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玩個遊戲

  第三十一章 玩個遊戲

  「……二十二歲的路未亦和折柳集團的掌權人柳之繁協議結婚，協議時間一百年。」路未亦念詞的聲音一頓，狐疑的看了一眼柳之繁，他怎麼不記得那份協議有時間限制？

  柳之繁光明正大的讓他看，並毫不猶豫的賣了隊友，「沈淮之會催眠，你被催眠過。」

  柳之繁從路未亦手裡抽回文件，歪頭露出一個並不溫柔的笑，眼神冷漠，「阿笙，玩個遊戲。」

  「什麼遊戲？」

  

  柳之繁沒說話，只是笑著看他。

  路未亦這個人，太聰明了，聰明到可怕的地步。

  路未亦的腦子裡迅速閃過數不勝數的雪花記憶片段，從柳之繁昏迷到現在，每一個畫面都在他腦子裡飛速的扣找細節，柳之繁的每一個表情都被拉出來剖解。

  無果。

  路未亦閉上眼，重新想。這次，他從碎冰藍玫瑰開始回憶。柳之繁第二人格對他的態度轉變很大，大到不可思議。

  因為路未亦至今都沒有完全信任柳之繁的第二人格，他所做出來的一切，都建立在一個猜想上——柳之繁的第一人格未出現時也能感受到外界發生的一切。

  但是這段時間柳之繁的第一人格所表現出來的態度是不爭不搶，對這個世界沒有一點留戀。

  可路未亦需要他，路未亦愛他，企圖占有他。他不能接受柳之繁消失，留下一個「替身」給自己。

  於是路未亦開始演，他和柳之繁的第二人格越來越親密，違背了當初他們簽訂的婚前協議。

  柳之繁討厭背叛。

  毀約的氣憤會成為柳之繁對這個世界唯一的態度，而路未亦作為毀約的人，會被他銘記一輩子。

  不論是愛，還是恨。

  路未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贏了。

  如此，路未亦這段日子對柳之繁的態度可以解釋。

  那麼柳之繁呢？他的第二人格為什麼信任他？他是傻白甜嗎？

  也許。

  但這個概率小得太過縹緲。

  那可是柳之繁，他怎麼可能會成為一個傻白甜。

  路未亦煩躁的甩頭，試圖把腦子裡偏題的東西甩出去。

  如果不是柳之繁本身的原因，那是什麼能讓他完全信任並且配合？

  路未亦開始回憶柳之繁失憶前的日常，起床、寫劇本、睡覺、吃飯、去公司、吃飯、看書、洗澡、處理工作、睡覺、吃夜宵、睡覺，一天過去。

  不，不對。肯定還有什麼被遺忘了。路未亦眉頭緊蹙，仔細回想。

  寫劇本？不，這是他的愛好。

  公司？不，這是工作。

  睡覺？不，這是藥物的副作用，極其嗜睡。

  那會是什麼呢？

  與此同時。

  柳之繁早已下床，一腿屈起一腿伸直地坐在地板上。他很怕熱，也很容易上頭生氣，所以喜歡靠近冰涼的東西，除去每日必喝的冰水。

  還有一個冰涼的東西，讓他很是執著。不……是曾經很執著，但那個東西太抽象，誰也沒辦法知道它到底是不是冰涼的。

  柳之繁突然張開雙臂，躺下去。

  在大腦接觸冰涼的地板的那一刻，胡思亂想終於停止了。柳之繁自嘲的想，這算什麼？中二少年的日常犯病嗎？

  還是去看路未亦吧，柳之繁如是想著，視線落在路未亦長得驚人的睫毛上。

  他長得很下飯。柳之繁想，可惜太聰明了。

  幾乎是柳之繁這個念頭出來的那一瞬間，路未亦猛然睜開雙眼，與他的視線於空中交匯。

  路未亦想出來了！是夜宵！

  柳之繁不是每一天都會吃夜宵，但他每一天半夜都會驚醒，下樓拿冰水猛灌。

  路未亦不止一次撞見，但每一次柳之繁都只會貼過來把口中的冰水渡給他，亦或是扯著他的衣領索吻。

  柳之繁會拿著冰水去書房寫日記，之所以知道是日記，還是得靠高管家。

  柳之繁的第二人格和黎蒔「離家出走」之後，路未亦問過高管家，柳之繁這次失憶截止目前為止，都知道了什麼。

  高伯當初的原話是，「少爺的日記本，我拿給他了。」

  路未亦當時簡單猜想了一下，覺得日記本里可能寫了銀行卡號、銀行卡密碼、重要的事件、重要的人物等東西。

  但如今向來，可能就是柳之繁的第二人格願意相信自己的關鍵。

  那麼柳之繁如何去證實日記本上所寫的呢？必然要找一個百分百了解他的人、百分百不會害他的人。

  這個人太好猜了。

  路未亦於柳之繁而言，只是一個名義上的「丈夫」。即便是他不會傷害柳之繁、百分百了解柳之繁，柳之繁也不會去相信他。

  那什麼樣的人會讓你在知道他身份的那一刻就產生好感呢？

