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
2024-09-14 22:59:56
作者: 章世取儒
放心
「青尋小時候原來這麼乖的嗎?」
「我也要捏,哇塞,比原來布偶娃娃的時候還要軟。」
「都起來,他快醒了,趕緊讓我也摸一下 。」
青芥惺忪著睜開眼看著眼前圍的這些人,都是來找「青尋」的嗎?
白末背對背綁在身後,防止亂動:「你們是誰,快放開我!」
黃槐端著一副慈祥老大爺的面容,小心翼翼地開口:「青尋,我是你槐叔,我們都是你的家人,找了你很久。」
青尋一臉漠然的不吭聲。
看著油鹽不進的青尋,眾人也只能作罷。
「你們抓了白府的小少爺,這裡很快會被圍剿。」青尋開口第一句如驚雷落下。
緊接著,「我不認識你們,請儘快放我們回去,然後消失。」
紫珠擼起袖子:「嘿,好賴話不分,聽不懂嗎,大青鬼,我們才是你的親人,要帶你走的。」
青尋連眼皮也不擡:「哦,那你們為什麼不走呢?」
眾人沉默,肯定是走不了啊!他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我們確實是為了找你才進入域裡的,域主此時還沒醒,等他醒來,我們就都出不去了。所以,拜託你,儘快想起來啊!」
青尋低頭蹙眉:「實在抱歉,我不是你們要找的人。」隨後,青尋竟直接跳下床,解開白末捆綁的繩結,拖著人就走了。
白末其實早就醒了,猶猶豫豫開口:「那些人好奇怪,你真的不跟他們走嗎?你放心,我不會跟家裡告密的。」
青尋讓他閉嘴,他擔心萬一對方意識過來,根本沒人來圍剿,他們就走不了了。
白末只是名義上的白府少爺,不會有任何一個僕役會來救他的。很多時候連白末自己都不把自己當成白府的少爺,他沒有因為這個身份而得到一分偏愛和照拂。白末瞬間明白了青尋的意思,加快腳步回白府。儘管這裡無人愛他,但至少可以遮風擋雨。
身後,一抹藍色的身影不遠不近地跟在他們身後,躍上白府房頂。
***
後院,那隻貍貓又在那裡監視了。
「呦呵,這麼狼狽,又是從哪逃回來了?真可憐。」白初坐在迴廊下,看著兩人,陰陽怪氣。
白末擼起袖子,剛想逼近去捶他兩拳,被青尋攔下。
「怎麼,想打我啊!有本事就來啊。就算你武功練再高又如何,也不過是給我擋劍的盾牌而已。我要你死,你就得死。」白初冷冷提醒道。
青尋小聲:「他又在發瘋了,別管他。」
白末卻知道他在說什麼,父母的愛總是有偏向的,幾乎不可能一碗水端平。被偏愛的孩子即使犯錯也不會遭受懲罰,而沒有寵愛的孩子,無論再努力,也只會是另外一個的替死鬼。很可惜白末是後者。
白初笑道:「你身邊的這個僕役倒是忠心,不如我跟父親說一聲,把他要過來給我當靶子吧,左右你也玩累了。」
白末骨子裡流的可是霸道的白府的血,聽聞此句,簡直就是在老虎身上拔毛。青尋是他的,任何人都不能覬覦,否則霸道的白府少爺便會伸出利爪,撕咬對方的血肉。除非老虎自己放下獵物,否則,沒有人可以在他嘴裡奪食物。
還不等白末出手,兩人中間路過一位先生,他出口解圍。
「白末少爺,夫人要你去前堂背書。」
他白衣如雪卻腳銬鎖鏈,頭束木簪卻戴著金鐲,如此矛盾,讓人不禁猜測,他是被黃白之物困住的淡雅的儒士,還是...名家豢養的狎昵取樂的変寵。
旁邊的小斯竊竊私語,這位沈庭梧先生原本是買來給白末教書的,後來被白初要了去。清高的要命,要不是白初少爺寵他,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青尋眼神一錯不錯地看著白衣飄飄的沈庭梧,直到被白末喚醒。
白初惡狠狠撇了一眼白末,然後變臉似得追著沈庭梧去了。
沈庭梧學識極高,那日在茶館侃侃而談的樣子,引得座無虛席。也引來了白初這隻貍貓。明面上是白府把沈庭梧特聘進來教書,可實際上,憑著白府的作風,人人都知道這是被搶回去當金絲雀了。可惜了沈庭梧一身才幹,卻只能困在高牆之中。
白初把人圈禁在身邊已經三個月了,可那人清高孤傲對誰都沒個好臉色,這股倔倔的勁偏偏讓人生起征服欲。無論是好吃好喝地小心討好,亦或是鎖鏈加身屈打逼迫,沈庭梧和來時並無不同。若真的非要說有什麼變化,可能是眼底的厭惡更深了。
