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蛋

  龍蛋

  天道在修復神界後, 便失去了蹤跡，將一切交由神光打理。

  

  眾神損失大半，剩下的小半在聽聞此「詔令」後, 簡直要瘋了。神光是誰？神光就是他們一直樂此不疲坑殺的白石劫。

  神界交到白石劫手裡, 他們還有好日子過嗎？

  只能假裝不認識了。

  那些在白石劫面前刷過存在感的神就慘了, 比如現任東方戰神, 那龜孫子一見到白石劫就抖個不停, 拍各種馬屁, 在白石劫不耐煩之前總能一溜煙跑了。

  靈澤就奇怪：「他以前也沒這麼機靈啊。」

  白石劫：「畢竟我現在動動手指就能毀了他神格。」

  靈澤抱著一顆雪白的蛋點頭，「也是，不過你不會的是吧？你現在可是在眾神之上，天道之下，就沒神職位比你高。」

  白石劫不以為意, 他的神職相當於白撿的，名義上好聽，其實就是收拾爛攤子。好在他有了管理經驗，眾神一時間並不敢造次。

  這個話題略過，白石劫曲起手指敲了敲那顆雪白的蛋。靈澤嚇了一跳，趕緊把蛋抱到一邊，輕聲責怪：「你力氣那麼大，別把龍蛋敲壞了, 這裡面可是宋懷塵。」

  白石劫：「哪有那麼容易敲壞, 你別抱著了, 陪我出去走走，也讓眾神看看我們恩愛的場面, 氣死一個算一個。」

  靈澤：「……不要，我要孵蛋。」

  白石劫噗嗤一笑：「你要是孵了蛋, 宋懷塵得管你叫媽。」

  靈澤羞惱地瞪白石劫，「別開玩笑，我是認真的。宋懷塵能不能順利重生，就看這顆蛋了。」所以在蛋沒有孵化之前，他必須寸步不離。

  白石劫卻說：「宋懷塵神格受眾生樹滋養，由蛟化龍，沒那麼脆弱。」

  靈澤：「那也要小心孵化，不能有一分的失敗可能。」

  白石劫說不過他，「那你快點孵化，蕭重離還等著呢。」

  靈澤臉色有些凝重，「我知道。」

  宋懷塵神格特殊，不能直接重生。蕭重離雖然毀了神格又入魔，但在天道面前都不是難事，已經送回東淵。

  靈澤如今唯一的正事就是讓宋懷塵「出生」。

  白石劫每每瞧著他嚴肅的小模樣，總是忍不住一樂，算是在神界難得的樂趣了。

  神界確實沒什麼好的，白石劫恢復了神光的記憶，對神界更是毫無留戀，如果不是靈澤執意要在這裡等天道與他父神的消息，他早離開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了。

