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if線(五)
2024-09-14 23:13:17
作者: 瀟瀟名苒
122if線(五)
夏晚晚最頭疼的科目是美術課。
她覺得自己和心靈手巧這個詞根本不沾邊, 她確實心靈,滿腦子天馬行空的想像力,奈何手殘, 只會畫火柴人。
這節美術課, 溫柔的美術老師先繪聲繪色地講述了抽象派和寫實派畫風的區別, 然後布置了一個課堂練習——
童年的記憶。
布置完任務,講台下的同學們全部齊刷刷地掏出素描畫紙開工。
夏晚晚愁的眉頭緊皺,把鉛筆夾在鼻尖和上唇間, 左顧右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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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記憶……
她腦海里走馬燈一樣浮現出好多場景。
一望無際的田野、家門口的紅果樹、潺潺的溪水、療養院的環境……
這一切回憶, 都有一個共同的身影, 就是林慕白。
夏晚晚回頭看向林慕白。
他腰板坐的直溜溜,手執鉛筆, 已經進入狀態,畫的很認真。
她轉回頭, 突然靈光乍現,拿起筆開始在畫紙上勾抹。
何念音抻脖子看過來, 小聲問:「晚晚, 你打算畫什麼呀?」
「我想畫我的家鄉, 」夏晚晚提筆在白紙上畫出一條波紋,「你想畫什麼哇?」
何念音喜滋滋地搓搓臉:「我也是畫我的家,我小時候和我姥姥姥爺在東北長大的, 這是我離開家的第一年,我特懷念家裡的雪景。」
夏晚晚感同身受:「我也是,我老家是南風鎮的,鎮上風景特別好, 山青水綠,有一大片田野, 晚上看星星特別美,你有時間可以來找我玩哦。」
「好呀,」何念音點頭,眼底充滿懷念,「說的我也有點想家了……」
兩個小姑娘嘆氣,惆悵好久。
這次是課堂練習,老師沒有收作業,她走下講台,查看每一位同學的完成情況。
她走到夏晚晚身邊,看見白色素描紙上一團黑線:「……」
老師看夏晚晚捏著筆畫的起勁,不忍心打消她的積極性,委婉地問:「夏晚晚,你可以和老師講講你的思路嗎?」
夏晚晚自信地擡頭看著老師:「我畫的是我小時候的家鄉南風鎮。」
她手指點著紙張最下方的一團黑:「這是我家門口附近的小溪。」
然後又指黑團旁邊的兩個火柴人:「這是我和我的朋友。」
「……」老師無奈地笑著,但還是鼓勵道,「晚晚的創意很好,如果在繪畫的技巧上再有所提高就更完美了。」
夏晚晚沉浸式創作,開心地答應道:「謝謝老師。」
老師走向後排巡視。
夏晚晚前面坐著的一個圓墩墩小男孩回頭,譏諷道:「你聽不出來好話壞話呀,老師那是誇你嗎?是怕打擊你變相說你畫的不好呢!」
夏晚晚氣憤地擡頭瞪前桌圓墩墩,底氣十足的反駁:「要你管,畫好你自己的。」
何念音不能忍受別人欺負她的同桌,幫著回懟:「就是,人家晚晚畫什麼是她的自由,再說,用你畫紙啦!」
圓墩墩不服地撇嘴轉過去。
兩個小姑娘對視,甜甜一笑。
下課鈴打響,夏晚晚終於完成自己的大作。
下一節是體育課,同學們三三兩兩地結伴走出教室。
何念音拎起校服外套:「晚晚一起去小賣鋪不?」
夏晚晚用橡皮蹭掉紙上多餘的黑線:「不啦,你先去吧,我一會兒去找你。」
教室里的人走得所剩無幾。
前桌的圓墩墩轉過身拿凳子上的外套,看夏晚晚還在改畫,鼻孔沖天嘲笑道:「別改了,再改也是亂糟糟的,費那麼大力氣幹什麼,浪費時間……」
夏晚晚氣得咬牙,她在南風鎮身邊的小夥伴和同學們都很友善,還是第一次碰見如此讓人討厭的同學。
大名鼎鼎的南風鎮霸王花能忍不了一點,正好現在班級里也沒幾個人,她拍桌子站起來,還沒開口,身後走過來的林慕白先冷笑一聲:
「你說晚晚畫的不好,那你把你畫的拿出來,一起到老師面前比比?」
夏晚晚偏頭,看向站在自己身邊的林慕白。
圓墩墩人小膽大,絲毫不畏懼夏晚晚那邊人多勢眾:「比比就比比!不管比到哪我肯定比夏晚晚畫的好看。」
夏晚晚擼起袖子要去拽圓墩墩的衣領:「你沒完了是不是……」
胖胖的圓墩墩被拽的一個踉蹌,撲倒在夏晚晚的桌子上。
圓墩墩懵了。
他沒想到夏晚晚看著瘦,長得可愛,一看脾氣就很好的樣子,力氣居然這麼大。