「你今日為何要幫那兩個賤人說話,說話啊!」白初憤怒,指著他大叫。
「記住,離他們遠一點,否則我……」高高的巴掌擡起要落不落。
沈庭梧冷冷開口:「你很吵,安靜一會。」
白初瞬間閉嘴,難得對方主動說一句話。
沈庭梧每次都會把白初氣的跳腳後,若無其事地坐在一旁烹茶撫琴。
天地一隅,萬籟俱靜,這隻跳腳的貍貓得不到歡心,就會去找僕役發泄。
六藝俱全的君子,樣樣精通,琴聲婉轉哀鳴,碎石裂金。白鴿落在窗柩上,收回羽翼,靜靜地盯著沈庭悟。
白末後來幾天都會帶著青尋去悄悄爬窗聽沈庭梧彈琴。因為他發現青尋喜歡聽。對於輕文重武的白末來說,聽著淒哀婉轉的琴聲就好比對牛彈琴,但是青尋喜歡就夠了。所以,時常練功疲憊後,兩人躲在書架後面,聽著琴音休息。
某次,沈庭梧出門忘了關火,小爐上的茶壺噗噗地鳴叫沸騰。青尋從窗下跳進來,好心挑下茶水,防止燒乾。然後伸手輕輕碰觸了一下琴弦。
箏的一聲,門開了。
沈庭梧看著突然出現在房中的小孩,低頭又退了出去。
「???」青尋躲到書架後面。
不一會,沈庭梧又進來了,門栓上鎖的咔噠聲在靜悄悄的雅舍里顯得很突兀。
青尋尷尬著抓著頭髮,要不要解釋一下。還是打暈了,直接逃走。誰能教教他這個時候應該做些什麼?
然後,沈庭梧給他到了一杯茶,坐在那裡又開始彈琴了,就跟沒看到他一樣。
涓涓細流的琴音在雅舍中流淌,驅散了不知所措的尷尬。
「你在想什麼?」
青尋:「想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這個問題很重要嗎?」
青尋:「不重要,但是你不應該在這裡。」
「那應該是在哪裡?」
青尋:「天上,乾乾淨淨地,遠離一切的骯髒。」就像自由自在的大鵬鳥一樣,扶搖直上九萬里。後半句,青尋停在口中。
琴音停止,沈庭梧擡眼看著青尋,這是第一次有人誇他乾淨。
青尋的眼裡是不曾撒謊的澄澈。
沈庭梧笑了:「你的眼睛告訴我,你看的不是我。是另外一個真正乾淨的人。」
沈庭梧:「你和他們一樣,也想上我,不是嗎?」
青尋臉色爆紅:「不…不是…我沒有。」
「沾染污穢的我,已經沒資格回天上了。倒不如,繼續這麼骯髒下去。不是嗎?」說著,沈庭梧雙手緩緩擡起青尋的下巴,欲吻未吻。
沈庭梧繼續誘哄:「不是喜歡我嗎?那你願意同我永遠在一起嗎?在這鳥籠之中,陪我一起忍受無止的絕望。」
說著,沈庭梧的手漸漸下滑,手心的溫熱透過衣物撫摸在青尋的後背。
青尋:「你…為什麼?」
「看不出來嗎?我很喜歡你。」說著,沈庭梧拉下青尋的衣襟,眼神溫柔地看著這具稚嫩美麗的身體。
青尋全身戰慄,對即將發生的事情,隱隱有些未知好奇。
呼吸交纏,沈庭梧看著青尋清醒的眼睛,他知道自己輸了。
「你怎麼不脫呢?是因為琴聲嗎?」青尋問道。
沈庭梧冷笑,除掉半身衣物,冷白的身體上是密密麻麻的青紫掐痕。
青尋背過身去解釋:「我已經不太記得那個人了。要說是哪裡相似的話,應該是感覺吧。本應該自由的,卻帶著鎖鏈的束縛絕望。 」
「你放心,我會幫你殺了白初。明天你依舊是乾乾淨淨的沈庭梧,沒人會知道發生了什麼。」
沈庭梧苦笑著:「我真的好羨慕那個人啊。」
白末一頭莽撞地滾進來,看著這衣衫不整的場面,腦中頃刻演繹了一場狗血大戲。
青尋握緊拳頭:「不是你想的那樣。」
白末耳朵通紅:「你都把他掐成這樣了,還不是我想的那樣?」
青尋百口莫辯,恨不得上去把白末的嘴給縫上。沈庭悟在一旁低低地笑,看青芥氣鼓鼓的反應。
白末轉向沈庭悟:「庭悟哥哥,對不起。要是那日我早點去母親那邊拜你,你就不會被那個垃圾白初搶走了。」
時也,命也。沈庭悟淡笑著摸了摸白初的頭。
白末發誓:「你放心,我跟青尋一定會帶你逃出去的。十年之後,這個白府絕對不是現在的白府。」
沈庭悟第一次在白府露出真心的笑意,一天之內,兩個小孩子為了同一個目的都跟自己許諾,讓他放心。
窗柩上飛落下來的白鴿咕咕地叫了好幾聲,為今日沒有聽見曠遠的琴音而焦躁不己。