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 80重逢
2024-09-14 23:12:32
作者: 瀟瀟名苒
80 80重逢
◎好久不見◎
夜裡十點的寧烏鎮。
山清水秀的小鎮有幾隻烏鴉飛過黑夜, 發出一聲聲淒涼的叫。
土地上成排的螞蟻黑壓壓地朝著同一個方向爬,蜻蜓微微煽動晶瑩剔透的翅膀,在草叢上方密密麻麻地飛。
鎮上的人睡得早, 這個時候大部分人家已經關了燈,遠遠望去,只有零星幾扇窗戶有燈光。
鎮裡的一切都是那麼靜謐與祥和。
忽然地——
層樓劇烈地晃動,好多人衣冠不整、腳踩拖鞋匆忙跑出樓外, 有的男人甚至赤著上身抱住孩子往外跑, 幾秒鐘後, 一個接著一個地轟然倒塌,揚起一片如大霧般的塵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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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晚晚被一陣陣群消息轟炸醒, 她睡得眼睛睜不開,從被窩裡探出一隻手去摸索床頭柜上的手機。
手機亮起, 藍光晃得夏晚晚眯起眼睛看消息。
看清院裡群發的緊急群消息後, 夏晚晚瞬間睜大眼睛, 困意全無。
寧烏鎮突發7.5級地震,震區面積大,傷員多,需要醫護人員緊急支援。
夏晚晚掀開被子迅速紮好頭髮, 隨手抓起身邊的衣服換上, 急匆匆地往醫院趕。
到了醫院後,她收拾好醫療裝備, 和同事們一起坐上大巴車趕往災區。
漆黑不見光的夜裡,車燈劃破黑夜, 為一個個身穿白大褂的醫生護士們照出一道光亮的路。
黃色的大巴車駛出醫院的大門, 開往寧烏鎮。
奔波了好半天, 夏晚晚才得以喘息。
她靠在座位上, 拉開車窗上的帘子看向外面黑漆漆的夜景。
車裡的氛圍異常的悶,沒有人說話,只有車子行駛的機動聲。
半晌,負責帶隊的藍琴站在兩個座椅之間的過道上拍拍手:「大家聽我說,一會進山路可能會沒有信號,趁著現在在市區,你們用手機給家裡人發消息說一下,別讓他們擔心。」
藍琴說完話,原本安靜的眾人都開始有所行動,紛紛拿出手機。
夏晚晚從兜里掏出手機,編輯了一大段文字,講了前因後果,又說了好多的體己話。
打算發給何斌時,她指腹滑動屏幕重新看了看,自嘲地笑笑。
感覺好像在寫遺言。
最後,她刪刪減減,只發了兩行字過去:
舅舅,我跟著醫療隊一起去寧烏鎮救援,過幾天回家,災區可能沒有信號,別擔心。
半夜何斌正睡著,估計明早才能回復消息。
發完信息,夏晚晚將手機裝進衣服口袋裡。
她闔上眼,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靠在座椅上。
外面風吹得很大,隔著一扇車窗,她都能聽見風急速刮過玻璃的「呼呼」聲。
不知為什麼,她在看見寧烏鎮地震的消息後,腦海里閃過她十歲那年南風鎮地震時的場面。
夏晚晚已經很長時間沒夢到過南風鎮了,可今天她得知寧烏鎮發生地震時,心中湧出一股久違的痛。
心臟每跳一下,牽動著全身的神經都在疼。
