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殘卷
2024-09-14 23:57:04
作者: 粉墨蜘蛛
第35章 殘卷
坎瑞亞的遺民,丑角皮耶羅摒棄了自己曾經的名字,在國家覆滅後投身於那位能理解他的神明,冰之女皇的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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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改寫天理,他帶回了坎瑞亞的知識,組建愚人眾,並在提瓦特大陸上搜羅擁有同樣理想和信仰,或背負不公命運,或才能出眾者——這些將來能成為『同伴』,反抗天理的存在。
博士多托雷就是其中之一。
不久前,前往稻妻執行任務的博士捎回了一封信件,裡面闡明任務已經成功完成,並向他引薦了一位人偶。
人偶、傾奇者,稻妻的神明使用坎瑞亞的知識創造出的生命。
完成任務後,多托雷本該返回至冬的實驗室,可中途卻又折返稻妻城,原因是稻妻城有一位他很感興趣的工匠。
下屬轉述道——若是這位工匠肯加入實驗,一定會給他們帶來意想不到的驚喜。
既然是為將來的共同目標添磚加瓦,皮耶羅並不準備插手博士的計劃。但他派人去調查了人偶的行蹤,打算親自去見一見那位被博士引薦的傾奇者。
根據稻妻線人的情報,傾奇者現在也在稻妻城,並且在一間鍊金小鋪當學徒。
由於身份的特殊性,皮耶爾無法像博士那樣套上馬甲自如的出入稻妻城,再者,愚人眾與稻妻的勢力滲透仍未完成,貿然過去定會引來懷疑。
愚人眾仍在組建階段,羽翼尚未豐滿,行事仍需謹慎。
無法進入稻妻城,那便在稻妻城外與人偶會面。正好博士也在稻妻城,丑角便將暗中牽線的任務交給了他。
*
稻妻城
鍊金小鋪中,順利成為了學徒的傾奇者在打下手之餘便會埋身於書海之中,除此之外,他也在到處收集關於鍊金術士的情報。
可一段時間過去,鍊金術士的信息倒是收集了不少,可『創生之法』依舊毫無進展。
他曾問過鍊金小鋪的老闆,是否認識會創造生命的鍊金術士。可老闆對此卻頗為忌憚,只回答這是禁忌,並小聲的告訴人偶,只有最為傑出的鍊金術士才能成功創造生命,據他所知,稻妻的鍊金術士無人能做到。
聽到這個回答,傾奇者那張在外人面前鮮少有表情的臉上竟然露出了嘲諷之色。
不,稻妻有『人』做到了此事。
那『人』便是他的創造者,他的『母親』。
一日,傾奇者在一本書頁已經泛黃的鍊金術指南中發現了一頁殘卷,待看清裡面的內容後,那雙紫色的眼眸微微睜大——這裡面記載的明明就是...
雖然只有隻言片語,但傾奇者卻肯定,這就是他一直尋找的創生之法。殘卷只有巴掌大,紙業的背面寫著一個地址,竟然在踏鞴砂的封鎖區。
傾奇者將殘卷和書本放回原位,那串地址儼然已經刻印在腦海里,無法被抹去。
可到了第二天再次翻閱這本指南的時候,那頁殘卷已經不見了蹤影。
傍晚
回到家中與家人一起享用了晚餐,傾奇者對潮生和阿舟道:「我準備回踏鞴砂一趟。」
人類少年收拾碗筷的動作一頓:「為什麼突然想回去?」
面對家人,人偶第一次學會了撒謊:「想回去看看,順便把阿舟的『百寶箱』帶回來。」
因為他知道那頁殘卷可能只是一個針對他的圈套,可即便如此,為了自己的家人,他也心甘情願上鉤。
他又對潮生道:「你現在還是每天都去舶來坊。」
潮生明明告訴他那個機械師很危險,也說過會遠離,可現在還是每天都往舶來坊跑。
人類少年的視線有些不自在的移開視線:「之前和你說過的...我在和埃舍爾先生學習製造軀體。」
這並非全然是謊言,只不過隱瞞了一部分真相罷了。
可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潮生總覺得心底有一份燥意升起,即愧疚又憂慮,難受極了。
或者說,自埃舍爾與他開誠布公的那天起,潮生就一直很焦慮。
人偶也注意到了,最近潮生每天都睡得很晚,而且睡眠很淺,總是在半夜驚醒。
「你的狀態很差,潮生。」傾奇者將視線落在人類比起過去更加蒼白的臉頰上,再伸出手輕輕覆在他的額頭上探溫:「又生病了嗎?」
潮生握著人偶的手把它放下來,「沒有,只是有點累。」
潮生不得不承認,埃舍爾的確十分博學,每次實驗都有奇妙的構想,而最讓他驚訝的是,埃舍爾對他的所有疑問都知無不言,幾乎是傾囊相授。而更巧的是,機械師的研究正巧是他當下最需要的。
理智和感情都告訴他這個人無比危險,可那一串串閃著光的知識卻太具誘惑力,讓潮生忍不住深陷其中。
他只有兩年的壽命,可埃舍爾的實驗進展的實在太快,舶來坊實驗室里甚至已經有了一具與潮生長得一模一樣的軀體。
這只是最初的模型,仍不能投入使用,可潮生能想像,距實驗成功的那天已經不遠了。
或者說,這本來就是一場快要成功的實驗,埃舍爾已經將地基打得很嚴實,潮生只是中途加入進來罷了。
一日
看著實驗台上幾乎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軀體,潮生忍不住問:「埃舍爾先生,這場實驗明明不需要我,你一個人就能做成了。」
既然如此,在那一天...為什麼機械師會對他發出『邀請』呢?
