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
2024-09-14 23:22:23
作者: 雪廊
未來
氣氛僵持, 蕭重離目光沉沉看著宋懷塵,沒有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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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石劫卻在電光火石間動了,一手迅疾地探向蕭重離的喉嚨, 磅礴的妖力勁風般席捲四周, 草木為之俯首, 風沙為之狂舞。
在懷憂門, 蕭重離的修為與胥清不相上下, 自是能夠在瞬間察覺, 並作出反擊,但他沒有,他一動不動!
只要白石劫的手扼住他脖頸,在此妖力之下,剎那就能捏碎。
胥清瞳孔微微放大。
若想蕭重離無事, 只有宋懷塵出手。
胥清但覺脖頸一涼,身邊的人已像雲霧倏然消散,那把晶瑩剔透的長劍,水練般纏上大妖的手。白石劫順著劍鋒遊走,出手如電,宋懷塵一個飛旋,白髮如雪,點點冰晶凝結劍刃, 刺向白石劫心間。
他們的動作實在太快, 超出肉眼所能看到的極限, 胥清足下一點,雷霆之勢地一把拽住白石劫的手, 往後退了二十多步。
與此同時,宋懷塵劍上冰晶寒氣浩蕩, 竟讓腳下戈壁方圓十里在須臾間變成冰原!
就連飛行器都結了一層冰霜。
胥清眉眼凝肅,宋懷塵的修為,起碼千年。
白石劫第一時間以掌心覆在胥清脖頸,以靈力修復傷口,「疼嗎?」
胥清說:「還可以。」看著流血嚇人,其實傷到的只是皮肉。
僅僅幾秒,胥清脖子上的傷口便修復如初,白石劫拿出帕子,拭去他流到鎖骨的血,冷冷一瞥宋懷塵,道:「國師深藏不露,何必做這種迂迴的麻煩事,倒不如親自與我一戰。」
宋懷塵持劍而立,長發隨風而動,他沒有回答白石劫的話,上前一步,卻有一柄黑色的鐵劍架在脖頸。
那是蕭重離的將星劍。
宋懷塵身形凝滯,雙唇抿緊,雪白的臉頰在陽光下沒有半絲血色,就像這腳下的冰原。
蕭重離冷聲道:「你不該以我師兄為要挾。」
宋懷塵嗓音淡淡:「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
「九月十五,我師兄與白石劫決戰之期。」
「那他在做什麼?」
蕭重離一瞥白石劫身邊的胥清,眼色冷肅,「你想說什麼?」
宋懷塵道:「今日本該是胥清與白石劫的決戰之期,為的是殺妖星,平滅世之災,造福萬民。他如今卻與大妖同流合污,太子殿下,你不把劍對準他們,卻架在我脖子上,你想做什麼?」
蕭重離沉默幾息說:「這是兩碼事,妖星當殺,我師兄未曾做過半分對不住東淵的事。」
「當你與一個劊子手站在一起,不管你有沒有殺人,你就是幫凶。這個道理,你竟不明白?」
「……但你又如何證明,白石劫是妖星?」蕭重離反問。
宋懷塵稍稍偏過頭,他一動,脖頸便在將星劍鋒銳的劍刃下洇出一道血痕。蕭重離手勢沉穩,沒有將劍拿開分毫,眉頭卻深深皺起。
殷紅的血流下,宋懷塵恍若未覺,髮絲擦過劍身,斷了幾絲,「太子殿下,你心軟了。」
蕭重離說:「我從未心軟,我只是疑惑,白石劫從出生就是妖星,預言他滅世,究竟是為什麼。」
宋懷塵道:「白石劫出生時,東荒大陸極晝三日,草木凋敝,這般異象還不夠說明?」
