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 04真相

  4  04真相

  ◎深藏功與名◎

  凌程給林慕白髮來圖片的時候，林慕白剛洗完澡從浴室出來。

  

  他脖子上掛著毛巾，穿著一套深黑色運動服，頭髮還濕漉漉的，發梢上還滴著水。

  林慕白坐在沙發上，用毛巾胡亂地擦著頭髮，騰出一隻手從茶几上拿起手機，點開凌程給他發的截圖。

  截圖里是胡寧月自己和《巫女騎士》限量款漫畫的合照，發了三張，後面的兩張是漫畫書的特寫，連書上的批號都照的清清楚楚。

  林慕白盯著手機屏幕，眯了眯眼。

  「鳴鳴，你怎麼不吹乾頭髮就出來了，」叢娟端著一盤洗好的水果，徑直走到陽台上把窗戶關上，心疼地斥責林慕白，「秋天晚風涼，吹感冒了怎麼辦啊。」

  林虞城穿著一身藍色的救援服從臥室里出來，走到玄關處換鞋，糾正著從娟：「都跟你說了，別叫孩子以前的這個名字，小白從南風鎮好不容易死裡逃生，他爺爺說從前那個名字不吉利才改成現在這個，你得記著改口。」

  「我知道了，這不是叫順嘴了嗎，以後不叫了，我努力改，」想到兒子十歲那一年經歷的地震，叢娟仍然心有餘悸，餘光瞥見林虞城開門要出去，走過去叫住了他，「你又要去你那個什麼救援隊？」

  林慕白從手機里擡眼往門口望，起身過去，眼裡滿是好奇和崇拜：「爸，你這次帶著救援隊去哪啊？」

  「有個小縣城發洪水了，人手不夠，我們隊裡幾個人去支援，」林虞城拍了拍的肩膀，看著快要趕上他高的兒子，囑咐道，「上了高中學業就忙起來了，好好學習，我不在家這段時間別惹你媽生氣。」

  叢娟還想說些什麼，可還沒等她出聲，林虞城「嘭」的一聲關門離開了。

  叢娟嘆口氣，轉頭跟林慕白抱怨：「你說你爸本來就有一份穩定的工作，平時還清閒，非得加入什麼救援隊，隔三差五地東奔西走，還總往危險的地方去，年紀越大越不聽勸！」

  林慕白從叢娟端著的果盤裡拿了一個紅蘋果，咬了一大口，嘴裡含糊不清道：「這是我爸的夢想，您不理解，我覺得我爸這樣挺酷的！」

  叢娟把果盤往林慕白懷裡一塞，瞪了他一眼：「你跟你爸一個樣！」

  林慕白嚼著蘋果，聳了聳肩膀。

  第二天早上林慕白起得早，到學校操場上軍訓集合的地點時，只有夏晚晚一個人坐在長椅上，正舉著粉色的保溫杯喝水。

  夏晚晚身上的軍訓服雖然寬鬆，依然能看出她高挑的身材，清淺淡然的氣勢，壓在軍訓帽檐下一雙杏眼淡靜入海宛若赤子，兔子尾巴長短的黑髮用藍色的頭繩緊緊系在腦後。

  她正踢著地上的石頭玩，頭上忽然照下一片陰影。

  林慕白拎著一瓶礦泉水，順勢坐在了夏晚晚的旁邊：「來這麼早？」

  夏晚晚用腳尖碾磨著地上的小石塊：「醒的早，在寢室，也沒什麼事，就直接過來了。」

  她不知道怎麼和胡寧月相處。

  自從那天漫畫書被趙子英沒收以後，胡寧月對她說話總是陰陽怪氣的，話里話外透漏著針對性。

  夏晚晚根據胡寧月這反常的操作，猜測那本漫畫書應該是胡寧月放在她的桌堂里的。可她不明白，明明是胡寧月把罪名推卸給她的，這人卻反過來倒打一耙，好像是她做錯了什麼事情一樣。

  夏晚晚不想和她吵，一是因為沒有證據，二是大家還要在一個屋檐下住著，她不想剛開學就和同班還同寢的同學鬧矛盾。

  所以她下意識地早起，避開胡寧月。

  林慕白擰開礦泉水的瓶蓋，仰頭喝了一口，咽下口中的水，故作隨意地問道：「趙老師從你們寢室搜出來的漫畫書，叫什麼名啊？」

  夏晚晚踢著石頭的腳一頓，以為林慕白只是好奇，努力想了想，不確定道：「好像，叫舞女和騎士？」

  她雙手向後撐在凳子上，身體微微向後傾著，目視前方，感受清晨的陽光照在臉上的暖意，補充道：「還是限量款的。」

  怪不得胡寧月心疼的不行。

  林慕白翹著二郎腿，低低地「嗯」了一聲。

  看來是沒錯了。

  林慕白和夏晚晚之間沉默了一會兒，兩人就這麼相互無話地並排坐著，等同學們都陸陸續續地趕來，他們跟著去站隊。

  明媚的陽光若隱若現地隱藏在雲朵中，使得悶熱的天氣降了些許的燥意。

  上午軍訓解散後，林慕白沒在食堂吃飯，直接回了家。

  叢娟正坐在沙發上喝茶看歌劇，聽見門鎖開的聲音探著身子去看，見是林慕白，放下茶杯問道：「你不說我做飯沒有你爸好吃，這幾天在食堂吃嗎？怎麼回來這麼早？」

  「不餓，回來有點事情。」林慕白換下鞋，把軍訓外套搭在衣架上，朝叢娟伸出手，「媽，我們開學那天您不是掃碼加了老師們的微信嗎？趙子英老師，我們年級的副主任，負責新生報導那個，您有她好友吧？手機借我用一下」

