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源

  起源

  遺衣族的人, 很少到青荒那等妖魔之地，自然無從知曉，青荒的妖王竟然與他們所崇敬的神光長得那麼像。

  而東淵的人來遺衣族參拜神光時, 神像都是戴著面具, 包括蕭重離, 大概也沒想過神像面具下的臉, 竟與白石劫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況且東淵各地的神光殿, 只有遺衣族的神光殿最像白石劫。遺衣族的人, 自然對神光的真實樣貌最熟悉。

  白石劫胡編亂造一通，遺衣族的人也是深信不疑。

  阿朵震驚卻不得不接受，「原來他是您的道侶……」卻又深深懷疑，神仙也能談戀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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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神光去了天界後，就談了一個道侶, 這……

  胥清仿佛看到，神光的形象在阿朵眼中跌了一個檔次。

  不過阿朵還是很尊敬的，「上神有什麼吩咐？」

  白石劫道：「把你們族中如今最有威望的長老請來，我需要了解一些事。」

  「是。」阿朵匆匆退下，去告訴姑母，神光顯靈。

  姑母自是不信，風風火火跑來神光殿內一瞧，五體投地便拜：「歡迎上神駕到！」

  白石劫道：「備一壺茶來。」

  很快, 神光顯靈並帶著道侶的事, 就傳遍了整個遺衣族, 眾人蜂擁而來，卻被結界阻攔在外, 只有德高望重的幾個長老才能進來。

  結界是白石劫設下的，由此眾人更加確信, 神光顯靈，塔外跪倒了一大片，高呼神光為國師，為上神，求他庇佑。

  這陣仗，胥清都不好意思出去，只顧低頭喝茶。

  遺衣族的長老會成員都來了，共十三個，那氣勢，儼然是被富貴與權勢薰陶出來的，各個威嚴赫赫。

  他們一來，並沒有像其他人那樣跪下，而是道：「請摘下面具。」

  白石劫淡然地摘下面具。

  緊接著一道流光划過，直衝白石劫面門，胥清眼疾手快想捉住，白石劫一把握住他手腕，流光自然地拂過他的臉。

  這是留真術，能讓人褪去假面，變回真面目。

  一個不足為道的小法術，白石劫鎮定自若地擡起一雙冷冷的鳳目，笑問：「長老們就是這樣歡迎我的？」

  眾長老面面相覷，遲疑地緩緩點頭，顫巍巍跪下道：「上神請恕罪。」

  白石劫道：「你們何罪之有？不過是懷疑我是假的，這是人之常情，我不怪罪你們，起來吧。」

  長老們又顫巍巍地起身，看向胥清，「這位是？」

  白石劫眼不眨：「他是我道侶，靈澤。」

  「……原來是靈澤上神。」長老們仍然存疑，但在念到胥清真名時，胥清周身泛起了淡淡的七彩祥光。

  胥清：「……」

  「靈澤上神？」

  胥清身上的光又亮了一下。

  「靈澤上神？」

  胥清又亮了，就像感應燈，「別叫了。」

  眾長老慌忙便拜，「靈澤上神！」

  胥清閃閃發光，「…………」

  天神被凡人叫真名時，會有所感應，這就是胥清來到這個小世界後必須化名的原因。若他是普通的神，被叫真名還可以裝作沒聽到，但他是氣運之神的孩子，是真正的氣運之子。

  氣運加持，他自帶七彩祥光，因此凡人叫他一聲，他便亮一下。

  堪稱大型社死現場。

  七彩祥光使得整座塔都在發光，外面的人見了，更覺神仙顯靈。

  白石劫滿含深意地一瞥胥清，胥清硬著頭皮不接他視線，乾笑道：「各位長老不必如此，我只是一介小神。」

  長老們兩拜兩起，也累得夠嗆，為首的長老擦擦汗說：「上神找我們來，是有事想問？」

  白石劫道：「不錯，我想進遺衣族的藏書閣看看。」

  「那不成問題，遺衣族的一切，都是拜您所賜。」

  藏書閣就是圖書館，是留存一個地方文獻最多的地方。胥清明白白石劫是想找找關於神光的記載，以此確認什麼。

  儘管知道這樣的可能性太荒謬，胥清還是暗暗捏了一把汗。

  塔外結界一撤，喧囂如潮水湧來，長老一拐杖敲地，聲如洪鐘：「肅靜！」

  眾人便讓出一條道來，眼睛不離白石劫與胥清。

  胥清頭皮隱隱發麻，手心沁出一點冷汗，欺騙別人的感覺真是太不好了。

  白石劫非常自然地牽住他手，低聲道：「別怕。」

  胥清瞪他一眼，你個騙子，你騙人家也就罷了，居然拉上我一起行騙！

  若不是看在情有可原的份上，胥清早就跑了。

  很快到了藏書閣，眾長老轉動機關，撤去結界，邀請他們進入，又合上機關，道：「這藏書閣存著五萬年來遺衣族的歷史文獻，我們算不得什麼大族，全仰賴上神的庇佑。」

  白石劫道：「在東淵，沒幾個家族比遺衣族歷史更為悠久。」

  長老大驚失色，「上神快別這麼說……」

  「除了皇室。」白石劫補充。

  長老鬆了一口氣，小聲道：「皇室至今派人駐守我族，保衛我族安全。」

  胥清心中明白，是保衛，也是監視，遺衣族靠近邊境，利於觀察別國動向。

  白石劫一笑，不置可否，進了藏書閣。胥清隨在後面，長老也跟著，白石劫便道：「我自己查看便可。」

