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chapter53

  第53章 chapter53

  

  沈舒臨的回答並沒有什麼新意：「泛悅是沈家旗下一家房地產公司開發的。」

  哦。溫茗點點頭, 又揚起眉毛：「所以呢？」就算泛悅是沈家開發的，他也沒什麼權力為所欲為吧？

  沈舒臨見唬不住她，就笑了：「所以, 你在樓下勾著我的脖子親我的臉說我是你男朋友讓門口的安保和前台放我進去的時候，他們很容易就相信了。至於房門……你的門鎖是指紋和人臉識別。」

  勾、勾著脖子親他的臉……

  好好好, 原來是她自取其辱，而不把話說明白是他給的溫柔。溫茗「啊」了一聲, 乖乖地閉了嘴。

  一路無話，溫茗本就有些頭暈目眩，偏偏身旁那人身上淡雅好聞的清冽味道總惹得她睡意綿綿，本來還禮貌性地強撐著和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上幾句, 等到沈舒臨發覺她她的困意並提出「我認識機場的路, 你可以眯一會兒」之後，也就從善如流地窩在一旁的副駕上睡著了。

  再醒過來的時候，時間堪堪才過了13:30，溫茗打著哈欠瞄了眼車窗外, 見沈舒臨已經將車子穩穩地停在了貴賓樓門口的匝道上，剛想扭頭說聲謝謝，卻見對方一手搭在方向盤上出神，連目光都有些渙散, 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察覺到她醒過來的動靜, 那人才將將回過神，朝她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醒了？」

  溫茗點點頭，又打了哈欠，手肘撐在兩人之間的手扶箱上, 托著下巴看他，有點好奇：「你剛才在想什麼？」

  兩人之間的距離因為她突然歪過來的身體被一下子拉近了許多, 那人鴉羽般濃密漂亮的長睫抖了抖，好像有那麼一瞬間連呼吸都屏住了，漆黑透亮的眼珠定定地看了她一開一合的唇幾秒，才目光上移，對上了她探究的目光，回答道：「沒什麼，只是想到見伯母會有點緊張，在做心理建設。」

  「緊張？」溫茗揚了揚眉，又想起第一次在曼雅見到他時，她把他當成齊崢的時候，他也說過類似的話。

  「你不信？」沈舒臨卻十分大方地將手伸了過來，毫不介意將自己的弱勢朝她展現出來，「不信你摸。」

  溫茗雖然不懂他是什麼意思，但還是聽話地將手覆了上去，指尖剛觸到他微涼濡濕的掌心，一旁的車窗就被人敲了敲，便下意識地縮回了手，回頭朝外面看去。

  偌大的貴賓樓前，打扮精緻優雅的女人正在幾個機場工作人員的簇擁下站在車前，一面指揮後者將大小行李一一搬上車子，一面摘下了遮住一大半臉的墨鏡，露出一雙保養得當其實看不出多大年紀的鳳目來。

  「我媽。」溫茗簡短地和沈舒臨說了一聲，就下了車，繞到後面給自家老媽打開了后座的車門：「媽。」

  沈舒臨這會兒也下了車：「伯母好。」

  「哦，這是我……呃……。」溫茗本想說這是她男朋友，可目光掃過微笑站在一旁的沈舒臨，「男朋友」三個字卻莫名地說不出口了，好在沈舒臨很快就接上了她的話，笑著自我介紹道：「我叫沈舒臨，是茗茗的男朋友。」

  謝寧韻人雖然不在國內，但顯然已經聽到了風聲，聞言「嗯」了一聲，一雙鳳目朝那人望過去，先是認真打量了兩三秒鐘，而後忽然笑了：「哦，是小臨啊，幾年沒見，已經出落得這麼帥了，倒是有幾分你父親年輕時的風采。這裡風大，上車再說，別在這兒傻站著了。」

  黑色車子很快駛離了機場，溫茗原本打算直接送她風塵僕僕舟車勞頓的老媽回家睡覺的，但鑑於謝寧韻即使連續轉機兩次依然保持著飽滿的精神狀態和貴婦般的優雅，且熱情邀請沈舒臨一起共進「午餐」，只好作罷。

  好在沈舒臨適時建議了用餐的地點，不然溫茗很懷疑自己會因為剛才著急出門隨便套的衣服不夠正式被攔在她媽平時出入的那種規矩多到離譜的「高級餐廳」外——論腔調，她媽應是無出其右。

  看得出，謝寧韻對沈舒臨的好奇心是很旺盛的，溫茗坐在一邊看著她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地盤問，後者則遊刃有餘地應對自如，半點也沒感覺到他口中的「緊張」，正托著下巴思忖誰能想到這看似泰山壓於頂依舊能面不改色的男人剛剛還緊張得手心濡濕，突然就聽到自家老媽突然點了自己的名字。

  「小茗，」謝寧韻放下手中的咖啡，側目朝她掃了過來，聽起來對沈舒臨確實很滿意，「我看你們感情不錯，各方面也很合適，不如早點把婚訂了，也讓你爺爺放心。」

  話一出口，先不說溫茗的反應，就連沈舒臨都覺得這話題跳躍得太快了，看了一眼溫茗的眼色，開口道：「伯母，這……」

  「那我要是不想結婚呢？」

  意料之外的，原本對這些事一向善於打太極的溫茗卻打斷了他的話，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語氣卻相當認真。

