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所謂超雄體, 就是患有超雄綜合徵的男性。

  這是一種異常基因，普通男性的染色體為XY，而患有超雄綜合徵的男性比普通男性多了一條Y染色體, 他們外貌與普通人並無太大的差異，身體可能會比普通人更高更強壯, 但真正可怕的是潛在因素。

  XYY染色體的超雄男性比普通人更暴戾、更冷血，更具破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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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俗來說, 患有超雄綜合徵的男性多數會擁有不可改變的、天生的反社會型人格。

  是天生的罪犯。

  這種孩子通常在母親懷孕期間就會被醫生通過產檢的手段篩選出來, 然後勸誡母親終止妊娠。

  而周俊雄的出生……本就是秦薇薇年輕時的不負責任行為。

  只是可憐了周君夫婦, 一直無法生育的他們去孤兒院領養時，恰巧就遇到了被拋棄的周俊雄。

  小時候只是覺得這個孩子比其他男孩更調皮、更不服從管教, 然而隨著他年齡漸漸增長則發現，周俊雄的身體裡仿佛住著一個惡魔。

  他根本不會共情父母的艱辛不易, 不會同情弱小，不會尊老愛幼, 甚至連最基本的道德感都沒有。

  年幼時他會為了得到鄰居家小朋友的玩具大打出手, 用石頭砸對方的頭，哪怕砸出血了也毫無悔意，反而笑的得逞忘形。

  而當對方孩子的父母家長出現時，他知道自己無法與比他強硬的力量抗衡，會假裝認錯，然後再尋找時機偷偷報復。

  把鄰居孩子騙出來推進河裡, 用死老鼠的屍體擺在他家門口威脅, 不厭其煩地每天用石頭砸碎他們家裡的窗戶等等。

  最終的結果就是鄰居不堪其擾搬家遠離。

  諸如此類的情況在周俊雄的童年裡數不勝數，周君夫婦用盡了一切辦法都沒能喚回他的人性。

  將他送進寄宿學校——

  他會鬧得學校-雞犬不寧被退學。

  將他送去軍事化管理教育所——

  他會在嚴厲的教官面前裝作一副乖巧的模樣, 然後在回家之後原形畢露。

  周君夫婦甚至想通過懷柔的方式教育他——

  可哪怕是一直養在家裡的貓咪他都能下狠手把它掐死。

  周俊雄體內的惡魔因子根本無法被控制。

  周君夫婦無望挽救，就只能聽之任之, 而等到他十多歲時的結果就是……

  在家中隨時隨地的毆打他們夫妻二人，稍有不如意，他就會拳打腳踢。

  周君身材瘦削，可周俊雄十一二歲的時候就已經有一米八的身高了，蠻力又很大，周君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走投無路之時，周君也想過報警。

  可對於這種並未造成惡劣後果的未成年人警方通常只能口頭教育，嚴重點在警察局關幾天，惡魔總歸會再次回到身邊。

  十多年來，周君夫婦都過得戰戰兢兢。

  所以在三年前周俊雄提出要搬出去自己住的要求時，他們就立刻給他重新買了一套房子。

  如果不是《慢行》中這個角色的原定人選盧旭片酬實在太高，而周君又負擔不起，他絕不會鋌而走險讓周俊雄來參演他的電影。

  但身為導演敏銳的直覺並沒有錯。

  周俊雄生性如此，將影片中少年犯的角色倒是詮釋的淋漓盡致。

  隨著年齡的增長，他也不再是那種隨時隨地都會暴露出自己暴-力一面的少年心性，他學會了隱藏，知道在能給他利益的人面前偽裝，在劇組和鏡頭前周俊雄倒是一直一副乖巧模樣。

  所以在楚白爆出周俊雄的超雄綜合徵時，所有人都露出了驚恐又愕然的表情。

  除了周君夫婦。

  他們好像生怕周俊雄狠勁兒上來，把周圍人全部都給刀了。

  周君連忙岔開話題：「燒雞……燒雞上來了，這裡的山村雞味道很不錯的，孫總……」

  他看向仍然一臉震驚的孫總，臉上的笑容惶恐又難看：「要不要先去吃雞？」

  孫總的視線瞟到周俊雄身上，不由得哽了一下。

  只因為剛剛下車的時候門口的黃狗衝著他吠叫了幾聲，他就能這樣面無表情一聲不響地將狗殘忍的殺害，這樣的人還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而即便是做了這麼殘忍的事情被楚白戳穿，周俊雄仍然一臉事不關己的模樣。

