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索
2024-09-14 23:23:04
作者: 雪廊
線索
屋內的燈光並不明顯, 在屋外甚至看不出來,胥清完全沒料到屋裡有人,僵在原地。緊接著, 他看到那人的頭髮, 是雪白的, 在煌珠的映照中籠著一層微光。
「……宋懷塵?」胥清驚訝地問。
那人回過身來, 肌膚勝雪, 眼蒙鮫綃, 果然是宋懷塵。
「你怎麼在這裡?」
宋懷塵波瀾不驚,「這句話應該我問你。」
胥清雖然傻,但並不笨,看此情景便估摸出一二,笑道:「你也是偷溜進來的。」
傷魂故居, 就算是宋懷塵恐怕也不能直接進入,只能與胥清一樣趁著夜深人靜,悄無聲息地探訪。
宋懷塵手上拿著一本書,看紙張發黃的程度,顯然有些年頭,也許還專門修訂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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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清又問:「你也是來找天魔淚的線索?」
宋懷塵嗯了一聲,繼續翻看古籍。
胥清好奇道:「你蒙著眼,到底是怎麼看見的?」
宋懷塵說:「我沒瞎。」
「?!你看得見?」胥清驚了, 從他來到這個世界開始, 宋懷塵就一直蒙著眼, 誰都沒看過他的真面目。
「眼睛不太能見光。」宋懷塵語氣淡淡的。
「以你的法力,這點小毛病都治不好?」
「治不好。」
胥清自薦道:「我會一點醫術, 可以讓我試試嗎?」
宋懷塵:「如果你願意把你的眼睛換給我,可以試試。」
「……這麼嚴重?」胥清想了想, 說,「也不是不可以,以後有機會的話給你。」
胥清總不可能一輩子用這肉.體凡胎,將來總是要歸位,這肉身於他而言也就無用了,如果還能幫到他人,自然是最好的。
宋懷塵卻是一怔,淡紅的薄唇抿著,半晌說:「你果然是個傻子。」
胥清:「?」
白石劫守在外面沒進來,胥清打量四周,問宋懷塵:「你有找到什麼線索嗎?」
「沒有。」宋懷塵合起手中的書,「這裡的書我全看過了,別說天魔淚,就連關於雲荒的記載都沒有。」
胥清愕然:「怎麼會?」
「說白了,這裡只是傷魂的一處修煉閉關之處,你會在自己修煉的地方放情人的畫像?」
「……那必須不能,影響修煉。」
「嗯。」
「可是雲荒不是經常到這裡與傷魂私會?」胥清不死心地翻找,「難道一點東西都沒留下?」
「你是要找他們的愛情信物?」
胥清不由得想起白石劫說的小玩具,呸了一聲,「沒有。」
宋懷塵將書放回原處,順手將胥清弄亂的桌面也給擺放齊整,「這裡每天都有人打掃,別留下痕跡。」
胥清很是失望,轉念想到:「傷魂是東淵國師,要說待的最多的地方,肯定是登雲台。現在登雲台你住,有發現什麼嗎?」
宋懷塵:「你會在自己工作的地方放與情人相關的東西?」
「……那必須不能。」
這麼說,傷魂也蠻拘束的,怪不得會跟雲荒在雲樹台地下挖地宮,專門去與世隔絕的大澤之心約會。
宋懷塵道:「如果你想掘地三尺,我不攔你。」
胥清腳下是木地板,按理說,這麼多年過去,再好的木頭也要腐朽,除非換過。他蹲下細瞧木頭的紋理,遺憾地發現,這是百年木,保養再好至多兩千年。
「地板換過,不行。」胥清說。
宋懷塵沒想到他真的會考慮掘地三尺,未置一詞。
正在此時,宋懷塵的通訊器亮起,他的衣服看上去寬袍大袖的,外袍內側卻有口袋,通訊器一亮,就透光,看上去就像他的某個部位在發光。
胥清:「……」
宋懷塵非常自然地掏出通訊器,又給放了回去。
胥清瞄了一眼,亮起的似乎是「太子殿下」四個字,「我師弟找你呢?」
這裡的通訊器「來電」的時候不會有聲音,卻能亮很長時間,宋懷塵也不接通也不切斷,就那麼晾著。
胥清又說了一遍:「我師弟找你。」
宋懷塵:「我眼睛不好,耳朵沒聾。」
「你不接通嗎?」
「夜已深,我已睡。」宋懷塵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胥清:「他這時候找你,肯定是去了你的住處,沒找到你才會打電話。」
宋懷塵默默接通通訊器,「太子殿下,有事嗎?」
「你在哪裡?」那頭蕭重離問。
「外出,賞月。」
「我師兄跟你一起賞月?」
「……」
胥清大驚失色,這回他可沒說話,蕭重離怎麼知道他在?
