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5
2024-09-14 23:41:07
作者: 種瓜
Chapter 35
濕熱的風拂過來, 撩起鍾晚耳邊的一縷碎發。
梁序之放下手,語氣也沉了幾分:「什麼意思。」
鍾晚還坐在他腿上,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 準備下來,卻被他按住肩膀, 禁錮在原處。
她低聲道:「就是…剛才說的意思。這裡太遠了,我這幾個月基本每天都要去拍戲,來來回回也不方便。而且…酒店也住習慣了。」
鍾晚這理由雖然找得相對敷衍,但自認t為表情和語氣都很真誠, 大著膽子擡頭,也看著他的眼眸, 像是無聲的對峙。
不想梁序之還是看出了破綻, 做到他這個位置,加之和她相處這麼久, 是真是假幾乎一眼就能望穿。
鍾晚也莫名還是心虛,手指捏捏他的衣襟,欲蓋彌彰地再度補充:「住這裡和住酒店不都是一樣的, 就是東西放在哪的區別。就像現在,沒拍攝的時候, 我也是會來這邊住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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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序之盯她幾秒, 倏地起身, 連帶著她也站起來。
「你愛住哪就住哪吧。」
「……」
鍾晚看出他情緒不佳,但不知是不是全然因為她不願意搬過來住這件事。
應該不是,她剛才過來的時候, 他心情本來就不太好。
兩人都沒說話, 梁序之伸手去拿桌上的煙盒,鍾晚也不攔他了, 走到旁邊,仰著脖子去看那棵魚木樹。
沒多久,林叔過來了,快步到梁序之旁邊,低聲匯報:「老董事長那邊,又…」
梁序之眉頭一蹙,將指尖還剩長長一截的煙又碾滅,毫無溫度的語氣:「過去看看。」
鍾晚還在這,林叔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不知作何安排。
這時梁序之擡腿往前院停車的位置走,一個多的眼神都沒分給鍾晚,只對著林叔淡聲道:「找個司機送她回去。」
.
往後的好幾天,鍾晚都沒再收到梁序之的信息。
其實放在從前也算正常,尤其在他有事要忙,她也在組裡拍戲的時候,一周不見面不聯繫也是常有的事。
可也許是因為在太平山別墅那天的不歡而散,鍾晚起先是覺得他是在跟自己置氣。
仔細想來也奇怪,這一年多的時間,她基本不會和他對著幹,最多是再試探一次就妥協。
以前遇到類似的情況,梁序之也並不會給她反駁的機會,甚至會提醒她他們之間的關係,或是壓迫感十足的命令、質問她。
這樣想來,鍾晚又覺得是她自作多情了。
說不定梁序之這陣子是真的忙,讓她搬去太平山住本也不是他多在意的一件事,所以才沒堅持。
於是鍾晚繼續該做什麼就做什麼,一周後接到電話,去警察局拿到了當年的錄音。
雖然知道錄音大概率是假的,但聲音的確是盧文茵的,且內容大概是說她拍戲壓力太大,有點分不清戲裡戲外,加上婚姻很不幸福,後悔自己當年做出的選擇,在內地的丈夫和女兒也拋棄了她,她很痛苦云云。
鍾晚回到酒店房間後,將那段錄音聽了一遍又一遍,還是沒忍住哭了很久。
同時,她也確認了,錄音的內容和她收到的信中相差甚大,把那些信都複印了一份,交給當年經辦案件的徐警官。
意料之內,徐警官看完後說:「這可能不能作為啟動重新調查的證據,因為不夠充分。當年你母親在拍攝《茶園》期間確實有跟心理醫生諮詢的記錄,確診是有中度抑鬱。你要知道,有抑鬱傾向的人,往往想法也是多變的,在錄音中那樣說,在留給你的信里又是另一種說法,這也完全合理。」
