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不畏禁忌
2024-09-14 23:57:03
作者: 粉墨蜘蛛
第34章 不畏禁忌
兩年的壽命,潮生決定用一年鍛造新的軀體,無論成敗,一年後他都會啟程去璃月尋找記憶,再尋找那一線可能存在的生機。
為了更好的進行鍛造身體的實驗,潮生租下了一間閒置的商鋪,將它改造成了鍛造坊。而阿舟也暫時跟隨他的前任老闆學習,成了鐵匠鋪的學徒,繼續朝著連續揮錘一萬次的目標前進。
傾奇者再次去天守閣覲見了稻妻的神明,但結局和上次一樣,那位神明無意與他會面。
握緊垂落在身側的手,擡頭望著天守閣外佇立的威嚴的神像,那雙紫色的眼眸變得更暗了。
即使記憶模糊,但人偶知道,他的『母親』製造他時,用的是鍊金術士的手段——從無到有的創生之法。
也許潮生的製造者也是一位鍊金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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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從那天起,人偶便開始打聽提瓦特大陸上傑出鍊金術士的消息。他離開了鐵匠鋪,成為了一間鍊金小鋪的學徒。
就算找不到潮生的創造者,若是有機會能遇上一位能創造生命的鍊金術士,潮生的生命也能得以延續。
一天晚上,傾奇者看見潮生將一張圖紙攤開在桌面上,圖紙旁放著一個精緻的人偶。
昏暗的燈光下,黑髮黑眼的少年聚精會神的研究著圖紙上每個零件的細節。
傾奇者走了過去,他先看向安靜的立在一旁的,沒有生命的人偶,再將目光落在燈光下泛黃的圖紙上。
「潮生,這是什麼?」
「是舶來坊的機械師委託給我鍛造的零件。」潮生側身讓出一個位置,讓人偶可以看得更清楚,他伸手用指尖點在某個零件的一角,那雙黑色的眼睛裡盛滿了被點燃的興致:「你看,我從來沒有見過這個結構,真不知道它到底是哪種機械的零件。」
「這個人偶...」
突然看到『同類』,傾奇者總有種說不清的莫名情緒繞在心底。
「我從舶來坊買來研究的。」潮生拿起那個人偶遞給傾奇者,「看,是不是很逼真,每一個關節都很靈活。」
傾奇者知道潮生想要鍛造新身體的目標,隨即也明白了這個人偶的作用。他的嘴唇輕輕抿起,眉頭也微皺,仍然弄不明白纏繞在心底的情感是什麼,只脫口而出道:「為什麼不研究我?」
「潮生,我也是人偶。」傾奇者將人偶放回原來的位置,再握住人類的手將它放在並無起伏的胸口是那個,「我是有生命的人偶。」
是比桌上的精緻擺件更優越的研究素材。
潮生驚訝極了,連手都忘記收回來,黑色的眼睛也微微睜大:「...我怎麼能把你當研究素材?」
人類的表情變得無比認真,對著人偶輕輕搖頭道:「你是我的家人。」
他絕不會做出傷害家人的事。
「我不在意這些。」人偶的語氣也很認真,「我願意讓你研究。」
只要潮生能做出新軀體,怎樣研究他都願意。
「可是我在意。」思及人偶身份的特殊性,潮生突然想到,也許真的有人想要研究傾奇者尋找創生的秘密。
於是,他對人偶道:「我會很在意,如果你變成研究素材,無論是自願的還是被迫的,我都會很生氣。」
潮生強調:「會很生氣...很生氣...」
「記一輩子的那種。」
生氣的潮生是怎樣的呢...傾奇者並不知道,但這也不妨礙這句話的威懾力——他不願意看到潮生生氣。
人類向前走一步,握住了那隻布滿了焦痕的手:「還會很傷心。」
傷心...
傾奇者知道什麼是傷心,因為這是每每回憶往昔時,心底總是不自覺湧出的,最熟悉的情感。
她不像尖刀利刃,卻像蛛網一樣緊緊地將人束縛住,慢慢窒息。
人類鬆開手,轉而朝傾奇者舉起手指:「永遠不要做這樣的事,可以答應我嗎?」
「...我答應你。」傾奇者也伸出手,輕輕勾住了人類的尾指,「我不會做讓潮生傷心的事。」
得到承諾,朦朧的燈光下,人類朝他露出了一個微笑。
「約定好了。」
「約定好了。」
...
