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
2024-09-14 23:40:33
作者: 種瓜
Chapter 8
回到酒店,鍾晚沒著急收拾東西,在房間裡轉了一大圈,靠在沙發上休息許久。
只是出去吃了個飯而已,卻身心俱疲。
五星級酒店的家具很陳設都價值不菲,她住的這間是套房,看樣子有百餘平。
現代的意式裝修,配有私人管家服務,客廳和起居室分開,兩間都是整面的落地窗,窗外就是海港和對岸燈光閃爍的樓宇。
在平台上單日預定的房價近六萬。
在樓下管家接待介紹時說起,頂層還有間最大的總套,景觀更佳,能將港島的天際線都盡收眼底。算是隱藏房型,不對外預定,早有人常年包下。
鍾晚猜測是梁序之。
隔天,等精神恢復,鍾晚給魏阿姨打過視頻,開始忙活著收拾她那幾大箱行李。
折騰了幾乎一整天,她的東西擺滿了整個房間,床上用品也讓保潔幫忙換成了她慣用的米色印花套裝。
冷冰冰的酒店房間終於有了家的味道。
窗台和茶几上擺好了品種不一的綠植,沙發和床上散落著她的抱枕和毛絨玩偶,窗台櫃、梳妝檯上有各種擺件,客廳的牆上都用無痕膠貼好了掛畫。
連在酒店工作素來處變不驚的保潔阿姨次日進來時都吃了一驚,用粵語感嘆:「小姐您真是個會生活的人,我差點以為走錯地方了。」
一般,選擇住酒店的人都是為了方便考慮,鮮少有她這樣,把酒店房間都用心布置的。
鍾晚笑著應道:「生活已經很難了,只能自己裝點裝點。」
「你放心,等不住在這,離開的時候我會原封不動整理回去的。」
阿姨立刻道:「不用不用,整理是我的工作。」
這天約了萬泰旗下的影視公司談簽約,林叔要派司機接她過去,鍾晚連連拒絕。
她不像梁序之,到底沒有這種走到哪都有人接送的習慣。
再者,由奢入儉難,萬一真不小心習慣了,等他們關係結束那一天,她還怕給自己慣出不該有的公主病。
到影視公司後,有行政領著她上樓。
小會客室里已經有三個人在等她,見到她就立刻站起來,點頭哈腰地給她倒剛沖泡好的茶水。
「鍾小姐到了,您這邊坐。空調溫度合適嗎,我再去調高兩度,不然您剛從外面進來,容易著涼。」
「…不用麻煩的。」
鍾晚幾個月前來過這個影視公司試鏡一個小角色,現在的待遇和當時是天差地別。
她忽覺得自己有點狐假虎威,或者,也許是這些人誤會了什麼。就算有梁序之的原因,以他們之間的關係,也遠不至於讓他們費心接待。
「這是公司現在的ceo陳總,這是法務總監L andon,我是藝人經紀楊白,以後負責幫鍾小姐對接資源,洽談商務。」
陳總補充道:「阿白是很資深的經紀人,之前在公司帶過不少知名的藝人。」
Landon:「鍾小姐,合同我已經按秦助理的意思擬好了,您看是否有哪裡不滿意的。」
「……」
「麻煩你們了。」
說實話,鍾晚就算是當年演網劇主角,在劇組也沒體驗過這樣的待遇,一時間不知作何反應。
只能管理好表情,看似很淡定地拿起那份合同,認真看。
簽約時間是兩年,包括分成、宣傳、資源在內的甲乙方權利義務條款幾乎都是對她有利的。
鍾晚敢保證,如果她不是關係戶,絕對不可能見到這樣的合同。
簽好之後,又模式化地寒暄幾句,陳總和法務都離開了,剩下阿白留在會議室,跟她溝通最近的工作安排。
鍾晚今天穿了修身款的連衣長裙,墨綠色復古風,一頭黑髮自然披垂,擡手撥了下,露出飽滿的額頭和細長的眉毛。還怕顯得太休閒或學生氣,她的口紅也是偏深的紅棕色系。
阿白看她一會兒,很正色地說:「姐,最近有部準備開拍的戲,你的形象和氣質都很適合演裡面的女一號。」
鍾晚看著他不太可觀的髮際線和皮膚狀態,還是沒忍住道:「…還是別叫我姐。」
雖然這行似乎都喜歡這麼叫人。
她順便客氣一下,「剛陳總說,你是很資深的藝人經紀。」
阿白笑了下說:「我只是占了入行早的優勢,年紀倒不算大。看過您的資料,我跟您是同年的,但月份小。」
「唉——沒辦法,每天風吹日曬的,可能我看起來有點顯老。」
說著,阿白沉痛地扶了扶額頭。
「……」
鍾晚沉默了一下,反省自己不該以貌取人,同時切換話題。
「什麼戲?準備開拍的話,應該也來不及了。沒事,接戲什麼的也不急,你慢慢來,量力而行就好。」
阿白笑:「其他人當然來不及,但有梁先生,在港島哪會有辦不成的事。」
「等談妥了我再跟您說,順便再多拿幾個本子給您挑。」
鍾晚又被他這豪言壯語噎住,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天知道梁序之到底是個多大的靠山…
.