鍾晚咬了下唇,平復了片刻才問:「那…如果我能找到其他證據,佐證這份錄音的內容是他人提供的,而不是我母親自己想表達的,算是充分的證據嗎?」
徐警官:「如果證明力很強,算是,但具體還要看你找到的是什麼樣的證據,我現在不能跟你保證。」
「…我明白。」
鍾晚又猶豫了一天,看著銀行卡里還算充足的餘額,找了一家口碑不錯的私人偵探社。
私人偵探在大陸地區是被禁止的職業,但在港島,經向政//府註冊後,便是合法的。
那家偵探社對客戶隱私的保護也是出了名的好,只是鍾晚問過幾名職員,他們聽到是可能涉及梁家的命案,都紛紛搖頭婉拒。
其中一人委婉地跟她說:「…小姐,我跟您透個底。這案子,在港島估計是沒人敢接的。就算其他社有人接了,收了錢,最後肯定也是告訴您查不到消息。涉及梁家,沒人敢得罪。」
鍾晚聽完,在心裡嘆了聲氣。
果然,這捷徑也是走不通的。
隔天,鍾晚跟著宋越歆去參加了聚會,那家車企的女創始人包下了間高檔會所,供邀請來的客人交際放鬆。
鍾晚就心不在焉地待在大廳,有人來找她說話,就客套寒暄幾句,提不起太大的精神。
直到夜幕降臨時,她正要告辭,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
梁虹姍。
她原本是沒在邀請名單上的,可也許她是被其他人之後叫過來的。
晚上還有交誼舞會的環節,客人都齊聚在一樓宴會廳,鍾晚擔心自己無法掩藏情緒,一邊猶豫要不要同她打招呼,一邊先靠近,跟著她到了二樓的走廊。
還在拐角,聽到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像是前不久跟她交換過聯繫方式的平面模特。
「Honey,怎麼才過來,還以為你今晚不來了。」
為了私密性,會所除了大廳門口,都沒有設置監控。
這會兒客人們又基本都在一樓,梁虹姍大概是沒想到附近就有人,也刻意壓低音量,但還是被鍾晚聽見。
「我老公剛在家,在跟我吵女兒的事,唉,不說這些煩人的,浪費了這麼久,我們抓緊時間做點該做的事…」
年輕男人笑:「好啊,但怎麼今天約在這,不怕人看見?」
有間房門被刷開,梁虹姍說:「就在這裡才方便,被人看見也好解釋,不然…」
隨著門「砰」一聲關上,她的聲音也戛然而止。
鍾晚站在原地愣了有好幾秒。
居然還能被她撞上這樣的婚外情?
不過,根據盧文卓先前跟她說過的情況,倒也合理。
梁虹姍和丈夫紀為南是因為利益結婚,可能的確沒什麼感情。
鍾晚腦中亂七八糟琢磨著,又在想如果找到紀為南,他會不會因為當年跟盧文茵的關係幫她一把,又轉念想到他跟梁虹姍就算沒有感情,現在也是這麼多年的夫妻,而且利益都捆綁在一起。
聚會結束後,鍾晚回到酒店,看了眼今天的日期,才意識到跟梁序之已經有近十天沒聯繫。
她斟酌片刻,還是試探性地跟他發了條消息:[我明天一整天都沒拍攝。您最近在忙嗎?]
直到第二天,鍾晚都沒收到他的回覆。
這種不回信息的情況在他們剛確定關係時經常出現,但後來好像就沒有過了,至少今年都是沒有的。
就算他很忙,收到她的消息,至少也會讓林叔打個電話轉告。
快傍晚,鍾晚手機終於響了一聲,梁序之終於回了條信息,沒回答他在哪,信息內容就五個字:[你才是真忙。]
鍾晚腦中仿佛都浮現起他說這句話時的語氣。
她也沒再回了,把手機熄屏,往沙發上一丟。
鍾晚深吸一口氣,緊皺著眉,真不知道這人是怎麼了。
她又沒惹他。
去年也有兩次一周多沒聯繫,那兩次都是梁序之出差去了,平時兩人見面,基本也都是他通知她。
現在這是在怪她這十多天都沒主動找他嗎。
但他不是也沒聯繫她?
