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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格桑花 ◇

2024-09-14 23:24:14 作者: 林海潮聲

  22  格桑花 ◇

  ◎  因為袁睿思那席話,陳茉仿佛要印證什麼,回去後不由自主的開始關注袁太太。

  這種關注跟以……◎

  因為袁睿思那席話, 陳茉仿佛要印證什麼,回去後不由自主的開始關注袁太太。

  這種關注跟以往看見人知曉她吃什麼飯、穿什麼衣服,類似隔著電視屏幕欣賞明星不同, 她如今看見袁太太皺眉, 會分析原因,是下人做錯事惹她心煩?看她路過袁睿思房間停頓, 會想這是想兒子了?然後看見她喊王姨,問:「睿思什麼時候走的?去多長時間?有沒有要你寄什麼東西?」

  如果以前看到這副場景,陳茉還會認為她對袁睿思體貼上心,但現在,她腦海中閃過那天袁睿思說自己跟袁太太關係不太好時的神態,莫名覺得袁太太這是在找補。

  如果真的關心兒子, 會在他再次離開集訓這天,躺在床上睡大覺,臨行前也不見一面嗎?之前袁博遠過完年上學的時候, 她可是忙前忙後,一直把人送到車上,還在囑咐司機慢慢開, 袁博遠說開得慢就要錯過飛機,袁太太嗔怪道:「天大地大,安全最大, 差那點機票錢?」

  跟袁博遠比起來, 袁睿思在袁太太這裡確實差了那麼一點意思。

  難得的袁太太跟陳茉一起用餐的周末,廚房剛把菜餚端上桌擺盤, 袁太太還沒動筷子, 鄧母就風風火火跑進來, 視線一掃, 鎖定袁太太開始告狀。

  

  當著兩人的面,明里暗裡說陳茉心機深,說鄧詩玉單純,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不知道陳茉如何擠兌鄧詩玉,離間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天作之合的感情,要不然為什麼三個人一起上學,陳茉這個十六中的跟袁睿思一輛,而鄧詩玉卻讓於叔送?!

  袁太太聽到一半就眉心擰起,看了低頭玩手指的陳茉一眼,直到鄧母停下來一副要她做主的樣子,她才慢吞吞說:「哦,是嗎?」

  陳茉微微擡頭,聽見這種聲調她就知道袁太太根本沒聽進去,甚至還對鄧母屢次把袁睿思跟鄧詩玉牽扯到一起感到厭煩。

  但袁太太不肯當面落人面子,裝模做樣的詢問陳茉:「有這回事嗎?」

  陳茉說有,她回答的很有技巧:「不過我跟他們不在一個學校,除了坐車也少碰面,不知道這中間有什麼誤會。」

  她表態:「我坐哪一輛都可以。」實在不行,買個小電車,只要B市不禁摩,她可以騎著去!

  鄧母那眼神真是恨不得剜掉陳茉一塊肉,當即冷哼一聲,還沒來得及張口拿長輩的譜壓人,就聽見袁太太嘆氣,跟鄧母說:「婉柔,我知道這些年你心裡苦。你就詩玉這一個女兒,看的跟眼珠子一樣,生怕自己哪裡做的不好讓她受委屈,我明白,當媽的心都是一樣的……」

  「但小孩家家的,一會兒好一會兒壞不是常態嗎?他們的事,咱們大人摻合進去是個什麼意思?睿思這孩子你也知道,犟的很,連老袁都要順著他,我哪兒敢跟他生氣?不過你放心,要是他真錯了,我也不會慣著他,等他回來,我一定讓他跟詩玉道歉。」

  沒想到鄧母關注點根本不在這上面,聽到袁睿思走了,吃驚道:「睿思走了?昨天不還跟車去上學的嗎?什麼時候走的?我怎麼不知道?」

  說完看見袁太太笑眯眯的,仿佛早就看出自己的心思,一時訕訕:「詩玉這孩子就是實心眼,也不跟我說,我今天來是想……」她想說什麼也沒人知道,因為袁太太根本不給她再說話的機會,揚聲喊王姨泡茶:「拿老袁的碧螺春過來!」

  泡茶就是送客的意思。

  只不過這些富家太太說話一向婉轉,就是惡客登門,也習慣給人留一線,茶送上來,要是識趣的早該走了,可惜鄧母偏偏就是個不識趣的。

  鄧母一門心思惦記著女兒的前途,她離婚時鄧父做的很絕,除了協議上規定的撫養費,別的一個子都不出,她一個女人帶著孩子去國外討生活容易嗎?剛開始是存著一口氣,也不願意被鄧父看輕,咬牙送女兒去貴族學校,國外私立中學學費對他們來講算不得貴,一學期也就二十多萬,一年四十萬也就灑灑水的樣子。

  貴族學校說好,那是真的好,什麼摩納哥王妃的兒子、丹麥大臣的女兒,人脈資源全都擺在那裡,平日打個官司不出家長圈就能找到頂尖的律師,以後做什麼不比別人強?

