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chapter92
2024-09-14 23:54:56
作者: 溪山入夢
第92章 chapter92
溫茗說完話就被那人捂住了嘴巴, 伸手想要扒開桎梏,卻只摸到了那人手上鼓起的青筋。
頭頂響起那人低低的聲音:「別說胡話。你不會有事的,我也不會。」
溫茗嗚嗚了兩聲, 擡手不輕不重地錘了他兩下,卻沒能讓他把手鬆開, 只聽見他絮絮叨叨地說話,也不知道是說給她的還是說給自己, 「萬一我真出了事,別人說什麼都不要聽。遺囑都公正過,是有法律效力的,你拿了錢, 想去哪裡都可以, 不必再被家族所桎梏,也不必再理會什麼家族責任,從此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好不好?」
剛他還在說她說胡話,她看沈舒臨才真的是在說胡話。溫茗被他這番話氣得呼吸不暢,嘴還被他捂著,索性張口用力地咬住了他的掌心, 才聽見一聲悶哼, 叫他鬆開了手。
「不好!」
一直以來,溫茗都不是那種會大喊大叫的類型,但這兩個字的聲音很大,隱約快要破音, 沈舒臨愣了一下,掌心裡的齒痕還隱隱作痛, 很快胸口又被她狠狠地推了一把。
「這就是你立那種遺囑的原因?沈舒臨,你到底圖什麼?」
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人,為了一個非親非故的陌生人毫不保留的飛蛾撲火。她總說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喜歡,好像一切都應當有條件,一個人非要擁有了一切美好優秀的特質,比如聰明、漂亮、溫柔等等才會值得被愛,可偏這個人好像什麼都不要,只是在給。她無法自拔地沉溺於他無處不在的偏愛,卻又在無數個午夜夢回時感到惶恐。
她是感情淡漠的人,從沒被人全心全意地愛過,也不懂怎麼全心全意地去愛別人。沈舒臨好像把一顆心都掏給了她,這樣洶湧又濃烈的愛意,她卻不知道有什麼能等價地還給他。
「圖什麼……」那人低低地重複了一遍,輕笑出聲,慣常閃爍著溫柔的笑容里此時卻意外地摻雜了些瘋狂的偏執,「你不明白嗎?茗茗?這樣的話,就算我死了,你也永遠不會忘了我,我將變成這個世界上對你來說絕不能夠被替代的、最特別的人,不是嗎?
話說到這裡,忽然變成了喃喃細語,他似乎還在回答她的問題,又像是自言自語:「拿一些無用的身外之物,換你永遠不能忘記我,永遠也不會有人超越我在你心裡的地位,這買賣不是也很划算嗎?」
溫茗的眼睛睜得很大,直直地望進那人的眼底。
因為一直被他抱在懷裡,兩人之間的距離實在太近了,近到當她扭過頭來的時候,沈舒臨溫熱的呼吸都會撲在她的臉上。溫茗就這麼看著他,以一個對方稍一低頭就會吻上的、無限放大的距離,看見那人略白的膚色,水墨般暈染的眉眼,長長的睫毛,和眼底絲毫沒有開玩笑的認真與偏執的笑意。
一直以來男人最隱秘的欲望,終於以最直白的方式展現在了她的眼前。
溫柔、體貼、粘人,這些都是他,這些都不是他,那個隱藏在完美戀愛腦男友下的眼前的這個人,才是最真實的沈舒臨。
他想要什麼,原來沈舒臨早就說過了,只是她沒有相信。什麼見色起意,不是的,見色起意的人是她,從一開始,沈舒臨想要的就是完全、徹底的侵占,讓她的心只為他一個人跳動,在她的靈魂上刻上最深的烙印。他要她不管有沒有離開他,都無法忘記他,從此以後遇見的任何人,都不能也沒資格同他做比較。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是這樣偏執、瘋狂、隱秘又極致的占有欲,即使往後她不在他身邊,也永遠逃脫不掉。
沈舒臨出生在羅馬的終點,擁有許多人終其一生也無法追逐的東西,他什麼都不再需要,什麼都不再想要,為了這唯一的慾念,他不惜拿出一切,堵上一切。
原來是個,瘋子啊。
* * *
一片警笛聲中,車子終於駛入空無一物的機場路。
因為還未通車,路兩邊的護欄也沒完全修好,一段一段時有空缺,有的地方還堆著砂石和沒安裝的護欄。路側的綠化帶倒是草木旺盛、修剪整齊,看起來是不錯的減速障礙物。空無一車,夠長,也夠遠。