鍾晚正琢磨著,手機鈴聲又響起。
以為是梁序之或是林叔打來的,她深呼吸平復心情,拿起手機,才發現是吳邈邈的電話。
鍾晚說不出此刻的感覺是失望還是如釋重負,清清嗓子,接起來。
吳邈邈興高采烈道:「晚晚,你最近有時間回杭市嗎?我們劇團排的新劇在演出了,我還用自媒體賺的GG錢剛買了輛帕梅,你記得嗎,我大學時候的夢中情車!你什麼時候回來,我要你做第一個我副駕上的女人!」
鍾晚笑了下:「你已經買了?」
「那你得等等我,我最近在拍一個超長的狗血劇,可能…最快也得冬天才有時間回杭市吧。」
吳邈邈的語氣有些落寞,嘆了聲氣:「唉!沒事,那我還是等著你!」
「對了,你還記得上次你見到的那個演日本兵的弟弟嗎?他自從見過你,現在的擇偶標準就是要長成你這樣的姐姐,我簡直笑死,劇團的人都說他是癩蛤蟆在幻想天鵝肉。」
「…沒這麼誇張吧。」鍾晚也淡笑道:「他應該就是開玩笑啦。」
吳邈邈:「那你最近跟那位梁先生怎麼樣,還好嗎?」
哪壺不開提哪壺,鍾晚頓了幾秒,「…還是別說他了,剛好我今天也閒著,不如你給我講講你們排的新戲?這次是什麼主題的啊?」
吳邈邈一身反骨:「欸,你這麼說我可就好奇了,他t怎麼你了?你們吵架了?你們這種也會吵架?」
鍾晚又默了會兒,也嘆一聲氣:「怎麼說呢…算不上是吵架吧。之前也跟你說過,我跟他就是交易關係,吵架那是正常情侶之間才會發生的事。」
「我現在也沒搞懂他這段時間是怎麼了,不知道是因為家裡或者工作上的事心煩,還是因為上次我沒答應搬去他的一套房子裡住,有個十幾天沒聯繫了,我發信息過去,他還陰陽怪氣我,不知道生得哪門子氣。」
鍾晚平時也找不到人說這些事,也許是人就需要一個情緒宣洩的出口,正好吳邈邈撞上來,又要問她,她就沒停下來繼續好一通抱怨。
「他找我不就是花錢買開心嗎,如果是因為其他事心煩,也犯不著朝我著撒氣吧。要是因為搬家的事,你說我住哪不是住,港島就這麼大,他這氣也生得好沒道理…」
還沒說完,吳邈邈就先聽得笑了兩聲。
鍾晚眉頭一皺,倒在沙發上:「你笑什麼…邈邈,你要問我的,我現在說了,你可不能幸災樂禍。」
吳邈邈立刻道:「欸,我可沒有幸災樂禍。」
「我是想說,你一邊說你們就是交易關係,一邊又……你有沒有感覺,你剛說的那些,特別想大學的時候我們室友談戀愛跟小男朋友吵架的時候,大半夜氣得睡不著覺,跟我們吐槽的那些。」
「……」
鍾晚仔細一想,好吧,還真有點。
吳邈邈:「要是你真的當是交易,就不會因為這些事生氣。所以啊,現在你們這事,本質不就是男女朋友在鬧彆扭。」
鍾晚揉揉眉心,思忖片刻後,嘆聲道:「好吧,你旁觀者清。跟他剛開始的時候,這些事確實不會太引起我的情緒波動,他怎麼安排我怎麼辦就是…」
吳邈邈又跟她分析了好一會兒,繞來繞去還是剛才那些意思。
最後她得出結論:「我看梁先生會生氣,也肯定不是遷怒,看你們這狀態啊,我估計還是因為你不想搬去他那裡住的事。」
鍾晚表情更加一言難盡。
掛斷電話,她坐在沙發上,出了好一會兒神。
對吳邈邈最後的結論性意見還是持懷疑態度。
梁序之雖然脾氣算不上好,但絕不是斤斤計較的人。
鍾晚有些煩躁地從沙發上起來,拿起窗台上的園藝剪,去修建那幾株野蠻生長過後歪歪斜斜的盆栽枝葉。
**
另一邊,紐約。
梁序之回信息時,剛參加完一場商業性質的酒會。
兩邊有時差,這會兒外頭天已經黑了,他微蹙著門,打開酒店房間的窗戶,點燃一支煙。
過不多久,林叔上樓來敲門,跟他匯報梁家逸代他和謝家交涉的情況。
