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質
2024-09-14 23:22:21
作者: 雪廊
人質
宋懷塵的飛行器, 居然比東淵太子的飛行器還要奢華,地方寬綽不說,裝飾擺設都是極盡精美, 哪怕一隻喝茶的小碗都價值不菲。
胥清在這裡看到了一個權臣的尊榮。
面面相覷, 胥清就納悶了, 為什麼他總是被宋懷塵抓走?宋懷塵又為什麼總是抓他??
「怎麼不說話?」宋懷塵居高臨下地問。
胥清也不站起來, 就勢盤腿而坐, 「我只是在想一個問題——你是不是喜歡我?」
宋懷塵淡淡道:「你很會自作多情。」
胥清也不惱, 實事求是地說:「所以你抓我,是為了威脅白石劫?」
宋懷塵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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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清看了眼手腕,內測有淡淡的指痕,是當初紗芝抓他跌進秘境時造成的,因為被銀鐲擋著, 所以並未在意,這恐怕是魅魔族特有的秘法,就像一種標記,千里之外也能感知到他的方位。
胥清用靈力一抹,指痕消失,雪白的皮膚紅了一小片。
這時紗芝婀娜多姿地走來,羞羞怯怯柔柔弱弱地問:「國師,不將他綁了嗎?」
宋懷塵道:「以他的本事, 除了白石劫, 應該沒人能控制他。」
胥清雖然被擄來, 但他有的是辦法逃走,認真起來, 拳打腳踢一個飛行器的人是綽綽有餘,宋懷塵確實很有先見之明, 只是抓他,沒有囚他。
胥清拍拍屁股站起來,「既然這樣,那我走了。」
「白石劫與太子殿下必有一戰。」宋懷塵不緊不慢道,「你以為你走了,白石劫就會去找你?」
胥清腳下一頓,「難道他不會嗎?」
宋懷塵彎起唇角,「你太不了解男人了。」
「……謝謝,我也是男人。」
「你會用這種方式逼迫白石劫去尋你,難道他就不會逼迫你現身?」
胥清想了想,以白石劫的性子,還真有可能這麼做。
宋懷塵道:「男人比的就是一個心狠,你的心不夠狠,一定會回去。」
胥清糾結,「那我怎麼辦?」
除了讓白石劫找他,以延誤與蕭重離的決戰,他真想不到別的辦法了。
宋懷塵循循善誘,「所以我給了你另一條路,當我的人質。」
「……」第一見有人把綁架說得這麼冠冕堂皇的。
但確實比胥清的方法要靠譜多了。
胥清想像了一下,宋懷塵綁著他往大妖面前一送,說:「要想你老婆活命,就與太子殿下休戰!」
大妖立即放下屠刀,立地成戀愛腦,「放開我老婆!」胥清就哇哇叫著撲進大妖的懷抱……
「考慮得怎麼樣?」宋懷塵淡聲問。
胥清回神,說:「那我就幫你這一次。」
宋懷塵道:「你幫的不是我,是你自己,與你身後的東淵。」
胥清點點頭,「也是,我要拯救世界。」
「……」
胥清就在宋懷塵的飛行器上當了一晚上人質,吃好喝好睡好,如果不是紗芝來喊他,他可能就睡到正午了。
紗芝嬌柔的面龐滿是憤懣,因為胥清睡的是給東淵國師精心準備的休息室,床褥是綢緞的,帘子是織金的,就連花瓶里的花都是昨天新鮮採摘的。
