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黃粱一夢

2024-09-14 23:18:38 作者: 喬嵐

  第107章 黃粱一夢

  傅淮安原本以為這離譜的夢很快就會甦醒。

  但沒想到,摺子批了一摞又一摞。

  一開始他還有很多的東西都看不懂。

  但沒用多長時間,他就在細枝末節中,摸索出了大概。

  越了解,越覺得不可思議。

  通宵批完後,雖然眼底多了一抹青色,但他的目光也極亮。

  這個夢裡的東西,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尤其是第二天上朝之後,看到朝堂上的女官,他們所提及的政令,還有民生民事。

  傅淮安原本沒什麼波瀾的心,忽然劇烈的跳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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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向坐在上首龍椅上的女子,久久沒能移開視線。

  這是一位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女帝,在她的大膽奇思之下,整個大周欣欣向榮,一片盛世景象。

  傅淮安想到自己所在的現實,那千瘡百孔滿目瘡痍的世界,那些麻木悽慘的百姓。

  他伸手按住了胸膛,眼眸里是讓人難以看懂的神色。

  下朝後,他不動聲色的接觸了一些宮婢和侍從,從他們的口中還原了所有的事情,了解了一個完整的女帝。

  也是早就被他忘記在了歲月里,與記憶里那個惡毒愚蠢的女人截然不同的原配髮妻。

  傅淮安的內心很複雜。

  他不斷地告訴自己這是夢。

  但這裡的一切又美好的仿佛和真實存在的一樣。

  後來他覺得,這裡怕是一個同樣真實存在的平行時空。

  ……

  再看到女帝的時候,她正懶洋洋地躺在搖椅上曬太陽。

  幾個大宮女,打扇的打扇,按摩的按摩,還有一個專門剝葡萄餵她。

  她眯著眼睛,手裡拿著一本書,表情閒適不已。

  太子就坐在她的旁邊,手裡拿著一支毛筆,眉頭緊蹙不知道再思考什麼。

  半晌他面露無奈,擡眸看向一旁的女帝,「娘,就算我是你的繼承人,學習如何治理國家就夠了,我為什麼還有學習怎麼建橋,怎麼種地,怎麼煉鋼啊?」

  女帝聞言頭都沒擡,語氣隨意,「因為你是管理者,如果你什麼都不懂,你怎麼挑選合適的人才?而且你怎麼判斷他的方案是對的,或者說,你怎麼知道他沒有忽悠應付你呢?」

  「可是如果我什麼都會了,還有那些輔佐我的大臣做什麼?」

  甄嫻玉淡定地放下了手裡的書,看著已經是一個小少年模樣的太子,沒忍住勾唇笑了一下。

  她伸手像是摸狗毛一樣,在太子的頭上用力的擼了一把,「如果什麼都讓別人來做,那要你這個皇帝做什麼?當個吉祥物掛起來嗎?一個什麼都不做的皇帝是會被架空的。」

  太子:「……」

  一臉無語。

  太子:「您說這話的時候,不會覺得良心痛嗎?」

  甄嫻玉:「當然不會,我又不是什麼都沒做。」

  她歪了下頭,一臉理直氣壯,「而且,有你爹在,我為什麼還要努力?」

  她頓了頓,繼續道:「如果你要是嫉妒的話,可以和我一樣娶一個賢惠能幹還卷的皇后,……不過,我勸你不要這麼幹,自古以來,這樣的帝王,最後都會被架空不得好死。」

  太子:「……」

  甄嫻玉看著他臉上表情,笑得更開心了。

  太子極其無奈,一臉拿她沒辦法的模樣。

  母子二人之間的氛圍極好,像是與其他人隔出了一個單獨的世界。

  溫馨又美好。

  傅淮安的腳下微頓。

  眼前的一幕,是他做夢都不敢夢到的畫面。

  他表情難得有些空白,就站在那看著這一幕,腦子裡什麼都沒有想。

  大概是多了一個人的緣故,甄嫻玉很快就發現他了。

  她眼眸閃動,微微挑了下眉頭,朝他招了招手,「夫君什麼時候來的?怎麼站在那啊?」

  她登基後,對傅淮安的稱呼就有些混亂了。

  有時候叫傅大人,有時候叫皇后,有時候氣得急了,就連名帶姓叫傅淮安。

  不過她最喜歡也最習慣的,還是叫他夫君。

  但夫君這二字一出口,傅淮安卻渾身一震。

  一股陌生的情緒在心口繚繞。

  他整理了一下表情,「叫你們陛下和宸哥兒L在說話,便沒過來打擾。」

  甄嫻玉聽著他有些生疏的話,眨了眨眼,「哦,原來這樣,只是,夫君什麼時候和我說話竟然這麼生疏了?」

  傅淮安猛地掀起眼帘看向她。

  甄嫻玉像是什麼都沒察覺一般,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按在了自己略有一點鼓的肚子上,「和老二打個招呼吧!」

