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戰

  約戰

  「不知太子殿下是否歡迎？」

  大妖彬彬有禮地明知故問, 並且攬住了胥清的肩。

  胥清服了，永遠不要小看男人的雄競精神，就算已經摘得勝利的果實, 還要時不時地拿出來炫耀。很不幸, 胥清就是那顆甜甜的果實。

  白石劫微笑以對, 蕭重離面色陰沉, 夾在兩個男人中間的胥清很後悔說自己沒吃飯。

  「……其實我不是很餓。」在此令人窒息的氛圍中, 胥清故作淡定地說, 伸手去推肩上的大手，沒推掉。

  修行之人辟穀，已經不需要五穀雜糧來果腹，胥清不僅不餓，還氣飽了。

  「自然歡迎。」蕭重離看向胥清, 「師兄回來，我很高興。」

  胥清：「哈哈，看到師弟我也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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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石劫側首看他，狹長的鳳眼映著清冷的將白晨曦，更顯冷酷的溫柔——嗯，就是冷酷的溫柔。

  胥清：「……」都是你的人了，醋什麼醋？叫個師弟都不行？！

  一旁被當成空氣的紗芝忽然說了一句：「太子殿下，你還記得國師嗎？」

  蕭重離冷冷一瞥, 「我沒有失憶, 也不是智障。」

  紗芝輕咬朱唇, 「我不是那個意思。國師好不容易抓到白石劫，您可不能把他放走了。」

  蕭重離：「你管這叫抓到？」

  紗芝看看完好無損如一對璧人的白石劫與胥清, 「……呃，差點抓到。」

  蕭重離已不再是幻境中只有一腔熱血的江熾, 冷聲道：「白石劫，明日便是我師兄與你決戰的日子，這約定還作數嗎？」

  白石劫道：「自然作數。」

  胥清無比驚異，「你要跟我打？」

  白石劫笑道：「我可以假裝輸給你。」

  胥清被激起了戰意，「我才不要你假裝，要比，我們就堂堂正正打一場。」

  白石劫：「再堂堂正正，我們之間也只可能是切磋，不是你手軟，就是我捨不得傷你。」

  「所以這場決戰，由我來。」蕭重離說。

  胥清本就打算與蕭重離聯手殺白石劫，乍一看不太公平，但以大妖的資歷來看，對比之下胥清與蕭重離就跟愣頭青似的。

  胥清都曾惶恐，怕十八年學藝不精，拖了蕭重離後腿，畢竟那是大妖，是這個小世界的終極boss。

  如今蕭重離說要一人對戰白石劫，胥清首先想到的就是他與白石劫在神樹下看到的「預言」——白石劫與蕭重離於開啟的深淵上一戰，最終雙雙墜落。

  「不行！」胥清肅了臉色。

  蕭重離仍道：「明日午時，東荒戈壁，我會與妖王一戰，死生不計，只看天意。」

  白石劫彎唇一笑：「我也想看看，你比幻境裡進步多少。」

  胥清大驚，看著二人，「你們要打，就從我的身體上踏過去！」

  蕭重離不予回應，轉身道：「在此之前，你們是客。」

  「師弟！蕭重離！」胥清叫了幾遍，蕭重離只當沒聽到，自顧離去。

  紗芝也悄摸摸地退了，她可不想挨削。

  胥清怒瞪身邊的大妖，「你為什麼要應戰？」

  白石劫問：「難道不想知道我們看到的『預言』究竟是真是假？」

  「你要是不應戰，那就不會發生！」

  「我們看到的預言裡，你不在，只有我跟蕭重離，還有不知道那誰。」

  「那誰應該是……」

  「不重要。」白石劫道，「重要的是你不在。但這次你在，預言還會成真嗎？深淵又是被誰打開？」

  胥清沉思兩秒，「可是大地之神不會撒謊。」

  「你怎麼知道？」

  「都是神了，沒有必要撒謊。」胥清以一種俯瞰眾生的悲憫語氣說。

  白石劫失笑：「說的你好像當過神似的。」

  胥清：「……」嗯，當過。

  現在他為白石劫墮入凡塵，當然要保他性命，說：「預言真也好，假也罷，我都不希望你與蕭重離中的任何一人出事。」

  白石劫垂眸，說：「我是妖星。」

  胥清一怔。

  「只要妖星活著，妖星滅世的預言就永遠存在，東淵就永遠不可能放過我。」

  這才是最根本的，無法化解的矛盾所在。白石劫與蕭重離必有一戰，這是無法避免的。

  白石劫牽起胥清的手，「放心，我有分寸，不會讓自己死了，也不會讓蕭重離死。」

  胥清滿是愁緒，「真的？」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那可多了。」

  「不說這個，想吃什麼，我們去買。」

  胥清現在一點也不餓，但用吃東西來轉移注意力也不錯，點點頭，「我想吃炒冰沙。」

  在東淵，炒冰沙是炎炎夏日最常見的冰飲，做法很簡單，冰塊研磨成沙，勾兌各種醬料，淋上果汁，奢侈點可以點綴水果與奶油，再來兩片薄荷葉。

  胥清最愛原始的酸奶味，點綴兩顆草莓，不用勺子，麵食店裡買上一沓薄脆的綠豆餅乾，餅乾挖起冰沙，一起進嘴簡直美滋滋。

  他這種吃法有些古怪，但別有風味。

  兩人就像普通人坐在街邊的遮陽傘下，來往是趕早市的百姓，都在人行道上。車道上是絡繹不絕的機械鳥小車，空中也有公共飛行器，站台在塔樓頂端，上去要爬七八層的樓梯。

