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柳慧出道至今已經整整十二年。

  圈子裡的那些糟心事她也沒少見。

  多少人為了資源出賣色相, 甚至這條潛規則在圈內已經被當做了正常的「等價交換」，更別提外貌出眾的女明星了。

  在這個男權至上的社會中，女人就是男權們爭相證明自己能力的資源。

  從一開始, 柳慧就沒少接到類似的暗示。

  不過她這個人雖然外表看著綿綿軟軟，其實內心鋼板一樣直, 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她心裡非常清楚。

  她從來沒有接受過這種類型的交換, 所以這些年的發展才一直不怎麼好。

  

  以至於她資源差到需要通過玄學改運的方式來劍走偏鋒。

  不過既然她能選擇這種方式, 就證明她是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六哥口中的那種「潛規則」的。

  更何況楚白還在外面扒出了六哥的老底。

  柳慧看向對面這個猥-瑣男人的眼神越發厭惡了, 甚至開始懷疑自己頸間這顆吊墜的真實性。

  六哥大概也沒料到都躲到這麼偏僻的地方來了，還被楚白這個程咬金半路插一腳。

  他捋了捋鬍子掩飾自己內心的緊張, 假裝沒聽到楚白的心聲：「柳小姐如果願意多等些時日也沒關係的。」

  「九九八十一日，自會見分曉。」

  說完六哥也沒敢再看柳慧, 急匆匆地推門離開，撞到門口的楚白後, 還假裝訝異地打了個招呼, 一溜煙似的跑了。

  九九八十一日真的會見分曉嗎？

  如果柳慧的工作真的遇到什麼轉機，那六哥自然會把這份金貼在自己身上；但如果還是一潭死水，他也有的說——

  小人擋道、對家借運、紫薇星移等等。

  甚至能想方設法再從柳慧那裡騙一筆。

  至於柳慧——

  她的確隱隱中有種自己上當受騙的感覺。

  可人在遇到絕望困境時就容易把希望寄托在虛無縹緲的精神信仰上，更何* 況這個六哥在網絡上的確很出名，給很多人都算的很準。

  五百萬已經花出去了，柳慧實在不想承認自己買了撮地毯毛回來。

  她只能不斷給自己心理暗示。

  這個六哥也就是猥-瑣了點, 應該是真的有兩把刷子的……男人嘛, 除非得道升仙掛在牆上，實際滿腦子都是那點事。

  他只是個算命的, 不能用得道高人的標準要求他。

  而且……而且六哥也說了，讓她無條件相信他才能心誠則靈, 那個楚白就是來擋她路的騙子——

  柳慧憂心忡忡地擡起頭，和站在門口的女孩視線相對。

  女孩一雙眼睛澄澈漂亮，和六哥猥-瑣的耗子樣形成鮮明對比。

  女孩行為落落大方，還為她準備了一條素色圍巾，走進房間替她擋住頸間裸-露的皮膚：「外面有點冷的。」

  圍巾上帶著淡淡的梔子花香味，和女孩的眼神一樣真誠。

  女孩甚至還在心裡默默說——

  【內娛藥丸柳慧這樣漂亮的姐姐居然還要靠玄學騙局來翻身，那個老六用這種方式騙了不少人了，小姐姐如果還不醒悟，後面還會再被他騙一千多萬！】

  【這麼髒的圈子姐姐沒必要硬著頭皮融入，可以去玩你喜歡的cosplay啊，一千多萬能買一屋子的絕版cos服了吧嗚嗚，真是心疼！】

  柳慧眼含淚光：……淦！

  這麼貼心這麼懂她、不覺得她三十多歲了還喜歡二次元是不務正業的小姐妹怎麼可能是騙子！

  那個六哥才是騙子！

  柳慧嘴角癟了癟，委屈地嚶了一聲，撲過去緊緊抱住楚白。

  嗚嗚嗚我怎麼會被那種渣滓騙到我真該死啊！

  被抱住一臉懵逼的楚白：？

  ……

  當楚白和柳慧兩人手牽手姐倆好地來到講經課的教室時，看向六哥的眼神已經不僅僅是敵視了。

  要不是礙著攝像頭在，不，柳慧的神情仿佛已經不畏懼鏡頭了。

  ……要不是三清祖師的神像在，柳慧大概會衝過去把這個騙子生吞活剝了。

  六哥默默往玉清道長的身後躲了躲，坐在距離柳慧最遠的位置上。

  上香、鞠躬、叩首等一系列儀式結束之後，終於到了神秘的講經環節。

  玉清道長今天講的是《易經》：「《周易》作為四書五經之一能流傳至今，主要是因為它能通過陰陽二元論和五行相剋作為基礎，總結和論證事物過去、現在和未來的發展規律，這是讓世人一直嘖嘖稱奇的地方。」