  就連睡覺時，靈澤都抱著龍蛋，這讓大妖不滿，他們已經很久沒進行夫夫的雙人運動了。

  趁著靈澤不注意時，白石劫讓龍蛋浮空，扔到一邊，還沒落地，靈澤一個激靈醒了，趕緊托住龍蛋，氣呼呼地說：「你要是弄壞了蛋，我再也不理你了。」

  白石劫臉色微冷，一聲不吭走出神殿。

  靈澤兀自安靜了會兒，覺得自己這些天確實有點冷落白石劫了，便放下蛋尋了出去。白石劫也沒走遠，就站在雲霧縹緲的殿外，孑然獨立。

  靈澤小心地走到他身後，「對不起啊，我不會不理你的。」

  白石劫沒說話，像是不想理他了。

  靈澤挪到他身邊，想要抓住白石劫的手，又被躲開，不免有些慌，「你別不理我，我錯了。」

  白石劫這才開了尊口：「你錯哪兒了？」

  靈澤：「我不該對你說那樣的話。」

  白石劫睨著他，「你錯的不是你說的話，而是你的態度。你自己想想，冷落我多長時間了？」

  「我什麼時候冷落你了？」靈澤心虛。

  「從你抱上龍蛋開始。」森*晚*整*理

  靈澤拉過白石劫的手解釋：「我那不是冷落你，我就是太緊張了，怕有個閃失。」

  解釋完就開始哄人，用了大半個小時的嘴上功夫，才將人哄進了殿內。這當然是不夠的，靈澤還要身體力行讓大妖愉悅。

  神界沒有白天黑夜，靈澤估摸著做了起碼有十個小時，終於支撐不住暈睡過去。

  大妖這才饜足地放過他，幾日來的鬱悶一掃而光。

  一眨眼三年過去，龍蛋還是沒有動靜。神界三年，人間三十年，別說靈澤了，白石劫都有點不耐煩了。

  他問：「這蛋到底什麼時候孵化？你都抱了三年了。」

  靈澤：「……我也想知道。」

  蛋內自然有生命的流動，用神力隱約能看見裡面有一條雪色小龍，但這小龍就是不動。靈澤急啊，想了各種辦法，查閱各種書籍，還是沒辦法讓小龍動一動。

  靈澤都要哭了：「他不會還沒出生就死了吧？」

  白石劫沉吟：「如果這是一顆壞掉的蛋，不該三年還保持原樣。」

  所以這蛋沒死，還有孵化的希望。

  「讓師弟等了那麼多年，宋懷塵再不出來，我就要以死謝罪了。」靈澤絕望地說。

  白石劫若有所思，「會不會是缺少某個條件？」

  就在兩人百思不得其解之際，空中忽而傳來瑞獸的吼叫，在一片燦爛的金光中奔騰而過，朝著東方的方向。

  風雲變幻，星辰扭轉，霞彩遍布虛空，神界忽而刮過帶著雪松的風，吹進了每個美輪美奐的神殿。

  大妖狹長的鳳眼微微眯起，俄頃說：「有神歸位了。」

  這樣的動靜在神界來說算是大的了，畢竟靈澤歸位的時候，還沒萬千瑞獸前來恭迎呢。看著東方，他猛地反應個過來：「是東方主神！」

  除了天道，神界還有四位主神掌管各個小世界，分為東西南北四方主神。東荒便隸屬東方主神管轄，但他久不歸位，下面的神不免產生越級的想法，就連靈澤都沒見過這位主神。

  白石劫抱臂道：「他倒是會躲懶，大戰結束了才回來。」

  「你認識他？」靈澤驚訝過後便明白過來，白石劫還是神光的時候，自然是與眾神相識的，包括主神們。

  靈澤覺得有必要去拜拜，白石劫眉頭一皺：「拜什麼拜，你也是神，有骨氣點。」

  「……這不是骨氣的問題，身為主神，職位比我高。」靈澤說。

  「又不是在公司上班，搞什麼上下級關係。」白石劫不以為意，「而且你見到他，肯定會大吃一驚。」

  「你這樣說，我更要去了。」

  結果還沒到東方主神殿，就被神使趕了出來，說東方主神剛歸位，需要靜心休養。

  前來膜拜與恭賀的神明們訕訕而去。

  看著一個個神流星似的飛走，靈澤也猶豫了，對白石劫說：「我們下次再來。」

  白石劫可沒那麼多顧忌，握住靈澤手腕，越過神使，穿過屏障，在一片驚呼中沖向東方主神殿，無神敢阻攔。

  靈澤：「……」

  此舉粗暴卻有效，二人平穩地闖進東方主神殿中。

