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樹
2024-09-14 23:22:02
作者: 雪廊
神樹
無論在青荒還是東淵, 同性相戀的不在少數,但同性生子的,還真是少之又少。
在這個隱世而居的烏乞族, 更是聳人聽聞。
胥清覺得自己一輩子的臉都在這裡丟盡了, 羞怒地瞪著白石劫, 白石劫不驚不動微微一笑:「開個玩笑。」
這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族長給面子地揭過這茬, 乾咳一聲:「你們也累了, 先歇息片刻,子時我們再去神樹丘。」
族長與大祭司先後離開,臨走時大祭司投來耐人尋味的眼神。
胥清:「……」
人一走,胥清就按著大妖捶。
白石劫知他惱了,笑著捉住他手腕, 「真的開個玩笑,我還以為你喜歡小孩。」
胥清耳廓面頰都紅了,烏溜溜的杏核眼含著水光,倒不是要哭,而是天生比別人的眼睛亮些,「我是喜歡小孩,但不代表我要生。」
白石劫:「我又沒說一定要你生。」
胥清瞪大眼睛,「難不成你生?這……也不是不可以。」
大妖屈指刮青年鼻尖, 「不用了, 妖族都是我子民, 也是你寶寶。」
「……」詭辯。
一旁的紅箬牙酸,抖了抖肩膀, 「看你們打情罵俏,真是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二人這才想起紅箬還在, 胥清赧然推開白石劫,故作淡定:「什麼打情罵俏,我才沒有。」
紅箬做鬼二百多年,就沒見過胥清這麼純情的人,嘿嘿笑道:「是啊是啊,床下算什麼打情罵俏,床上才是。」
話音剛落,就被一道妖力彈出門外,不知飛到哪裡去了。
胥清驚道:「你幹嘛?」
白石劫:「作為老闆,我有訓練員工的職責。」
「訓練?訓練對你的忍耐度?」
白石劫衣冠楚楚:「訓練她的體魄,這在青荒是很重要的,弱小的妖魔鬼怪,就要面臨生存絕境。」
胥清:「我信你個鬼。」
「我是妖,不是鬼。」
胥清出門看了看夜空,沒找到紅箬,心下有了猜測:「她肯定又去偷仙果了。」
胥清的猜測,在半小時後應驗,但聽一陣鑼鼓響遙遙傳來:「抓小偷!那個女鬼又來了!!」
「……」
夫夫二人對視一眼,胥清說:「首先,我們要肯定紅箬堅持不懈的毅力;其次,我覺得她不屬於這裡,不然遲早被打死。」
紅箬能偷這麼多次,烏乞族肯定沒動過真格,看在她是白石劫下屬的份上。而紅箬也沒真的強取豪奪,不然憑她的手腕,早就殺一儆百,威脅人交出仙果了。
真的就如一場胡鬧——哦不,是四十場。
白石劫這位老闆,只能去給員工擦屁股。
村中看熱鬧居多,「嘿,那個紅箬又來了?」「那麼漂亮一姑娘,還偷仙果,這她偷了也不能吃啊!」「就不是給鬼吃的,也不怕魂飛魄散。」「可能沒念多少書吧。」「你這孩子快去睡覺,明天還要上學呢,不好好讀書,以後就像這女鬼一樣文盲。」……
聽了一耳朵的胥清:「……」敢情這仙果紅箬不能吃??
紅箬最後是被大祭司抓到的,關在貼滿符籙的大籠子裡,像一隻等人買回去的漂亮紅狐貍精。
白石劫繞著籠子轉一圈,神情嫌棄,顯然不想買。
大祭司買一贈一:「這隻籠子就送給王上您了。」
白石劫這才勉為其難收下,「包運費嗎?」
「可以送進飛行器。」
「成交。」
紅箬就被兩個漢子擡走,她扒著籠子淒悽慘慘地叫:「你們要對我一個弱女子做什麼?救命啊——!」
胥清不忍直視,還是問:「這個籠子沒人能打開吧?」
大祭司:「放心,這是我親手製作的捕魂籠,只有我能打開。」
「那走的時候你千萬別忘了打開呀。」胥清說著,好奇道,「那個神樹結的仙果,鬼是不能吃嗎?」
大祭司道:「也不是不能吃,就是有魂飛魄散的風險。」
「……」就像說毒.藥也不是不能吃,就是有死亡的風險,「那紅箬知道嗎?」
「我告訴過她,她好像覺得自己可以逢凶化吉。」
紅箬對自己也太自信了,生前就稀里糊塗死了,死後還要稀里糊塗再死一次?
胥清也是服了,好笑又好氣:「真的謝謝你們,沒把仙果給她。」
鬧了這麼一出,胥清乾脆留下來,陪大祭司嘮嗑。然而大祭司實在不是個適合聊天的人,讓胥清不禁想到寧竹亭,笑道:「我有個師兄,跟你很像。」
大祭司禮節性地點點頭,沒說什麼。
胥清又說:「這裡讓我感覺很熟悉,就像很多年前來過。」
大祭司:「一般人不知道烏乞族的存在。」
胥清一愣,情天芥子知道,並將其作為設定融入幻境中。可以說,在幻境中,烏乞族是很重要的存在,為什麼偏偏是烏乞族?
