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chapter49

  第49章 chapter49

  那人聞言也靜默了兩秒, 再開口的時候聲音里竟然多了幾分艱澀：「惹你討厭了？」

  「討厭」這個詞就上升得太嚴重了，她在沈舒臨心裡到底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形象啊，溫茗擡手按了按眉心, 笑道：「沒有，只是這樣下去你們十渡的生意怎麼辦？」

  如果她猜的沒錯的話, 雖然他父親沈岳恆正值壯年，但沈舒臨手裡應當並不止十渡資本這一家公司吧。他這麼戀愛腦, 萬一真的影響了沈氏的生意，她豈不成了要背鍋的千古罪人？

  「這你放心，」沈舒臨聽她說完也笑了，徐徐地說道：「之前不是和你說了嗎, 我已經預料到會是現在這樣的狀況, 所以，這段時間該做的事情已經在前陣子提前做完了。」

  這下真輪到溫茗沉默了。看來他不但對自己的認知十分清楚，同時還與自己和解得很好。提前做完什麼的……做事還真是有計劃性。

  她不說話，沈舒臨也沒有再開口, 兩個人隔著電話就這樣沉默了下來，可又都沒有掛斷電話，溫茗默默聽了一會兒對方清淺的呼吸聲，想了想, 靠在沙發上撐著額角開口打破了寧靜：「我聽說十渡下午要過來談投資？你認真的？」

  那人淡淡地應了一聲：「嗯。不是你說多多益善？鄭洪宇上一季就是你們這個綜藝的冠名商對嗎？他投了多少？」

  聽這口氣, 鄭洪宇又怎麼惹上他了？溫茗連忙制止了他腦內的瘋狂，提醒道：「你別鬧，招商早就停止了，人家拿的是獨家冠名。再說人家鄭洪宇家裡做的是實業。」他一個萬惡的資本家瞎湊什麼熱鬧。

  

  「我沒鬧, 我看過那個綜藝上一季的數據。」

  言下之意他並不是頭腦一熱，是真的認真分析過能賺到之後決定投資的咯？溫茗「哦」了一聲, 決定繼續當甩手掌柜，「那叫陳述和呂柯宏聯繫吧，我不太管具體事務的。」

  反正沈氏錢多，他愛投就投唄。對文喬又沒有什麼壞的影響，給錢誰會不要呢。

  沈舒臨卻低低地重複了一遍呂柯宏的名字，又稍稍擡高了聲音：「你對這個呂柯宏好像很信任。」

  「當然，他是我爸留下的舊人，對文喬的感情大概比我還要深吧。」甚至很大程度上來說，在文喬的事情上，她爸對呂柯宏的信任程度甚至可能超過她呢。溫茗多餘解釋了一句，又直指問題的關鍵，反問道：「你對陳述不也是一樣？」

  「嗯，」那人頓時笑得更深了：「所以我說，其實我們是同一種人。」

  溫茗對此不置可否，又聽見那人問道：「待會兒一起吃飯嗎？」

  雖然溫茗已經聽出沈舒臨好像真的十分在意和她一起吃飯這件事，但……溫茗說了句「等下」將手機拿到眼前看了看，果然看到了白靈菲五分鐘前給她的回覆：【稍等，我現在去文喬接你】，遂無情拒絕道：「我待會兒有安排了。」

  真的拒絕了，沈舒臨倒也沒再說什麼，只低低地「嗯」了一聲，回答道：「沒關係，我也只是問問。」

  溫茗聽出他語氣里的失落，閉上眼睛抿了抿嘴，在心裡罵了自己一句，終究有些心軟：「晚上吧，晚上我應該沒什麼事。」

  那人的聲音果然清晰可聞地雀躍了起來，「嗯」了一聲，追問道：「什麼時候？我過去接你？」

  「還不確定，待會兒我要出去一趟，晚些時候再聯繫？」

  那人的雀躍一以貫之：「好。」

  白靈菲的動作還算快，溫茗掛了電話，又翻了會兒文件，最近某部熱播劇的收視率報表還沒看完，就接到了前台的電話，說是萬川集團的白小姐來訪了。

  三年過去，白靈菲也還是坐在熟悉的車子裡，前排還是當年載著她們去過郾城大街小巷的司機。溫茗拉開車門的時候，白靈菲正坐在后座上對著鏡子拿紙巾擦拭不小心粘在牙上的口紅，一聽見動靜沒來得及整理表情就呲著牙轉過了頭。