「我看你還是繼續睡吧,等太子殿下死了,你就給他殉葬。」紗芝不冷不熱地說。
胥清睡覺很老實,睡前什麼姿勢,醒來還是什麼姿勢,他面容平和地起來,說:「你知道東荒戈壁是什麼地方嗎?」
紗芝冷笑:「自然知道,是東淵與青荒的交界,這個我比你清楚。」
「那你應該知道,戈壁是個非常荒涼、乾燥的地方,對皮膚的傷害遠勝於其他地方。」胥清說,「不睡個好覺,在戈壁風沙的磋磨下,更會瞬間衰老十歲啊。」
紗芝是愛美的女子,聞言不禁摸了摸自己白淨的臉,說:「我有防曬霜。」
「那是物理防曬,還要有內調才能減緩衰老。」胥清說著,拿出自製的養膚水,「這是我集一百二十種靈草的露水,美容養顏,延緩衰老,師門用了都說好。」
紗芝:「……真的?」
「騙你是小狗。」
「多少錢?」
「只要九九八,神仙養膚水帶回家。」
「九九八銀鈔?這麼貴!」
「是靈石。」
紗芝爽快地買了,當場用露水拍了拍臉,「好真挺滋潤的。」
胥清賺了九九八靈石,神清氣爽地去盥洗室,用普通的水洗臉,啥也不抹,一臉膠原蛋白地從紗芝面前晃過。
紗芝:「……」
胥清看了眼窗外的日頭,才初升,也就早上七八點的光景,戈壁已遙遙在即。他去找宋懷塵。
宋懷塵正站在觀景台上,看著東方的日出,一頭雪白的長髮被鍍上金紅的光澤,那耀眼的光卻穿不透他眼上的純黑鮫綃,讓人始終猜不透他的情緒。
胥清懶得去猜,問:「這架飛行器是不是比太子殿下的飛行器要快?」
「沒錯。」宋懷塵沒有回頭。
也就是說,他們會比白石劫與蕭重離先到戈壁。
胥清直覺事情沒那麼簡單,問:「你該不會是想設下埋伏,等著白石劫吧?」
宋懷塵稍稍偏過臉,下半張臉輪廓俊雅而清冷,細挺的鼻樑是一張能氣死人的殷紅薄唇:「如果你就在這個埋伏里,白石劫應該很樂意往裡面跳。」
胥清冷靜地說:「在戈壁,你做不了什麼埋伏,因為底下有能將戈壁變成深淵的法陣。」
「如果戈壁變成深淵,最有利的是東淵。」
「但你並沒有這麼做,說明你不想。」
宋懷塵面色微沉,「我沒有這麼做,自有我的道理。」
胥清說:「那你有沒有想過,也許妖族與人族可以像幻境裡一樣通婚,和平共處。」
宋懷塵道:「這個願景不是沒有可能實現,前提是沒有妖星。」
「你果然是江望雪!」
宋懷塵依舊冷淡:「我不是江望雪,我沒他那麼傻。」
胥清還想爭取,「既然你是用了『願景』這個詞,說明你也想過兩族友好往來是不是?」
宋懷塵「睨」他一眼,語氣波瀾不驚:「我不光想過,我還在夢裡做過,但那是未來的事,今時今日,兩族是無法和平共處的。」
「如果今朝不努力,有什麼資格盼來日?」
「妖星死了,一切自可迎刃而解。」
「你現在就在做夢!」胥清氣憤,他說了這麼些,宋懷塵就是不為所動。
良久,宋懷塵才說:「也許吧。」
胥清無可奈何,只能做好眼下的事,如果宋懷塵當真要設下埋伏,他是不會乖乖做傀儡的。
兩小時後,空氣越發灼熱,不像快要入秋,倒像是還在盛夏。熱浪襲來,胥清體質清涼,因而完全受得住,像紗芝這樣以常年在地下活動的魅魔就難過了,躲在艙內一直不肯出來。
宋懷塵吩咐她:「你不必跟去,先回青荒。」
紗芝戀戀不捨地看著宋懷塵,「我不放心您一個人。」
宋懷塵:「你在只會拖後腿。」
紗芝:「……哦。」少女懷春又滅了。
