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夢

2024-09-14 23:22:08 作者: 雪廊

  入夢

  看著青年生氣的小模樣, 大妖心情愉悅,伸出雙手一掐青年腋下,就將人抱上大石磨。

  胥清還沒反應過來, 就跟小孩一樣坐在白石劫腿上, 耳根染上薄紅, 「幹嘛?」說著掙動起來, 怕人看到。

  白石劫摟住他纖瘦的腰肢, 捧住臀, 「還疼嗎?」

  胥清更為羞恥,怒瞪眼前的男人,「什麼時候我們互換一下,讓你體會體會,就知道疼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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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石劫眉梢微挑, 一瞥胥清開敞的領口,細細的鎖骨上鮮明一顆草莓印。胥清的身上,有更多他留下的痕跡。

  於是無論胥清說什麼,白石劫都不生氣,笑聲低低震顫胸腔:「等你咯吱窩長毛,我就讓你在上面。」

  胥清:「……」

  胥清不是白看那麼多書的,「讓我在上面?就像我們現在這樣?」他坐在白石劫腿上,不也是上面?

  被拆穿陰謀的大妖沒有絲毫悔過, 嘆道:「寶貝, 你可不可以不要那麼聰明。」

  胥清扭頭吐出話梅核, 「你這個詭計多端的男人!」

  餘光瞥到房子裡的燈光亮起來,卻很安靜, 胥清頓時也安靜,難道屋裡的族長與烏婆在偷聽他與白石劫調情?