自從傾奇者毫不在意的說出如此『可怕』的話語後,潮生便留意到,傾奇者對自己的身體絲毫不關心。
也許是這是由於他是人偶,身軀比人類要堅韌得多的緣故。可他對疼痛的感知卻與人類沒什麼區別——傾奇者是一個會流淚,也有痛覺的擁有心的人偶。
於是,在研究新零件和人偶之餘,潮生開始苦惱於怎樣讓傾奇者更在意自己的身體一點。
一段時間後才初見成效——最起碼下雨的時候,傾奇者願意撐傘了。
但這仍然不是對自己身體的在意,而是在潮生和阿舟的耳提面命下養成的新習慣。
看著傾奇者的背影,潮生和阿舟對視一眼,一大一小齊聲嘆氣。
算了,這種事情急不得,慢慢來吧。
十天過去,從舶來坊買來的人偶已經被潮生一一拆解又重新拼湊回原樣,而機械師交給他的零件也按照圖紙全部成功打造。
將零件放在一個小木箱裡,潮生抱著它走進了舶來坊。
見到熟人,機械師微笑著上前迎接:「您來了。」
少年不習慣被人用尊稱,輕輕搖頭道:「叫我潮生就好。」
機械師乾脆利落的應下:「那潮生也直接叫我的名字。」
「埃舍爾。」
走到潮生面前,埃舍爾將視線落在那個小箱子上:「這裡面裝著的難道是...」
「您...你上次給我的圖紙,我按照它們做出來了。」
潮生將箱子遞給機械師:「埃舍爾,你看看它們是否合格。」
僅僅十天...
機械師有些驚訝,隨後接過小木箱將蓋子打開,一個個小巧精細,構造無比複雜的零件映入眼帘。
「了不起,了不起!」埃舍爾看著潮生,暗色的眼睛裡滿是驚嘆,「竟然在這麼快的時間內完成...潮生,你還是第一次見這些構造吧?」
人類少年輕輕點頭:「圖紙的圖樣本就很清晰,我只不過是按步驟走而已。」
「不管怎麼說,按照約定,我會教你製作人偶的方法。」
將零件放到一邊,機械師領著潮生來到了店鋪後的房間。看清裡面的構造後,潮生黑色的眼睛微微睜大——這簡直是一個小型實驗室,設備比他的鍛造室還要齊全。
「製造人偶需要從挑選材料開始。」機械師從角落裡拿出了一個箱子,裡面裝著的是各式各樣的原料,「當然,依照你的眼光,這一步應該不需要我教。」
「其實...」潮生走到機械師的身邊,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埃舍爾先生,上次買回去的人偶,我已經把它拆開又重新組裝好了。」
「雖然基本的構造已經了解,但我還有幾個問題沒有弄懂,比如說...」
...
垂眸注視著身前已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的黑髮少年,機械師沉默了許久,隨後輕聲的呢喃著:
「...教令院那些循規蹈矩的迂腐之輩,果真是庸才。」
聽到聲音,潮生從那種專注的狀態中回過神,不解的問:「...埃舍爾先生?」
他並沒有聽清楚對方的話。
「沒什麼,潮生,試著用這些材料親手製作一個人偶吧。」來自楓丹的機械師微微勾起嘴角,伸出手輕放在少年的肩上上,「我相信,在那之後...你的這些疑問就會迎刃而解了。」
整個下午,潮生都呆在舶來坊的實驗室中,回想著被他拆解的人偶構造,嘗試著製作一個新人偶。
機械師也留在了實驗室,站在一邊用潮生打造的新零件組裝者新的機械,雙方都無比專注,互不打擾。
太陽已經漸漸從西邊落下,月亮也已經在天邊掛起,可兩人都仍專注的著手眼前的工作,似乎不完成就不會停止。
...
結束了鍊金鋪的工作,傾奇者先去鐵匠鋪接阿舟,再去了潮生的鍛造坊,卻發現潮生本人並不在。
阿舟問:「潮生哥去哪裡了?」
被僱傭看店的少女回答:「老闆他中午吃晚飯就去舶來坊了,到現在都沒有回來。」
「...舶來坊?」
於是,傾奇者又帶著阿舟去了離鍛造坊並不遠的舶來坊。
裝修頗具異國風情的工坊里,只有一個店員仍在接待客人。見他們走進來,店員問:「兩位客人先隨意看看,有什麼感興趣的問我就好。」
傾奇者說:「我們來找人。」
「一個黑髮黑眼的少年,名字叫潮生。」
「您是說那位工匠!」店員當然認得潮生,亦或是說,現在的稻妻城,幾乎所有人都認得他。
「請稍等,我現在就去叫他們。」
老闆和那位工匠整個下午都泡在工坊里,到現在都還沒出來。
走到工坊後的房間,店員輕輕敲門:「老闆,外面有人找潮生先生。」
雖然年紀還小,可工匠在稻妻的地位不低,大家一般都用先生來稱呼潮生。
實驗被打斷,機械師的眉頭微微皺起,隨後朝著門口回應道:「我知道了,馬上就來。」
突然響起的敲門聲讓潮生也從無比專注的狀態抽離,他低頭看著才完成了三分一不到的人偶,又擡頭看著窗外已經暗下去的天空。
已經這麼晚了嗎?!