蕭重離說:「我出生時,是個眼耳鼻舌身意皆失的殘疾,那時所有人都覺得晦氣,沒人相信我是將星。這算不算異象?」
這個胥清也是知道的,蕭重離出生時奇怪得很,眼睛看不見,聲音發不出,耳朵聽不到,沒有滋味,也沒有嗅覺,差點活生生餓死。
後來不知怎的,有一天蕭重離忽然變得像正常小孩一樣能吃能喝能睡,所有感官在一夕之間恢復,之後更是有了他是將星的傳言。
再後來,蕭重離拜入懷憂門,成為胥清的師弟。胥清雖然比蕭重離還小几歲,但憑著三歲開始勤學苦練的工夫,練就了一門手藝——把脈。
他給蕭重離把脈,發現蕭重離經脈開闊,靈氣十足,儼然是個修煉的好材料。用他們師父徐向鶴森*晚*整*理的話說就是,從沒見過蕭重離這麼好的根骨的。
胥清因有神格,天生一身靈秀之骨,蕭重離卻好像比他還好。
「太子殿下吉人自有天相,怎可與妖星相比。」宋懷塵淡聲說。
胥清贊同地點點頭,蕭重離這個不算異象,而是吉象,出生時廢人一個,然後一躍成為將星,受億萬子民崇敬,這樣的好事不是人人都能遇上的。
冷不丁對上白石劫似笑非笑的眼睛,胥清:「……當然不能與你相比。」
蕭重離道:「從我有記憶開始,就聽人說我是將星,將來必與妖星一戰,殺死妖星。聽人說多了,我真的以為我是將星,也會用手裡這把劍殺死妖星。」
宋懷塵問:「難道你現在不這麼想?」
蕭重離冷冷道:「我不是將星,我是蕭重離,是東淵太子,若有強敵犯我國境,我必驅逐;若有妖魔殺我百姓,我必誅之。這是我應該做的,而不是因為什麼將星。」
宋懷塵聞言靜默。
胥清幾乎想鼓掌,不愧是他師弟,這覺悟就是比普通人高了一大截。
白石劫彎起唇角,「有點意思。」
然而腳下的冰並未融化,宋懷塵的臉色也許稍有鬆動,但轉瞬又變得冷若冰霜:「蕭重離,你是不是將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不能殺了白石劫。」
胥清:「……」真油鹽不進!
蕭重離的回答盡顯個人風範:「我要殺的是妖星。」
宋懷塵:「所以只要證明白石劫是妖星,你就殺他?」
蕭重離問:「你有辦法證明?」
宋懷塵冷漠地注視胥清與白石劫的方向,「今日確實是個特殊的日子,白石劫,你沒感覺到嗎?」
白石劫道:「如果你不是江望雪,從剛才到現在,你已經死了三回。」
宋懷塵道:「我的命不足惜,但你還沒有那個本事收走。若是在日落時分深淵還未開啟,也許,你們果真有了不一樣的未來。」
胥清心頭一跳,「什麼意思?」
宋懷塵不予回答,踏著冰雪走向飛行器,自顧離開戈壁。隨著飛行器升空,冰原在三秒間揮發,熱風襲來,胥清打了一個噴嚏。
蕭重離上前一步,又沉默地看著白石劫輕撫胥清的背。
胥清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鼻子,「師弟,你也回去吧。」
蕭重離一劍插地,說:「天黑之後我再走。」
胥清自然知道蕭重離是為了什麼,他自己也奇怪:「宋懷塵是不是知道什麼?」
蕭重離道:「東淵國師皆有預言之術,他知道什麼也不奇怪。」
「那他到底知道什麼?」
「我不知道。」
「你是東淵太子,怎麼會不知道?」
「我確實不知道。」
白石劫打斷道:「我知道。」
兩雙眼睛唰地看向他,一雙圓潤明亮,一雙深邃疏離。白石劫分析道:「在宋懷塵的預言裡,今天大概就是深淵開啟的日子,而我與蕭重離一戰,正好合了預言的景象。」
