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珠

  淚珠

  一時間, 場面詭異至極。

  一方是被入宅偷盜的妖王，一方是本次偷盜的蛟族使者，一方則是疑似與妖王有一腿的天才除妖師。

  三方對峙, 大妖優雅如舊, 笑問：「你們在做什麼？」

  說著若有似無地一掃胥清身上, 檢查有無受傷。胥清已被蛟族長老認出身份, 恨不得遁地而逃, 腳下卻僵住不動。

  他也想知道, 蛟族來這裡到底是幹嘛的。

  蛟族長老面貌威嚴，鷹眼的眼在白石劫與胥清之間打量一個來回，「沒想到胥清法師也在這裡，難不成是對妖王不利？」

  這就純屬胡說八道了，胥清清清嗓子：「我會在這裡, 自然有我的緣由。但不知你們為什麼會在這裡？還把這裡搞得亂七八糟，是在找什麼？」

  「身為除妖師，聽你這語氣，倒像是這裡的主人。」蛟族長老不落下風。

  胥清一噎，白石劫接過話：「如果我記得沒錯，我才是這裡的主人。」

  

  蛟族長老睜眼說瞎話：「我們自然是找妖王您了，不是您玩的捉迷藏。我們蛟族酒量淺，兩杯就醉了, 才會誤闖這裡找人, 弄得亂了些。妖王不會怪罪吧？」

  「自然不會。」白石劫半真半假地說。

  「那麼告辭。」蛟族使者堂而皇之地走了。

  胥清也不好多說什麼, 嘆口氣坐在凳子上，「完了, 全都完了。」

  蛟族長老認出他，很快就會有更多的人知道他在青荒, 還跟妖王混在一起。蕭重離要是知道，師父要是知道，全天下的百姓要是知道……胥清覺得自己可以離開這個星球了。

  白石劫知道他的顧忌，說：「蛟族不會這麼快離開青荒的，他們在找什麼東西。」

  「但他們可以傳信啊。」

  「那要看能不能傳出去。」白石劫淡淡說。這裡是青荒，是他的地盤，不是別人想幹什麼就幹什麼的。

  胥清將希望寄託於此，「我的清譽，可都靠你了。」

  大妖捏住青年小巧精緻的下巴，嗓音低柔地問：「怎麼，跟我在一起，就是有損你清譽？」

  「……」這畫面也太霸道總裁了，胥清打個激靈，啪的打開大妖的手，「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

  得到這麼沒情趣的回應，白石劫反而十分愉悅，這說明胥清的身心狀況良好。

  胥清又問：「你玩什麼捉迷藏？大家找你，結果都在追我！」

  白石劫環顧一圈亂糟糟的屋子，忽然將胥清橫抱起來，「我們去高處，不讓他們找到。」

  「？」

  結果他說的高處，就是旁邊小樓的二樓，臥室有個大露台，可以看星星看月亮，與幻境中的新房有異曲同工之妙。

  胥清假裝沒發現。

  「像不像我們的新房？」白石劫偏要說出來。

  「不像。」胥清就像一頭幼獅巡視自己的領地，忽然看到雙人大床，「你不是說，煙巒宮只有一張床？」

  白石劫鬆了松衣襟，露出鎖骨窩來，修長的脖頸喉結一滾，漫不經心說：「我睡的地方，只有一張床。」

  「……」

  兩人從原先的房間挪到這裡，表面是因為亂得下不了腳，實際上是想看看，蛟族會不會再去探查。他們已經找到密道，除了密道還有密室，密室里只有一箱子云荒寫給傷魂的情書金片。