隱約有了一個答案,潮生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這只是一個開始。」身形修長挺拔的機械師立在實驗台旁,居高臨下的對著少年道:「我最終的實驗...也許需要數百年的時間才能完成。」
「而你恰巧很好用,潮生,我很樂意在做實驗的時候多出一個得力的助手。」
這樣好用的工具若是只能用兩年,實在是太可惜了。
況且...
機械師將目光落在潮生的鈴鐺上——雖然看起來普通,可鍛造鈴鐺的原料和工藝他竟無法分辨,而且,這顆鈴鐺似乎是有生命和意識的,甚至還融入了岩元素力。
這對於沒有神之眼無法使用元素力的人而言,幾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若是在他製作神明的軀體時也用上這種技術...果然,潮生是個優秀的學生,也是一個好用的助手,他總能從這個少年身上看見許多新思路,獲取曾經從未有過的靈感。
就像一個深不見底的藏寶洞,人們永遠也無法預料會從裡面獲得怎樣的『驚喜』。
...
與埃舍爾相處的越久,潮生越了解他,也就越覺得這個人瘋狂和可怕。但他並不畏懼,也不能畏懼。
至少,絕對不能讓自己的家人被牽連。
唯一讓他能苦中作樂的是,至少到目前為止,這場實驗不涉及人體,並沒有其他無辜的人被牽連。而且,機械師履行了曾經的承諾,並未對傾奇者出手。
*
次日
人偶向鍊金鋪的老闆請了四天假,只身前往踏鞴砂。阿舟和潮生想跟他一起前往,卻被他已踏鞴砂的祟物污染拒絕了。
在滂沱大雨中,穿著白衣的傾奇者撐著一把傘走進封鎖區,來到了殘卷上的地址。
站在屋檐下的是一個高大的戴著半邊面具的男人,他有一頭銀髮,蓄著鬍鬚,露出來的那隻藍色眼睛裡有一顆黑色的四角星。
「傾奇者。」
這便是多托雷向他推薦的,用坎瑞亞的技術塑造的人偶。
「您就是將創生之法的殘卷放入鍊金術指南中的人。」
...
這個名叫皮耶羅的男人說,他的同伴中有掌控了那些禁忌知識的天才,若是人偶加入他們,皮耶羅會委託那位同僚幫他的家人製作一副新軀體。
治療潮生是他們的籌碼,可人偶也必須表現出等同的價值。
丑角交給了傾奇者一個任務——去蒙德取出杜林心臟的核心。
對於那些崇高的理想和信念,傾奇者並不感興趣。他唯一在意的,只有他的兩位家人。
於是,人偶接下了這個任務,又或是說試煉。
在出發前,人偶先回了一趟稻妻城外家。
「潮生,我找到可以治好你的人了。」人偶的心情肉眼可見的好,臉上掛著微笑,用布滿焦痕的手捧著潮生的右手。
「等我去一趟蒙德取下杜林的核心,我就可以帶你去治病了。」
人偶說了許多潮生聽不懂的詞,可潮生卻抓住了他想表達的中心意思。
心底陡然生出不安,潮生反握住人偶的手,連忙解釋道:「之前和你說過的,我和埃舍爾先生一起製作的軀體已經成功了,不久後就能換上...」
他並不需要人偶為他去冒險。
「我不相信他。」傾奇者卻搖頭道:「那些人自私貪婪又可惡。」
過去的經歷讓人偶只相信等價交換而來的東西,付出什麼就得到什麼。當然,家人除外,他對家人的付出是無條件的,潮生與阿舟對他亦是如此。
「我也不相信那個人!」
一個只與傾奇者見了一面,卻能說服他遠行的人。還有杜林的核心...杜林是什麼?它的核心又是什麼?