她額頭抵住車窗,猛地睜開眼,緊緊抓住心口處的白大褂。
夏晚晚沒想過歷經十五年,自己會再次遇見這樣令人痛心的事情。
十五年前,她是地震的受災者。
十五年後,她是拯救災民的醫生。
不會有人比她懂得歷經地震之後的恐懼和對生命的渴望,以及失去至親的痛苦。
宿命輪迴,她現在肩負著這樣的使命,她要儘自己所有的力量去救人。
儘管不能救下所有人。
但她會盡最大的努力,去多救一個人。
大巴車開進山路時,天已經蒙蒙亮。
山路異常兇險,峭壁陡立,由於這裡剛下過雨的緣故,土地泥濘鬆散,不斷有碎石從山坡上滑下,車頂每隔幾秒就會傳來「咚咚」的聲音,這讓本就提著一顆心的車裡人更加警惕起來,大家紛紛坐直往窗外看。
夏晚晚透過車窗俯瞰山腳下。
一陣大風颳過,山下奔騰的江水如咆哮的巨龍,捲起千層波浪。
坐在司機身後的藍琴叮囑道:「師傅不急,您慢點開,這條路不太好走。」
司機穩如泰山,用方言說道:「這條路我走了好多遍嗦,放心,問題不大撒。」
車子穩穩地拐了個彎,繼續向前行駛。
就在大家放鬆警惕時,突然山體開始劇烈震動起來,混著泥土的山石從頂端滑下,砸向大巴車咚咚作響。
車內一片躁動。
司機大喊:「別亂撒,坐穩啊,可能是餘震來了。」
車裡的人紛紛抱住自己前方的座,盡力固定住自己的身體。
夏晚晚緊緊抱著座椅往外看了一眼,山體的峭壁似有白煙冒出。
司機師傅也注意到了這個異樣,他果斷地踩下油門,開車加速行駛。
就在司機將大巴車開出這條路的三十秒後,夏晚晚聽見一聲巨響。
眾人皆回頭去看。
方才他們所在的那條路從山上滑下一堆數不清的巨石,如雨點一般砸在道路上,濺起一大片沙塵。
若是他們此時還在那裡,現在已經被埋在石頭下了。
車裡的人全都慶幸地鬆了口氣。
夏晚晚看向前面的司機。
這個時候天早已大亮,她借著晨光看見司機師傅後背被汗水浸出一大片水痕。
司機擡起手擦了擦額頭上冒出的冷汗。
幸好啊幸好。
幸虧他反應快,要不然這一車醫護人員的命就都全交代在這了。
清晨第一抹朝陽升起,大巴車到達寧烏鎮。
夏晚晚解開安全帶,背起急救箱迅速下車。
她環視周圍破敗的環境。
霎時間,她的整個身體都是麻的。
眼前的一切,漸漸和夏晚晚腦海中十五年前的南風鎮重疊。
她之前因為慕名寧烏鎮的美麗景色來旅遊過。
這裡山青樹綠,鳥語花香,溪水清澈的流淌,就像是一個世外桃源。
而現在,映入眼帘的是一塊又一塊磚瓦倒牆,滿目瘡痍,空氣中瀰漫著灰塵與血腥的味道,還有哭喊的哀嚎聲。
再向遠看,倒塌的碎磚旁是一張張橫排擺放的白布。
布底下蓋著的是什麼,夏晚晚再清楚不過了。
當年她的父母被消防員從廢墟里挖出來後,就是蓋著那樣的白布。
那些和夏晚晚一樣大的醫生年輕,沒經歷過什麼大風大浪,他們看見這般場景後大受震撼,身體都在微微顫抖。
夏晚晚強忍心酸和淚水,跟著同事們投入到救援工作當中。
他們一夜未眠,但他們沒有時間歇息,更沒有時間難過,因為在這裡浪費的每一秒鐘,可能就損失一分救人的希望。
消毒、止血、包紮……他們來的匆忙,人力有限,很多醫療器械沒能帶進來,面對有些受傷嚴重的災民,目前只能靠那些有多年從醫經驗的醫生們聽心率摸脈搏來判斷,暫時給出治療方案。
每一個從破磚斷瓦走出來的倖存者,他們的臉上全都沾滿了黑色的塵土。