  饒是傅淮安此時尷尬僵硬的有些不知所措,也被她這個稱呼給無語到。

  他被強行按在她腹部的手指下意識地蜷縮,想要抽回來。

  但才動了一下,他就頓住了,因為突然有什麼凸起貼上了他的掌心。

  傅淮安喉嚨乾澀的發疼,他像是全身的關節都僵硬了似的,緩緩地低垂下頭。

  只見掌下鼓起了一個小鼓包,雖然隔著衣服,無法判斷是腳還是手,但傅淮安還是驚到了。

  那一瞬間,他幾乎不敢動。

  甚至手上的力度都猛地放輕,生怕將甄嫻玉的肚子碰壞了。

  喉結快速地滾動了幾圈,傅淮安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卻發現嗓子乾澀的可以,完全沒辦法發出聲音。

  甄嫻玉也有些驚訝,不過看到傅淮安那副傻子的表情,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呀!老二跟你打招呼呢?這是知道爹爹來了!不過我好嫉妒,這還是ta第一次和人打招呼!」

  傅淮安抿了抿唇,雖然極力遮掩。

  但他的眼底除了驚愕外,還是泄露了一絲愉悅。

  像是終於找回了聲音,他的嗓子沙啞的要命,「孩子雖然還未出世,但陛下叫這個名字未免也太敷衍了。」

  甄嫻玉:「我起名廢嘛,不如你起嘍。」

  傅淮安垂下眼帘,睫毛遮住了他眼底複雜的神色。

  半晌他才緩緩開口道:「賢。」

  既然已經有了太子繼位,那這孩子,無論男女,還是賢良些,才更得長久。

  而且……他也希望,這孩子能是一個才能品行皆上佳的人。

  甄嫻玉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故意道:「沒想到,你心心念念,還是這個字。」

  傅淮安一愣,他沒有這個身體原來的記憶,所以自然也不知道,前段時間,身體的主人,也同樣給孩子起名取了賢字。

  雖然與甄嫻玉的名字的讀音撞車了。但這種避諱的禮法,她早些年就廢棄了。

  所以哪怕孩子叫甄賢,也不是不是可以。

  傅淮安擡眸,與她對視。

  兩個人四目相對,都從彼此的眼眸中看出了什麼。

  但誰也沒有開口。

  一旁的太子看在眼裡,嘆了口氣,雖然還未用午膳,但卻莫名覺得胃裡撐得慌。

  起個名字,也能起得讓周圍人牙疼,也沒有誰了。

  算了算了,還是他主動避讓吧!

  小孩子看不得,傷眼睛。

  ……

  那日取名字之後,傅淮安就覺得自己和這個世界,莫名有了一點參與感和真實感。

  他每日輔導太子功課,幫助甄嫻玉處理公務,閒暇時間,他呆在她的身邊,目光總是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腹部。