  「但《周易》與我們所說的封建迷信是有著非常大的區別的。」

  玉清道長談及此處，還狀似不經意地往六哥的方向瞥了一眼。

  楚白幸災樂禍：

  【六哥在外面打著可道山的名號招搖撞騙早就引起可道山道士們的不滿了，不過這老登的確是學過一段時間八卦五行，是能算一算的。】

  【但大部分都是在騙，最多算是個二把刀吧。】

  玉清道長聽不到楚白的心聲，只是在繼續痛斥那些打著道家名義在外行騙的迷信欲孽：「《周易》和迷信區別很大，只要大家把握住這幾點，就不會上當受騙。」

  「首先，《周易》是研究事物規律的學術，而迷信宣揚的是看不見、摸不到的鬼神；」玉清道長娓娓道來，「《周易》需要系統的學習，而迷信往往說的是得道於天命、或者鬼神附身之類的。」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周易》對人或事物的預測是完整系統的，而迷信往往是隻言片語的恫嚇，他們最常說的就是……天機不可泄露。」

  直播間的網友終於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怎麼感覺這個道長是在內涵六哥啊，六哥最喜歡在直播間說「天機不可泄露」了……]

  [u1s1我更相信六哥，之前家寶寶兩三個月的時候晚上總是無緣無故的夜哭，在六哥那裡請了符之後，大概過了半個月的時間孩子就不哭鬧了]

  [emmm雖然我也挺相信六哥的，但是前面的你確定你家寶寶不是二月腸脹氣夜鬧嗎？過了那個時間段症狀自然會消失的]

  [這個玉清道長是在嫉妒六哥吧？我聽說他們有些道士也勢力的很呢，估計是見六哥賺到錢了羨慕嫉妒恨，切，自己要是有兩把刷子也去賺錢啊，沒那本事就別酸]

  [六哥真的實慘，他從來不參加這種綜藝節目的，據說是節目組一直求他，畢竟這個節目前幾期不是誰上誰翻車嘛（捂嘴），六哥就覺得他們有點邪，答應上節目幫忙看看的，誰知道來了又整這死出，這節目我yue了]

  [呵呵了，《我們一起去看日出吧》人血饅頭吃的還爽嗎，這節目我一生黑，哦這個可道山我也一生黑，垃圾旅遊景點每次去玩衛生間都得排隊]