  這個猜測一出, 胥清頭皮一麻,從白石劫腿上跳下來。

  白石劫不慌不忙,「他們應該睡著了。」

  「?」剛才還在吵架的族長與烏婆,怎麼可能就這麼睡著?而且他們睡在一個屋也太奇怪了。

  白石劫一整衣衫,兩條長腿落地,身姿挺拔悍利,墨發如瀑如綢,他朝胥清微微一笑,「進去看看。」

  胥清被他笑得魂魄都盪了一下,定了定心神,故作淡然地隨在白石劫後面進屋。

  一進門,胥清就聞到一股奇異的香氣,他是百毒不侵的體質,對這香味並不敏感。

  地上有陳年的稻殼,角落堆積粗麻袋,除了便盆,再無其他生活用品。族長倚著房柱,頭一點一點的往下沉,似乎不想睡,又不得不睡,烏婆則倒在麻袋上打鼾。

  香氣的來源是房樑上的一枚果子,白石劫擡手,那果子落在他掌心,給胥清看,「這就是紅箬千方百計想得到的神樹仙果。」

  胥清接過仙果,「這不是蘋果嗎?」

  白石劫笑道:「正因為長得像蘋果,與真正的蘋果放在一起時,才會混淆視聽,這時候要靠的就是鼻子,但神樹果的香氣,會讓人打瞌睡。」

  「這是你拿的?」

  「去族長家裡,順便拿的。」

  胥清看一眼族長,「那他豈不是天天打瞌睡?」

  「都說人老了,就會失眠,也許他就是想睡個好覺。」

  結果不想睡的時候,也睡著了。

  胥清想像了一下,為什麼紅箬每次都偷不到仙果?除了這仙果長得像蘋果,還以為它的香氣,紅箬一聞,就算不打瞌睡行動也會有所遲鈍,然後稀里糊塗被抓了。

  神樹千年結一次果,知道這果子香氣催眠的還真不多。

  「我就這麼進來,你也不怕我睡著了?」胥清問白石劫。

  白石劫泰然自若:「如果你睡著了,我就是你的床。」

  「……謝謝,不用了。」

  白石劫笑一聲:「而且我相信,道宗第一除妖師不是浪得虛名。」

  胥清確實不是浪得虛名,但有一部分還是因為運氣好……他有點不好意思,輕輕將話題揭過:「我們現在就進入烏婆的夢?」

  白石劫道:「也不知她做的究竟是什麼夢,你確定你要看?」

  說實話,一個一百三十多歲老人的夢,胥清並不感興趣,並覺得這是一種冒犯——無關男女老少。但他們只能這麼做,否則別想從活著的烏婆嘴裡問出有用的東西。

  一個老人倔起來,九頭牛也拉不回。

  胥清雙手結印,放出一道靈力在烏婆眉心,說:「我帶你進去。」

  白石劫唇角一翹,同樣放出一道靈力。胥清口中念念有詞,道門修習的法術不似妖族霸道,但很安全,由他來帶白石劫進入旁人的夢境,顯然比白石劫帶他,要給那人的傷害小得多。

  如果有什麼不妥,胥清也可以強行將白石劫拉出來。

  二人探出一縷神識,須臾,他們周身大亮,再睜眼,竟是站在神樹底下。

  夢裡遠方的一切都是模糊的,甚至整個烏乞族,在烏婆的夢中都是模糊的。只有神樹灼灼發光,每一片葉子清晰可見。

  烏婆坐在蒲團上,面對神龕閉著眼,口中念叨什麼。

  胥清與白石劫對視一眼,凝神細聽——

  「再等兩年,又是一千年,神樹啊神樹,這次一定要結出長生果,我吃了才好長長久久地守著您。」

  胥清小聲說:「烏婆森*晚*整*理對神樹也是真愛了。」守了一輩子,還想千年萬年地守下去。

  白石劫:「神樹是大地之神的象徵,她愛上一棵樹,並不奇怪。」

  「……」胥清原本只是隨口一說,但如果烏婆真的愛上神樹,還真不奇怪!

  在神界,眾神就對天道化身的眾生樹異常狂熱,每天都去參拜的神不少。與烏婆唯一的區別是,眾神是單純的信仰,而烏婆是扭曲的信仰。

  烏婆念著念著,淚眼婆娑,面容竟然年輕了百歲不止,儼然是個相貌清麗的女子。而她也像是忘了自己是誰,只是聽父母叫她「四姑娘」。

  她上面還有三個姐姐,但只有她選上聖女,成為全家的榮光。

  於是她從四姑娘,成了聖女,大家改口叫她聖女或烏女。

  烏女守著神樹,一守就是十幾年,而姐姐們早就各自成家,有了自己的孩子家庭。有時烏女也會後悔,如果當初她沒有選上聖女……

  二十年過去,烏女變得成熟而穩重,內心卻愈發空虛,她躺在神樹下,幻想神樹的枝條變得柔軟而纏住自己。

  胥清:「……」眼睛要瞎了,這是觸手play??