駛入機場路後,原本想要利用車身摩擦路邊障礙試圖減速的陳述改變了想法,畢竟這樣做雖然可能會有效果,但畢竟無法百分百地保證車子不會因為撞擊失控、翻車或者爆炸,車內的燃油已經不多了,在這種整條路只有他們一輛車子的路況之下,完全可以選擇一直開下去等車子將燃油耗儘自己停下來的穩妥之策。
陳述扭頭分神同后座上激烈地說著什麼的兩人分享了自己的提議,卻發現面面相覷的那兩個人好像壓根已經忘了自己正坐在疾馳的車子裡。
大風順著車后座玻璃的破洞呼呼地灌進車內,吹亂兩人的頭髮。半晌的沉默過後,溫茗突然擡手撥開了那人擋在額前遮住眼睛的碎發,輕聲嘆了口氣,無奈地說道:「好吧,沈舒臨,算你賭贏了。」
一直沉浸在思考如何確保后座上的那兩個人安然無恙的陳述沒注意到剛才兩人之間到底說了些什麼,直到危機暫時算是解除,緊繃的神經驟然放鬆下來,才注意到一向以溫潤如玉、斯文爾雅形象示人的自家老闆臉上是他絕不想被溫茗看到的偏執表情。聽到溫茗的那句話後,那張平靜發瘋的臉上的神色終於鬆動,慢慢地化成了一個釋然的淺淡笑容。
男人動了動,擡手摟住了她單薄的後背,垂首埋進了她溫暖而馨香的頸窩裡。
陳述在後視鏡中凝神看了兩秒,而後重新把注意力放回了車況上。
53分鐘後,傷痕累累的車子終於耗盡了全部的燃油,在新修好的機場路上慢慢減速,最終停了下來。
沈舒臨第一時間就打開了唯一還未變形能夠打開的車門,將溫茗連拖帶抱的拽出了車子,陳述也如釋重負地從駕駛座中鑽了出來。三個人步履蹣跚地走了幾步,便有人群呼啦一下圍了上來。
警察、救援隊、消防車、救護車、保險公司……甚至還有不知道從哪裡得到消息而來的新聞媒體。嘈雜的警笛和直升機螺旋槳巨大的轟鳴聲中,緊緊攙扶在一起的兩人被醫護人員強行分開,溫茗頭昏腦漲,遲來的軟弱在確定終於沒事了以後潰然湧上來,渾身像是被抽空了力氣般癱軟下來,很快又被人扶上了擔架。
茫然的目光掃過周圍的人群,竟然破天荒地看到了溫子崇的臉。不是說他今天在外地出差嗎?是因為擔心她,還是擔心沈舒臨出事,又或者只是因為她突然動用了身為溫家老爺子親信的尹叔叔,所以才露面的?溫茗無法確定,意識消散前,看到一張陌生又有點眼熟的臉,這張臉和剛才將命都交到她手上的那人頗有幾分相像,漆黑如淵般深不可測的黑眸中是她看不懂的複雜情緒。
* * *
再醒過來的時候,是在醫院的獨立病房裡。
意料之中的,偌大的病房中空無一人。
溫茗睜開眼睛用力眨了眨,盯著醫院冷白的天花板發了一會兒呆,擡手按下床頭的呼叫鈴。
附近的護士很快聞訊趕來:「溫小姐,你醒了?身體有什麼不適的症狀嗎?」
溫茗搖搖頭,撐著胳膊從床上坐起來,環顧了一下四周:「沈舒臨怎麼樣了?」
「你說和您在一起的那位沈先生?」小護士彎著眼睛笑了笑,回答道:「他在你隔壁的病房。您只是驚嚇過度又有些低血糖所以才昏倒的,醒了就沒什麼大礙了,您家屬安排的助理就在門外等著,感覺沒什麼不適的話,就可以去辦理出院了。」
溫茗「哦」了一聲,從床上翻身下來,「沈舒臨身體怎麼樣了?我記得他的胳膊受傷了。」
「沈先生的胳膊被碎玻璃劃傷了,不過您放心,只是皮外傷,只要按時上藥很快就會好起來的。他就在隔壁,您可以直接過去看他,不過沈先生因為頭部遭受撞擊患上了腦震盪,請注意在和患者交談不要太久,也不要搖晃患者的腦……」
話沒說完,溫茗已經衝出了病房。
小護士跟在後面擡高了聲音叫道:「溫小姐!溫小姐!你短期內最好也不要劇烈運動,要自己觀察一陣子有沒有其他症狀,不要在走廊里奔……」
下一秒,溫茗已經猛地推開了隔壁病房的門。
「沈舒臨!」
男人一隻手臂上纏著繃帶,臉色和唇色都有些蒼白,在本就略顯白皙的膚色下襯得幾近透明,正半靠著坐在病床上,低頭看不知名助理湊近舉到他眼前的平板,聽到她的一聲斷喝,這才下意識地擡起頭向門口看過來。
漆黑的漂亮眸子將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好看的長眉卻微微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