  如果你的原生家庭很幸福，你在見到一對幸福的父母之後，會產生莫大的好感。

  如果你曾經被某個職業的人救過，你在見到這個職業的人時，會不自覺信任。

  當然，如果你警惕性極高，這些都不成立。

  但對於第二人格的柳之繁來說，他只是一個沒有見過社會反面的懵懂少年而已。

  他會選擇相信一些職業。

  比如說：醫生、軍人、消防員。

  如果這個人曾經和你相識，那麼你會優先考慮TA。

  醫生，沈淮之。

  可著都只是好感，並不能讓柳之繁完全信任沈淮之。

  到底是什麼讓柳之繁完全相信沈淮之不會傷害自己？

  路未亦盯著柳之繁那雙冷淡的眼睛，一動不動。他問了一個問題，「寶寶，為什麼你會相信沈淮之？」

  柳之繁面無表情的搖頭，「我不是他。」

  路未亦沒吭聲，濃墨般的眼眸里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被柳之繁收入眼底。

  於是心軟的柳之繁大發慈悲的回答了這個問題，「沈淮之對他說，我可能會殺他，而沈淮之會幫他。」

  路未亦眼眸一亮，他知道這場遊戲是怎麼了。

  沈淮之背叛了柳之繁，所以關鍵點在沈淮之。

  下一瞬，柳之繁笑著補充，「阿笙，五個小時內你贏了，我可以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如果你輸了，會很慘哦。」

  ——^——

  「十一，過來。」柳之繁穿著藍白相間的條紋病服坐在住院樓下的長椅上，沖他名義上的弟弟招手。

  十一不知道什麼時候去換了一身衣服，現在的他穿著黑色的無袖背心，肌肉線條一覽無餘。

  十一站在他跟前，垂眸低聲道，「少爺。」

  「沈家怎麼樣了？」柳之繁眯眼，他看見了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手裡拿著一串冰糖橘子，「我要兩串冰糖橘子。」

  十一早已習慣他前言不搭後語的安排，招手讓一個保鏢去給柳之繁買冰糖橘子去了，「下周一開庭。」

  柳之繁頷首，垂眸去看地上的裂縫，長長的睫毛掩蓋住他的所有思緒，「你生日是不是快到了？」

  「……」

  「十八歲生日，我送你一個特別的禮物吧。」柳之繁輕笑，眼底毫無波瀾，「我十七歲的時候被人拿著刀說瘋子，你十七歲的時候毫不猶豫殺了一堆人。」

  「……」

  又沒得到十一的回答，柳之繁也不氣餒。誰讓他是哥哥呢？大一點的人總要包容小一點的人的某些缺陷。

  十一是這樣，路未亦也是。

  ——^——

  在柳之繁百無聊賴想要回病房的前幾秒，他的冰糖橘子終於到了。

  「少爺，您的冰糖橘子。」保鏢沒敢擦額頭上的汗，「排隊的人比較多，我就耽誤了一會兒。」

  柳之繁沒說什麼，接過兩串冰糖橘子，一串遞給十一，一串自己吃。

  「唔……味道還不錯。」柳之繁「吱嘎吱嘎」的嚼著冰糖橘子，眼睛目不轉睛的十一。

  十。

  九。

  八。

  七。

  六。

  五。

  四。

  「嘭！」爆炸聲覆蓋了一切。

  ——^——

  「他沒有生命危險，醫生正在趕往你那，迷藥已經打了，我會親自送他過去。」十一頓了頓，接著說，「你會殺了他嗎？」

  電話那頭的人沒有回答他，而是直接掛了電話。

  十一怔愣在原地，舉著手機喃喃道，「什麼時候我才能站到你身邊呢？」

  沒有人能回答他的問題，即便是他話中的「你」。

  ——^——

  「老夫人，路未亦在前往沈家的路上發生了車禍。」

  柳老夫人聞言，眼皮子也沒掀一下，只是淡淡問，「死了嗎？」

  「沒……」男人猶豫了一下，咬著牙說了實話，「老夫人，這場車禍是十一安排的，這小子本來就野心不小，對長輩們也沒有一點尊重。」

  「如今盡然連少爺的人都敢碰了！真是不知好歹！老夫人，如果任由他繼續這麼橫行霸道下去，恐怕、恐怕、」恐怕將來柳家會落到他的手裡啊。

  男人沒說出口的話，柳老夫人不用猜也知道。自從十一嶄露鋒芒，每個月都有這樣的煩人精來她這裡告狀。

  十一野心不小，那又怎麼樣呢？柳老夫人心裡毫無波瀾的喝著茶，柳家是否落進十一的手裡，於她而言，並不重要。

  柳家不重要，折柳集團不重要，十一不重要，路未亦不重要。

  唯一重要的，只有柳之繁。

  那個她親自提筆寫下「折柳之繁，璨若繁星」的柳之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