  謝寧韻顯然也是沒想到一向很少忤逆長輩的溫茗會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來，先是愣了一下，而後微微眯起了漂亮的鳳眼，語氣也稍顯嚴厲了些：「這孩子，瞎說什麼胡話呢。」

  似笑非笑的表情最終轉化成了未達眼底的冷淡笑意，溫茗輕「呵」了一聲，好像早就預料到了她這個反應似的，並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從原本托著下巴的前傾坐姿調整成了倚靠在椅背上的姿勢，遠離了桌面，明明是笑著的，眼神卻隨著那笑意的加深而越發漠然：「怎麼，不結婚是犯了天條嗎？」

  謝寧韻似乎想說點什麼，但看了坐在一旁的沈舒臨一眼，到底還是忍住了脫口而出的斥責，緩了緩臉上的神色，扭頭對沈舒臨說道：「小臨，你去看看菜怎麼上的這麼慢。」

  這就是明擺著支開他的意思了。以沈舒臨的眼力，原本也正打算尋個由頭給這對許久沒見的母女一點私人空間，聞言便順水推舟地起身出了包廂。

  溫茗則在包廂門關上的那一瞬間就輕笑出聲將頭瞥向了窗外。

  「你這孩子今天怎麼回事？平時總掛在嘴邊上跟我和你爸說說也就算了，當著人家小臨的面也要擺出那副不婚主義的架勢來？」謝寧韻果然對她剛才的發言十分不滿，頓了頓，又說道：「沈舒臨可不是以前整天圍著你轉的那些小開，隨便糊弄幾句就過去了。如果我早知道你大嫂要給你介紹的人是他……」

  那還能直接幫她擋回去了是吧？溫茗心道原來她媽也知道從前別人介紹的那些相親對象沒一個靠譜的，不過是拿她當做人情來送來送去，倒也沒見她媽什麼時候幫忙擋過，沈舒臨還真是「身份尊貴的皇太子」，連她媽都捨不得讓她禍害：「不是，我大嫂介紹的是另外一個，沈舒臨是我自己找的。」

  謝寧韻終於被她噎住了，瞪大了眼睛幾次張嘴想要說點什麼，最終卻化作了一聲嘆息：「你們是自由戀愛那更好，知道你們年輕人有自己的節奏，我今天也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覺得你們各方面都很合適，我和你爸也同意你們交往，早點定下來也沒什麼不好。既然談了那就好好談，我看小臨那孩子看你的眼神，倒是真的挺喜歡你的，別辜負人家一番心意，也別整天總一副看破了紅塵不相信愛情的樣子，當年我和你爸……」

  自由戀愛……相信愛情……溫茗聽到這裡終於笑出了聲，眼底染上了幾分淡淡的嘲諷，突然打斷了謝寧韻的話，沒頭沒尾地問道：「這麼多年了，你為什麼不和我爸離婚呢？」

  謝寧韻聞言臉色陡變：「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只是覺得，你現在越是拿你和我爸當年有多恩愛來做例子，就越讓人覺得沒有什麼說服力。」溫茗向前傾了傾身體，重新將手肘撐在了桌面上，語氣漫不經心：「還是您真覺得，我一點也不知道您出國是幹什麼去了？」

  謝寧韻顯然還沉浸在她語出驚人的發言裡沒緩過神來，臉色變換了一輪，見溫茗一副早就看穿了的樣子，抿了抿唇，沉聲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這重要嗎？」溫茗卻只是搖了搖頭，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說道：「您也並不小心，剛才在貴賓樓外，我都看到他了。還需要我提醒您把他藏好嗎？」

  話已至此，溫茗幾乎已經攤牌，謝寧韻也許是終於不能忍受自家溫順的女兒看她時那副失望至極的眼神，突然開口道：「你以為溫子崖就一心一意？他早就……」

  「我對你們到底是誰先開始的一點興趣都沒有，」溫茗打斷了她的話，「我只想知道，既然你們早就不再相愛了，為什麼不乾脆離婚算了？」

  為什麼總是無休無止的爭吵、冷戰，明明早已經將年少時的情誼消耗殆盡，卻還在外人面前默契地維持著恩愛的體面，為什麼要生下她，嘴上說著一切都是為了她好，要求她做到一切可能和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又在她真的完成得很好之後不聞不問。就因為已經不再和那個相愛，所以連看到和Ta一起生的孩子也覺得厭惡嗎？那她又算是什麼呢。

  謝寧韻大約是完全沒有預料到她會突然這麼問，一雙好看的鳳目盯著她看了幾秒，才嘆了口氣，答非所問地說道：「婚姻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的。」

  不那麼簡單，那又有多複雜？利益的勾連，名譽的牽扯，像她們這樣的家庭，如果真的走到了一拍兩散的境遇，怕也是傷筋動骨，很難痛快地一刀斬斷。

  「我從來都沒有覺得婚姻簡單，」溫茗放下手臂，眼裡還浮著那抹嘲諷似的笑意，「我只是覺得既糟糕又麻煩。」

  所以，從一開始就不允許自己陷入這種可以預見的、無邊無際的麻煩和糟糕里，難道不是什麼明智的做法，反而是十惡不赦的重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