「別看了,月亮在外面。」
胥清溜出屋子,正對蕭重離那張冰冷而英俊的臉,在淡淡的月色下更顯疏離,「師弟,你也來啦。」
白石劫抱臂旁觀這齣蹩腳的戲,「看來你們的心思想到一塊去了。」
「你不也是。」蕭重離說。
白石劫:「我陪胥清。」
蕭重離擡眼看向宋懷塵,「國師找到什麼了?」
宋懷塵道:「沒有。」
這晚,四個男人一無所獲地離開傷魂故居。無論胥清怎麼看,都充滿了無可奈何的悲傷,以及一抹喜劇色彩。
胥清不想氣氛太僵,就說:「我們一起吃個夜宵吧。」
宋懷塵當做沒聽到走了。蕭重離眉心微蹙,說了一句「不必」,也走了。
白石劫也知胥清不是真想吃,問:「我們今晚睡哪兒?」
胥清:「……」對哦,誰都沒有給他和白石劫安排住處。
胥清回頭看向傷魂故居。
於是兩人順其自然地折返,在這故居修煉半夜。
不得不說,這裡的靈氣真的充足,胥清修煉完只覺神清氣爽,慨然道:「怪不得傷魂喜歡在這裡修煉,我覺得我的修為又精進了一層。」
白石劫彎起唇角,「你喜歡的話,我把天機門打下來,這裡從此就是你的洞府。」
胥清:「……不要動不動打打殺殺,想要修煉好地,多了去了。」
「神界是什麼樣的?」白石劫忽然問。
胥清思索三秒,說:「神界很大,很大很大。」
白石劫被逗笑:「除了很大。」
「還很寂寞。」胥清想著措辭,「沒錯,寂寞,神雖然多,但不如人間熱鬧,大多神都是獨來獨往,各司其職,沒有朋友,沒有親人,更沒有愛人。」
白石劫點點頭,「能想像得到。那你呢?你寂寞嗎?」
胥清這回思考的時間更長,白石劫專注地看他,耐心等他的答案。過了足足十幾秒,胥清才說:「在神界的時候,我不覺得寂寞。到了森*晚*整*理這裡,交了朋友,有了師門,現在還有你,我就覺得神界太孤寂了。」
「但神並不自知。」白石劫道,「他們也不需要知道,天若有情天亦老,神也是。」
「也許吧。」胥清也不知是該恨欺瞞自己的神,還是可憐他們。也許在他們眼裡,無情便是正義。
「那樣一個地方,」白石劫屈指颳了一下胥清秀挺的鼻尖,「怎麼會誕生你這樣的小神子?心軟又好騙。」
胥清:「……你誇我就誇我,別帶貶義。」
「我是褒義。你在神界,就是一個奇蹟。」
胥清耳根發燙,「我沒你說的那麼好。」
白石劫:「跟我比起來,你好了千倍萬倍。你父神會同意我們的婚事嗎?」
胥清:「都生米煮成熟飯了,當然同意了。而且在幻境的時候,他就沒有阻止我們,說明他心裡是看好你的。」
白石劫聽了十分舒心,「那我就安心做你父神的好大兒婿了。」
「嗯。」胥清臉也紅了。
白石劫本就喜歡逗弄胥清,見狀更是心癢難耐,雙手一提,就將胥清抱在懷裡,臉埋在他肩頸間說:「好餓。」
大妖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脖頸,胥清有些癢,又有些心動,「你也會餓嗎?」
「嗯,想吃你。」
「……」哦,這是發情了。
胥清掙扎,「不行,這是在別人家——」
話音剛落,就有細微的動靜傳來,似是腳步聲。胥清一驚,想起宋懷塵的話,這裡似乎每天都有人打掃。
白石劫倒是不驚不動,抱著胥清不撒手。胥清急了,趕緊施個隱身術,將他與白石劫一齊隱藏。幾乎在下一秒,打掃的人就上來了,累得呼哧呼哧喘氣,這裡的台階可不矮。
白石劫就在胥清耳邊笑。
胥清瞪他一眼,兩人就跟連體娃娃似的挪動,白石劫完全不怕被發現,胥清看著打掃的那名弟子認命地進屋,開始做日常的清掃。
那弟子邊幹活邊念叨:「今天就我們倆值日,你倒好,裝病不來,我一個人干到天黑。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哼哼哼哼!」
胥清:「……他精神狀態沒問題吧?」
白石劫:「我倒覺得非常好,我讓紅箬做事的時候,她也是這麼個德性。」
兩人正說著悄悄話,突然一陣地動山搖!
幸好胥清在白石劫懷裡,才穩住了沒有摔倒。而那年久的房子卻受不住這樣的震動,不堪重負地發出吱呀吱呀聲,裡面打掃的弟子頭暈目眩地倒在地上,不知撞到了哪兒,爬也爬不起來,只能有氣無力地喊:「師祖我錯了,我一定好好打掃……」
胥清剛要衝進屋把那傻孩子撈出來,白石劫一擡手,房梁穩住,再一勾手指,那弟子便從窗戶飛了出來。
「師祖,師祖我錯了……」那弟子滾在地上,胡亂抱住胥清的小腿。
「我不是你師祖。」胥清欲要扶起那弟子,卻被扒著不放。
那弟子擡手,眼睛一亮:「偶像!」說完便激動得暈了過去。
胥清:「……」你師祖都沒讓你這麼激動的。
震動在幾分鐘後停止,白石劫眉心微蹙,看向山巒那邊的結界光芒,隱約混雜幾縷魔氣,「……魔君醒了。」
胥清並不意外,魔君遲早要醒,要作妖,「你說如果魔君見到他偶像,會不會也暈過去?」
「他偶像?」
「大魔血菩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