永誠那位謝小姐本人也無意聯姻,而且還有交往多年的男友。
這門婚事從一開始就是老爺子和謝董的一廂情願,想把他們的婚事當場鞏固利益的工具。
梁序之也多次跟梁穆遠說過,現在都什麼年代了,若是雙方都不介意也就算了,偏偏他和謝小姐都沒有結婚意向,這婚事壓根不能鞏固利益,反而是毀掉兩家關係的一顆定時炸彈。
可梁穆遠一向固執,大概是意識到自己沒幾年時間,想要最後給梁家和萬泰安排一些後路,也最後揮霍一把他在梁家所剩無幾的話語權。
林叔:「梁家逸先生那邊,該說的也都說到了,謝董和他女兒昨天也回到內地,就是老董事長還沒放棄…」
梁序之冷嗤道:「由他折騰去,這是老糊塗了。有什麼動向讓盯著的人及時匯報就好。」
林叔:「還有梁昱豐和梁澤毅那邊,我們安排的人說,他們最近還有跟港島的一些人聯絡。」
梁序之吩咐:「查,具體聯繫過什麼人。」
「已經讓人在查,等有後續的消息我再跟您同步。」
林叔將全部事項匯報完,還停在原地沒走。
餘光看見旁邊亮著的手機屏幕,信息框的頂端是「鍾晚」二字。
林叔也猜到這兩個人是鬧什麼矛盾了,應該就是從太平山別墅那天開始。
他幾次主動提到鍾晚,梁序之臉色就沉下來幾分,也不像之前那樣交代他什麼事。
當然,鍾晚拍戲之類的日常,楊白還是會通過他匯報的。
他近幾天照慣例轉達時,梁序之就只是一言不發地聽著,像是不感興趣的樣子。
但林叔也知道,他哪能是真不感興趣,不然就會索性讓他直接別匯報。
林叔默了幾秒,還是開口:「明天您回國,鍾小姐那邊,我需不需要…」
梁序之冷眼掃過來。
林叔看到,便知道這事現在不宜提,遂也不往下說了,話鋒一轉:「我們是紐約時間明早九點返程,Sentu的ceo想來機場送,您方便的話,我把時間同步給他?」
梁序之轉回頭,將煙熄滅,淡淡「嗯」了聲。
……
紐約飛港島大概十六小時的航程,隔天深夜,梁序之的私人飛機降落在機場。
他在飛機上沒怎麼休息,明早在集團還有會。
林叔開車送他回萬泰酒店的路上,梁序之脫了西裝外套,正闔眼靠在後排座椅上,乍然間,聽到一陣轟鳴般的汽車引擎聲。
他睜開眼時,林叔正急速打著方向盤,但還是沒完全避開。
後面一輛車像是就針對他們一般,飛馳過來,而後「砰」地一巨聲,那輛車直直撞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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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上鍾晚早早就睡覺,夜半,手機突然在床頭柜上振動起來。
她半眯著睜開眼,看到來電顯示是秦助理。
鍾晚還未完全醒過神,正納悶秦助理怎麼會這麼晚給她打電話,接起來,剛說了聲「你好」,聽到對面的聲音。
「鍾小姐,梁先生剛才出了車禍,林叔也受傷了,讓我給您打電話…」
鍾晚愣了一瞬,就立刻清醒:「車禍?現在在哪?嚴重嗎?」
一邊說著,一邊翻身下床,腦子都沒來得及反應,就打開衣櫥拿衣服。
秦助理:「梁先生倒還好,傷得不算太重,現在檢查結果是有兩處骨折…林叔在駕駛位,傷得更重一些,他夫人已經過來照顧了。」
他為難道:「真的很抱歉這麼晚打擾您,醫院雖然有值班的護工,但都不熟悉梁先生,我也暫時要去查車禍的事,所以…」
鍾晚披上衣服,打斷道:「地址發給我,我現在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