他們目光呆滯,似乎未能從這巨大的變故中緩過神來。
僅僅一夜,寧烏鎮的人失去的不僅僅是家園,還有親人。
震區隨處都是成堆的碎瓦碎磚和山體滑落的石頭,一頂頂藍色的救援帳篷屹立其中,井然有序。
對於這些受難的百姓來說,這些簡易的帳篷,就是他們的保護傘,是他們生存的頂樑柱。
一位消防員在救人時頭部被瓦片砸傷,血水混著臉上的泥土順著頭頂流下,血滴進了消防員的眼睛裡。
夏晚晚手法嫻熟地給他消毒包紮,處理好傷口後,臉色黢黑的消防員朝她道了聲謝,甚至來不及休息,轉身繼續投入到救援的工作中。
她抽出一張酒精濕巾擦拭手上的血漬,藍琴在救護車面前叫她:「晚晚,你來。」
夏晚晚丟下紙巾,快速跑過去:「怎麼了老師?」
「你,子晴,還有雯雯,跟著救護車走,」藍琴拉開救護車的門,「我接到通知,鎮上的雲嶺山道旁有傷患,還有救援隊的人受傷,你們去看看。」
幾個人應聲道:「好。」
藍琴站在車外,不放心地叮囑開車的小趙:「隨時可能發生餘震,你開車要注意山體滑坡,一定要注意安全。」
小趙比了個「OK」的手勢:「您放心藍醫生,我肯定把人都平安帶回來。」
夏晚晚坐在救護車上,一旁的張子晴用濕巾擦著掌心的血。
擦著擦著,張子晴突然嗚咽道:「我剛才遇見一個剛從牆下被救出來的人,他身體被鋼筋刺穿,骨頭都被砸斷了,還沒等我們救他就沒生命體徵了,他女朋友也渾身是傷,還強撐著大哭跪下,求我們再救救他男朋友……」
「我第一次……第一次覺得自己這麼沒用……」
張子晴哽咽,狠狠地敲著自己的腦袋。
夏晚晚拍著張子晴的背安撫。
她覺得自己喉嚨像被什麼堵住了一樣,酸的難受。
韓雯眼眶也紅了一圈,伸手給張子晴擦眼淚:「別哭了子晴,咱們得保存體力,這樣才能救更多的人。」
救護車駛過一片廢墟時,夏晚晚從車窗看見了垮塌的道路。
車子繼續開了幾米,停下。
夏晚晚背著急救包下車,一眼就瞧見幾百米處幾個穿著橙黃色救援服的志願者。
他們應該是藍琴說的救援隊。
夏晚晚幾個人帶上口罩,快速地跑過去。
救援隊的人背對著他們在安撫傷者情緒。
其中一個人蹲在地上,輕輕捏捏傷員的腳趾,低聲詢問他有沒有疼痛的感覺。
夏晚晚走近後,目光落在蹲著的那個救援隊隊員身上。
她看著那個人挺拔的背影,心重重一跳,握緊肩上的帶子。
小趙開口:「你們好,我們是震區醫療隊派來的,請問有幾位傷員?」
「你好,」其中一位年長的救援隊隊員走過來,握住小趙的手,「我是春天救援隊隊長黃東升,我們救出了兩位壓在垮塌道路下的傷員,還有個隊員,在救援任務中手臂擦傷。」
聽見「春天救援隊」幾個字,夏晚晚瞳孔微縮。
小趙點點頭,擺手示意夏晚晚她們三個過來。
夏晚晚的手緊緊捏住肩膀上的箱子帶,期待地走過去。
一直單膝著地蹲下的隊友也聽到了身後的聲音,站起身子,轉過來。
他一轉頭,恰好撞進夏晚晚微轉的眼波中。
林慕白俊朗的臉上沾滿了黑色的灰。
那雙桃花眼卻是極亮的。
他在看見夏晚晚後錯愕了一瞬,下意識捂住受傷的左臂,露出一口潔白的牙,笑得陽光:
「晚晚,好久不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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