  白石劫坐姿閒散，但那通身的氣派讓人一看就知是上位者，過往的人都要忍不住打量幾眼。

  「你再不吃就化了。」胥清提醒白石劫，還往他的玻璃碗冰沙里加了一塊小餅乾。

  白石劫笑著拈起小餅乾，放入口中，雪白的牙齒輕輕一咬，抿起薄唇，過了兩秒說：「還不錯。」

  胥清覺得自己真是色迷心竅了，白石劫吃快餅乾，他都覺得對方在勾引自己。

  白石劫慢悠悠吃完餅乾，見冰沙確實有些化了，掌心一撫而過，冰霜凝結，整隻碗凍成了冰坨子。

  胥清：「……你這樣吃得把牙崩掉。」

  白石劫動作優雅，指尖一道小火苗甩去，啪嚓一聲，碗裂成三瓣。

  胥清終於相信，世上真有進廚房能把廚房炸了的人。

  白石劫不可置信，「這碗也太不結實了。」

  胥清：「大哥，冰火兩重天地折磨，你指望一隻玻璃碗結實到哪裡去？」

  白石劫糾正道：「別叫大哥，叫哥哥。」

  「哥哥你帶錢了嗎？」

  白石劫賠償店家玻璃碗的錢，用銀鈔，面額太大，店家找不開，胥清用靈石給付上了。

  走在小巷中，白石劫嘆道：「東淵確實比青荒繁盛太多。」

  胥清安慰作為青荒君主的大妖先生：「都城當然熱鬧，退日城也不差。」

  白石劫道：「主要還是青荒的商貿部發達，導致大部分地區發展落後，如果促進商貿，應該會改善很多。」

  「青荒又不與東淵通商，都是學人家的，還只學皮毛，怎麼可能發達。」胥清說大實話，「要我說，一來，青荒要搞出自己的特色；二來，青荒最好與東淵通商，促進文化交流。」

  白石劫笑道：「你說的我都考慮過，也實施過，但只要青荒妖族進入東淵，就會遭到驅逐殺戮，別說通商了，保命都來不及。」

  胥清認真思考對策，「那肯定是你們誠意不足，想要建立友好的商業往來，就得先伸出橄欖枝，讓東淵看到通商的好處。」

  白石劫也說了一句大實話：「對東淵而言最希望看到的好處是，妖族死光光。」

  「……」

  「如果在東淵販賣妖族的屍體，說不定會大賣特賣。」白石劫開玩笑。

  胥清捶他，「一點也不好笑！」

  白石劫一把握住胥清的手，笑道：「其實我還有一個想法。」

  胥清一隻手捂住耳朵：「不著調的就別說了。」

  白石劫拉著胥清穿過一牆薔薇，隨手摺了一朵含羞待放的嫩黃小花苞戴在胥清左耳上，「這個你聽了一定會喜歡。」

  「什麼？」胥清自己又折了一朵嫩粉的花苞戴在右耳上，自以為是種對稱美。

  白石劫忍俊不禁，「人妖通婚。」

  胥清愣了半晌，忽而激動道：「好主意！」

  幻境中人妖就能通婚五百年，為什麼這裡不可以？況且妖族本就喜歡人族，而人族雖然懼怕妖族，但只要說明好處，思想一定會有所轉變。

  比如人類壽命的極限至多一百多年，而妖族在沒有天災人禍的情況下，再稍加修煉，少說二百年往上。二者通婚的後代在基因不斷地改良中，壽命將會得到雙倍延長。

  幻境已經為他們演示過人妖通婚的未來是怎樣的，只是胥清一直沒往這上面想。

  那麼問題來了，人妖通婚的第一步，讓人族不再厭惡妖族。

  白石劫說：「慢慢來吧。」

  胥清五分歡喜五分愁，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人妖通婚的那天。

  「我這個想法還是從幻境得到的啟發。」白石劫又說，「你那個情天芥子究竟是什麼東西？」

  胥清熱情瞬間熄了一半，打馬虎眼：「不是跟你說了，就是一種可以提升修為的法器。」

  「但它製造的幻境極為玄妙，細細想來，竟好像也是一種預言。」

  「……不是吧。」

  「幻境中的世界，當真是虛構的？有些科技、知識、人文，便是在東淵也沒有。」白石劫早就有所懷疑，「這個宇宙是不是還有其他世界？」

  胥清扭開臉，「佛說三千世界，肯定有其他世界。」

  「那你又是怎麼知道？」

  「……」

  白石劫握緊胥清的手，「有時候，我覺得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胥清心慌意亂，還想捂住自己的小馬甲，「你為什麼會這麼覺得？」

  白石劫說：「你身上有很多的謎，如果你不想說，我不會逼你。」

  胥清心想，你是不會逼我，但你就快猜到了啊啊啊！

  白石劫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牽著胥清走在街上。東淵允許同性結婚，但這麼手牽手的逛街的還是少，引來不少側目。

  胥清後知後覺，就要撒開白石劫的手，卻被握得更緊，「怕什麼？」

  胥清眼一閉，假裝自己是個瞎子，這樣白石劫牽著他走路就理所當然。

  白石劫扶住他胳膊，扮演失明新娘的三好夫君：「小心，前面有一塊小石子。」

  胥清伸腿跨過去。

  「小森*晚*整*理心，前面有個姑娘。」

  胥清停下等人過去。

  那姑娘投以同情的目光，「長這麼好看，卻是個瞎子，可惜了。」

  胥清很淡定，他很滿意這樣的效果。

  白石劫忍笑道：「你就不怕我把你帶河裡？」

  胥清說：「你會給我渡氣的。」

  「那真是讓人期待，不過我還是喜歡帶你回家。」

  「回青荒嗎？」

  「當然是回懷憂門，讓你師父看看我們有多恩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