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還
2024-09-14 23:23:24
作者: 雪廊
歸還
星辰顫抖, 大地龜裂,世界宛如即將分崩離析。
大地神廟忽而綻出金光,護住了東淵的上空。天空變得晦暗而絢爛, 如同被拖進一個璀璨而破碎的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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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光從青荒一路掠過東淵, 又向極北挪轉。
大陸表面籠罩著一層淡淡的能量, 才沒有在此浩劫中頃刻化作齏粉。
胥清扶著白石劫手臂, 才堪堪站穩, 目色嚴肅地看向宇宙, 「所有小世界受神界管轄,一定是神界發生了什麼,小世界才會如此動盪。」
白石劫倒是穩得住,「早該預料到的。」
胥清想過蕭重離會讓神界發生動盪,但沒想過會這麼劇烈, 居然影響到了小世界,「我必須回去看看。」
白石劫說:「我與你一起。」
「……不,你守在這裡。」胥清懇求地看著白石劫,「這個世界有你,我才放心。」
「但我不放心你。」
「我是神子。」
「神都可以隕落,何況神子。」白石劫妖瞳灼灼,「就算我留在這個世界,也幫不上什麼忙了。我與你一起去神界, 見見老丈人。」
胥清:「……什麼老丈人, 我父神可年輕了, 才六萬歲,是神界第一美。」
白石劫眉梢微挑, 「神界第一美?怪不得能生出你這樣的小美男。」
「我不是我父神親生的,不過大家都說我與父神長得像, 大概這就是近朱者赤,近美者好看吧。」
「你怎麼帶你老公見父神?」白石劫笑問。
胥清有些猶豫,東荒大陸已經離了蕭重離與宋懷塵,再離了白石劫,豈不是孤立無援?
「醜媳婦還要見公婆呢。」白石劫拉著胥清的手,捏了捏軟乎乎的掌心,「你捨得讓我在這裡孤零零的,每天望眼欲穿地等你回來?」
胥清徹底心軟,說:「見了我父神,你別胡說八道就行。」
「我有分寸。」白石劫攬住他腰,在他臉上親一口,「不過那是在你父神面前,在其他神面前,我可能就不那麼有分寸了。」
胥清:「……好吧。」
其實胥清也覺得自己會失去分寸,眾神對這個世界實在太不道德了。
胥清不由得想像了一下他與白石劫一起拳打腳踢眾神,眾神跪地求饒的畫面,不由得笑了一聲。
白石劫捏他腮幫子,「發什麼呆。」
胥清打開他手,「我的真身想要回神界,必須神格歸位。」
白石劫沒了笑意,「什麼意思?」
胥清望著大妖昳麗清冽的鳳眼,「我的凡間肉身,必須死去。」
白石劫沉默良久,嗓音低低的:「一定要這樣嗎?會疼嗎?」
像是想起幻境中代景死在他面前的模樣,白石劫的臉部線條繃緊,眼眸沉如水。胥清立即牽住他握得緊緊的手,安撫道:「不疼的,一會兒就好了。」
「……我只能看著?」
「你可以背過身不看。」
「……」白石劫深吸一口氣,平復心情,「你歸位後,我怎麼找你?」
胥清笑道:「我歸位又不是一下子就到了神界,可以在這個世界暫留的,只要大地之神不排斥我,我還可以多留一陣子。」
白石劫擡森*晚*整*理手摸了摸胥清心口位置,「還好你現在沒有無相金骨。」
胥清笑了笑,「我要是恢復神體,以後我們雙修,說不定是我補你。」
白石劫也笑:「那我很期待那天。」
大地的震顫漸漸歇止,廟宇內的百姓顫顫巍巍走出,茫然四顧,瞥見胥清與白石劫二人,倒頭就拜:「仙人救命!仙人救命啊!」
胥清說:「你們別出地廟,暫時應當無事。」
眾人忙又退了回去,臉色煞白問:「這究竟是怎麼了?」