  甄嫻玉看在眼裡,忍不住搖頭。

  肚子大了之後,她更不願意動了。

  但她知道古代這種環境,生孩子更一腳踏入鬼門關一樣。

  如果胎兒L要是太大,她怕是不死也得脫層皮。

  雖然仍舊懶,但她每日的運動都是沒有斷的。

  在飲食方面也經過科學的調整。

  一向能偷懶絕對不用功的鹹魚難得支棱起來。

  哪怕累得慌,也會堅持散步。

  只是她的腿到底還是有一些浮腫的。

  每當這個時候,傅淮安都會陪在她的身邊,表情複雜難言。

  只是除了那日隔著肚皮與孩子打了個招呼,兩個人之間再也沒有其他逾矩的情況發生。

  傅淮安本以為自己會在這裡呆在她的身邊,直到她生產再走。

  但沒想到,某一天和往日一樣躺下後,再睜眼,眼前的一切都變了。

  耳邊響起他那個愚蠢的副將粗糲的嗓音,但傅淮安卻沒能集中精神聽個清楚。

  他有些恍惚地望著面前熟悉又陌生的花廳,表情有些恍惚。

  「將軍、將軍?」副將眼底閃過一絲惡意,又很快消失不見,他試探地喚道:「大人,您醉了嗎?屬下讓人扶您下去休息?」

  傅淮安收回視線,目光落在副將那張臉上。

  明明是剛剛發生的事情,但他莫名有種許久不曾見過他的感覺。

  原本他是打算慢慢的與他玩,但現在,他卻覺得無趣了。

  在那副將再次試探地湊過來的時候,傅淮安忽然抽劍,割開了他脖子處的動脈。

  炙熱的鮮血噴灑他一臉,傅淮安卻面無表情。

  他看著那副將一臉正經錯愕地捂著脖子緩緩倒下。

  將手裡的劍丟到了地上。

  他站起身,從懷裡掏出了一方雪白的帕子,拭去臉頰上的鮮血,語氣冷淡,「此人與逆帝勾結,扣押他的同黨,查抄他的府邸,凡參與者……」

  他將那方染血的帕子丟到了地上,緩步走出了花廳,「殺無赦。」

  濃黑的天幕掛了一輪圓月。

  銀白的光照下來,將整個人都蒙上了一層薄紗。

  傅淮安望向京城的方向,半晌,他發出了一聲極低的輕嗤。

  等待他的,只有亟待跨過的血海深仇。

  無論是海晏河清的太平盛世,還是溫馨和睦的髮妻幼子。

  不過是,黃粱一夢……罷了。

  ……

  翌日一早,甄嫻玉醒來,看見躺在旁邊的已經睜開雙眼傅淮安,眼眸輕閃。

  不知道什麼時候醒過來的男人眉心緊緊的皺著,不知道在思索什麼。

  甄嫻玉伸手,他熟稔地將她摟入懷中,動作自然的仿佛做了千八百遍。

  甄嫻玉鬆了口氣,將臉在他的胸膛上蹭了蹭。

  她發現,自己還是很想他的。

  那個傅淮安一穿過來,她就發現了。

  因為兩個人之間的氣質截然不同,看向她的目光也不一樣。

  只是說了幾句話,她就能確定,傅淮安身體裡面的那個人,也是他。

  不過可能是原著里,殺伐果斷徹底黑化的他。

  因為不確定傅淮安到底發生了什麼才出現了這樣的變故,甄嫻玉忍不住有些擔心又有點投鼠忌器。

  於是她只能假裝自己什麼都沒發現,然後用溫情感化他,然後尋找能讓傅淮安恢復「正常」的契機。

  但一日日過去,真正的傅淮安都沒能回來,甄嫻玉有點著急了。

  她已經打算好了,若是在不能恢復正常,她就要開始動用過激的手段了。

  卻沒想到,一覺睡醒後,他人就回來了。

  她有些慶幸,又有些想念。

  頭頂忽然響起他的嗓音,「在想什麼?」

  甄嫻玉搖了搖頭,輕笑了一聲,「沒想什麼,只是覺得,夫君今日的胸膛甚是舒適。夫君什麼時候醒的?怎麼沒起床?難道是也在想什麼嗎?」

  傅淮安眯了眯眼,斟酌了一下語言,「是,我在想,我失去了一段時日的記憶。」

  他的語氣很篤定,篤定到甄嫻玉都忍不住露出驚訝之色。

  她下意識道:「你沒去?」

  傅淮安眸色一凝,「我去哪?」

  甄嫻玉意識到自己失言,輕咳嗽一聲,「沒去叫早膳?我有點餓了。」

  傅淮安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你知道嗎?陛下你一心虛,眼睛的視線就發虛,不敢直視我。」

  甄嫻玉:「……」

  想到傅淮安醋精轉世的模樣,她是打定主意不讓他知道的。

  但傅淮安是什麼人,察言觀色,誰也比不上他。

  甚至他還會套話。

  沒出一個時辰,他就把缺失記憶的這段時間內發生的事情給補齊了。

  意識到,有陌生的孤魂野鬼占據了自己的身體,在這段時日裡與甄嫻玉琴瑟和鳴舉案齊眉,他快氣炸了。

  一想到自己睜開眼的時候,竟然是和甄嫻玉同一個床的。

  這也代表了,兩個人至少昨日是一起睡得,他就像是掉進了醋缸里,把自己醃入味了。

  生氣的傅淮安,第一次罷工了。

  什麼朝政,國事,摺子,一律不管。

  把自己一個人關在皇后的寢殿裡一整天,直到晚上才出來。

  但甄嫻玉一看到他就覺得不太對,下意識脫口,「你怎麼又回來了?」

  傅淮安忽然冷笑了一聲,目光語氣幽幽,「看陛下這熟稔的語氣,看來,這段時日與他相處的不錯,只是不知道,在陛下心裡,是喜歡他,還是喜歡我?有他沒我,有我沒他,陛下選一個吧。」

  沒等她開口,傅淮安湊得更近了,聲音有些危險,「陛下為了他還瞞著我,看來很喜歡他了,只可惜,陛下就算是選他,也沒用了,他不會回來了!」

  甄嫻玉:「……」

  救!後宮爭寵吃醋的味有點沖。

  這劇情發展和她想的不太一樣。

  既然都互穿了,為什麼不讓這傢伙去一趟沒有她的世界。

  難道不應該讓他感受一下失去她的痛苦,然後學會更珍惜她嗎?

  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這種抓馬的修羅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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