胥清想起在神樹下的看到的「預言」,白石劫與蕭重離在深淵上決戰,而後雙雙墜入深淵,達成雙死結局……
「預言的景象?」蕭重離問。
白石劫:「我跟你會同歸於盡。」
蕭重離:「……」
蕭重離沉思兩秒,說:「我應該沒那麼恨你。」
白石劫:「我也不是非殺你不可。」
「那為什麼會同歸於盡?」
「我也想知道。」白石劫笑一聲,「除非你殺了胥清,我才會想殺你。」
蕭重離眉梢一抽,「我怎會殺師兄?」
白石劫:「也許你愛而不得?」
蕭重離瞬間沉了臉色,「也許是你殺了師兄,我為他報仇。」
胥清:「……不要預設我死了好嗎?!」
男人吵起架來,也是很幼稚的。胥清覺得,如果哪天白石劫與蕭重離同歸於盡,一定是他們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然後就那麼隨便地死掉。
深淵究竟會不會開啟,還需要親眼確認。
胥清為了分開這兩個男人,一個安排在飛行器,一個安排在離飛行器百米遠的沙丘。飛行器是蕭重離的,自然屬於蕭重離,白石劫只能曬大太陽。
胥清捧著兩隻鮮紅的大蘋果,去安撫大妖。
白石劫並未生氣,只是做做樣子,他看胥清笨拙地給他削蘋果,差點削到手,一把抓住,自己拿過來削,然後切成小塊,一塊一塊地餵胥清。
胥清正口渴著,不知不覺吃完了。
白石劫又給他削蘋果,胥清說:「你吃啊。」白石劫咬了一口,剩下的都給胥清。
胥清對著白石劫咬過的地方咬,腮幫子鼓鼓,「我們這算間接接吻了。」
「那有什麼意思。」白石劫捧過他臉,在他唇上結結實實親了一口,一嘴蘋果的甜香。
胥清紅著臉,朝飛行器一瞅,「不許耍流氓,被師弟看到就不好了。」
白石劫攬過他腰,「我對著自己老婆,算什麼耍流氓?這天大地大,還不許我香你一口壓壓驚?」
「你壓什麼驚?」胥清睜著柔潤漆黑的杏核眼,濕潤纖長的睫毛在陽光下微微閃爍,「我才要壓驚呢。」
白石劫嘆息:「你不說一句就跑了,我循著你腕上的鎖鏈找來,卻見你在宋懷塵的劍下,你知道我當時是什麼心情嗎?」
胥清自覺理虧,羞慚地低下腦袋,「對不起。」
白石劫一手撫在胥清脖頸,指肚輕輕摩挲曾經流血的地方,「他說以我的命,換你的命。我若是腦子一熱,就真的遂了他的意。」
胥清說:「你要是真那麼做,我就跟宋懷塵拼了。」
白石劫輕笑:「我知道你會這麼做,所以我不能讓他如願。他在幻境裡唯一在意的就是江熾,在這裡,他唯一在意的是蕭重離。」
胥清安靜三秒,「……宋懷塵在意蕭重離?!我怎麼沒看出來!」
白石劫屈指一刮胥清鼻尖,「那你一定也沒看出來,蕭重離其實也在意宋懷塵。」
胥清:「那是因為宋懷塵是江望雪,我也挺在意的。」
「不一樣。」白石劫說著,目光投向天際,「來得挺遲的。」
天際落下一架讓胥清眼熟的私人飛行器——就是他與白石劫一起前往烏乞族搭乘的那架。
飛行器一落地,一個打著太陽傘的紅衣麗人就妖妖嬈嬈地跑過來,「王上你還活著啊~」
這陰陽怪氣,就很不紅箬,但很符合一個被關在鐵籠里整整兩天不得出的女鬼的形象,沒有張開血盆大口就很禮貌了。
紅箬到了他們跟前,正要再抱怨兩句,忽見胥清衣服上的血跡,靠了一聲:「誰他媽傷你的?我去把他祖宗十八代都吊起來打一頓!」
胥清感動道:「是宋懷塵傷我的。」
紅箬豪氣干云:「宋懷塵啊,那我不敢惹,我扎個小人詛咒他斷子絕孫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