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搖

  扶搖

  「大人，青使大人，等等我。」季嵐跟在青使大人身後喊著。

  玉鸞單手搭在青使肩膀上，挾著人往前走。

  「你什麼時候收了這麼個小跟班？真難纏。」

  青使淡笑：「順手的事，雷霆故意把人扔到我面前挑釁。我不收下，難道再踢回去？」

  玉鸞挑眉：「你心真軟。」

  青使：「趕緊把你這說話調調改了，我聽著都起雞皮疙瘩。都快趕上息塵了。」

  玉鸞擺手：「沒辦法，我就是這樣的人啊。誰不愛聽漂亮話，不這樣，誰會喜歡我，更沒人想跟我……」

  

  青使失笑：「打住打住，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玉鸞邪笑：「就裝吧，喜歡了還不承認。一會看他哭著要你去安慰了。」

  青使：「我又不是你，他還小，有的是人喜歡。」

  「啊———誒呀！」季嵐被絆倒。

  青使一下閃身去扶季嵐。

  突然間消失，讓玉鸞搭訕的手落空，踉蹌著絆倒在地上。

  「嘿，只顧著憐香，就不管惜玉了。呵，男人！」玉鸞拍拍衣擺，擡頭看見路過的蒼曉上仙，靈機一動，轉身化作青使模樣去攙扶蒼曉。

  另一邊，青使完全把玉鸞忘在了身後。他半蹲在季嵐身邊疑惑：「你是仙吧？」

  「腿還能走嗎？」

  「嗯？別看我，看腿。」

  季嵐嗅著帶著溫度的青草香，好近，好香，好暈。

  ***

  季嵐揉了揉太陽穴：「怎麼又暈了。」

  眼前的場景又變成了參天的銀杏樹，種在空中的島嶼上。整棵樹向外盪出一圈一圈的靈波，滋養仙靈。

  青使半躺在銀杏樹樹根處，死活不起身。

  「青使大大，人已經醒了，趕緊把他領走啊啊！」

  息塵連鬍子都在用力想把人拖走。每次青使一來，都要耗費數筐草藥，真的是經不起他折騰了。

  「快，給你息塵伯伯展示展示你的仙術。驗證驗證他醫術是不是真的有用。」

  息塵疑惑：「仙元不是你從雷霆那拿……@/￥$#&你別塞我嘴！％&（@）我的醫術不容置疑！」

  季嵐疑惑加一，他根本什麼都不會，怎麼施展。

  突然他感受到內里出現的一絲微弱的力量，輕點眉心，一陣颶風卷著銀杏落葉飛上了天空，連帶著他自己也不受控制地飛上了天。

  息塵怒喊：「你們兩個都給我滾！」

  青使得了便宜，接住從空中掉落的季嵐，飛身就跑。

  「原來是風啊！跟你很配。」

  季嵐在青使大人懷裡莫名感到了輕飄飄的愉悅。這好像是青使大人第一次誇他。

  ***

  「青使大人，渴了嗎？我來給你倒水。」

  「青使大人，你明天想去哪？能帶上我嗎？」

  季嵐徹底黏上了青使，玉鸞抱臂在一旁看他忙前忙後。

  玉鸞：「你竟不嫌他煩，我的耳朵都要被他煩死了。」

  青使喝了一口茶：「那你可以把耳朵堵上。不要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

  玉鸞切了一聲，誰稀罕。

  然後意外在青使袖子裡看到一段紅繩，發出淡淡的白光。玉鸞手賤，蹭的一下拽出來，那竟然是個平安結。

  玉鸞不用猜就知道是怎麼回事。

  瞎眼的蒼曉上仙沒事就喜歡編各種繩結，前幾日，青使愣是纏了蒼曉才讓他教自己編出來的。仔細摸索，裡面似乎還融合了蒼曉和青使的仙力。

  玉鸞私心想要這個平安結，還沒等開口討要，就見青使勾手拿走，戴到了季嵐身上。

  玉鸞心愿落空，只能眼饞著看季嵐把平安結放到心口。默默心想，平安結保平安，青使大人這是動心了吧。

  什麼時候蒼曉上仙也教教我或者直接送我一個呢？

  ***

  季嵐有了仙元後，在桃夭上仙處潛心修煉。每每有一點風吹草動，就急不可耐想去找青使大人展示。但是羞於仙力低微，又總是想等有了成績之後再去跟青使大人驕傲。

  桃夭遞給他一枝桃花：「孩子，去吧。不要給自己留下遺憾。」

  季嵐搖頭：「我現在這副樣子，跟他喜歡的明媚耀眼差太多了，我比不上蒼曉，也沒有玉鸞會說話。我現在連追隨在他身後的資格都沒有。」

  桃夭撫摸著季嵐的發頂，慈愛地說：「太陽雖然光明溫暖，但是沒有任何人可以獨占、直視。而且，不知道為什麼，有時候我覺得青使大人和你很像。也是個沒長大的孩子而已。」

  季嵐因為自慚形愧，始終沒有邁出這第一步。獨自一人默默修煉。

  數日後，雲宮傳聞，青使大人上了蒼曉，兩人姦情徹底落實。