  靈澤不好意思地說：「這樣會不會太魯莽了？」

  白石劫自顧往裡面走去，「那我一個人魯莽好了。」

  靈澤跟上去，「我和你一起魯莽。」

  神使沒再跟進來，殿內安靜得落針可聞，周遭一塵不染，連個花瓶都沒有。靈澤見過很多裝飾得金碧輝煌的神殿，這樣清冷寂然的還是頭一個。

  「看來這東方主神是個喜靜的。」靈澤張望四周，沒有找到任何身影。

  白石劫帶著靈澤來到一處玉門前，朗聲道：「你我同為東淵國師，就別見外了。」

  靈澤：「？？」

  裡面亦是寂靜。

  靈澤剛要問，玉門緩緩打開，仿若請君入內。

  白石劫擡腳走進去，靈澤抱著龍蛋跟上，好奇得不行，劇他所知，東淵著名的國師只有三位：神光、傷魂、宋懷塵。

  神光是白石劫，宋懷塵現在在蛋里，那麼就只剩下傷魂。

  偌大的宮殿，整潔的玉石地面，光可鑑人，一張榻，一張桌，兩隻蒲團，就是這裡所有的陳設。蒲團上坐著一個白色的身影，正撚著一串檀木佛珠，低眉斂目儘是冷若冰霜。

  靈澤沒想到會看到一個「和尚」，呆了一下。

  「我是該叫你東方主神，還是東淵國師傷魂？」白石劫淡笑著問。

  東方主神不動如山，嗓音低沉冷冽，「隨意。」

  喜靜的人不喜歡說話，東方主神朝著靈澤沉默地點頭，算是打招呼了，他展開掌心，一團白色的光，像個糯米圓子飛到了靈澤面前，「東荒之禍，我已知曉，眾神無道，理當懲罰。你本就屬於東荒，你父神亦是，此球集結了十個小世界的靈氣，伴我良久，如今就當是賠禮。」

  靈澤看著「糯米圓子」，頓時就饞了，捧過光球，「多謝主神。」

  白石劫眉梢微挑，「你消失這麼久，就是去了十個小世界？」

  東方主神：「是。」

  「你該不會是去談戀愛的吧？」

  「……」

  靈澤平白得了一個大禮，正高興，聽白石劫這麼一問，也有些好奇。

  十秒過去，仍無回應。

  靈澤悄摸拉住白石劫袖口，「要不別打擾東方主神了。」

  白石劫輕飄飄的回：「太無聊了，帶你看戲。」

  靈澤心想，神界大戰這場好戲都過去了，還有什麼戲可看？他抱著蛋，懷疑地看著白石劫。

  白石劫被他的模樣逗笑，低聲道：「這裡還有一個人。」

  「？」

  見白石劫說的認真，靈澤半信半疑地去聽，除了東方主神撚動佛珠的聲音，還有一道若有似無的……罵聲。

  靈澤以為自己聽錯了，但看到白石劫戲謔的眼神，就知道確實有那麼一個人了。他不由得看向東方主神手中的佛珠。

  那佛珠真是顆顆圓潤飽滿，油光水滑，但仔細看會發現它們在動，不是因為撚動，而是自動。

  「……」

  毫無疑問，這串佛珠其實是一個人變的，因為不甘變成佛珠被迫轉圈圈而大罵特罵。

  偏偏東方主神淡然處之，仿佛什麼都沒聽到。

  俄頃，東方主神看過來，沉靜的目光中似是透著一絲疑惑，就像在問他們怎麼還沒走。

  靈澤臉皮薄，這就要走，白石劫卻說：「我只是有點好奇，你手中那串佛珠是什麼變的。」

  東方主神說：「魔。」

  白石劫並不意外，「你抓了一個魔到神界，不怕眾生樹責罰？」

  「為何責罰？」東方主神反問，「魔亦是眾生，眾生皆可渡。」

  白石劫笑起來：「在你追著這隻滿世界跑的時候，眾生已經隕去千千萬。」

  東方主神沉默了，而後說：「神，亦會犯錯，我也不例外。」他手中的佛珠忽然也不蹦躂叫罵了。

  靈澤忽然說：「但你是去拯救，與他們不一樣。」

  東方主神道：「錯便是錯，無可辯駁。」

  白石劫：「你無需辯駁，天道會分辨。」

  東方主神不做聲地繼續撚著佛珠，那佛珠忽而靈光大綻，倏然化出一個俊秀的人形來：「憋死你爺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