  ……

  彈幕的討論越來越離譜，但大多都是站六哥，抨擊節目組和玉清道長的。

  六哥偷偷看了手機，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就算在這節目裡碰見個楚白又如何？

  她的確是有些過人的本事，可通過她心聲表達出來的東西沒有一個人能說出來，而且看樣子好像只有娛樂圈內的人可以聽到。

  所以即使在場的節目組人員都不再相信他，即使柳慧發現了事情的真相也無所謂。

  他在廣大觀眾心目中還是那個謫仙一般的神算子。

  玉清道長真的是非常努力的在挽救道家的形象。

  他不斷在給大家科普道學與封建迷信的區別，甚至為了證明《周易》卦象是一種理論化的學科，人人都可以學會，甚至開始為大家講述八卦的原理。

  但對於從未接受過道學體系的幾人來講，玉清道長說的東西都太過高深了。

  幾人都露出了晦澀頭痛的表情，楚白更是差點睡著。

  六哥的確學習過《周易》，雖然只是個二把刀，但比起他們這些小白來說，簡直高了不知道多少個檔次。

  於是等玉清道長講完晦澀難懂的八卦五行之後，六哥賤兮兮地舉手：「道長，你說隨便什麼人都能學《周易》，可我覺得，這東西還是需要有慧根的吧？」

  「慧根是不是也可以說成是『得道於天命』？這點就和您起初講的相悖了吧？有慧根就是在搞迷信嗎？」

  玉清道長氣質卓然，被六哥偷換概念之後也沒有生氣，而是平心靜氣地解釋道：「慧根並不是『得道於天命\'，用現代的說法，慧根其實更接近於『天賦』。」

  「有些人在學習道學上就是有天賦的，就像有的人擅長畫畫，有的人卻擅長唱歌跳舞一樣。」

  六哥睥睨地朝身後眾人瞥了一眼，覺得此時是表現自己的絕佳機會。

  直播間的彈幕正是對他利好的時候，此時展現自己的「慧根」，絕對可以再吸一大批粉。

  他看向玉清道長，挑了挑唇：「那請問道長，我們這一群人里，您覺得哪一位最有慧根呢？」

  六哥信心滿滿，至少和那幾個聽課聽到快要睡著的小白相比，他是學習過《周易》的。

  這個「慧根」只能落在他身上。

  誰知道玉清道長在眾人中間巡視了一圈，目光幽幽地落在剛剛打了一個哈欠的楚白身上。

  伸手一指：「她，楚白小友，她是最有慧根的。」

  楚白：？

  六哥一愣。

  他是不敢惹楚白，可這明明該給他的頭銜，怎麼能平白無故落在楚白身上？

  說起別的他不敢造次，「慧根」的名號他非得搶到手不可。

  果然，彈幕里也在討論這件事情：

  [玉清道長果然和六哥有仇，我感覺他一直在針對六哥，拜託楚白都快睡著了，明顯對《周易》不感興趣，怎麼可能有慧根]

  [但是我是覺得楚白是有點靈的。你們仔細想想，從一開始的王煜齊，到後來的江止皓、趙逍和前幾天的李霖凱，哪個大瓜不是在楚白的見證下爆出來的]

  [這只能算她有烏鴉嘴體質]

  [笑了你們蒸煮要是老老實實做人，烏鴉嘴還能把他嘴進監獄嗎？]

  ……

  彈幕上吵的不可開交，六哥也趁機添油加醋：「玉清道長，您確定嗎？這種事情如果說不準……您不怕砸了可道山的招牌嗎？」

  玉清道長朝楚白的方向望了過去。

  對方的眼神饒有深意，楚白卻從中讀到了其他的意思——

  【md這個老六太囂張了，居然還敢跟道長叫板！這個忙我幫定了！】

  於是問道長：「道長，那請問要怎麼樣才能證明我是真的有慧根呢？」

  道長垂了垂眸：「這位道友顯然是有過學習基礎的，如果讓你們兩個比測卦倒是有些不公平……」

  「沒什麼不公平的。」楚白擺擺手，「在他有基礎的情況下，要是我還能贏，這才證明我真的有慧根。」

  【md弄他！】

  六哥：……完犢子衝動了。

  楚白執意要比，玉清道長就宣布了規則。

  為了展現比賽的公平性，道長讓在座的另外幾人提出想問的問題，然後六哥和楚白根據玉清道長剛剛講述的解卦規則幫助大家解答問題，誰解答的更準確，誰就獲勝。

  第一個提出問題的是沈雁秋。

  他想了想，看向鏡頭：「我提的問題必須是只有我知道，但是其他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那這樣吧，」他看向對面兩人，「我襯衣裡面穿了一件T恤，襯衣一直沒脫掉過，裡面的T恤也沒有露出來任何邊邊角角，只有我自己知道早上出門的時候穿的是什麼顏色的T恤。」

  「你們兩個算一下，看看是什麼顏色？」

  六哥立刻轉動卦盤，又問了沈雁秋的生卒年月，認真測算起來。

  他的確是有一些理論基礎的，測算的過程和解釋也得到了玉清道長的認可。

  不過這種事情很難給出準確的結果，六哥猶猶豫豫，過了半晌才道：「應該是……一件藍色的T恤。」

  輪到楚白。

  她連卦盤翻都沒翻，直接道：「藍白色扎染，胸口還印著四個字母——」

  「MLG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