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故

  變故

  除了遺衣族, 這世上居然還有「人」認得「神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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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並且從對方憤怒的語氣中可以判斷得出，這位還是神光的仇人。

  「——神光！我要你死！！」阿朵的「姐姐」魔氣暴漲，目眥欲裂撲過來。

  胥清剛要出手, 一道金光編織的網罩了過去, 將那女子兜頭兜臉蓋住, 除妖人一齊圍了上去。女子困在電弧流竄的金網中, 頭髮張牙舞爪地飛舞, 滿臉青黑焦痕, 口中發出一聲尖叫。

  呲啦一聲，女子竟徒手撕開伏魔金網，數道濃黑的魔氣飛射而出。

  將星劍出，寒光四照，抵住那魔氣, 將除妖部的人悉數震了出去。

  蕭重離擡手布下一道結界，將普通人阻隔在外，直攻那妖物。

  那妖物獰笑一聲，地面忽而開裂，血漿與黑氣自縫隙爭先恐後地鑽出，形成無數魔鬼惡靈，咆哮著迎擊蕭重離。

  只要主體沒死，這些魔鬼就殺不死, 也滅不掉。蕭重離周身劍光大綻, 他單手結印, 那劍光倏然化作法陣，將這些從地底爬出的魔鬼惡靈困在其中。

  那妖物卻自顧撇開蕭重離, 整個人宛如一顆流火隕石沖向屋頂的白石劫與胥清二人。

  白石劫不驚不動，胥清剎那間拔劍, 一劍斬碎「隕石」——

  那妖物身形凝滯，猛地被這巨大衝擊砸向地面，竟直接將地表洞穿一個深坑，濃郁的血漿與黑氣包裹住「她」。

  蕭重離配合地一劍斬去，那妖物睜開猩紅的眼，砰的一聲爆開！

  漫天血雨。

  蕭重離下意識護住頭臉，忽的察覺危機，劍勢倒轉，刺穿背後的血牆。

  血牆窸窸窣窣落回地面，猙獰的魔爪探出，胥清一劍橫掃，將它們齊刷刷斬斷。

  只是如今不好分辨哪個才是那妖物了。

  胥清眉眼凝肅，持劍看去。蕭重離亦四顧周遭，但聞阿朵悲泣敲打結界，喊著「姐姐」。

  然而她的姐姐已經被妖物害死，死不留屍，變成了一灘血水。

  胥清不忍去看，勢必要揪住這妖物，雙手結出蓮花印，清光湛湛，光點熠熠，灑向地面。胥清口中念念有詞，那是往生咒。

  隨著往生咒的落下，地面百鬼哭嚎，漸漸歇止，旋即化作一縷霧氣消散。

  血漿也漸漸蒸發，唯有一處仍是暗紅，蕭重離與胥清對視一眼，一劍刺去！

  扭曲的黑影自那血漿中冒出，妖物終於顯現他的真容，原來是一名雄性，吊梢眼，皮膚慘白，一頭略微蜷曲的長髮黑得發綠，一副水鬼的樣子。

  那妖物惡狠狠地瞪著蕭重離，「東淵太子？」

  蕭重離冷冷道：「正是。三年前，是不是你殺了我父親？」

  「哈，哈哈哈！」妖物譏笑，「你是說那個愚蠢的皇帝嗎？我不過是變成一美女勾引他，他就以為自己老當益壯，活該被我吸了精氣。」

  胥清：「……」居然是這樣嗎？？

  蕭重離眼色愈發冰寒，對那妖物說：「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語罷不給妖物開口的機會，數道符咒齊發，將妖物圍了個密不透風，就算胥清想幫忙，也插不上手了。

