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子

2024-09-14 23:23:05 作者: 雪廊

  棄子

  關押魔君的地方類似門派禁地, 弟子輕易不得入。

  在地動發生的同時,天機門就作出了應對策略,機關術啟動, 在幾分鐘內便穩住了地面, 地下卻是隆隆聲不絕, 讓胥清懷疑天機門地下全都是機關。

  隨著魔君的醒來, 禁錮他的法陣光芒越熾盛, 宋懷塵說能控制他十年, 不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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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魔君也不是老實的,就算被禁錮了人身自由,總能時不時地弄出點動靜來。天機門不可能「養」他十年,不然弟子還怎麼專心修煉?

  胥清趕到的時候,諸位掌門已經到齊了, 法陣外多了四隻足有五米高的機械巨人,分別守住東南西北,就算魔君僥倖逃出,也要感受一下機械巨人的火力才能走。

  「——你們這些老不死的!放我出去!看我不撕碎你們!」魔君憤怒地吼著。

  徐向鶴:「撕碎我們?我們又不是手撕鴨,你說撕碎就撕碎?」

  眾人:「……」忽然想吃手撕鴨。

  蕭重離一旁抱劍,沒有參與口水戰。

  魔君正怒不可遏,忽見胥清與白石劫一道出現,更是瘋狂嘶吼:「神光!神光!我要殺了你!!」

  徐向鶴的臉變了, 遲疑地看向白石劫。

  白石劫神色自若, 沒有搭理魔君。

  諸位掌門卻是在魔君一聲聲的「神光」中滿腹疑惑, 「魔君叫他神光?」「神光可是東淵初代國師,怎麼可能是他。」「這魔君的腦子莫不是出了問題?」

  胥清也沒多作解釋, 問李老:「掌門師叔,你們打算怎麼處置?」

  李老說:「還需太子殿下作決斷。」

  胥清看向蕭重離, 「……」

  蕭重離:「師兄有話直說,不必欲言又止。」

  胥清道:「你都聽國師的,問你也是白問。」

  「……我什麼時候都聽國師的?」

  「他說轉移魔君,你就轉移魔君,難道真要天機門養魔君十年?」

  天機門掌門顫顫巍巍地走來,正好聽見這句話,嚇得面色一白,又要暈過去,被弟子趕忙扶住。

  胥清見狀,尷尬地笑了笑,問候一句。天機門掌門緩過神來,想走近些,又忌憚胥清身邊的大妖,支吾著說:「除魔衛道人人有責,十年一晃而過,我可以等。」

  胥清真怕這掌門撐不過十年就被嚇死了,「那怎麼行,不如將魔君挪道懷憂門,我親自看管。」

  「當真?!」天機門掌門渾濁的眼睛唰地亮了。

  徐向鶴與李老卻隱約有些不自在。

  這時另一掌門說:「不可,懷憂門離都城最近,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都城乃是東淵龍脈所在,不可冒險。」

  眾人紛紛應和。

  胥清卻是一愣,龍脈?

  與白石劫對視一眼,夫夫倆心有靈犀,霎時明白對方所想。白石劫低聲道:「古傳東淵都城建在龍脈之上。」

  龍脈可以理解為靈氣尤為富足的一段地脈,所謂人傑地靈,建在此地脈上的城市會日漸興隆昌盛,經久不衰。

  不說東淵,在其他小世界裡,也有許多這樣的例子,譬如千年古城。

  而東淵都城可是存在了幾萬年之久,若說地下沒點東西,是不可能的。

  之所以叫龍脈,是因為古時人們崇拜龍神,龍代表吉兆。也有一種說法,龍脈之上被龍棲息過。

  如果東淵都城真的曾經棲息過龍,甚至是龍的老巢,那麼很有可能有龍魂!