「他是坎瑞亞的遺民,潮生,我的『母親』正是用了來自坎瑞亞的技術才成功將我製造出來。」
他自然也不相信那個人,可丑角卻拿出了許多實證,而且...雙方的實力差距懸殊,一個強者並沒有處心積慮欺騙一個弱者的必要。
可那個機械師...無論怎樣,傾奇者都覺得他不可信。
潮生緊緊地握住傾奇者的手,「那麼...請相信我吧。」
「我也不認為埃舍爾可信,可那具軀體是我親自鍛造出來的。」
少年的聲音幾乎帶上了懇求:「請相信我,可以嗎?」
對上人類那雙帶上了濕意黑色眼睛,人偶的眼睛閃了閃,許久後,他輕輕點頭:「...好。」
他願意信任潮生,也永遠願意為他妥協。
阿舟也被他們這邊的動靜所吸引,抱著枕頭揉了揉眼睛走了過來:「傾奇者,潮生哥...你們吵架了嗎?」
輕嘆一口氣,潮生揉了揉有些發脹的眉心:「沒有...阿舟,抱歉,吵到你了。」
他累極了,但總算是說服了傾奇者不去做傻事。
*
正式準備替換軀體那天,機械師帶他去了稻妻城外一個隱秘又偏僻的實驗室,這裡的工具器械比舶來坊還要齊全。
人偶也跟著他一起,對此,那位機械師只是勾唇笑了笑,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對人偶的敵意也仿若未覺。
走進實驗室,傾奇者將目光落在那具和潮生長得一模一樣的軀體上——這就是由潮生親自鍛造,即將要換上的軀體。
隨後,他又將視線落在實驗儀器上,只覺得它有些眼熟,似乎曾在哪裡見過。
機械師的聲音突然響起:「開始吧,潮生。」
「...好。」
看著眼前足足有兩個成年人高的透明容器,潮生的腳步停頓了片刻,隨後便堅定的擡步朝裡面走去。
右手卻突然被人握住。
感受著手上傳來的熟悉觸感,潮生側過身,微笑著安撫道:「沒事的,傾奇者。」
「...嗯。」
那隻手最終還是鬆開了。
機械師站在一旁饒有興致的看著這一幕,並不催促。
直到潮生走到容器中躺好閉上雙眼,半球形的器械緩慢移動,最終扣在了潮生的頭頂。而儀器的另一邊,則是那具早已準備好的軀體。
一切準備就緒,機械師按下了啟動鍵。
潮生只覺得自己的意識在不斷被抽離身體,一片黑暗之中,他看見了一抹微光。那點微光飄到他身邊懸浮著,暖融融的,讓潮生無比熟悉。
下一刻,這點微光化作一道流星繞著他轉了一圈,隨後沒入了他的身體。
砰的一聲巨響傳來,潮生猛地睜開了眼睛。
「潮生!」傾奇者的聲音隔著器械傳了進來,無比模糊,讓人聽不真切。
腦海之中,一張巨大的地圖鋪陳開來。
地圖上,那個泛著微光的小綠點代表著自己,而圍在他旁邊的則是一綠一黃兩個小點,分別代表著傾奇者和埃舍爾。
這張地圖如此古怪,可他卻似乎對它很熟悉。
束縛在頭頂的儀器已經鬆開,潮生坐起身朝四周摸索著,眼前仍是一片黑暗。
奇怪...
手被另一雙手握住,關切的聲音傳進耳朵里:「潮生!潮生!」
接著,那雙手在他開始在他的身上摸索著,似乎在確認他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傾奇者。」潮生擡起手摸了摸自己有些暈脹的額角,眨了眨眼,仍是一片黑暗。
少年帶著些許疑惑的聲音響起:「埃舍爾先生...是斷電了嗎?」
「太黑了,我看不清東西。」
地下實驗室里,燈火通明。
*
潮生能感覺到,一雙冰涼的手正覆在他的眼睛上。
接著,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你的眼睛並沒有問題。」
機械師仔細觀察著少年渙散的眼瞳,仿佛看到了一個久久無法解開的實驗難題,細長的眉毛緊皺。
既然眼睛沒有問題,那是什麼讓潮生失去了視力?
穿著白衣的人偶站在一旁,垂落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那雙紫色的眼眸里滿是憤怒與敵意。
早就知道了埃舍爾並不可信,可他卻還是放任了潮生繼續接近這個人。
清晰的感知到人偶的情緒,潮生擡起手摸索著握住了人偶的衣袖,再將手指往前伸牽住了他的手。
「傾奇者..我沒事。」
可言語與現實相比卻是如此的單薄。
機械師卻全然的沉浸在了觀察實驗裡,仔細的檢查著潮生的眼睛。最後,他得出的結論仍與之前一致——潮生的眼睛是健全完好的。
眼睛沒有問題,那麼大腦和靈魂呢?