  白石劫擡手捂住胥清的眼睛。

  當胥清再看時,烏女容顏漸老,新的聖女上任,大家對她的稱呼早變成了「烏姑」,好聽點的叫聖姑。

  一老百年,烏姑成了烏婆,烏乞族最年長且德高望重的人。

  然而在烏婆內心深處,她無法接受自己會老去、死去的事實,更重要的是,她再也無法守護她心愛的神樹。

  這成為她解不開的心結,靈魂的枷鎖,她的不安與惶恐,只能藏在每日看似平靜的祝禱下。

  直到一個女子的出現。

  那女子多美啊,就像烏婆年輕的時候,她死死地盯著女子,嫉妒與憤恨幾乎寫在臉上。

  女子裊裊婷婷走來,形態婀娜,眼如秋水,「婆婆,你想像我一樣嗎?」

  「區區魅魔,也敢到我面前造次。」

  女子柔柔地一笑,拿出一隻小玻璃瓶,上面貼著標籤,寫的是某某牌雪花霜,「婆婆,我是真心誠意的。」

  烏婆冷哼:「一瓶雪花霜就想收買我?」

  女子說:「這瓶子原本是空的,換了我們魅魔族特製的乳霜,一抹年輕十歲喲。」

  烏婆不信:「你當我老婆子好騙?」

  女子嗤笑:「魅魔族式微,就連魅魔的特殊體質都沒人知道了——我們魅魔族,是不會老的。」

  烏婆神色一頓,抿住乾癟的嘴,沒說話。

  女子放下玻璃瓶,「這是魅魔族的血提煉而成,一瓶抵得上萬金,等婆婆用完,再找我要。」

  她們就這樣開始了交易,烏婆叫那女子紗芝。

  一來二去之後,紗芝提出了她的第一個條件,就是偽造神樹,通過卜卦來讓胥清離開青荒。青荒的王世代尊重烏乞族,烏乞族人說的話有一定重量。

  結果就是這麼不湊巧,白石劫還就沒把烏乞族當回事,也不尊重烏婆的騙局,胥清更是拆穿了烏婆的謊言。

  烏婆氣得在夢裡不停地摔銀碗,「你這個破碗,不爭氣!不爭氣!」

  胥清曾在銀碗裡開出祥雲,簡直就是打烏婆的臉,她能不氣嗎。胥清也是無言,既然知道了來龍去脈,就該出去了。

  白石劫問:「不嚇嚇她?」

  如果讓烏婆看見他們,知道自己在做夢,定然大吃一驚,說不定還會驚厥過去。

  胥清說:「算了,她也是受魅魔的蠱惑。」

  白石劫也未追究,二人一道出了夢境。胥清給族長餵下一顆沈疏特製的「救命丸」,族長登時清醒過來,瞪大眼睛看胥清,一時沒認出:「你誰?」

  胥清往後退一步,「族長,地上涼,你回去睡吧。」

  族長扶著柱子暈暈乎乎站起來,「怎麼就睡著了?好像聞到了仙果的香味……」

  胥清遞給他仙果,「借用。」

  族長:「……哦。」又說,「這個我還有一顆,這就給你們吧,當是你們的新婚賀禮。」

  胥清剛要婉拒,白石劫拿過仙果說:「那就多謝了。」

  族長看著麻袋上還在呼呼大睡的烏婆,滿心不忍,「她都一百三十多歲了,腿又是風濕又是關節炎……」

  白石劫發話:「讓她回去,好好養老。」

  族長自是欣喜:「王上不拷打烏婆了?」

  白石劫:「我什麼時候拷打她了?」

  「呸呸,是我說錯話。王上寬仁,烏乞族自當感謝。」族長忙說,「天已經晚了,你們快回去休息。」

  白石劫帶著胥清轉身就走。

  族長聲如洪鐘補充一句:「明晚集市開放,請王上一定觀賞。」

  回民宿的路上,胥清說:「管家說他想跳槽,為你工作。」

  白石劫隨口答應:「可以。」

  胥清瞅著他,「你都不問那管家究竟是什麼人,就敢用?」

  白石劫道:「他的底細我清楚,是東淵的人。」

  「現在不是了,都死了三年了。」

  白石劫牽住胥清的手,笑道:「寶貝,你太單純了。」

  「?」

  「難道你不知道東淵有一種秘術,叫還魂。人在假死後,魂魄脫出體外。與出竅不同,還魂可以長久地以『鬼身』活動,至多十年。十年之後,魂魄還可以回到肉身。」

  胥清驚愕非常,他還真沒聽過這種秘術。

  白石劫:「你沒聽過也正常,這是東淵軍中才會用到的秘術,一般人的體質很難符合還魂的條件,這些年也沒幾個。」

  「既然是秘術,你怎麼知道?」

  白石劫擡手颳了一下青年秀氣的鼻尖,「你猜?」

  胥清眉心微蹙,很快就想到一個可能,「你在東淵安插了眼線。」

  白石劫彎起唇角:「東淵當然也會在青荒安插眼線。」

  「那管家也是東淵的眼線?」胥清覺得自己受到了深深的欺騙,虧他在聽管家講述自己前生的時候,一會兒感傷一會兒唏噓,結果是編的。

  白石劫說:「你就是太好騙了。」

  胥清憤憤:「你不要錄用他!」

  白石劫:「嗯,回去就殺了他,讓他有命來當間諜,無魂回歸故鄉。」

  胥清:「……這就不必了吧。」

  白石劫:「想要他活命,親我一口。」

  胥清:「……」

  四顧無人,胥清踮起腳尖,在白石劫臉上啵了一口。

  白石劫說:「如果你能當著蕭重離的面親我一口,就更好了。」

  胥清:「……過分了你!」

  白石劫攬住他,在他氣鼓鼓的臉蛋上一啄,「我說真的,如果哪天我像大地之神的預言裡那樣,跟蕭重離決一死戰,只要你親我一口,我肯定立馬回頭是岸,放下屠刀。」

  這麼一說,胥清覺得不是不可以接受,還有點浪漫,「……還是算了,你不要跟我師弟打。」

  白石劫聞言微露不悅,「你師弟?」

  「對啊。」

  白石劫掐住胥清的腰,將人抵在牆上,「不許叫別的男人師弟。」

  胥清:「……」這飛醋吃得也太莫名其妙了。

  牆邊的窗戶呼啦打開,油煙滾滾冒出,一個婦人伸頭出來咳嗽,看到二人姿勢,「有傷風化!不堪入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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