阿白看著有點不著調,但工作能力確實到位,詳細替她安排好其他一切,包括人設形象路線、社交媒體帳號等等,還派了個辦事穩妥的年輕女孩給她做助理。
鍾晚暫且用不上助理,打算等進組拍戲時再見面。
幾天過去,梁序之沒有聯繫她,在酒店也沒再碰過面。
倒是阿白加了她的Whatsapp,時不時會問她角色和合作藝人方面的偏好。
鍾晚算是百無禁忌,在這方面貫徹「人貴知足」的原則,全權交由他去安排。
很快,阿白興沖沖打來電話,告訴她拿到了《朱粉壁畫》的女一號。
「有梁先生的關係,而且這部戲萬泰本身也是出品方之一,拿到資源不算難。但對您個人來說,這其實是個很難得的機會。演得好就是開堂彩,有很大可能一戰成名,演不好了會很招黑,雖然這對信任來說也不是大問題。總之,利弊您權衡好就行。」
鍾晚已經不再年輕,明白他話里的意思。
機會難得,儘管她的主要目的不在此,但也不會『暴殄天物』的。
鍾晚:「放心吧,我肯定盡力。」
阿白:「嗯,我看過您之前所有作品,沒什麼好擔心的。」
「我再多嘴一句姐,進組之後,您也別在意其他人說什麼,萬一聽到不好聽的,就當他們是嫉妒您!」
鍾晚被他義正言辭的語氣逗笑,「好。我也盡力。」
她看到《朱粉壁畫》的劇本後,才知道是部民國的諜戰片。
女主角算是碟中諜,明里在敵方開設的歌舞廳當歌女,實際我方的女特務,暗中收集情報。
很討喜但考驗演技的角色。
三天後,鍾晚完全熟悉了劇本,去劇組試妝。
她不太關注港島的娛樂新聞,也是這天才從阿白那裡知道,這個角色原定是由內地一個一線女星出演,原本定妝照都拍了,結果臨時換成了她來演。
鍾晚在車上看了那位女演員的微博,看到她跟粉絲很官方且敷衍的解釋:檔期衝突,決定不參與《朱粉壁畫》的拍攝,諸位見諒。
評論區的粉絲已經炸了,義憤填膺地將她的行程分析來分析去,得出的結論都是角色被人頂了。
「……」
鍾晚心情無比複雜,但先前也有考慮過這一層。
現在影視行業角色資源的歸屬本就是資本競爭的結果,而背後梁序之為什麼會替她拿下角色,過程中阻力如何,她一概不知。
事已至此,她能做到的只有演好戲。
到攝影棚,鍾晚受到了劇組在場所有工作人員的注目禮,眾人面上都在笑著打招呼,可眼神卻飽含深意。
化妝師和造型師更是謹小慎微的,除了必要的溝通,全程都沒跟她有過多交流。
試了幾套不同的造型t,在鏡頭下試過靜態和動態的效果,一旁的中年導演開口,語氣聽起來終於真誠了些:「每套都非常不錯,給我的感覺完全就是蘇月嵐。」
戲裡女主角的名字。
導演點點頭,鬆了口氣般嘀咕,「感謝上帝。看來梁先生還是沒給我們出太大的難題。」
「……」
鍾晚進了個小群,攝影師把拍好的原片都發了出來。
她此時正穿著試過的最後一套戲服,藏青色印花的,脖子上墜了珍珠項鍊,精緻的盤發上戴一頂黑紗帽子,斜倚在休息區的沙發上,雙腿交疊著看手機。
想到剛才導演的話,鍾晚還是不確定,這角色是梁序之親自過目後給她的,還是底下辦事的人安排的。
她琢磨了下措辭,存了張剛才拍好的照片,給梁序之發過去。
因為只有他的手機號,所以也只有在簡訊里附圖片這一種方式。
[梁先生,劇本和角色我很喜歡,經紀人和導演應該也都挺滿意的。]
[對您表示誠摯的感謝。合十:/玫瑰:/飛吻:/]
.