  蛟族要的東西，不可能是金片，那就只能通過密道找到地宮，那東西在地宮裡。

  地宮的東西就多了，也不知蛟族究竟看上什麼了，要費這麼大勁來找。

  胥清藏在露台上，目光炯炯等到半夜，也沒見蛟族使者去而復返，倒是一群妖怪呼啦啦跑來，屋裡一通翻騰，又呼啦啦跑了出去。

  蒼嵐夾在其中，茫然不知所措，最後約莫是累了，一屁股坐在台階上仰天哭喊：「師兄你在哪裡呀——！」

  胥清：「……」

  可憐的孩子，今晚你師兄是不能見你了。

  因為沒找到妖王，捉迷藏還在繼續。

  胥清扭頭一瞥淡定擺弄一支通訊器的大妖，「你就不急嗎？」

  青荒的通訊器與東淵差不多，都是黑玉一樣的質地，只是文字略有不同，開啟之後會浮出符籙一樣的淡淡光澤，那是靈石運轉的靈光。

  「急什麼。」白石劫伸出修長如玉的手指，在通訊器上戳了幾下，很快，裡面傳出幾道聲音。

  細細聽去，竟是蛟族使者的聲音！

  「如今已經打草驚蛇，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

  「我們不動，白石劫就動我們了！」

  「順著密道一定能找到傳說中的地宮，雲荒的屍身也許就保存在裡面。」

  「這都多少年過去了，屍身恐怕早就成了灰燼。」

  「灰燼也沒關係，只要能找到天魔淚……什麼東西在發光？」

  「是通訊器！」

  砰！呲啦——沒了聲音。

  白石劫若無其事丟開當成監聽器用的通訊器，「原來他們在找天魔淚。」

  胥清問：「天魔淚是什麼？」

  「傳說是雲荒死前的最後一滴淚，匯聚了他畢生修為。」

  「……這麼扯淡？」

  白石劫輕笑：「如果真有這種東西，我更傾向於是雲荒爆體之後的內丹。蛟族屬水，內丹晶瑩剔透，看上去就像淚珠。」

  胥清眉心微蹙，雲荒就是誤食上古大妖的內丹，才會入魔屠城，他的內丹，必定比上古大妖還要厲害。

  怪不得蛟族想找到這天魔淚。

  「那怎麼辦？」胥清問。

  白石劫被青年嚴肅的小模樣逗樂，起身去牽胥清的手，「沒事，這天魔淚的傳說在青荒穿了幾千年，多少妖族也沒找到。蛟族想找到天魔淚，不是那麼容易的。」

  傳說之所以是傳說，就是有一半的可能性是子虛烏有。

  胥清卻擔心：「萬一他們真找到天魔淚呢？」

  白石劫說：「那他們只能犧牲蛟族，才能與我一戰了。」

  「……」

  胥清真是喜歡大妖這不可一世的樣子。

  白石劫順手將犯迷糊的青年牽到床上，說：「夜深了，該睡了。」

  胥清一秒清醒蹦下床，「我不要跟你一起睡！」

  白石劫輕輕一拉，便將人抱在懷裡，哄道：「乖，別鬧。」

  胥清臉熱，掙扎道：「我不要……」

  白石劫埋在他頸間低低地笑起來，胥清忽然想起，在幻境中他做春夢說的最多的，就是不要。

  「不要就是要。」白石劫咬他耳朵。

  「……」胥清想躲，又不想躲，就像有一隻磨盤在他心裡轉，理智上應該往右轉，但因為各種原因，偏偏往左轉。

  掙扎無效，拒絕不誠，克制又沉迷，理智又放縱。

  胥清自己都搞不懂，自己究竟是怎麼想的了。

  腕間忽而噹啷響動，鎖鏈縛住他雙手，身體也在大妖雙臂的禁錮中，滿心都是身後的這個男人。

  柏樅細細地啄吻他後頸、肩頭，握住胥清一雙鎖鏈叮啷的手，像掬起一捧雪，說：「真美。」

  胥清皮膚白到發光，雙手纖細修長，指甲透著淡淡的粉，看上去就像細膩潔白的玉，配上銀色鎖鏈，著實多了幾分禁忌的美感。

  但在胥清自己看來，這就是羞恥play，手肘往後一搗，正中大妖腹部，趁白石劫手勁一松，跳了起來。

  白石劫被那一搗岔了一口氣，乾咳一聲：「你是要謀殺親夫嗎？」

  胥清肩上的浴袍滑下來，他趕緊扯上去，義正辭嚴地說：「除非你把我鎖鏈解開，否則別想對我做什麼。」

  白石劫挑眉一笑：「取下鎖鏈，就能對你做什麼？」

  胥清忍辱負重：「沒錯。」

  這個提議太誘人了，白石劫很是考慮了片刻說：「算了，好東西我喜歡留著最後吃。」

  胥清氣炸：「什麼好東西，我才不是東西！」

  「嗯？」

  「……反正你快把我鎖鏈拿了，不然我對你不客氣。」胥清叉腰威脅。

  白石劫感興趣地問：「你要怎麼對我不客氣？」

  胥清一時也想不出好辦法，就伸出手指哈了兩口氣，哼哼道：「在東淵，這是最殘酷的刑罰，現在就讓你嘗嘗！」

  說著便將手指往大妖咯吱窩襲去，沒錯，就是撓痒痒。

  白石劫被逗笑，輕而易舉捉住胥清的手，也在他身上撓痒痒。大妖皮糙肉厚不怕癢，神子卻是細皮嫩肉，全身上下就沒有不敏感的地方。

  只不到三十秒，胥清就笑個不停，在床上翻來滾去，躲避大妖的手，「別碰我！別過來！」

  白石劫說：「叫哥哥。」

  胥清屈辱一秒，好漢不吃眼前虧，「哥哥。」

  「還有呢？」

  「哥哥求你了，別碰我……唔！」

  白石劫兇狠地吻住了他。

  熟悉的安心的冰雪與木質混合的氣息，在胥清鼻息間縈繞，在他唇齒間糾纏，他的身體軟了，心更軟。他從來無法拒絕眼前的這個男人。

  這個吻來得恰逢其時，來得水到渠成，來得理所當然。

  玩鬧的成分在彼此津液的交換中稀釋，胥清覺得自己在被掠奪，也在被給予，他勾住白石劫脖頸，主動迎上去。

  白石劫目光深了幾分，完全地將青年抵在身下，隔著布料與皮肉，兩顆心臟一齊咚咚跳動，砸得胸腔幾乎生疼，分不清誰心跳更快些。

  他們的吻開始變得有些急促，甚至有些迫不及待。胥清沒喝酒，卻像是醉了，由著事情往更激烈的方向發展……

  直到傳來鬼吼狼叫的一聲：「師兄你在哪裡呀——！」

  胥清被叫醒了，屁股蛋一涼。

  白石劫瞬間一道殺氣投向外面。

  胥清低頭看去，嗯，只差最後一步了——他雙腿一扭，就要翻身下床。白石劫當然不會讓他逃，兩人就在床上打起真正的動作戲。

  轟隆一聲，床塌了。

  胥清：「……」

  白石劫：「……」

  蒼嵐：「什麼聲音？師兄你在那裡嗎？我來了！」

  胥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