  胥清想到了這點,俄頃,博古通今的蕭重離也想到了,猛地擡眼。

  「師弟,回都城找龍魂。」胥清簡明扼要地說。

  蕭重離立即轉身就走。如今龍珠在他手裡,若是有龍魂,到了都城必定會有所感應。

  「重離,」徐向鶴叫道,「你去哪裡?」

  「我回去一趟。」蕭重離目光嚴肅地一瞥十六重法陣內的魔君,「還請師父與諸位掌門看好魔君,我去去就回。」

  徐向鶴沒有多問,「你萬事小心,別勉強自己。」

  「是。」

  胥清本來也想去,又擔心魔君再生事,對白石劫說:「你悄悄的一起去,如果找到龍魂,應該不是那好收服。」

  白石劫眼睫微垂,俊美無儔的臉透出一絲不高興,「你擔心你師弟,也不擔心我。」

  「我挺擔心你的,擔心你大開殺戒。」

  「……」

  「不過我相信你不會這麼做的。」胥清拍拍白石劫,「畢竟你前世是神光,是守護萬民的仙人。」

  白石劫道:「我現在是大妖,往事如煙,前世也已灰飛煙滅,我如今是大妖白石劫。」

  胥清將大妖拉到一邊,軟聲求道:「哥哥幫幫忙。」

  白石劫的冷臉變得柔和,「那就三天,三天後不管有沒有找到龍魂,我都會來找你。」

  「嗯。」胥清答應。

  「來一個告別吻。」

  「……別鬧,有那麼多人看著。」

  白石劫將人一抱,便出了結界屏障,踏風山間,俯瞰河川,「現在沒人看到了。」

  一排麻雀在他們頭頂結伴飛過。

  胥清在白石劫臉上親了一口。

  「就這?」白石劫並不滿意。

  胥清又親了一口。

  大妖嘆息:「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過了,還這麼害羞。」語罷吻住青年柔軟的唇。

  風很輕,陽光很暖,神子墜入凡塵,忘情地與愛人接吻。

  流連許久,白石劫才捨得放開懷裡的青年,「靈澤,等我回來。」

  胥清嗯了一聲,說:「別亂立flag。」

  白石劫說走就走,幾乎是在下一秒,胥清眼前就空了,大妖身上冰雪與木質混合的氣息也在淡去。胥清伸出手,想留住那麼一縷,卻無法握住。

  在這人間的十八年,他從未像現在這麼失落過。

  原來愛人離開,是這麼難受的感覺,即便知道會再相見。

  胥清向來什麼都寫在臉上,回到天機門,徐向鶴第一句話就是:「沒出息。」

  胥清:「……」

  迅速打起精神,胥清說:「我來看著魔君好了,師父你們去休息吧。」

  除了穩固法陣,眾掌門確實沒什麼事幹了,而且能派去尋找龍魂弟子也大多去了,現下只能盡人事,聽天命。

  在魔君的咒罵中,大家漸漸散了,只剩胥清與徐向鶴。

  徐向鶴已經學會無視魔君,就那麼杵著。

  「師父,你回去吧。」胥清說,「我一個人就夠。」

  魔君大罵:「毛都沒長齊的小兔崽子,我出來第一個宰了你!」

  胥清:「……」

  毛沒長齊是罵人的話,但放在胥清身上是事實,莫名其妙就中了一箭。

  徐向鶴不能再裝聾,跳起來對罵:「你毛很多嗎?!有本事亮出來看看!」

  魔君:「……」

  魔君也算莫名其妙吃了一癟,瞪著徐向鶴,「我出來第二個宰你這個老不死的。」

  徐向鶴:「老不死的?要說老也是你老,幾萬歲的老妖怪!」

  不能打,魔君無處發泄的怒火盡付罵聲中。徐向鶴也憋著一股火,對罵起來竟然不落下風。一魔一人罵了足足一小時還不罷休。

  胥清聽得腦殼都疼了,只能原地打坐,默念清心咒。

  直到徐向鶴抱怨了一句:「你師父嘴巴都罵幹了,你也不知道端碗水來。」

  胥清的如意袋裡有水,但他怕徐向鶴喝完水繼續跟魔君PK,乖巧地說:「師父你快回去喝水吧。」

  徐向鶴看在徒兒乖乖的份上,說:「那我回去喝口水,再來跟魔君說道說道,你可不能被他欺負了去。」

  胥清說:「現在關在法陣里的是他,師父你就當欣賞動物園的動物。」

  「動物園?」

  現在的東淵還沒有動物園,畢竟動物很有可能養著養著成精。胥清解釋:「就是關在籠子裡的動物。」

  徐向鶴聽了哈哈一笑:「果然像極了籠中獸。」

  魔君更是怒氣衝天,但任由他怎麼罵,徐向鶴都不理睬了。

  只剩胥清與魔君大眼瞪小眼。