  眼皮漫不經心地耷拉著，視線在幾人身上逡巡，唇角還掛著一抹詭異的淡笑，毫無半點被暴露秘密的慌張感，只是冷漠而陰狠地觀察著幾人，仿佛……他們這些人和那條被他殘忍殺害的黃狗並無區別。

  見幾人都一副受驚的兔子模樣，周俊雄大概是失去了逗弄他們的心思，也不裝乖孩子了，視線漠然輕佻地掃了楚白一眼，輕蔑擡唇。

  對於周俊雄來說，他早就知道楚白的能力，但並沒有想過對她下手。

  他根本不怕自己的秘密被發現。

  因為不同的局面……總會有不同的玩法。

  他就像一隻遊戲人間的惡魔，十分享受其他人臉上流露出的恐懼感。

  當然，周俊雄變-態狂躁，卻不代表他不懂得審時度勢。

  不選擇對楚白下手的另一個原因就是楚白目標太大了。

  什麼是玩兒，什麼是死，他還是分得清的。

  周俊雄見眾人都一副噤若寒蟬的樣子，不禁得意挑唇，聳了聳肩插兜離開：「我先回家了。」

  他步態輕鬆，怡然自得，恰巧在院門口的位置碰到了剛剛趕到的沈雁秋。

  秘密既然已經被公布，周俊雄也就沒必要在沈雁秋面前裝模作樣了。

  他其實倒是挺欣賞沈雁秋這個人的。

  他做事果決理性，又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天之驕子，和這種人打好關係以後必定對他有所助益。

  只可惜沈雁秋到底行事果斷卻不夠狠厲，對自己狠，卻做不到對別人狠。

  這一點周俊雄難以茍同。

  如果他的真實情況沒有被楚白揭穿，或許他和沈雁秋還能走近，畢竟當時在片場合作時，對方還誇讚過他行事果斷專注。

  當然了，這種人與周君夫婦那種感情用事的人的區別就是……

  即便他拿出刀子，但只要露出一點委屈和軟肋，周君夫婦都會心軟原諒他。

  而沈雁秋……大概只會在第一時間報警。

  不過他報警又有什麼用呢？

  自己一沒殺人、二沒搶劫，也就是「忤逆」父母而已，總不能讓他因為殺了一條狗而坐牢吧？

  周俊雄輕笑了一聲，有些挑釁地看了沈雁秋一眼：「雁秋哥，他們正在等你呢。」

  沈雁秋只覺得對方今天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奇怪，直到進入小院，發現其他人凝重的表情，以及楚白的吐槽時，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說實話超雄綜合徵這種天生反社會型人格就不應該存在，周君夫妻倆都被這惡魔欺負成這樣了，竟然還抱有一絲能讓他悔過的妄想……】

  【這個周俊雄就像一個定-時-炸-彈，會纏著他們一輩子，長期生活在恐懼之下會有什麼好下場？哎，可惜了周君的這部電影，真的是用了心的，可惜這個惡魔的黑料還沒等電影上映就被有心人爆出了，電影受到影響，周家徹底窮困潦倒……】

  【不止於此，周俊雄還要折磨他們倆，天天要錢、惹是生非，周君妻子沒過幾年就氣出重病，周君最後連基本生活都成問題，還要被網友們嘲笑是最窮困潦倒的導演。】

  【這個周俊雄就是來造孽的啊。】

  楚白並不知道自己在上帝系統中看到的周君夫婦悽慘平生會給他們夫妻二人帶來這麼絕望的打擊，只是突然發現這倆人一個臉色比一個蒼白。

  周君的妻子甚至都快哭了，眼裡滿滿都是不甘和懊悔。

  就連趙璇和孫總以及剛剛趕來的沈雁秋臉色都不怎麼好看。

  也是，周俊雄的表現還是挺明顯的。

  雖說只是一條狗，但活生生的生命就在大家面前被如此殘忍殺害，情緒紊亂緩不過來是正常的。

  楚白覺得挺同情周君夫婦的，正打算開口安慰，身旁的沈雁秋突然擡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楚白：？