  那妖物狂笑道：「東淵太子，你把這個叫報仇？過家家還差不多！」

  魔氣爆裂，在符咒組成的法陣中橫衝直闖，很快，法陣漸漸失去支撐似的暗淡無光。那妖物鑽入地下，臨走之際還嘲諷又憎惡地看了一眼白石劫。

  胥清拔劍就劈，但已經遲了，猛然間地動山搖，房屋傾斜倒塌。

  「……地震？」胥清立即施法止震。

  白石劫目光掃過全場，忽而擡手一揮，萬鈞妖力直穿地面，深入地底，閃電般劈開地底的地脈。

  蕭重離驚愕道：「白石劫！」

  白石劫道：「別瞪我，你自己下去看看，地脈已經受損。那妖物的目標恐怕是地脈源。」

  話音剛落，就有人喊：「神樹發光了！！」

  遺衣族的神樹與大地之神廟，萬年來並沒有神光殿受歡迎，但好歹也供奉著大地之神，精心保護著神樹。

  神樹異動，意味著大事發生。

  族中長老顫顫巍巍趕去，祭司占卜聆聽神諭，道：「地脈有損，魔氣入侵。」

  與此同時，遙遠的烏乞族祭司也聽到了同樣的神諭。

  遠在他國白石劫雖然無從得知這個消息，但他已經猜到，眼色微沉。

  地震已經被胥清控制住，他是氣運之子，有他在的地方，一時可保無恙。但若他離開，這災難就不知何時又會到來。

  「……那妖物，在地底活動？」蕭重離問。

  「是魅魔族。」白石劫道。

  蕭重離臉色極差，雙拳緊握，將星劍在他手中幾乎被折斷，「竟是魅魔族。」

  五百年前，魅魔族被青荒視為叛徒，因為妖族發現這魅魔族居然一直在秘密為東淵做事。東淵也只有皇室中人知曉此事，為魅魔族在東淵建立了固定的居所。

  除妖部門的名單中，魅魔族也是首先排除的，次則蛟族。

  便是這樣，魅魔族中依然有些東淵的「叛徒」，有的在青荒久了，有了感情與家庭；有的則純粹不服魅魔為東淵效力的傳統。

  「魅魔族不是快要滅絕了？」胥清忽然說，「那個紗芝找來問問，有沒有這麼一號人。」

  蕭重離道：「魅魔族自從五百年前被清繳，如今只剩八人，包括紗芝。」

  「……那更好找了。」

  蕭重離就用通訊器聯繫，拐彎抹角的，就是沒有問宋懷塵。

  胥清：「……你不會不知道怎麼聯繫宋懷塵吧？他可是東淵國師，是紗芝的直屬上司。」

  蕭重離蹙眉道：「自然是有。」

  「那你快問他啊。」

  「……」蕭重離薄唇微抿，過了半晌，還是聯繫了宋懷塵，「請問國師，紗芝與她的族人在哪兒？」

  胥清覺得，這語氣好像把宋懷塵也當成了上司。

  宋懷塵的嗓音清清冷冷：「在青荒烏乞族地下泡澡，八個，一個不少。」

  紗芝在烏乞族地下泡澡，這事聽著有點玄乎，又好像不是不可能，畢竟她那個性格……

  胥清猜測：「現在魅魔族都剩女子了吧？所以她們一起泡澡。」

  蕭重離：「有男的。」

  「……魅魔族挺開放的。」

  「不一定非要一起泡澡，可以一個泡完了，下一個再泡。」

  「也對。師弟，什麼時候我們也去泡澡吧。」

  「可以……」蕭重離一頓，「現在不是說泡澡的時候。」

  白石劫無語地看著這對師兄弟，「再不抓緊，勾引你爹又殺了你爹的魅魔就跑了。」

  蕭重離：「……」

  胥清憤憤：「那魅魔男真是個變態，不但變成女子勾引別人，還奪舍女子的身體。」

  蕭重離默默畫了一個法陣，道：「我先走一步。」說著躍入法陣，鑽進地底。

  胥清對白石劫說：「我們也抓緊。」

  白石劫卻道：「不，我們回烏乞族，這裡交給蕭重離就好。」

  「真的可以嗎？」

  「地脈源總共四個，分布世界四大角，破壞其中任何一個，都會造成無法迴轉的動盪。那魅魔一擊不成，必然已經跑了，最有可能去的，就是最近的烏乞族。」