  要說不好,那也確實有不好的地方,跟有政府大包大攬支付帳單的公校相比,貴族私校更像是各位富豪籌資給孩子們上學交友的地方,校內資金運轉監管形同虛設,那麼多學費交進去,就聽不見一個響,學校哪怕種個樹、辦個舞台劇,都要孩子回家問家長要支票。

  大富豪一簽五十萬美金起步,小錢人家根本看不上,七萬八萬的,拿過去人家也給你退回來。這圈子裡的人都不是傻子,花錢花的是身份、是地位、是實力,不出不進,只承別人的好處,就算再費盡心思交際,也會被踢出局。

  要是真上了私校也沒融進家長圈,什麼都撈不到,還不如回國呢!

  於是每季度多多少少總要花點錢打點關係,再跟著添置騎馬服、送孩子去阿爾卑斯滑雪、買郵輪船票旅行什麼的,明面上是四十萬,但隱形花銷根本擋不住。

  所以鄧母就是再有骨氣,也沒攛掇著女兒跟鄧父斷絕關係,離婚後非但沒在她面前說鄧父一句壞話,還教她:「爸爸媽媽雖然分開了,但我們的身份是不會變的,我們永遠都會愛你。」

  每周催促女兒跟鄧父視頻聯絡感情,——男人跟女人不一樣,沒經歷過十月懷胎,想要個孩子也就一哆嗦的事,容易的很,人常常在眼前晃悠著,都不一定能建立多少感情,離得遠了,要是再不主動點,他真能忘了自己還有這麼一個孩子。

  鄧母事無巨細,大到女兒得了什麼獎項,參加什麼項目跟哪個非政府組織領袖合照,小到身高長了一厘米,學校哪個男生給她寫情書,全都第一時間知會他,再加上女兒時時撒嬌關心,這樣偶爾能從他那裡拿到一點支票,日子勉強過的下去。

  可是去年冬天,鄧父後娶的那個生了個兒子,他老來得子疼的跟什麼一樣,鄧詩玉這個女兒就是再貼心也被人棄之腦後,每次視頻電話,鄧父總是心不在焉,誰都明白兩人未來能到的資產將大幅縮水。

  鄧母不得不尋找出路,此次回來,一是讓女兒跟鄧父常常見面維持親情,另一個就是尋覓結婚對象。

  女兒還是女兒的時候,根本打不過那個弟弟,但要是嫁出去了呢?嫁到王家,方家,乃至於是老朋友袁家呢?

  鄧父不可能不給女兒陪嫁的,他丟不起那個人。再說,誰說兒女親家不能做生意?生意場上不就你提我攜的,今天你幫我一次,明天我再把這個情還回來,大家有錢一起賺,聯姻總比合同來得可靠吧?

  鄧母想的很好,本以為這次回來,憑藉著以往的情誼、鄧詩玉的臉,再加上住在一起,擡頭不見低頭見的,青春期男女總是能擦出來一點火花。袁博遠都能有丁曼青,為什麼袁睿思不能跟鄧詩玉在一起呢?袁太太以前不是也挺喜歡她女兒的嗎?

  跟丁曼青之流比,詩玉至少知根知底的,總比那些外面找的強。

  誰知道,四年不見,袁太太早沒了之前待她的親熱勁兒,袁家又多出一個借住的孤女,堵了詩玉的路,鄧母每每想及此時,就恨不得從陳茉身上咬下一塊肉。

  真恨一個人的時候,神仙也難保持什麼風度,鄧母即使知道丟臉,袁睿思那邊一有個什麼風吹草動,她也免不了跟陳茉計較。

  全都怪陳茉!

  鄧母那顆攀龍附鳳的心,無時不刻都在煎熬。

  可惜現在不是跟陳茉計較的時機。袁睿思不聲不響走了,面都見不到還怎麼培養感情?再加上鄧母也知道自己得罪袁太太,硬是裝作看不懂暗示,留下跟她們一起吃中飯,期席間嘴巴不停轉,吃的少,說的多,期盼著哄人迴轉。

  陳茉還好,吃到一半就能說吃飽了開溜,但袁太太卻不好一再做出趕人的舉動,只能一直坐在那裡聽鄧母奉承吹捧,陳茉上樓的時候,只見袁太太手支著頭,叫王姨:「我這會兒頭疼,你給我按按。」

  她回到房間反鎖房門,想起樓下那個滑稽的場面,忍不住笑了起來,鄧母可真是個神人!

  事到如今,袁睿思的話、她自己看見的一切,都仿佛一把無形的匕首,一下又一下的磨著身上捆綁的繩索,將她早前面對未來惶惶然、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時,因為對命運的無力,而投射到袁太太身上的那個堅不可摧的形象,一點一點的打破。

  她似乎擁有了一點信心和力量。

  陳茉笑完又覺得不應該,自己像是幸災樂禍。

  她咳了一下,整理心情回到桌前背單詞,一掀開書頁卻看到一個格桑花書籤,這顏色真的很像袁睿思那晚穿的風衣,她那時追問袁睿思:「那我應該怎麼辦?對我來說,你跟阿姨就像在線的兩端,朝你靠近,離她越遠,我真的不想讓她傷心,但朝她靠近,我……」

  袁睿思是怎麼說的?

  他又給她買了一杯咖啡捂手,在那個黑夜裡,兩人一直沿著梧桐路走,他說:「你不用動。」

  你不用動,我會主動朝你走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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