飼魔

  飼魔

  天地間風雲突變, 濃墨般的雲在天空翻湧，凜冽的寒風像揮舞的刀鋒，發出讓人頭皮發麻的呼嘯。

  胥清受了一擊後, 但覺五臟六腑都似灼燒, 但很快, 他的痛苦就減輕了, 周身籠罩一層淡淡的七彩祥光。

  這是氣運之神給胥清的祥光。

  胥清長舒一口氣, 默默感謝父神提前給他開掛, 立即站起來，雙手結印，靈力膨脹，因為與天魔淚的魔氣對抗太過用力，眉間雪白的三瓣蓮印隱約綻出淡淡的金光, 這是他神格所在。

  神格之力縈繞，胥清猛地釋放數道金光，在原有的結界上加了一層防護，其上流光溢彩，便是天魔淚暫時也無法衝破。

  但這只是暫時，胥清在這一瞬間耗盡靈力，丹田空虛，若是再被魔氣擊中, 這具身體恐怕就報廢了。

  那天魔淚不停地在結界中橫衝直撞, 裹著一團血紅的煞氣沖向胥清, 而胥清再無半點力氣迴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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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此時，他被一把如水的軟劍捲住腰身, 飛速撤離結界，咚的一聲摔在地上, 屁股生疼。

  那如水的軟劍胥清看著眼熟，俄而想到，幻境中的江望雪也有這樣一把劍。

  這劍，自然是宋懷塵的，他下半張臉極為冷肅，顯得膚色如雪，人如寒冰。他揪出胥清後，霍然擡頭看天。

  胥清沒空嘮嗑，也沒空解釋，「魔君爆體而亡，天魔淚出來了！」

  宋懷塵道：「因何爆體而亡？」

  「……是……」

  「是他嗎？」

  胥清擡頭，瞳孔一縮，他看到了什麼？天網？

  所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天網一般指的是法度。而現在，胥清的眼前真的出現了一張巨大的，如同蛛網的天網，它遮蔽了半邊天，將整個天機門，不，是方圓百里都籠罩其中！

  如此浩大的工程，強悍的法力，沒有十年的工夫絕對淡無法布置。

  宋懷塵執意將魔君轉移到這裡，是因為這個？

  他又怎麼知道，「敵人」會從天上來？

  胥清定睛看去，萬米高空之上，其實以人眼是看不到什麼的，但他如今動用了神力，自然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蒼穹之上，天網之下，一道白影於風中墜落。

  「在烏乞族秘境，你與蕭重離說的話，我都聽到了。」宋懷塵忽然說，「你是來自神界的神子，眾神想要掠奪這個世界的氣運。」

  胥清不可思議地轉過臉，看著宋懷塵。

  宋懷塵不驚不動，「我一直在想，既然眾神想要掠奪這個世界的氣運，有那麼多的機會，為什麼不親自來，要搞這麼多彎彎繞繞，甚至派你來。」

  「……」

  「答案只有一個，神界的神進入小世界後，會因世界規則而封印大部分神力，每個小世界都有大地之神，不在一個維度，彼此相斥。」

  宋懷塵慢條斯理地說著。

  「大地之神是小世界最原始的神，擁有絕對的規則與權力，所以當其他世界的神來到這個小世界，會被剝奪權利。」

  「……沒錯。」胥清簡直要驚嘆宋懷塵舉一反三的智力，「你早就預料到會有神降臨這個世界嗎？」

  宋懷塵卻道：「我沒有任何預言的能力，如果知道，也不會……」語氣一頓，「不過是廣撒網而已，不僅天機門，東淵每個要塞的上空都有這樣一張天網。」

  胥清驚訝至極，真有人會未雨綢繆至此。

  但這又是說不通的，除非宋懷塵早就知道神界的存在，並對此存了疑心。這天網總不可能是防著白石劫的。

  白石劫就算有很多飛行器，但從來不搞空襲，不是成本太高，而是會傷及無辜。

  青荒歷史上，可能沒有比白石劫更喜歡人族的妖王了……

  愣神的工夫，那白影徹底墜下，幾乎是輕飄飄地砸在地上。無塵的神界待得太久，人間的灰塵頓時讓那白影猛打三個噴嚏。

  胥清：「……」

  白影趴在地上不擡頭，也不吭聲，剛才在天上射出預言神箭的威風悉數消失。俄頃，竟然漸漸變得半透明。

  宋懷塵踢他一腳，實體又回來了。

  白影憤怒擡頭，露出兜帽底下的臉，正是預言之神白皙又單薄的臉，他下意識握緊手，似是要找自己神似仙女棒的權杖，卻無論如何也召喚不出來。

  「……預言之神。」胥清複雜地開口，「你怎麼也下凡了？」

  預言之神說：「你這個叛徒！」

  胥清無言以對。

  宋懷塵又是一腳踢過去，這回預言之神直接靠近了天魔淚所在的結界。預言之神微妙地露出一絲驚恐之色，旋即冷笑：「有本事現在就殺了我。」

  只要神格在，神就不會死，因此沒有神怕死。

  宋懷塵道：「殺你簡單，但不能讓你死得沒有價值。」

  「什麼價值？我本就沒有價值，我的一切都是天道賦予的。」預言之神理所當然地說，「只要讓天道順利應劫歸來，我活著還是死了都無所謂。」

  胥清心想，這就是天道骨灰級的粉絲。別說預言之神，整個神界都為天道瘋狂。

  宋懷塵竟然輕笑一生：「不怕死自是勇氣可嘉，但若是痛苦萬分地死去，你還不怕嗎？」

  預言之神僵著臉說：「不怕。」

  「我把你扔進這結界中，你會被天魔淚一點點地蠶食，撕裂，粉粹，你的靈魂將會感受到萬劫不復的痛苦。你死得可比魔君緩慢、痛苦多了。」

  「……」預言之神閉上眼睛，「你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