紗芝搖身化作一道黑色的幻影,轉瞬消失於地下。
飛行器已經降落在戈壁之上,四野茫茫,杳無人跡,除卻荊棘便是黃沙。胥清已經換了一身衣服,赤腳踩在滾燙的沙子上,立馬跳回觀景台,穿上木屐。
宋懷塵是很不理解為什麼有人能在戈壁的大日頭下還穿這麼少,也不怕曬死。
胥清轉了一圈,一滴汗沒流,臉在陽光下白得幾乎在反光,宋懷塵忍不住又看了幾眼。胥清走過去問:「你熱嗎?」
宋懷塵移開視線:「不熱。」
「我有點熱。」
「沒看出來。」
胥清就去抓宋懷塵的手,驚道:「你的手怎麼這麼涼!」
宋懷塵立即抽手,「胥清法師,請你矜持點。」
胥清:「……」
胥清瞅著宋懷塵的脖子,修長又漂亮,喉結與鎖骨窩都很明顯,皮膚就像冷玉,「你真的是人嗎?」
宋懷塵不予回答。
胥清又說:「在幻境裡你是蛟族,蛟族屬水,體質清涼。所以你現在還是蛟族,才會對蛟族那麼照顧,對嗎?」
宋懷塵淡淡道:「我是人是蛟,並不重要。」
胥清便知自己猜對了,「既然你還是蛟族,為什麼蛟族對你的身份好像一無所知?」
宋懷塵:「這不關你的事。」
說著,宋懷塵擡頭看了眼天上的太陽,「他們也該來了。」
胥清被轉移注意力,忽然問:「你不設埋伏?」
宋懷塵說:「你在在我手裡,就是最好的埋伏。」
「……」
胥清只能乖乖當這個人質了,說:「等他們來了,你就拿劍架在我脖子上。」
宋懷塵笑一聲:「你倒是放心,不怕我真殺了你?」
胥清理智道:「你要是殺了我,白石劫現在就滅世給你看。」
鏘然一聲,一把晶瑩剔透的劍橫在胥清脖頸上,寒氣瞬間讓胥清起了雞皮疙瘩,「你輕點,別劃破我皮。」
宋懷塵偏過臉,似在看他,又像在看別的什麼,「抱歉了胥清,我恐怕要食言了。」
胥清愕然,「什麼意思?」
宋懷塵靜默地,堅毅地將劍鋒抵在胥清脖子上,等待另一架飛行器的降落。
風沙漫漫,灼燙的光潑灑而下,將戈壁攪得幾乎沸騰起來。兩道身影不等飛行器完全停靠地面,便飛身而下,轉瞬到了胥清眼前。
他們停在十步之外,再不能往前,因為劍鋒劃破胥清脖頸的皮膚,鮮紅的血液緩緩滲出。
胥清眉心微蹙。
「宋懷塵!」蕭重離冷聲道,「你做什麼?!」
宋懷塵說:「今日,這裡有四個人。有一個必須死,太子殿下,你選誰?」
「你瘋了?」
「我選妖星。」宋懷塵說,「白石劫,如果你不想胥清死,就自我了斷。」
胥清悚然,原來宋懷塵是打的這個主意,不費一兵一卒,只要胥清在手,就能要了白石劫的命。可真是最簡單的妙計。
「你休想……」胥清一說話,劍鋒又切了半毫米,不禁疼得悶哼一聲。
鮮血順著脖子流,胥清倒是不害怕,死了他就歸位了,但他不想死得這麼稀里糊塗的,咬牙道:「宋懷塵,你欠我的,他日我必討還。」
宋懷塵:「欠你一條命,死了記得來拿。」
「……」算你狠!
宋懷塵看著白石劫,「怎麼,妖王還沒考慮好?」
白石劫眼色陰沉,盯著胥清脖頸的血,說:「要我的命可以,先放了他。」
宋懷塵道:「傳說只有將星才能斬殺妖星,太子殿下,請你出劍。」
蕭重離握劍的手青筋畢現,嗓音似含了冰渣:「宋懷塵,你在羞辱我。」
宋懷塵:「我羞辱你還差這一次嗎?出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