  沈雁秋看向神色鬱郁的周君，冷道：「周導和孫總應該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談，我們就先不打擾了。」

  說著就帶楚白離開了眾人視線。

  他的車就停在農家樂小院的停車場裡。

  還是那輛低調的菸灰色瑪莎拉蒂，與沈雁秋身上的淺灰色襯衫倒是同色系，一樣低調沉穩。

  不過即便帥哥穿的惹眼，楚白還是察覺到了沈雁秋身上莫名的低氣壓。

  好像從剛剛到場，他就一副不怎麼開心的樣子。

  楚白今天沒開車，坐孫總的車來的，本來想著自己去路邊叫個專車，可是看到沈雁秋一臉陰沉的模樣，這個見外的想法也就沒敢提，老老實實坐進了對方的副駕駛。

  沈雁秋拉好安全帶，沉悶地看著動作慢吞吞的楚白，過了半晌，才突然道：「我之前給你的防狼器帶了嗎？」

  楚白一臉懵逼：「啊？沒帶。」

  出來吃飯幹嘛要帶這種東西？

  沈雁秋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在他聽到楚白心聲點明周俊雄的真實情況時，他竟然產生了一股從未經歷過的恐慌和駭然感。

  他的確對自己與周俊雄合作拍電影幾個月，竟然沒有發現他隱藏的真實性格而感覺到意外，但真實的恐懼卻是來自於對楚白的擔憂。

  一個天生作惡的超雄綜合徵隱藏的那麼深，卻被楚白的心聲暴露，讓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的面目……

