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 06告別

2024-09-14 23:11:18 作者: 瀟瀟名苒

  6  06告別

  ◎沒說再見的離別◎

  遲峻回頭看過去,揮開了林慕白的手,痞笑著上下打量著他:「這還有個多管閒事的。」

  「我在食堂門口那邊看得一清二楚,」林慕白下巴朝夏晚晚的方向揚了揚,「你把人家同學撞了,菜湯都撒到衣服上了,不管是無心的還是有意的,道個歉都不過分吧。」

  何念音見有人出作證,腰板立刻直了起來,指了指夏晚晚胸前的菜湯污漬:「物證,人證都有,你應該向晚晚道歉。」

  胡寧月只是想給夏晚晚一點顏色看看,沒想到半路冒出來一個多管閒事的何念音,而且……林慕白也跟著攪進來了。

  在她的印象里,林慕白是個特隨性的人,很少管這種小事,怎麼這次他會出頭幫夏晚晚?

  胡寧月和林慕白之前在英語演講比賽上見過面,她以三分之差敗給了林慕白,但也對這種有實力的對手產生了崇拜。

  可等她賽後去找林慕白說話時,林慕白的態度雖然禮貌,卻特別疏離。

  

  開學胡寧月知道林慕白和自己是一個班的時候,內心的喜悅溢於言表,奈何一直沒有機會靠近林慕白。

  胡寧月滿眼放光地盯著林慕白,轉而看向遲峻,裝作善解人意道:「遲峻,你跟夏晚晚同學道個歉吧,不管是有心還是無意的,畢竟菜湯濺在她的衣服上了。」

  遲峻猛然轉頭看向胡寧月,滿頭的問號。

  她怎麼回事,不是剛剛還跟他說夏晚晚跟她作對嗎?怎麼現在幫她說起話來了?

  他撞人是為了誰啊?他也不認識夏晚晚,他閒出花來了去找一個不認識的人麻煩?

  遲峻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不情願地對著夏晚晚說了聲「對不起」,冷冷地瞥了胡寧月一眼,轉身就走了。

  胡寧月看向林慕白,靦腆一笑:「林慕白,初二那年我們在英語演講比賽上見過,你還記得我嗎?」

  林慕白從軍訓褲的兜里掏出一包面巾紙,看都沒看她一眼,隨口道:「不記得。」

  何念音挽著夏晚晚的胳膊,別過頭偷笑。

  胡寧月不知道怎麼接話,不甘心地看了看林慕白,又看向在一邊看熱鬧的夏晚晚,尷尬地離開了。

  林慕白把手裡的紙遞給夏晚晚:「擦擦吧。」

  「剛才,謝謝你了。」夏晚晚單手接過,又看著何念音,「也謝謝你。」

  「這有啥的,我就看不慣別人欺負同學,」何念音推了林慕白的肩膀一下,「行啊你,平時雖說嘴毒了點,沒想到關鍵時候還挺靠得住啊。」

  林慕白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夏晚晚的身上,聞言彎唇笑笑:「我也看不慣。」

  他看不慣別人欺負夏晚晚,也絕對不允許任何人欺負她。

  「我打飯去了,」林慕白用手指轉著飯卡套上面的繩子,把臂彎里的衣服搭在肩膀上,「下午見。」

  夏晚晚點頭:「嗯。」

  何念音揮手:「拜拜!」

  在餐桌上吃飯時,何念音一想起剛才胡寧月吃癟的樣子,十分解氣:「晚晚,你是沒看見林慕白說完話之後,胡寧月那臉色難看的很,誰讓她平時眼睛長在頭頂誰都看不起的!這次可算讓她也難堪一次。」

  夏晚晚安靜地嚼著飯,腮幫鼓鼓地問道:「你跟胡寧月之前認識嗎?」

  何念音用筷子夾著雞腿,邊啃邊講:「也不算認識,就開學第一天報導,那天人多特別擠,我腳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鞋子,真的就只是碰了一下,然後她回頭就沖我發脾氣,說什麼這個鞋是她爸爸從國外定製的,踩壞了可賠不起怎麼怎麼樣的。」