瞳孔地震.JPG
糟了,傾奇者和阿舟一定等了他很久了!
「明天再繼續吧。」機械師先走出了實驗台,站在潮生身邊,低頭看著他道:「不用著急,實驗室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
「走吧,你的同伴已經在外面等你了。」
...
與機械師一前一後的走出實驗室,潮生擡起頭便看到了自己的兩位家人。
「傾奇者!阿舟!」他小跑著過去,停在兩人的面前:「抱歉...太投入,忘記時間了。」
可傾奇者卻沒有像往常那樣及時的回應他,潮生擡起頭,卻發現傾奇者正朝著他的身後看去。
「...埃舍爾?」
機械師看起來也驚訝極了:「...傾奇者?」
*
埃舍爾和傾奇者是故交。
這位來自楓丹的機械師熱情的邀請他們一起吃晚餐。
「原以為再也不會見面了...」機械師注視著人偶,臉上掛著欣慰的笑:「不過...看到你現在過得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機械師還送了一個人偶給阿舟,作為『故友』重逢的禮物。
潮生細細觀察著人偶的反應,再看向了坐在他對面的機械師。察覺到他的目光,機械師也將目光落在了他身上,嘴角仍掛著微笑。
與那雙暗色的眼睛對上的一瞬間,潮生愣了愣,隨後移開了視線。
奇怪,真的很奇怪...
與白日不同,現在機械師仿佛整個人都被包裹在濃霧裡,潮生只覺得他的臉上戴上了一張假面,說出口的,表現出來的所有的東西全都是虛無縹緲的假象。
埃舍爾和傾奇者...真的是故友嗎?
帶著這個疑問,潮生回到了他們在稻妻城外的,小小的家。
將桌上的人偶再次拆開,比對著他白日的製作步驟。
確定阿舟已經睡著了,傾奇者從床上坐起身,走到潮生的身邊坐下。每天晚上,人偶都會等潮生一起睡覺。
停下手中的動作,潮生側頭看著注視著人偶少年:「傾奇者...那個機械師...埃舍爾。」
紫發紫眸的人偶也注視著他,耐心地等著潮生把話說完。
潮生低頭看著自己手上的人偶,又擡眼看了看傾奇者,終於抓到了一閃而過的線索,對著傾奇者道:
「他很危險...傾奇者,離他遠一點。」
潮生終於明白了心底的那種違和感是什麼——埃舍爾看傾奇者的目光,與他看這些沒有生命的人偶時一模一樣。
機械師沒有將傾奇者當做一個平等的生命對待,在他眼裡,傾奇者與他的實驗素材...與那些被放置在櫥窗里的人偶並沒有區別。
可以隨意拆解又重組,再賣出去或者送給別人。
想通了關竅,潮生接著問:「他知道你是人偶嗎?」
傾奇者點頭:「知道。」
但他並不在意埃舍爾是怎麼看他的,這個世界上,他在意的人只剩下潮生與阿舟,其他人的態度於他而言無關緊要。
「我會離他遠一些的。」對於潮生的要求,傾奇者基本上是全盤接受的。
紫發紫眸的人偶注視著人類,開口道:「既然他很危險...潮生,你也要離他遠一些。」
潮生點頭道:「好。」
「那你明天還去舶來坊嗎?」
「事先約定好的事,我會守諾。」黑髮黑眼的人類輕輕搖頭:「等完成了那個人偶,我就不會再和那個人接觸了。」
得到人類的答案,傾奇者輕輕點頭:「好,那我每天準時來舶來坊接你。」
之後,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潮生安靜的按步驟將人偶拆解又重組,傾奇者在一旁安靜的看著他。
次日
潮生按照約定的時間來到了舶來坊。
機械師仍然熱情的歡迎:「你來了,潮生。」
潮生秉承著禮貌的態度回應:「埃舍爾先生。」
察覺到少年冷淡不少的態度,來自楓丹的機械師微微挑了挑眉,面上卻不顯,只是領著潮生來到了昨日的位置。
可這次,機械師並未離開去做自己的實驗,而是站在了潮生身邊看著他一步步的組裝。
少年的動作比昨日更加熟練了。
一個心裡已經升起戒備之心的對象站在身旁,潮生不免被他影響,只好儘量忽略對方過強的存在感,努力的迫使自己重新專注於手上的工作。
不一會兒,潮生就重新沉浸在組裝實驗之中了。