  天知道這個擁有反社會人格的周俊雄會對楚白做什麼！

  偏偏楚白還對此毫不知情，以為自己吃瓜的心聲沒有人知道。

  沈雁秋早就擔憂過楚白的這種特殊能力會給她帶來危險。

  即便他也觀察過，那些被楚白心聲爆料過的人，即使想要傷害楚白，也會因為莫名的原因窒息而被迫終止想法，可沈雁秋始終擔憂萬一出現差池怎麼辦。

  可是偏偏楚白的能力特殊，哪怕是他想要提醒，也沒辦法說出口。

  沈雁秋糾結了片刻，才想辦法從另一個不被屏蔽的角度問道：「是孫總讓你來的？」

  楚白點點頭：「他不知道該不該投《慢行》，所以讓我來把把關。」

  「啊對！光顧著吃瓜了，還沒跟孫總說呢……」

  「不用說了。」她吃的那些瓜孫總早就聽得一清二楚了，就算楚白不明說他也會做出判斷。

  救劉奇雯那一晚時的無力感再次席捲而來。

  沈雁秋嘆了口氣：「周家的事情……你以後離遠點，周俊雄[嗶——][嗶——]」

  關於周俊雄的事情還是說不出來。

  不過楚白倒是從他欲言又止的描述中猜到了一些：

  【沈雁秋該不會知道周俊雄的事情吧？也是哦，他們倆合作拍戲了一段時間，沈雁秋應該多多少少會發現一點端倪……】

  【不過沈雁秋為什麼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啊？】

  沈雁秋一怔。

  因為過於急迫和擔憂，他還一直抓著楚白的手腕，又在剛剛說到周俊雄的事情時，因為緊張而抓住了楚白的肩膀。

  車內本就空間狹小，他因為關切而顯得有些突兀的舉動，更讓原本就忐忑的氣氛多了幾分焦灼感。

  暗流涌動，還有那麼一絲絲的曖-昧。

  沈雁秋連忙鬆開手。

  咳了咳道：「那個……你以後不要亂想。」

  不能說的太明顯，沈雁秋覺得自己的這個提醒已經很到位了。

  果不其然，面前的楚白明顯僵硬了一下。

  然後就聽到她的心聲——

  【不是吧我表現的這麼明顯嗎？他今天這件襯衣多開了一顆紐扣我只是趁機偷偷瞥了眼他的鎖骨然後肖想了一下他的腹肌這就被發現了嗎！！】

  沈雁秋：……

  對上面前某人明明看起來單純清澈的雙眸時，沈雁秋還是抑制不住的臉紅了。

  連帶脖子以及……某人偷瞄過的鎖骨。

  滿腦子的擔憂都被楚白澄澈的眼神炸開，沈雁秋腦袋裡一片亂麻。

  只覺得不能再被這雙眼睛盯著了，於是他下意識擡起手，想去掩住這雙讓他心跳變得越來越紊亂的漂亮雙眸。

  可就在即將觸到對方蝶翼般纖長睫毛的時候，手掌突然鬼使神差地換了個方向。

  楚白正在腦內放煙花呢，就發現沈雁秋臉上脖子上鎖骨上都帶著可疑的紅暈，猛然湊向她，擡起手，在她詫異的眼神中——

  輕輕撫向她的額頭，然後順勢揉了揉她的頭頂。

  一個侷促慌張。

  一個茫然懵懂。

  兩人就這樣對視了三秒，沈雁秋終於轉過身，悶悶地說：「是讓你不要亂想，不是讓你不要……亂看。」

  所以這是……可以看的意思嗎？

  ……

  另一邊的農家樂里。

  隨著楚白和沈雁秋的離開，眾人漸漸從緊張的氛圍中緩過神來，孫總雖然沒有得到楚白準確的口頭回應，但是也從她的心聲中聽到了不少消息。

  參演《慢行》的周俊雄是個超雄綜合徵，演的逼真也只是因為他本性如此。

  他的所作所為還會在電影上映前被爆出。

  電影的播出都受到了影響。

  所以……《慢行》是個大坑。

  這個錢打死都不能投了。

  孫總看向滿面愁雲的周君，有點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他和周君是老同學了，也知道周君這人的脾性。

  雖然脾氣倔了點，但肯定是好人。

  不然他也不會收養周俊雄這種混蛋兒子。

  周君向來個性強勢驕傲，能向他開口求助就是真的走投無路了。

  可交情歸交情，生意是生意，他不能明知道《慢行》會賠，還不顧一切地把自己大半身家都投進去。

  猶豫了半天，孫總終於還是開了口：「老周啊，退一步海闊天空。」

  「俊雄[嗶——][嗶——]」

  楚白透露的關於周俊雄的事情他說不出口，只好嘆了口氣：「之前借給你的錢先不用還了，但是《慢行》真的……」

  周君心如死灰。

  他擡手撫著太陽穴，嘆息道：「我知道的，我不為難你老孫，還是謝謝你。」

  孫總拍了拍他的肩：「實在不行咱們就[嗶——]」

  他想說報警，藉助法律手段。

  因為楚白的上帝系統禁制，話說不出口。

  但轉念一想，周俊雄才十六歲，雖說看起來是那種時刻行走在犯罪邊緣的人，但也並沒有實質性的犯罪證據，周君夫婦就算報警，警察最多也只是進行批評教育，重點關注。

  對於這樣具有反社會型基因缺陷的孩子，父母唯一能做的就只有默默忍受。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即便是多年好友，孫總也沒辦法感同身受，幫助周君做決定。

  一場讓周君滿懷希望的筵席就這樣不歡而散。

  周君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一部傾注了他半生心血的電影被迫夭折，就像自己看似輝煌實則被蛀空了的人生，卑微、無力、希望全無。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心血被磨滅。