  季嵐怒風颳走了贊達措的黃沙，令其在雲宮裸奔，被眾仙嘲笑。

  再幾日，雲宮翻天地動，青使大人和蒼曉大人打起來了，兩敗俱傷，各自休戰。

  季嵐擔憂，裝著桃夭奶奶給的桃子親自上門去探病，卻被玉鸞攔在界外。

  後面，雲宮地震的越來越頻繁，眾仙商議得出結論，是雲宮仙使太多，需要跳下去一個以維持運轉。

  毫無意外，沒有仙力的季嵐被票選出局。雷霆上仙甩著鞭子把人綁起來，打算扔下去。中途卻被桃夭阻攔。

  那邊，和蒼曉一戰後，青使在綠原養傷，兩耳不聞原外事。

  玉鸞上仙看著桃夭代替那個小孩，自願跳下雲宮。便匆匆趕來綠原告知青使消息。

  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等青使來到雲宮的漩渦大門處，只看到了一個被丟棄在門口蜷縮成一團的哭泣的季嵐。

  風聲越來越緊，緊到整個心臟都皺成一團，喘不上氣。

  ***

  沒了桃夭的照拂，青使大人又不知躲去了哪裡。那些上仙開始變本加厲地朝季嵐發泄。

  「狐假虎威被你學了十成十啊，不是有桃夭嗎？不是樂意跟在青使後面當跟屁蟲嗎？我看這次誰還敢來救你。」雷霆上仙綁著季嵐，在地上踢來踢去。

  「有了仙元又如何，不還是一點仙力都沒有。青使，我看是狗屎還差不多。生生挖走仙元居然是還給你這廢物。呸！誰稀罕。我吐給你，你要不要啊，廢物，廢物，廢物。」雷霆越打越有勁，恨不能將青使當時挖仙元的手生生折斷。但是他又畏懼青使的仙力，只能一腳踢在季嵐身上發泄。

  季嵐嘔出一口瘀血：「所以，這仙元是青使大人給他拿回的嗎？」

  旁邊圍觀的眾仙冷眼嘲笑立在一旁，無人上前插手。

  雷霆上仙打累了，隨便扭了扭手腕：「沒意思。他這種人怎麼可能成仙呢？天道真是眼瞎了。」

  「啊———！」

  「啊這———！」印貞大叫。

  秦莽微微皺眉，眾仙的表情出了一絲裂紋。

  只見，季嵐渾身散發出前所未有的殺意，仿佛剛剛被踐踏在腳底的人不是他。他眼神冷漠，側臉手臂還流著鮮血，單手隔空把雷霆舉起。

  無形的風繫緊，逼得雷霆臉色脹紅。整個人失重一樣漂浮在空中。

  每當雷霆上仙只剩一口氣時候，風鏈鬆開一瞬然後又迅速收緊。就像曾經季嵐以為他們發泄完了終於停止了毆打，沒想到這只是中場休息，下一次再以更兇狠的暴力報復自身。

  眾仙心裡不約而同想到一句話：「他有仙力了。」不再是那個可以任人欺凌宰割的池魚。

  季嵐一鳴驚人，於九死一生之際爆出了最強的仙力。雲宮十二仙，除了剛剛自願墮仙的桃夭，他配得其位。

  ***

  季嵐感受著雙手的風力，感受著對力量和自身命運的掌控。他終於如願得到了站在青使大人面前的資格。

  桃林里的落英紛紛，轟轟烈烈的小山風卷著乾淨的落花，慢慢落在青使大人面前。

  「青使大人，今日立春，我給你摘了一支桃花，你喜歡嗎？」

  青使大人比以往見到的時候都要虛弱，嘴唇蒼白，神色厭厭。

  為了能讓青使大人開心一點，季嵐張揚恣意地展露風采。

  他食指輕點兩下臉頰，瞬間颳起一陣微風，涼爽怡人。輕拍右肩三下，突然捲起的颶風把青使大人往前送了一步，堪堪跌到季嵐懷裡。

  季嵐趕緊扶住青使大人的腰，不能玩的太過分。

  青使大人猛地一把推開了季嵐。

  他失落地勉強一笑：「青使大人肯定不會對這些小把戲感興趣的是吧？」

  心口猝然一涼，那纖細的手帶著微涼的溫度捅進了季嵐的心口。

  全身的仙力聚集在仙元里，就這麼一點一點被青使掏出來。剛剛還充沛的力量此刻如死水一樣沉寂了下去，風聲與他再無關係，他也配不上疾風。

  「你的仙元讓我噁心。」

  「以後離我遠點。」

  季嵐沒去想青使大人為什麼要拿走仙元，而是呆呆地看著青使大人離開的背影。

  青使大人的背影也很好看，就如同他第一次剛剛飛升雲宮，沒人注意到他一直盯著那個被眾仙阿諛逢迎包圍中的青色背影。

  季嵐曾經問過桃夭奶奶：「青使大人是個什麼樣的人？是好人嗎？」

  她說：「你心裡明明已經有判斷了，不是嗎？那些有關青使大人的傳言，你信嗎？」

  季嵐自言自語：「他，外表看起來紈絝風流，經常和玉鸞惹花喝酒。內里至情至性，仗義敢為。要不然也不會一直把我放在身邊。」

  桃夭留下的桃林已經腐敗成雲宮最爛的景點，沒有仙使再踏足過這裡。

  風停了，青使大人走了，桃夭奶奶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