林慕白攔住夏晚晚的手,沖圓墩墩淡定一笑:「成啊,那咱們現在就去老師面前,順便把你語言攻擊夏晚晚的畫的事也和老師說說?」
前幾天班主任剛強調同學之間要友善,發現誰對同學出言不遜要找家長,再加上他被夏晚晚戰鬥力的震懾,圓墩墩有些怕,不服地「哼」了聲,拿起校服外套跑走了。
夏晚晚憤怒地盯著圓墩墩的背影,揮揮拳:「他可真煩人。」
林慕白:「消消氣,他以後估計也不敢了。」
夏晚晚望著林慕白笑,「謝謝你幫我出頭,馬上上課了,下節體育課,咱們一起走吧。」
「應該的,」林慕白忽然低下眼,把手裡捲成筒狀的畫紙放在夏晚晚桌上,「送你的。」
夏晚晚展開素描紙,映入眼帘的是一張畫像。
畫中的女孩穿著一身綏化連衣裙,她坐在一棵大樹下看書,腿上趴著一隻可愛的小貓,周身圍了一圈盛開的花朵,畫中似有微風吹過,女孩垂在肩膀的兩個麻花辮向左飄揚。
景色宜人,卻並不喧賓奪主,反而襯的女孩愈發溫柔認真。
夏晚晚眼眸閃著亮晶晶的光:「你畫的這是我?」
「嗯,」林慕白耳尖微紅,他低頭看腳尖,「我覺得這幅畫還挺符合咱們這節課的主題的。」
「我很喜歡,謝謝啦!」夏晚晚樂呵呵地捲起畫來,從桌上抽出自己的畫的畫,「你看看我的,我畫的是咱們倆。」
林慕白看著白色素描紙上一團不明黑色墨水和兩個手牽手的火柴人:「……」
夏晚晚擡臉,期待地問林慕白:「好看嗎?我覺得和咱們倆小時候還挺像的。」
林慕白沒有一點猶豫,溫柔地笑笑:「好看!」
回教室喝水的凌程路過夏晚晚身邊,看見紙上那團墨坨坨:「……」
這林慕白可真是……
放在古代他肯定是個昏君。
——
中學的學科比小學多,而且每周都要周考,泰山壓頂般的壓力讓為數不多的幾次課餘活動成了大家的最愛。
九月中旬運動會結束後,每學期的籃球賽如期開始舉行。
六班的男孩踴躍報名。
比賽前,帶著遮陽帽的班主任滔滔不絕地進行賽前鼓勵:「比賽呀,重在參與,這是咱們六班第一次參加比賽,盡力就好!友誼第一,比賽第二……」
秋季下午烈陽高掛,夏晚晚在紅色的警戒線外,頭頂被太陽曬的火辣辣的,好像要往外冒火。
夏晚晚熱的心情煩躁,對籃球賽的唯一一點期待也被太陽烤乾。
她寧可想留在教室里寫讓人頭疼的數學題,也不想站在大太陽底下。
夏晚晚眯眯眼,手放在額頭處擋太陽。
她看向球場中央的兩個班級球隊。
林慕白在同齡人中身高顯眼,他轉動手脖上的紅色護腕,目視前方,側頭和身邊同樣穿著紅色球服的隊員說話。。
哨聲響起,兩個班級比賽開始。
青春時期的男孩們熱血方剛,六班個子高的男孩多,配合默契,連著投進好幾次球,林慕白接到一個球後,站在弧形線外精準投進一個三分,惹得一旁圍觀的女孩忍不住發出尖叫。
夏晚晚目不轉睛地隨著林慕白的身影而動。
她第一次覺得,自己的情緒被一個人牽著走,會因為他的輸贏而緊張,也會在他進球得分時而興奮不已。
哨聲響起,一場比賽結束,六班以兩份的優勢戰勝了對手班。
對手班級的領隊似乎很欣賞林慕白的球技,下場時還搭上了林慕白的肩膀,笑呵呵地說著什麼。
夏晚晚看了看林慕白,轉身跑去小賣鋪買礦泉水,順便又買了一包紙巾。
她抱著礦泉水和紙巾跑回賽場時,林慕白已經被一堆女生圍住。
其中一個女孩還是對手班級的公認的班花,對手班的幾個男生起鬨調侃:「喲,咱班班花胳膊肘往外拐啊!」
班花羞澀地笑笑,朝林慕白遞出一瓶水。
夏晚晚看見這一幕,握著礦泉水瓶的手指縮緊,她默默地退後幾步,在嘈雜的人群中獨自一人轉身回了教學樓。
賽場那邊的陰涼處。
林慕白禮貌地伸手擋住班花遞過來的水瓶:「謝謝,不用了,我不是很渴。」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班花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林慕白走到自己班級負責人那裡領了水。
他仰頭大口的喝著水,微微凸起的喉結滾動。
林慕白眼睛瞟向四周,並沒有找到他心心念念的身影。
和隊友領完獎狀,林慕白回了教室。
同學們都十分珍惜來之不易的休息時間,全部在外面玩,屋裡只有夏晚晚一個人。
小女孩低著頭彎腰奮筆疾書,偌大的教室空座位上只能看見各種顏色的書包,只有夏晚晚一個人坐在那,看起來有點孤獨。
林慕白摘掉護腕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