  而一切的罪魁禍首……竟然是他養了十六年的孩子。

  周君夫妻行屍走肉一般回到了自己狹小的出租房裡。

  為了《慢行》，他們變賣了所有家產，包括自己的房子，但買給周俊雄的那套還始終為他留著。

  即便周俊雄再惡，即便他做了許多讓人無法諒解的事情，但周君夫婦始終對他仁慈相待。

  可超雄體又怎麼會體諒父母的一片苦心？

  當周君二人疲憊又低落地回到出租屋時，周俊雄正翹著二郎腿吊兒郎當地靠在沙發上，手裡還在把弄著一把水果刀。

  見父母二人進來，頭也不擡，只是冷漠地嗤了一聲：「錢什麼時候給我？」

  夫婦二人看到他的身影明顯僵硬了一下。

  周君夫人手指攥得有些泛白，半個身子躲在周君背後。

  周君隱忍著怒氣，冷聲道：「前天不是剛給了你兩萬嗎？那是我們最後的錢了！」

  「兩萬塊能幹屁啊。」周俊雄朝他們看了過來。

  被單眼皮遮住的半隻瞳孔顯得十分狹長，冷漠而張狂地視線好像面前的人並不是養育了他十多年的父母，而是無關緊要的、隨時可以殺之後快的提款機器。

  那雙眼睛裡毫無溫情，陰鷙冰冷，像惡魔在注視著人間的螻蟻。

  「那個姓孫的不是要給你投錢嗎？」周俊雄挑了挑唇，「怎麼，真打算讓我白給你拍戲啊，該給的片酬現在就給我結了！」

  「盧旭不是要一千七百萬片酬嗎，我也要那麼多，現在就給我！拿！來！」

  「拿來」兩個字幾乎是吼著說出來的。

  見周君只知道死死盯著他，周俊雄眼底立刻露出了狠厲的顏色，他猛地站起身，隨手抄起桌上的菸灰缸就狠狠摔在地上。

  隨著玻璃渣粉碎出聲，周俊雄也捏著手裡那把本來在把玩的水果刀沖了過來。

  他一把揪住周君的衣領，刀子抵著他的喉嚨：「什麼時候給錢？」

  周君夫人渾身篩糠似的顫抖，身體半軟跪在地上，抱著周俊雄的雙-腿哭喊道：「不要啊俊雄！不要！他是你爸爸！」

  「你不要傷害他，不要做讓你後悔的事情啊！」

  周俊雄一腳踹開她。

  他人高馬大，力道哪裡是一個柔弱婦女能夠承受的，周君夫人立刻被他踹到牆角，後脊狠狠地撞擊牆面，痛苦地哀嚎出聲。

  「青柔！」周君喊著她的名字，但又被周俊雄拽著不能動彈，聲嘶力竭地掙扎道，「你放開我！你這混帳！有種就殺了我！」

  周俊雄眯了眯眼，眼底很快浮現起一股凜冽的殺意。

  但如果殺了人，他肯定是要去坐牢的，這一點周俊雄很清楚。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只有這對老不死的還活著，他才能有地方要錢。

  周俊雄眯了眯眼，看向癱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周君夫人，又看向眼底滿是仇恨和怒意的周君，瞬間明白過來。

  爸爸的軟肋是媽媽啊。

  那既然如此……就不要怪他不客氣咯。

  周俊雄挑著唇，擡手用力一甩，將周君推搡倒地，順便不懈地把水果刀扔在他身旁。

  然後挑釁地挨到周君夫人身邊，斜睨了周君一眼：「什麼時候給錢？」

  周君被撞得頭暈眼花，擡起頭才發現周俊雄正掐著已經奄奄一息的周君夫人的脖子，挑釁地朝他看過來：「爸爸，如果再不給我錢的話……我就要掐死媽媽了哦？」

  望著妻子青白的臉色，以及那個惡魔毫無半點憐憫的漠然神情，不過兩秒鐘的時間，周君胸中湧現出無數情緒。

  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後悔過，後悔不該在領養孩子的那一天，選中了這個看起來健康活潑的惡魔。

  他和妻子無法生育，但因為喜歡孩子，想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無奈之下選擇了領養這條途徑。

  可誰能想到這個孩子竟然會是一個患有超雄綜合徵的惡魔？

  他就不該對周俊雄心存幻想，「子不教父之過」這句話對於這樣擁有天生惡魔基因的孩子來說，根本就是一條悖論！

  不論他用什麼方式，都沒有辦法教好他，這是事實！

  是這個惡魔毀了他們原本幸福的小家庭，是這個惡魔讓他費盡半生心血的電影《慢行》直接夭折，是這個曾經被他母親捧在手心的惡魔——

  正掐著他母親柔弱的脖頸！

  冷漠、瘋狂、囂張地想要治她於死地！

  周君深吸了一口氣，濕潤的雙眼緩緩閉上。

  再睜開眼時，他已經站了起來，還撿起了剛剛被周俊雄扔在地上的水果刀。

  是他領養了這個孩子，是他把罪孽帶到了這個世界上。

  即便超雄體天生攜帶反社會基因，也是他這個父親……將他養成了現在的模樣。

  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只會讓惡魔危害更多的人，所以……

  就由他親手解決了這個罪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