  魔君長得其實不算差,若是把那陰沉的神色收一收,興許能稱得上清俊。只是被魔氣浸淫多年的他,是再也回不到當初的意氣風發了。

  胥清本不想多說什麼,奈何魔君也安靜下來,這就有些古怪了。

  「你怎麼不罵我了?」胥清問。

  魔君怪笑一聲:「不罵你你還不知滿足了,找抽是吧。」

  胥清平心靜氣,「我只是奇怪,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什麼樣的人?我不是人!」

  「哦,你是魅魔。」

  「我是魔!」魔君能與魅魔族背道而馳,自然有著他的理念,「魅魔族世代為東淵走狗,我不願當走狗怎麼了?他們說我叛主,我看他們才是胸無大志,活該被歷史淘汰。」

  「你知道現在魅魔族只剩八人了?」

  「哼。」魔君冷笑,「不出我所料,為人所用者,遲早被當成棄子丟掉。」

  胥清想了想,說:「魅魔族也算忠心護主。」

  「忠心?狗才忠心。」

  胥清又說:「你有志向是好的,當初你統治青荒幾千年,也是風光無限。」

  魔君默了下來,過了半晌說:「你知道個屁。」

  胥清脾氣真的很好,聞言也不生氣,「如果你就此湮滅在歷史中,幾萬年後的今天,依然是一樁美談。上古魔君,何等威風。」

  魔君閉了閉眼,背過身去,「但我復活了。」

  「你復活,是因為眾神的陰謀,你在他們眼中,何嘗不是棋子。」

  魔君霍然轉過身,透過層層法陣符咒光芒,不可思議地看著胥清,「眾神?」

  胥清平靜地與之對視,「除了神,誰能復活你。」

  「你怎麼知道?你是誰?!」

  胥清苦笑:「我也是他們的一枚棋子。」

  魔君眉頭深深皺著,「我不明白……」

  「棋子不需要明白,當他們利用完了,你便會失去價值,徹徹底底成為棄子。」胥清一字一字冷靜地說,「你的歸宿,是再次灰飛煙滅。」

  魔君眼瞳赤紅,「我不信!我是被歷史選擇的,是被大地之神眷顧的!」

  胥清嘆道:「也許歷史曾經選擇了你,你完成了你的使命,你向所有人證明,你是不凡的。然而歷史一直在發展,時代一直在變,幾萬年後的今天已經不是你的舞台。你卻被迫上台,便只能像個小丑。」

  魔君額上青筋畢現,仍是說:「我不信,我不信。你是在騙我。」

  胥清:「六萬年前,有東淵開國皇帝蕭鈞澤,青荒有大魔血菩提。幾千年後,東淵有了神光,青荒有了你。而現在,東淵有蕭重離,青荒有白石劫。你看,你在現在的這段歷史裡,完全是多餘的,是炮灰。」

  「……」

  「你曾風光尊嚴地死在神光的手下,而今,你只能茍延殘喘地活著。這是你想要的嗎?」

  魔君一步一步後退,直至退無可退,只能像個囚籠野獸般打轉,滿面癲狂:「這不可能,我是被選擇的,我是魔君,我不可能就這麼死去!」

  胥清:「你當然不可能就這麼死去,你會茍延殘喘到蕭重離與白石劫找到龍魂,也許幾天,也許幾年,龍重現東淵之日,就是你死亡之日。而在此之前,你會一直一直關在這法陣中,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受盡折磨。」

  魔君瘋狂嘶吼:「我不信!我是被選擇的!!」

  胥清還要進行諄諄教誨,眼角餘光忽而瞥見一抹藍色亮光從天而降——

  細細長長的一條亮光,乍一看像流星,卻讓胥清腦中一嗡,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不行!

  然而在這轉瞬即逝的一秒間,他只能眼睜睜看著那道光穿透十六層法陣,刺入魔君天靈蓋。

  魔君身形僵住,旋即在不甘中魂飛魄散,徒留一滴淚。

  「……預言神箭。」胥清倉惶望向天際,預言之神竟然親自出手了?

  天魔淚流轉,透著血光的魔氣瞬間衝破十六重御魔法陣,瀰漫開來。

  胥清首當其衝,猛地被擊中,一大口血吐出來。

  這才是真正的,天魔淚現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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