  說到這,何念音往前探頭湊近了夏晚晚一點,壓低聲音道:「我聽說,胡寧月家裡特有錢,她也算是個千金小姐,所以才有一身的公主病。」

  夏晚晚咬了咬筷子,回憶起胡寧月在寢室里對她胡攪蠻纏的樣子,贊同地點點頭。

  另一邊,胡寧月找了個位置把餐盤放在桌子上,連忙跑出去追生氣的遲峻。

  她和遲峻家是鄰居,遲峻是他們家裡的獨子,被慣的不像樣,脾氣爆,唯獨對她有耐心。

  胡寧月不想因為這件事和遲峻之間有隔閡,更何況兩家公司現在還在合作項目,要是因為這件事情影響了家裡的生意,就得不償失了。

  她一路小跑,氣喘吁吁地追上了遲峻,扯住他的胳膊,喘著氣道:「你……你聽我解釋。」

  遲峻停住了腳步,站在原地看她:「我聽你解釋。」

  「當時的情況,所有矛頭都指向了你,你要是不道歉,萬一事情鬧大了,把其他同學引過來,會影響你的聲譽的,」胡寧眼神純然,一副完全替遲峻考慮的樣子,「所以我才會讓你跟夏晚晚道歉,其實我也不想讓你跟她低頭的,但那個時候……」

  胡寧月越說聲音越小,委屈極了。

  遲峻的心一下子就軟了,語氣也緩和道:「我不和你生氣了,你還沒吃飯呢吧,我陪你回食堂把午飯吃了,要不然下午軍訓扛不住。」

  胡寧月笑得燦爛:「好!咱們一起!」

  遲峻沒注意到,在他轉身後,胡寧月立刻收斂的笑容。

  ——

  為期一周的軍訓很快迎來了尾聲,軍訓的最後一天下午,教官在快要結束的時候跟同學們講了好多他們訓練的故事,不知不覺講到天色暗淡下來。

  教官站在中央,大家圍坐成一圈,聽得入神,誰也沒注意時間。

  講完後,張教官清了清嗓子,摘下軍帽,單手捏著帽檐放在手臂上,笑得憨憨的:「今天是咱們最後一次軍訓了,明天新生閱兵大會結束我就要和各位說再見,感謝同學們為期一周的陪伴和配合,我知道這段時間大家很累很辛苦,但在今後的生活中,你們會發現你,這段苦累的日子,會成為你們生命中最難忘的回憶!」

  掌聲雷動。

  張教官擺擺手,示意大家安靜:「那麼,在這個值得紀念的日子,我送給大家一首歌,這祝願大家學業順利!」

  激烈的掌聲響起,同學們都目不轉睛地看著教官。

  教官聲音洪亮,中氣十足的歌聲迴蕩在整個操上:

  「我怕我沒有機會,跟你說一聲再見,因為也許就再也見不到你……」

  或許是被教官的氣勢感染,會唱張震岳這首《再見》的同學們開始跟著打節拍,一起哼唱起來。

  不知是誰先起的頭,大家紛紛不約而同地伸出胳膊,隨著節奏左右晃動。

  教官和同學們的和聲仍在繼續。

  唱著唱著,有同學出現了哭腔。

  哭泣的同學越來越多,沉浸在即將分別的氛圍中,夏晚晚的情緒也受到了感染,鼻子酸酸的,歌聲帶著哽咽。

  何念音直接用袖子抹起了眼淚。

  歌曲畢,掌聲震耳欲聾。

  張教官對著同學們深深地鞠了一躬,把軍帽帶在頭上,拽了下軍訓服的衣角,恢復了往日的嚴肅,鏗鏘有力道:「好!解散!」

  要是前幾天同學們肯定都一溜煙的跑了,可今天,誰也沒有動。

  大家自覺地跟教官讓出一條路,目送他走了好久,直到教官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中,同學們才陸續離開。

  秋日的夜裡染著微涼的風,月亮從墨黑的夜空中露出影子,操場兩邊亮起的燈鋪灑在塑膠跑道上,泛著暖黃的光。

  夏晚晚揉了揉發酸的心口,走到長椅旁彎腰收拾著地上的背包。

  人在這個世上要經歷無數回分離,每一次升學的各奔東西,一轉身不經意間的錯過,還有因為不可抗因素的陰陽兩隔……

  而那些連最後一句話都沒能說出口的告別,往往會成為一個人終生的遺憾。

  她沉重地嘆口氣,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也想起了林又鳴。

  那個時候她沉浸在震後的恐懼和失去雙親的痛苦中,整個人都是麻木的,連林又鳴什麼時候被接走的都不知道。

  不知道他的身體有沒有好一點,還記不記得自己。

  夏晚晚在一陣胡思亂想中整理好了背包,背好包,無意間瞥見了林慕白的背影。

  少年的背影挺拔又頎長,微弱的月光落在他烏黑的頭髮上,他忽然蹲下去,單膝跪在地上繫著鬆散開的鞋帶,在路燈的光線籠罩下形成一道剪影。

  在夏晚晚中,那道模糊的剪影逐漸和兒時林又鳴的影子重合起來。

  她使勁地擠擠眼睛,下意識地開口叫道:「林慕白?」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