從遠古流傳下來的部族,並不只有烏乞族一個,像在東淵極北之地,就有一個少數民族,經過萬年發展,部族的人多達十萬之數。
而如今的烏乞族,只有寥寥千人罷了。
「烏硯啊!」族長找來,「喲,妖王也在這裡啊,正好,子時快到了,一起去地廟。」
地廟就是神樹丘,說是廟,其實沒有房舍,神樹枝條粗壯如傘蓋,看上去就像一座天然的廟堂。
路不遠,走著去,胥清這回學聰明了,挑著乾燥的地方走,嘴甜道:「族長爺爺,你剛才叫大祭司什麼?」
族長笑道:「烏硯,硯台的硯,他這名字還是我取的。」
「烏黑的硯台,好啊。那他姓什麼?」
「姓烏啊。」
「姓烏?不是姓白?」
「……」族長一瞅白石劫,「王上,您是委婉地想讓我們跟您姓嗎?」
白石劫笑道:「絕無此意,他就是問問。」
胥清知道自己鬧了個小烏龍,不好意思地說:「抱歉,是我弄混了。」
族長笑笑,也沒在意。
通向小山丘的台階還算寬闊,胥清原想問為什麼不直接飛上去,要一個階梯一個階梯的爬,後又想,也許是為了表示尊敬。
結果到半途,族長一抹額上汗水,喘口氣說:「我先上去,你們慢慢爬啊。」雙手一擺,腳踩一隻形似掃地機器人的飛盤,御風而上。
胥清:「……」
這飛盤全名叫輔助飛行器,顧名思義,就是幫助不會飛的人,像修士一樣騰雲駕霧。
懷憂門也有這東西,只有初階弟子使用,學會御劍飛行後就傳給下一批弟子。別看這東西小巧,耗費的靈石不少,一般只有訓練的時候才會用。
胥清當然用不到這玩意,也從未用過,天才之名不是白得的。而現在,他很想試試,好像挺好玩。
還是算了,族長老人家腿腳不方便才用輔助飛行器,他用好像有些不合適。
胥清繼續苦哈哈地爬石階,腰身卻被一隻大手攬住,緊接著整個人輕盈起來,轉眼就到了小山丘上。
不一會兒,大祭司也上來了,根本沒有半分不尊敬的意思。
胥清無語凝噎,他們原來都是看別人用腿爬階梯,自己才爬的嗎?
神樹的光芒慈和地籠罩小山丘,樹下香菸裊裊,有個神龕,蒲團上族長正在跪拜,上了三支香。
胥清好奇地打量神龕,裡面坐著一尊金像,看造型是人,很是慈眉善目,不辨男女,應當是人想像出來的神。
在族長的另一側,還有個蒲團,上面坐著一個閉著眼睛的老婆婆,族長對其都十分尊敬:「烏婆,他們來了。」
胥清差點聽成巫婆,而這老婆婆一聲黑,確實像個巫婆。
烏婆沒有睜眼,皺巴巴的嘴巴翕動:「請王上摘一片葉子給老身。」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卜卦。白石劫上前,隨手從枝頭摘了一片葉子。
這葉子呈紡錘形,脈絡清晰,隱約流動淡淡的金光。但在離開神樹後,不一會兒就暗淡下來,直至失去光澤,與普通葉子無異。
烏婆接過葉子,用指腹細細摩挲葉片脈絡,像是在探尋它的過去未來。
她另一隻手顫巍巍摸過一根樹枝,叮的一聲敲在一隻盛滿清水的寬口銀碗上,水面音符似的振動。
而後,烏婆將葉子覆在水面,須臾沉底,綻出絲絲的血色來。
烏婆忽然睜開渾濁的眼睛,厲聲說:「不祥之兆啊!」
白石劫波瀾不驚:「請詳解。」
烏婆看向胥清,「大地之神在哭,因為一個人族的到來。」
胥清:「我?」
烏婆:「是你,你究竟從哪裡來?」
胥清心裡一慌,緊接著鎮定道:「從東淵來。」
「你為什麼來這裡?」
「旅遊?」
「……」
族長悄聲告訴烏婆:「他們是來求子的。」
胥清:我都聽到了!真的沒有求子!!
烏婆虎著臉看族長,族長竟像做錯事的小孩,訕訕補充:「這孩子長得神清骨秀的,看著就很乖。」
胥清聽到了好話,贊同地點點頭,就是,我可乖了,才沒有壞心思。
烏婆不為所動,對胥清說:「你還是回東淵吧,不然會給青荒帶來滅頂之災。」
胥清算是明白了,搞了半天,這卜卦是假,趕他走是真,問白石劫:「這是你的主意?」
白石劫面沉如水,「不是。」
「那就是大地之神的主意?」胥清問烏婆。
烏婆凝重地點頭,「沒錯。你是個不祥之人,不該待在青荒。」
胥清氣笑了,還是第一次有人說他不祥。氣運之子都不祥,那這個世界確實要完蛋了。
「我不信你的話。」胥清說,「我要自己問問大地之神。」
「什麼?」
胥清說著走到神樹前,伸出戴有蓮子手串的左手,碰觸樹幹,凝聚神力。就算他下凡了,體內的神格卻還在,能感應其他神明的存在。
但他感應了半天,神樹毫無動靜。
嗯??
大地之神你理理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