  叢娟把沙發上的手機解鎖遞給林慕白，不放心道：「你有什麼事情非要在微信里說呀，下午見面不能說嗎？你是不是惹什麼禍了？」

  林慕白回臥室把自己的手機拿出來，然後回到客廳坐在沙發上，點開叢娟手機的微信找到趙子英老師的微信。

  他偏頭看向叢娟，指了指手機屏，目光堅定道：「你兒子我，要為同學伸張正義。」

  實驗中學。

  夏晚晚吃過午飯回寢室，打開門，胡月寧正跟趙靈韻說著什麼，見她推門而入，立刻閉上了嘴。

  她沒過多地在意，直接走到自己的床鋪位置，準備躺下午睡一會兒。

  夏晚晚剛脫下鞋子，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接著趙子英老師推門而入。

  屋裡的三個女孩瞬間齊刷刷地起立，異口同聲叫著「老師好」。

  趙子英神色直接看向站在一起的胡寧月和趙靈韻，問道：「你們倆誰叫胡寧月？」

  趙子英的眼神很凌冽，胡寧月本就心虛，被嚇得一抖，舉起右手道：「我……我是。」

  「你跟我出來一下。」

  胡寧月忐忑地跟著趙子英出門，趙靈韻神色複雜地看了夏晚晚一眼。

  過了五分鐘，胡寧月眼眶通紅地推門進來，直接趴在床上一頭扎進被子裡嗚咽著，站在門口的趙子英超夏晚晚揮揮手：「你來一下。」

  夏晚晚心中猜到了幾分緣由，可又覺得不太可能，聽話地走過去，順手把門關上。

  實驗中學住寢的同學不多，再加上這個時間大家都在午睡，所以走廊空無一人。

  夏晚晚第一次獨自面對嚴厲的趙子英，緊張的指尖冰涼。

  「夏晚晚，上次漫畫書的事情，老師調查清楚了，是老師錯怪你了，不好意思啊。」趙子英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臉上露出與之氣質不符的和藹之色。

  夏晚晚心一驚，不可置信地張了張嘴，垂在腰側的手握了下拳，然後鬆開，搖頭道：「沒，沒關係的老師。」

  她以為這件事情就和當年丁慧的那條項鍊事件一樣不了了之，沒想到過還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更令她驚訝的是，趙子英老師會放下身段和她道歉。

  趙子英拍拍夏晚晚的胳膊：「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老師會教育她的，你回去休息吧，我先走了。」

  夏晚晚注視著趙子英消失在長廊的背影，心中塵封許久的缺口，在這一刻全部破封而出。

  她說不上來自己的心裡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滋味。

  可能是被誤會的太多次了，當她已經自暴自棄不奢求別人認清真相時，這件事就像突如其來的甘泉，讓她心底有種說不上來的暖意。

  她回到寢室里躺在床上，望著木質的上鋪床底，林慕白早上問她的話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趙老師從你們寢室搜出來的漫畫書，叫什麼名啊？」

  夏晚晚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

  難道是林慕白幫了她？

  她雙手抱著蜷縮著的雙腿，把臉埋在膝蓋上，輕聲笑了一下。

  這種事情，趙老師肯定不會直接說到底是誰跟她說出真相的，因為這樣會挑起同學之間的矛盾。

  晚上軍訓快要結束時，原本晴朗的天氣霎時間陰沉下來，烏雲一點點吞噬著藍天，最終將天空全部染黑。

  一陣陣悶雷響起，教官們見大雨即將來臨，提前解散放學。

  同學們分散地朝著四面八方跑去，帶著傘的凌程主動當起護花使者送幾個女同學回家，林慕白沒帶傘，看了眼天，決定跑回去。

  他正在心裡暗罵凌程重色輕友，眼前出現了一把印著Hello Kittty的粉傘。

  林慕白撓撓頭，看向站在他面前的夏晚晚，笑著把傘往她的方向推了回去：「我家近，不用這個。」

  夏晚晚把傘又遞了出去，一臉認真道：「我住寢，很近，一會兒要下大雨，你會被，淋濕的。」

  林慕白還想說些什麼，可看見夏晚晚那執著的表情，只得接過傘道：「謝啦！你快回寢吧，同學們都走了，這雨馬上要下起來了。」

  「今天中午，趙老師來找我了。」夏晚晚莞爾一笑，臉頰旁露出兩個可愛的小酒窩，「謝謝你，林慕白。」

  林慕白怔了一下，笑著擺擺手，撐著傘走了。

  夏晚晚走到寢室的大門前，大雨傾盆而下，砸在地上碎成一滴滴水花。

  她一轉身，剛好看見林慕白舉著那邊粉傘跑到校門口，身影漸漸模糊在氤氳的雨霧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