對於平頭百姓而言,天降隕石,又發生這樣的動盪,莫過於滅頂之災,自然以為觸怒神明,只能無措地祈求原諒。
胥清看著這群窮途末路,只能將希望寄托在祈願上的人,越發難過,「這是天劫,只要熬過去就好了。」
「熬過去啊……」眾人並無半點欣慰,有多少人在這場劫難中沒有熬過去,已經數不清了。
胥清無法給出確切的保證,一個小世界,一片大陸上的生靈,在三千世界的維度下,實在太過渺小,眾神毫無憐憫之心,說滅就滅。
他又怎麼跟這些人解釋,一切都是因為神的一念之差。
除了熬過去,似乎也沒其他辦法。
胥清與白石劫在近乎末日的昏暗天光下離開了大地神廟,來到一片曠野之中。
雪花撕碎似的大片大片落下,風不止何時歇止,整個世界寂靜得可怕,便連野獸不敢輕易出來覓食了。
當年宋懷塵獨攬整個東淵的未來,世界也是這麼寂靜,就好像做什麼努力都是白費力氣。
這點力氣,成了如今可改變的未來。
胥清好像明白了當時宋懷塵的想法,因為他也想用這點力氣,這點希望,去試試能不能挽救當下的局面。
他掌心化出銀白長劍,劍鋒光照天地,他背對白石劫,說:「我曾經立志拯救蒼生,是很可笑的,蒼生本就在那裡,其實我要做的不是救,而是還。」
「還?」白石劫問。
「東荒大陸今日之禍,也有我的一份。」胥清嘆道,「我便將這多年修來的運道,還給祂吧,略盡綿薄之力。」
「別亂來。」
胥清回頭一笑:「放心,我很惜命的。」
語罷,胥清一劍橫在掌心,用力一划,殷紅滲出,滴滴答答落在乾涸的大地上,他說:「拿去吧,大地之神!」
隨著話音落下,大地吸收了他的血,旋即煥發一陣靈光,胥清整個人開始往上飄,體內的祥瑞之光卻如涓涓細流般匯向大地。
白石劫盯緊了他,眉峰深鎖,眼色沉沉。
胥清的肉身逐漸靈力枯竭、丹田沉寂,無邊無際的疲憊感襲來,讓他神思昏沉,身體有如被抽空般,也確實被抽空了。
他覺得有點難受,卻提不起一點力氣,雙瞳倒映東淵的天空,濃墨般的雲,灰藍泛紅的天,不時掠過亮粉色的極光。
那極光美極了,然而越是絢麗的極光,越是代表危險的天象。
眉心的三瓣蓮花印記浮現,他終於沉沉地閉上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感到一陣些微的電流穿過全身,一個激靈睜開眼睛,只見眼前一亮一亮的,確認半晌,是他自己在發光。
也是他自己電到了自己。
「靈澤?」
他轉過臉,面對一張俊美無儔的臉,問:「你是誰?」
白石劫低頭吻住他的唇。
「唔……白石劫!」
「裝失憶也不裝像點。」白石劫笑著長舒一口氣,「你要是真失憶,我正好將你鎖在床上,日日夜夜雙修。」
「……」幸好沒失憶。
「嚇傻了?」白石劫屈指刮他鼻尖,「逗你玩呢。」
靈澤忽然抱住白石劫,說:「我不會忘了你,我愛你。」
白石劫一愣,將懷裡的青年摟得更緊,像是要嵌入自己骨血,「無論你是代景、胥清,還是靈澤,你永遠是我的珍寶。」
靈澤說:「我一直是我,你一直是你嗎?」
「不然?」
「你並沒有神光的記憶。」靈澤望著白石劫眼睛,「如果你是他,應該有辦法想起來。」
白石劫道:「有什麼好想的,過去的我又沒遇到你,沒什麼意義。」
「……」戀愛腦實錘了。
靈澤無奈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想起神光的事,說不定能多一個籌碼。」
神光本該登仙,為什麼變成了白石劫留在東荒大陸?這個謎,靈澤一直很在意。
白石劫想了想,「為了遇見你?」
靈澤:「……」繞不出去了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