一道熟悉的,不可忽視的聲音突然從響起:「潮生,為何突然對我如此防備?」
潮生手上的動作一頓,隨後側過頭看著立在他身畔的,身形修長的男人。
「我自認為從相識以來,我對你的態度都是包容且友善的。」
他垂眸看著身高只到他胸前的少年,語氣有幾分認真,似乎真的在不解。
放下手中的零部件,潮生側過身來,面對著來自楓丹的機械師,仰頭看著他道:「與態度無關,埃舍爾先生。」
他的態度再友善,也無法遮蓋其本質里的那份危險的瘋狂——就像他對待人偶的態度一樣,高高在上,不將常理與生命放在眼裡,俯視這個世界。
潮生對善惡的本質總是十分敏銳,只不過...一直以來,他遇到的都是對他施放善意的人罷了。
聽出了潮生的未盡之語,機械師並不生氣,反而低聲笑了起來。在那一瞬間,仿佛一切偽裝都褪去,黑衣人終於摘下了他的假面。
仍然是那副外表,但機械師卻像是換了一個人。
幾乎刺痛皮膚的尖銳的危險的感覺撲面而來,潮生下意識後退了一步,拉開了他們之間的距離。
「是因為那個人偶吧,潮生。」不再遮掩什麼,機械師的言語變得無比直接,「因為他,所以你對我有了防備之心。」
「的確,我的確對製造那個人偶的技術十分好奇。」
當然,他那來自坎瑞亞的同僚已經將相關的資料交給了他,只不過,有一個實例能放在眼前研究的確能加快實驗的進程就是了。
但現在...
「你所掌握的學識還有天賦...比那個人偶要有趣多了。」
機械師往前一步,將拉開的距離再次拉近。
他朝眼前的少年伸出手:「潮生,我正式邀請你加入我的實驗,而作為回報...」
「我不會再對那個人偶出手。」
...
潮生完全沒有設想過,這位機械師竟然會直接的揭開那層蒙在真相上的黑布,就這樣將最真實的面目展露在他面前。
承認了自己對人偶有企圖,也承認了對他的熱情別有目的。
就算他今天不來舶來坊,恐怕這個人也會想辦法再靠近吧?
這又何嘗不是一種不可一世的自傲呢——認定潮生沒有能力反抗,也篤信他即使知道真相,也必定翻不出什麼風浪的。
心中早有防備,可沒想到...這個機械師比他預想的還要危險,還要難以應對。
以卵擊石還是以小博大?
事情的發展早已超出潮生的控制,但他必須冷靜下來。
他該怎樣在這個可怕的對手手上保護自己,保護他的家人?
「叮鈴——」
掛在手腕上的鈴鐺突然發出了輕微的響聲,可在這安靜的落針可聞的實驗室里,再細微的聲音也會被無限放大。
機械師被這聲音吸引,將目光落在了潮生的手腕上。
奇蹟般的,原先在胸腔里快速跳動的心臟逐漸回到了原來的節律,奔騰的血液也緩了下來。
潮生只覺得,自己的大腦在這一刻前所未有的清醒。
擡起頭,潮生直直的望進了機械師那雙暗色的眼睛。
「您的實驗又要多久才能有成果呢,埃舍爾先生。」
少年垂落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那雙黑色的眼睛卻異常明亮。
「恐怕不能如您的意了。」
機械師的注意重新被少年所吸引,一擡眼便對上了那雙純黑色的眼睛。
只聽少道:
「我只有兩年不到的壽命了啊...埃舍爾先生。」
對於一個瘋子的實驗而言,兩年的時間,一定遠遠不足夠吧?
「...兩年?」機械師勾起嘴角,似乎終於發現了一個精妙絕倫的答案,心情頗佳。
他伸出手握住了潮生的半邊肩膀,手指就像鐵牢的欄杆,「兩年的時間...的確有些短了。」
不過...
「你難道不好奇實驗內容是什麼嗎?」
他終於知道,眼前這個少年為什麼會對他製作的人偶感興趣了——潮生和他擁有一樣的目的。
「教令院的庸才們說,那是對生命,對神明的褻瀆。」
鬆開握在少年肩膀上的手,機械師轉過身,在暗格中抽出了一個泛黃的捲軸。
「人類的軀體實在脆弱,以另一種姿態永存於此間,用不同的維度觀察世界...又是何等美妙呢?」
「無關善惡倫理,究其本質...」機械師將捲軸遞給少年:「你和我是同一種人啊,潮生。」
不畏禁忌,不敬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