  溫茗擡手將從前她送的抱枕抱在懷裡，坐進車子看了她一眼：「這是在哪兒剛吃完小孩兒啊？」

  白靈菲第一眼望向她的時候本來是有些拘謹和遲疑的，沒想到溫茗一上車就不咸不淡地來了這麼一句，眼圈當即就紅了，將手上的紙巾一扔，直接朝她撲過來緊緊摟住了她的脖子。

  「阿茗！」毛茸茸的腦袋直接埋進了她的肩窩，使勁地蹭了蹭，那人聲音悶悶的，帶著幾分哭腔，「我好想你啊！」

  溫茗臉上倒是沒什麼表情，從前面的後視鏡里看了眼開車的司機，擡手拍了拍白靈菲的後背：「我也不是死了，想我了怎麼不來看我？」

  「我……」那人聞言頓時渾身一僵，原本緊緊摟著她的胳膊也一松，很快從溫茗懷裡直起了身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頭壓的低低的，明明穿著打扮頗有幾分萬川集團掌上明珠的氣勢，整個人卻慫慫的，不敢擡起頭來看她的樣子：「我沒臉見你。」

  溫茗嘆了口氣。

  「上回你說你要結婚了，是和誰結？」

  大約是因為溫茗的思維跳躍得有點大，白靈菲聽她說完便猛地擡起了頭，眨了眨眼睛，臉竟然紅了：「呃……啊？那個……就是我在國外讀書的時候認識的，是以前咱們郾大的校友，一來二去就熟起來了，後來就……」

  白靈菲說到這兒紅著臉掏出手機翻到相冊拿給她看：「咳，就是他。」

  手機上是兩人的合照，看背景應該是在瑞士或者加拿大的滑雪場，女生是白靈菲，還是一如既往毛茸茸、既可愛又保暖的打扮，男生則劍眉星目，臉上的神色有些冷冽，唯有眉眼之間的染上幾分溫柔，想必還是因為有佳人在側的緣故。

  溫茗托著手機的手指微微一頓，擡起眼來看她：「顧雲舒？」

  她對這人倒是有印象，一方面對方確實是她和白靈菲讀書時的校友，當時便是學校里的風雲人物，另一方面，雖然顧雲舒一畢業就出了國，幾乎和國內完全斷了聯繫，但溫茗還記得他是顧氏三房家的獨子，顧北嫣的親堂弟。

  白靈菲期期艾艾地「嗯」了一聲，又伸出手給她看指上的戒指，眼睛亮晶晶的，「雲舒已經求婚了，我爸媽也對他很滿意。」

  溫茗想的卻是另外一回事：「我記得顧氏這兩年內鬥得厲害？」

  「嗯。」白靈菲點了點頭，又補充道：「不過雲舒早就放棄顧氏的股份了，他在國外自己創業，很厲害的。」

  溫茗看著她面色緋紅、滿眼幸福的樣子，微微怔了兩秒，原本差點脫口而出的話又咽了回去。

  雖則顧雲舒一早就因為些原因主動和顧氏進行了切割，但人畢竟無法真的切斷血脈，平日裡光是聽顧北嫣的吐槽，溫茗都無法想像要怎麼和一群總想著你死我活的親戚相處，嫁進顧家以後恐怕免不了會生出許多麻煩。

  不過這就是白靈菲，和每每在作出某個決定前會深思熟慮、仔細衡量的溫茗不同，白靈菲是會為了愛情不顧一切、從不計較得失的類型。就像她當年明明知道自己會背負搶閨蜜男朋友的罵名，而裴知易選擇她也並不全然是因為喜歡，更多地是因為她背後的萬川集團，但她還是義無反顧地陪著裴知易出了國。

  也許只有這樣永遠都能勇敢追尋想要的東西，才能更容易得到幸福吧。溫茗擡手拍了拍身邊坐著那人的手背：「希望你能永遠開心快樂。」永不後悔自己作出的每個決定。

  這話其實沒什麼分量，聽起來輕飄飄的，但大概是因為溫茗的眼神和語氣都過於懇切，白靈菲竟然一下子就濕了眼眶：「阿茗，你總是這麼好。你為什麼總是這麼好？明明我之前做了那樣的事情，你還這樣真心地希望我好，感覺我更卑劣了……」

  溫茗想起對方臨出國前的那個晚上，白靈菲梨花帶雨滿臉淚痕地衝進她家，問她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她知道其實那個時候只要她說她也喜歡裴知易，白靈菲極大概率會為了她拒絕裴知易的提議，可是她想，她沒有白靈菲那樣橫衝直撞的勇氣，而在沒有被選擇的那一瞬間，雖然的確難過，但裴知易就已經徹底被她放棄了。所以那時候她只是說，裴知易和她並不是情侶關係，隨心而動就好。

  在這場由裴知易一手造成的「三角戀」里，她和白靈菲各有各自的問題，但讓她生氣的始終是裴知易，白靈菲從來不是做錯事的那個人，她們之間本也就沒有什麼。

  溫茗無法否認經過裴知易的這件事後，面對白靈菲的時候難免心存芥蒂，但世間的情感總是並非非黑即白，白靈菲是她從小到大最親近的玩伴，她們共同度過了從小女孩到少女再到長大成人的所有時光，也無可替代，所以她沉默了片刻，最終卻只是搖了搖頭：「如果那天晚上你沒有來找我，我大約是會討厭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