鍾晚沒指望他會回復這條簡訊,但更沒想到他們會這麼快見面。
工作結束之後,導演建議她把戲服都帶回去,開機前好自己多找找戲裡的感覺。
鍾晚懶得再換衣服,也沒卸妝,就穿著那身藏青色的旗袍,自己拎著幾個袋子出攝影棚。
在大樓門口,看見了一輛車牌號碼熟悉的黑色賓利。
她腳步頓了下,做出驚喜的表情,踩著高跟鞋快步過去。
梁序之坐在車內,隔著車窗,就看見一道裊娜的身影逐漸靠近。
他微眯眼,目光划過她身上那套跟照片中一模一樣的旗袍。
鍾晚拉開車門上去,衣著的緣故,一腳踩上去,小心翼翼把另一條腿收回來,關上車門,笑著問:「您怎麼有空過來?」
梁序之平淡道:「路過。」
鍾晚笑:「原來您知道我在這裡。」
梁序之掃她一眼,擡手鬆了松領帶,言簡意賅道:「楊白會跟林叔報備。」
「那現在我們去哪兒,您待會兒還要忙嗎。」有幾日未見,鍾晚還記得上次的教訓,立刻澄清:「我沒有故意要問…如果這個也不能問,您就當我什麼都沒說。」
梁序之沒多言,只是轉回頭,「去吃晚飯。」
.
不久後,他們到了一家老街上的茶餐廳,裝修頗有上世紀港島的風格,壁紙色調偏深,包間牆壁上貼著各種港島的老電影海報。餐廳明顯是會對外營業的,大概是梁序之的人提前打過招呼要清場,進門時,看到門口掛著『閉店』的牌子,老闆親自出門,熱情地迎二人進來。
門口還守著他的保鏢,乘另一部車來的,三個一看就很不好惹的黑衣人,定定站在門邊。
只要去人多的地方,梁序之好像都是這個排場。
依然是鍾晚推著輪椅,一路進到包間,把門關上。
本應嘈雜的鬧市區茶餐廳,又正好是晚飯的點,店裡空蕩蕩的,一點多餘的聲音都沒有,顯得格外蕭條。
鍾晚關上門後,斟酌著開口:「總覺得這種餐廳其實是吃個氣氛,就是…人氣。」
梁序之看向她,「你是在怪我,毀了你吃飯的氣氛?」
鍾晚笑得勉強,「…我哪兒敢。只是隨便一說。」
老闆備餐需要一段時間,她不知道還有什麼話題是能聊的,便站起身,去看牆上貼著的那些電影海報。
有張很陳舊的,四角都折了,是盧文茵演的那部《茶園》,巧的是,這張海報中她也穿著藏青色的旗袍。
這些老海報現在都不好買了,基本都被上了年紀的人放在家裡墊桌子或糊牆,鍾晚沒見過這張,盯著看了好一會兒。
梁序之目光轉到她那邊。
她今天這身衣服,倒很貼合這家餐廳的風格。
站在那裡時,下巴微微擡起,臉上的妝容和平時也不同,眼尾更長了些,睫毛濃密卷翹,鮮紅的唇妝,多了幾分成熟和嫵媚。
盯著那副老舊的畫報,像是在照鏡子。
他看見鍾晚靜靜看著那副畫,伸出手想去觸碰。
還未碰到時,響起敲門聲。
「進。」
鍾晚收回手,轉身去桌邊,幫老闆擺幾個小籠裝的蒸點。
門再次關上,包間內只剩下他們兩人時,鍾晚打算回位置上時,手腕忽被人攥住。
她穿著高跟鞋,猝不及防一個踉蹌,倒向梁序之那邊,就要坐在他腿上。
鍾晚想到他的腿傷,另一手撐著桌沿,借力想要站直,又被一道向下的力量壓制。
兩人離得很近,她仍然沒敢把整個身體重心放下去,下意識看了眼男人的腿,糾結剎那後輕聲問:「你…」
梁序之摟在她的腰上,音質偏涼,打斷她,「沒事。」
鍾晚這才結結實實側坐在他腿上,緊貼在一起時,隔著一層西褲衣料,隱約感受到他腿上堅硬的肌肉。
不像是一雙病弱無法行走的腿…
鍾晚的注意力並未在此處停留多久。
下一刻,男人擡起手,寬大修長的手掌覆在她後頸,冰冷的尾戒讓她呼吸也停滯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