「在你的視力恢復前,我會給你做一對機械義眼。」
直接作用與大腦和靈魂的『掃描儀』,能看見的東西與正常的眼睛一樣,甚至是更多。
實驗失敗了,但不是完全沒有收穫。
「潮生,你的記憶是否不全?」
此言一出,傾奇者與潮生皆是一凜。
這件事,他們誰都沒有和埃舍爾講過。
「這次實驗失敗的原因,是那具軀體無法承載你的靈魂與記憶。」潮生的靈魂遠比他預想中的要強大,記憶的容量也是,所以需要更珍貴的材料來做容器。
「你現在的身體也無法承載你的記憶。」機械師微微俯身,對著潮生道:「因此,你並非失憶,只是身體的『硬體』跟不上而已。」
有趣,看來這具身體也並非這個少年原來的軀體——那麼是誰,又是用的什麼手段將潮生的靈魂塞進來的呢?
這個少年身上的謎團比他預想中的還要多。
「只要繼續呆在與你的靈魂不適配的身體裡,你的記憶永遠不會回來。」
又或者說,潮生的記憶一直在那裡,只不過現在的身體無法精確的讀取,只剩下類似於本能的條件反射罷了。
*
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傾奇者牽著潮生,先去鐵匠鋪接阿舟,再慢慢的走回了他們稻妻城外的家。
潮生可以感覺到,他的手被握的很緊——傾奇者很生氣。
阿舟問:「潮生哥怎麼了?」
「我...只是暫時看不見了,沒事的。」不知為何,黑暗並不讓他懼怕,反而...很熟悉。
而且腦海里的地圖像是成為了他的另一雙眼睛,讓他的世界並非全然是一片黑暗。
可這件事他不打算告訴埃舍爾,只想著回家後再告訴傾奇者,讓他別那麼擔心。
傾奇者卻停下了腳步,側過身幾乎是一字一頓道:「只是...看不見?」
壓抑到極致的憤怒快要從心的裂隙溢出來。
那隻手握的更緊了,潮生甚至能感受到對方的身體在輕輕的顫抖。
他想張口說些什麼,最後卻只乾巴巴的吐出幾個字:「...對不起。」
這是潮生第一次面對如此生氣的人偶,頗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道說什麼又想說點什麼的他最終只又擠出了一句:「...對不起。」
許久後,潮生聽到人偶輕嘆了一口氣,隨後,緊握著的手鬆開了。取而代之的,是眼睫上輕的像一片羽毛一樣的碰觸。
「對不起,我不該對你發火的。」
他真正該傾瀉怒意的人是埃舍爾,雖然在地下實驗室里他已經控制不住的動過手了,可潮生卻攔住了他。
「走吧,我們回家。」
潮生的手又被牽起了。
左邊較大的冰涼的手是傾奇者的,右邊小小的暖融融的手是阿舟的。
「哇...原來傾奇者生起氣來是這個樣子的。」阿舟湊到潮生耳邊,自認為小聲的說:「...有點可怕哦。」
就像老闆說的,脾氣好的人發起火來才是最恐怖的。
潮生:「......」
聽得一清二楚的傾奇者:「......」
全然沒有察覺到現場微妙的氣氛,阿舟繼續問:「潮生哥,你的眼睛會好的吧?」
潮生感到了左邊的手一緊,隨後無奈的勾了勾嘴角道:「會好的。」
埃舍爾說他的眼睛是健康的,而且...他失去的視力也許和腦海內的這張地圖有關。
也許關掉地圖,正常的視力就回來了。
回到家中,由於已經十分熟悉家裡的布局,加上腦內地圖的輔助,潮生發現——失去的視力似乎完全不影響他的正常生活。
可以正常吃飯,找到並使用各種家具,甚至是做家務都不在話下!
穩穩的夾起碗裡的米飯往嘴裡送,渾然不知傾奇者正緊張的看著自己,將米飯咽下後,潮生感嘆了一句:「總覺得...很熟練呢。」
「你們看。」潮生又表演了眼盲夾菜絕技。
阿舟非常給力的捧場:「潮生哥好厲害!」
如果蒙住他的眼睛,怕是連碗筷都找不到了。
傾奇者:「......」
真是...連氣都生不起來了。
風水輪流轉,傾奇者終於體驗到了家人不把自己的身體當一回事是怎樣的感受。這個本該屬於阿舟和潮生的煩惱,終於也鑽進傾奇者的心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