  長老識趣地退了出去。

  藏書閣很大，一層足有一百書架，架上藏書累累，種類繁多，起碼幾千本。這麼多書，要想找到想看的，恐怕不是一件容易事。

  胥清一目十行地掠過書脊，大多是空白，更加增加找書的難度。

  「怎麼找？」胥清問。

  白石劫道：「這裡的書許久沒人動過，落了不少灰，但遺衣族信仰神光，關於他的書，一定被借走歸還最多，也被工作人員觸摸最多。」

  胥清明白了，「找到灰塵最少的那本書。」

  「不錯。」

  「可是我眼瘸……」胥清分辨不出哪本灰塵最少。

  白石劫失笑，「交給你老公就好。」

  他擡手，磅礴的妖力本該排山倒海，此刻卻綿如春水，漣漪散開，溫柔地撫過每一本書。

  片刻之後，白石劫朝一個書架走去。

  胥清看他擡起寬大修長的手，如玉如竹的手指輕輕扣動書脊，將其從書架上取下，回身笑道：「這本。」

  胥清低頭看去，封面是簡單的兩個字：神光。

  不需要書名，神光兩個字已足以詮釋這本書的由來。

  翻開，裡面並不是古文字，而是歷經幾代整理摘錄，演化出一個完整的歷史。

  這個歷史裡，神光是主角。

  故事要從東淵建國開始，東淵初代國君平亂世，除妖魔，建立了東淵這個龐大的森*晚*整*理帝國。他還是個修道者，幾千年裡，他為東淵長久的發展作出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貢獻。

  遺衣族就是他在這幾千年裡的成果之一。遺衣族起源烏乞族，是分支，也是烏乞族滅後的延續之一。烏乞族人天生克制妖魔，遺衣族自然也有此特性，因此國君特許遺衣族入朝為官，為國效力。

  遺衣族世代，都有在朝為官的。

  國君在仙去之前，留下一個預言，遺衣，意為悼念，也為希望，神光降世，國之祥瑞。

  初代國君離去，舉國哀慟，三年不曾立新帝。後來遺衣族內天降一道光，化作一金瞳少年，名為神光。

  「……金瞳？」胥清愕然，不禁想起白石劫的妖瞳，也是金色的。而且他出生就是一團光。

  白石劫眉峰微蹙，神像經年褪色，因此鮮少有人知曉，神光一開始是金瞳？

  繼續往後看。

  神光一開始確實都以金瞳示人，無論走到何處，都有人看他，因而在二十歲時，化作了與普通人一樣的黑瞳。

  白石劫沉默了，他也不喜歡用金瞳示人，因為他不喜歡別人盯著他看。

  看到最後，白石劫發現，他與神光不僅長得像，就連性格、習慣、說話，也都十分相似。

  胥清驚呆了，他幾乎可以確定這件匪夷所思的事，神光就是白石劫，白石劫就是神光？

  四目相對，胥清無語凝噎。

  白石劫倒是沒那麼震驚，道：「神光修仙道，最後登仙而去，他一定有仙骨。就算輪迴轉世，仙骨也會在。你摸摸我。」

  胥清一想也是，就上手摸骨，從手臂到肩膀，再到胸膛，胥清挨個摸了一遍，「……嗯，一身妖骨，貨真價實，你這輩子成不了仙了。」

  白石劫笑一聲：「那我不是神光。」

  胥清沒那麼好糊弄，「沒有仙骨，一是天生沒有，二是被剔骨。說不定你犯了什麼大錯，被懲罰了。」

  白石劫：「為什麼是我犯大錯，不是那群神仙犯大錯冤枉了我？」

  胥清：「神仙怎麼會犯錯？」

  白石劫：「神仙不會犯錯，我又是怎麼下來的？」

  胥清：「……」

  自相矛盾了。

  白石劫又說：「在你心裡，我就是會犯錯的那個，其他神仙都不會犯錯是吧？」

  胥清拉著白石劫的手道歉：「對不起，我下次不這麼想了。」習慣了白石劫是大妖，忽然成了神光，真有點轉換不過來。

  白石劫道：「罷了，就算我是神光，也是上輩子的事了。」

  胥清：「說不定是上上上輩子呢，神光都死了五萬年了。」

  白石劫氣笑：「所以這五萬年裡，我就一直犯錯、被罰、犯錯、被罰？」

  「……不是的。」胥清簡直越抹越黑，「你不是神光就好了。我就喜歡現在的你。」

  白石劫又怎會真的跟他計較，嘆道：「你就不能把我往好處想想，說不定我就是在天上閒得無聊，看到凡間有個又乖又好看的青年，一見傾心，我就想，我一定要把他追到手，然後我就下來了。」

  胥清吃味：「一見傾心的青年是誰呀？」

  白石劫刮他鼻尖，「你說呢。」

  胥清反應過來，笑了笑，卻又想著，這是不可能的，因為他是為白石劫來到這個世界的，是白石劫先來了，他才來的，而非白石劫看到他來，於是跟來。

  而且他們也不同頻啊，仙凡有別，仙與神也有別，仙比神降了一個維度，就是想遇到也難。至於稱呼仙與上神什麼的，純粹是覺得好聽，有著恭維的意思。

  神仙神仙，凡人以為神與仙是一體的，其實不然。

  「這東淵初代國君倒是有意思。」白石劫道，「我們找找關於他的記載。」

  胥清說：「那得去皇宮，那裡才全。」

  白石劫：「你是不是想蕭重離了？」

  胥清：「？？？莫名其妙！」

  兩人找了小半日，也沒找到關於東淵初代國君的書，胥清累得蹲在地上，有一搭沒一搭的翻看最下排的書架，看到喜歡的，就地盤腿看起來。

  白石劫拎著兩本書走來，忽聽外面傳來一道低沉清越的聲音：「東淵太子蕭重離，求見神光上神。」

  胥清：「……」完蛋，要被師弟抓個現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