  胥清聽著很有道理，「那我們快回去。」

  白石劫嘆息：「好好的蜜月，這才兩天，就結束了。」

  胥清也覺可惜：「剛出門，就遇上這麼多事。」

  白石劫想了想說：「要不你先回師門，等我辦完事，就來接你。」

  胥清一愣，「你這話說的，好像我幫不上忙似的。」

  「我怕嚇到你。」白石劫說，「萬一我把青荒炸了，還能有個吃白飯的地方，就是你家。」

  「……」胥清說，「你這麼說，我會相信的。」

  白石劫刮他鼻尖，「開玩笑的，我才捨不得讓你走，除非我上刀山下火海。」

  「你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把我帶著。」胥清鼓起腮幫子，「不許丟下我。」

  「好。」

  兩人也沒坐任何飛行器，而是就地畫了一個傳送陣。胥清很有先見之明，覺得自己懶，恐怕半途就要回去，提前留下一個傳送陣，無論他走到任何，只要再畫一個傳送陣，就能隨時回來。

  胥清看著不遠處癱坐在地發呆的阿朵，到底沒忍心就這麼走了，問白石劫有沒有什麼辦法。

  白石劫指尖一動，不一會兒，攏了一小捧白光，送進一隻小小的聚靈瓶中，給胥清。

  胥清驚喜地拿著聚靈瓶跑過去，蹲下來，送到阿朵面前，說：「你姐姐在這裡。」

  「……這裡？」阿朵呆滯看著瓶中光芒，「這是我姐姐？」

  「嗯，她是被殺害的，來世還會做人。你願意送她走嗎？」

  阿朵空洞的眼睛流出大滴眼淚，抱著瓶子說：「阿爸阿媽都走了，我還要送阿姐走嗎？」

  胥清鼻子跟著泛酸，安慰道：「傳說，你親手送走的人，來世還會與你相遇。你們還會再見的。」

  「嗚嗚嗚……」阿朵哭了好一陣，才點點頭嗚咽說，「好，我會好好送姐走的，以後我當姐姐，她當妹妹，我保護她。」

  胥清又留下一點銀鈔，眼眶紅紅地走向白石劫。

  白石劫眸光低垂，無奈地親了親他額頭，「走吧。」

  傳送陣陡然光芒大放，緊接著原地消失，白石劫與胥清也已回到青荒的煙巒宮，雲樹台。

  胥清平時不怎麼用傳送陣，乍一用，頭暈目眩的，類似暈車，人一出陣就哇的一口吐出來——一灘精氣。

  精氣是好東西，但從嘴裡吐出來，就不那麼美妙了。

  白石劫笑道：「你這精氣還是祥雲形狀，自帶芬芳。」

  胥清揮散祥雲，擦擦嘴，「我在你眼裡是不是拉的屎都是香的？」

  白石劫有理有據：「第一你不會排泄，第二你那裡確實香香的。」

  「……」胥清當然知道自己身上到處都是香香的，畢竟他本體是一朵小蓮花。

  「辦正事要緊。」胥清說著打開門，正瞧見抱著枕頭的紅箬。

  四目相對，胥清問：「你拿著枕頭幹什麼？」

  紅箬大驚失色：「我才不是想睡你們的床，沾沾你身上的好運！」

  胥清：「……哦。」

  紅箬把枕頭往身後一丟，訕訕地問：「你們怎麼回來了？這才兩天。」

  胥清：「兩天，足夠經歷許多事了。」

  紅箬一瞥白石劫，同情胥清，「你受苦了，一定被折騰得很慘吧。」

  胥清：「是啊，嗚哇——」說著又想吐。

  紅箬倒退三步，驚恐道：「你你你這麼快就有喜了？？怪不得要提前回來，原來是要養胎！」

  胥清氣道：「要我說多少遍，我是男人，不會生孩子！！」

  紅箬瞬間淡定，「也是，我還以為王上天賦異稟，石頭也能戳開花。」

  白石劫道：「你這張嘴要是不想要，可以拿去餵狗。」

  紅箬諂媚道：「王上~人家這是誇你呢~」

  「去烏乞族戴罪立功。」

  「……怎麼又是烏乞族？！」紅箬簡直怕了，「仙果我不要了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