡,即使「書」復活了她的夥伴但是那種絕望還是陪伴著她,每日每夜不安著。

  他忍不住笑得更開心了,閒野掐了他一把,「你笑什麼?」

  「沒什麼。」太宰治搖頭,他眨了眨眼「我昨天看了一本講婚紗的雜誌,我去拿來給你看好不好?」

  閒野又紅了臉,她覺得渾身不自在,又有點期待,「那些婚紗好看嗎?」

  「好看!但是阿野最好看!」太宰治看著臉更紅的閒野,忍不住抱住了她。

  不安代表著虛假,那麼在閒野眼裡是真實的他,是不是意味著他給足了她安全感?

  2、婚禮

  太宰治和閒野的婚禮是在第二年的春天裡辦的,就在太宰治求婚的三個月後,在市役所登記的兩月後。做結婚登記的那一天她完全不知道,照常起床照常吃飯照常散步,可能是那一天陽光太好櫻花太美,所以在太宰治說「要不要去區役所做個登記」的時候她毫不猶豫的同意了,然後第二天養父在電話里把她訓了半天。

  其實閒野沒覺得婚禮很麻煩,事實上她只需要挑個婚紗試好婚紗就沒事了,其他的事都被太宰治包辦了。而就在她優哉游哉的時候,養父不聲不響的來了橫濱。

  閒野在冬天的時候帶太宰治回過國,因為要成為日本國民她養父那關是必不可少的,更何況太宰治吵著要去見岳父。在兩人沒見面之前她打了很多次退堂鼓,還在飛機上時她就時常勸太宰治放棄這個冒險計劃,畢竟她不想太宰治被打死。

  然而太宰治很堅持,「我想和阿野一起得到岳父大人的祝福。」

  放棄吧,不可能的,你真的會被打死的。

  閒野比誰都了解養父的犟脾氣,當初說要她參軍直接給她報了,商量都不商量一下;說她不適合做軍警,不管她拿出多大的戰績多大的成就,愣是不讓上層給那一張紙蓋章;說她心性不定,養父揮著鞭子多次把她打得半死,要不是有一個好用的異能,她早就死在了養父的鞭下。是的,她養父信奉的是棍棒教育。

  在太宰治的鼓勵下,她戰戰兢兢地摁響了門鈴。出乎意料的,養父的臉色看起來很正常,還好脾氣的說了句「你們回來了」,這句話讓閒野的心一下子定了下來。

  那時候太宰治已經和她求婚了,所以當太宰治笑著說出「岳父大人好」的時候閒野的心是一下子跳到嗓子眼裡的。養父很平靜,甚至說了句「好」。兩人的見面很融洽,融洽到大晚上的兩個人在客廳里拼酒。平時里養父都會拘著自己不會喝太多,但是今天不一樣,他養到這麼大的孩子到對象來家裡了,他說不出自己什麼感受,就是想喝酒。

  兩個人喝了五瓶白酒,喝到最後養父醉了,他拉著太宰治絮絮叨叨了半天,從收養閒野開始講到閒野的軍功,說到半夜就睡了。太宰治扶著養父回到房間,然後回到閒野的房間看她整理東西。

  離開的時候她沒有帶走一樣自己的東西,那些舊物都留著給養父,反而是院子裡的老人們送了他們很多自己種的菜。

  「師兄們都去軍隊了,本來還想介紹給你看。」

  「沒關係,我們結婚的時候給他們送請帖。」

  走的時候養父沒來送行。閒野一點也不奇怪,他那樣一個人,固執又倔強,能好好活著就可以了。太宰治把她的頭摁到自己的肩膀上,「沒關係,哭吧。」

  婚禮辦得很隆重,閒野是不管事的,她彩排的時候就覺得太過了。「太盛大了!」

  但是家裡的兩個男人反而覺得還不夠,太宰治曾氣鼓鼓的說:「安吾好過分,我只是想借他幾架直升飛機用用,他居然把我趕出來!」

  閒野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於是她乾脆什麼也不做,讓那兩個人去折騰。養父年紀大了,不像年輕人精力足,還好偵探社的中島敦時常來幫忙。老爺子對這個年輕人印象很好,兩個人經常在一起下棋聊天。

  婚禮的客人是太宰治和養父負責邀請的,比起太宰治需要一張一張請帖的去寫名字,老爺子直接一個電話邀請了一個院子裡的所有人過來。因此婚禮是露天的,在草地上搭個台子,請的司儀是個外國人,看起來氣宇軒昂。寫策劃的是個美國姑娘,文筆很好,就是策劃寫得很長。但是太宰治很認真的看完了,和美國姑娘討論了很久才確定最終方案。

  閒野悠悠閒閒了一個多月,快到婚禮的時候才緊張起來。因為她沒有女性家人,伴娘、化妝師都是太宰治找的,伴娘不出意外是偵探社的同事,還有一個年輕的女孩子。女孩叫明美,住在他們家附近,又漂亮又開朗。

  婚禮進行到養父把閒野的手交到太宰治手上,這時候養父對閒野講了一番話。

  「我收養你的時候,我死了老婆孩子,那時候你那么小小一團,你也失去了自己的父母和妹妹,但是你不哭不鬧,還過來安慰我。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你骨子裡是多麼溫柔善良的一個孩子了,但是孩子,在這個世界上,溫柔善良的人大多過得不開心不幸福。所以你只會溫柔是不行的,你還得內心堅強,你必須比任何人都要強大。」

  「我知道你恨我,我不是個合格的父親。我打你罵你,每次我都是真打,我用鞭子把你打得半死不活,我自己的心也跟在油鍋里炸過一樣,心疼得很。我不敢去安慰你,我怕自己哭,更怕看見你哭。但是你沒哭,你不哭我又更難受了。我想你過得好,沒有哪個父親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過得幸福,曾經我擔心你會單身一輩子,我想就算你一輩子不嫁人我也是養得起的。但是現在你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就算嫁到外國去又怎麼樣,你的父親我又不是那麼古板的一個人,如果你覺得自己幸福我就開心了。當然,這個臭小子敢對你不好,我就把你接回家,咱父女倆住那個小院也舒服得很。」

  「別哭,大喜日子別哭,我的阿野是世界上最漂亮的新娘。」

  閒野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她引以為傲的控制力在養父的話語下消失殆盡。她一點也不恨養父,相反,擁有這樣一位養父她覺得很幸運。

  台下,森鷗外咬著手帕,「真是的,我也養了閒野君這麼多年,為什麼閒野君不叫我父親呢?」

  尾崎紅葉掩唇笑著,「穿著婚紗的閒野君真是漂亮啊。」

  中原中也哼了一聲,「真是便宜太宰那個混蛋了。」

  芥川銀和芥川龍之介站在一起,默默地看著台上的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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